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木叶
白色的仍属于白色,
乌鸦也没有带走你我中的哪一个。
我开始厌倦,
抽象的词语在嘴皮子上磨尖,
像亲吻一只红辣椒时,
入秋了。
我梦见自己
嘴里塞满了铁屑,发声器
发不出声音来。凉风将带走一万根手指,
敲打蝉的腹部,
像在黑暗中传递火把
与白露。
山上的玉米,一天绿过一天。
牛的欣喜不可描述,
牛反刍着瑰丽的词语,和秋雨对视。
我站在镜子里,
推开空气,老大哥在看着我。
粮食,也需要一副密封的棺材,
好比酒的酿造史,
掏空成熟的一切,把你填满,
将你占有,留下酒一般古老的愤怒,
独酌。
像避开刀刃,文竹独自托举着绿
站在夜里。“直到最后,
我们才发现穿着的是件寿衣”,这样的诗句
曾使你感到害怕。
还有比昨日更温顺的地方吗?
当鸟屎如子弹般落下,阳光无异于
一场噩梦,幽居的蚯蚓
更懂得收集那暗处涌来的黑,扭动身体
好似在调节太阳的高度。
生存,也是件残忍的事啊,残忍得近乎
一双筷子,分不清左和右,分不清咸和辣。
风扇如此,
躺在西瓜里的夏天亦如此。
只有赤裸成了一种必然,不需要托举。
月升时,最后一夜停留在了唇上,
这里汇合着所有的喧闹,鸟鸣穿过绞肉机,
猴子表演着吃火。
让多余的水继续制造水声吧,过多的沉默
只会宠坏我,迫使我
做一位烧水浇花的狠心的诗人。
我愿保持倾倒的姿势,
追随一条下沉的河,让收纳箱放进心里
想放的地方,书柜也可以空着。
只有红色词语染红的人和兽,
他们挤进同一个黄昏;
他们饮同一条河里的水,像看着同一朵云;
他们用闪电擦拭着脸,
也用闪电种植了桃花。
谁要是在冬天
咽下一根青草,凉水一定比刀还快。
从脚手架开始,一座废弃的工厂
向后疾驶着。水泥烟囱高过山顶,
河岸行走的人,脚底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车窗外,是正在降临的夜晚。
把时间交给你,让你泪流,让你在停电之后
重新回到密室,渴饮心中的溪水。
连远处的蚂蚁也是五颜六色的,
在词与物之间,
在火与火焰之间,是错乱是黑色的羊群;
是镜子里折回的忧郁的眼神;
是鼓翼而起的湖水;是迎着风的方向,
雾中回旋的盐粒和大地的低语。
而你总是在冬夜复归,亲爱的马蒂斯,
像一尾金鱼游动在针管内,总有一道光
使你感到了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