韩绍光 近作及其它

2014-11-21 06:39
艺术汇 2014年9期
关键词:人性创作人类

韩绍光的近期创作体现出艺术家对人性、人类文明和生命意义等恒久主题的深切关怀和见解。从创作风格上来说,其作品质朴的笔触,厚重的色彩和原始神话般的场面感令人不禁将它们与这个世纪初西方美术流派如后印象派、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等相联系起来。尽管艺术家也提到自己的实践过程中对西方20世纪美术运动有所学习借鉴,这些绘画却在实际上有着鲜明的韩绍光个人风格,我想这应该也体现了艺术家个人情感的真挚流露。另一方面,部分作品中若有若无的佛教情怀又使其有种东方韵味。在装置艺术、概念艺术大行其道的今天,韩绍光依旧使用经典创作媒介—架上绘画,探讨着那些恒久不变的议题……

IART:你的作品有时让人联想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西方美术,特别是原始主义和后印象派。你是否认为自己的风格受到这些风潮的影响?

韩绍光:我前些年的创作受后印象派的影响,我喜欢梵高,高更的表达方式,我不满足客观表现,主观感情的情绪化促使我完成创作。形、色、体积等构成关系异于生活物象,用主观感受去改造客观物象,才能满足我的创作想象。高更的一种宗教意境与现实的综合呈现出的一种原始的神性。夏加尔的艺术具有现代绘画的原始性。他是一位游离于印象派、立体派、抽象表现主义等一切流派的牧歌画者,他在充满爱情的回忆里,追寻着祖国和乡愁。近几年,我更倾向于表现性语言的表达探索。在信息无边无度扩散的今天,画家(应当)关注情感的暗流,以及人性原始主义、文化原始主义,免受当代文明的“破坏”。

IART:如果让你自己评价自己的作品,你会觉得是怎样的风格?

韩绍光:我的创作是多变的,但整体语言还是有道可循的,我的艺术源于完整的自我和(创作)欲望,世界将在我笔下(被)自由摆布,我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感受和对世界的看法。我力图探讨艺术(如何)走向当代人性中所涉及的宗教、哲学、艺术本质和日常文化。我综合了形象肢解、主观臆造、有意破坏客观形象、叠压、荒诞、象征和视觉混合。表现性绘画和超现实主义、立体主义的综合更像是我的风格。我目前对自己的创作还没有归纳,不设目标。如果批评家史学者给我整理风格,我也会欣然接受。

IART:你的作品仿佛涉及一些比较宏大的主题,比如对人类文明,人类历史的态度。你是否同意这样的解读?你的作品还与哪些主题相关?

韩绍光:非常同意你的提法,人类的文明、人类的历史揭示了人性特有的悲剧性、荒诞、虚伪与不幸,这些都是人性精神的宏大话题,也是困扰人的问题。因此我在画布上讨论着生命、欲望、意志、本能、直觉、痛苦等广泛的价值。

IART:感觉从氛围上你的作品中有一种凝重的气息。你的作品是否对人类社会、人类文明持有悲观的态度?

韩绍光:今天(艺术家)的创作不是美到什么程度,而是观念的问题,是对人性精神的讨论,(讨论)今天社会上诸如行骗、贿赂、腐败、阴谋、物欲横流等社会弊端的盛行。当整个人类只在乎金钱并被金钱所主宰的时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星辰在我们头顶沉默,坟墓在我们脚下无声。——文明的忧思(托马斯·卡莱尔)。”不管人生进程如何迷惘、混乱、动机和方向总会显示出来,人类以为指挥着自己的生活,但内在身处却不由自主地受到自己命运的牵引。尼采认为,宇宙的本质(“太一”)就是痛苦,人类的现实和未来都是悲观的。我喜欢悲观的乐观主义者。我们还得生活,我们继续创造......

IART:画面中的人物形象似乎比较原始,你是否认为远古时期的人类生活相较于当代生活更为理想?还是说当代社会里的人们在你来看和原始人没有什么不同?

韩绍光:我徘徊传统与当代之间,画面躲闪并逃避当代文明的媚俗窒息,追求自然与人的相互结合,我的创作不是现代人与原始人的生活比较,也不是考虑什么样的生活是理想生活,我画面的人、动物只是大自然中的一个元素、一个符号。文化不是一种像自然法则那样的静态现象,它是人的创造物,处在不断地变化之中,人类接受这样的变化,人类体验着这样的变化。人类的经济发展,战争和其他灾难,离开原有生存环境或(其他)有意识地选择都会改造人类的文化。因此,我作品元素包括重复出现的山、水、云和人物,以及直接的引用或者间接的隐喻。体现艺术创造的神秘性和迷离感。

IART:你的作品是否存在某种宗教批判?

韩绍光:我的绘画引入了宗教文化,宗教是智慧,宗教是修炼,我用敬畏之心了解宗教。宗教里的神秘给艺术创作增添意味。从佛教的见解出发,宗教思想肇始于人性原恶,而非起源于人性原善,宗教都是人的宗教,蕴含着人性的救赎,并慰藉我们的心灵。

IART:可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不少的作品标题带有叙事性和神秘性?你希望对观众解读作品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韩绍光:神秘感是一种模糊的,难以言传的感情,会让人产生幻觉,这对艺术创作大有帮助。我们穿梭于文化的明处和暗处,我们直接或间接寻找艺术的神秘感。我的一部分作品的重要性不是(在于)意义清晰而是来自含混不清,来自晦涩费解,这样的创作有时需要标题“说明”,同时也是创作的一部分。标题不是答案,随性、含混、多义,对观者来说是欣赏时的启发。

IART:《另一幅与预言相通的风景》,《山水隐》和《自然中的迷物》里不仅有人类,还有其他动物,可否大致解释一下它们各自的意义?

韩绍光:人类与大自然相处和谐预言着人类最初和最终的状态。人的精神与天地间动植物有着联系,人的善助世界和谐。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山水和人从一开始就被看做灵性的生命共同体,同时还被看做神灵的自由的生命形式,大自然是宽恕的,人类以自己的感受推想动植物的感受,上天庇佑万物,土地承载万物,在人与自然的棋局中,大自然是所有生灵的家园。

IART:《随想曲》和《痕迹》似乎摒弃了具象元素。可否稍微谈谈创作这类抽象作品的初衷?

韩绍光:中国近30年改革开放的城市化进程给我的视觉带来新的欲望,在不同的媒材上创作,感觉接近“作品”,更能成为作品。这种自由无定型的图式,成为反对束缚,崇尚自由的后现代精神的体现。自由是一种没有仇恨,没有暴力,没有野蛮的心理状态。这样涂鸦、修补、重复、提炼、拼贴,手工活的精神性体验,我很享受。

IART:你的艺术创作可以看作某种哲学追问?距今为止艺术是否帮助你回答了你的追问?

韩绍光:当代艺术创作一定会有关哲学方面的思考,哲学探讨的是世界和人类的本质、本源问题。艺术创作今人迷惑、哲学有时也令人迷惑,艺术的所以然,人生的所以然,通过所以然,通达世界的深层原理,我们只有在创作中去达到真实的自我认识,哲学对于艺术并不是提供终极的世界图画,艺术也好哲学也好是一场生生不息的对话。

IART:你接下来的创作会向怎样的方向前进?

韩绍光:我的创作有赖于我对文化和精神进程的思考,一直处在一种自由,边缘化地境地,追求创作的陌生感,分解、打碎、重置、再组,并以破坏和不确定感远离中心,远离权威,在自己的绘画领地中尝试和寻找着未知。

这二三十年来的中国社会经历着剧变,经济的腾飞促进了社会阶层分化,也带来了拜金主义盛行,民族信仰危机等负面产物,因而在太多方面与百年前的西方世界很是相似。也许韩绍光艺术实践中的20世纪初色彩并非是一种回顾,而是当下的中国(尤其是艺术家工作生活的上海)孕育出的”真正”当代艺术的一种“气味”。(采访/撰文:李笑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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