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
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叫“三岁看大”。所以,有些家长会以孩子小时候的表现来判断孩子“有没有出息”;有些家长甚至给孩子贴上标签“你一辈子就这样了”。也有一些老师,会根据学生一开始的表现,就决定自己对学生的态度,表现好的就喜欢,表现不好的就不喜欢。这样的老师和家长似乎都忘了一件事,就是身为师长和家长的责任——教育。教育即培养,教育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引导。如果孩子生下来就很优秀,那还需要老师和家长做什么呢?所以,我们面对那些“有点欠缺”的孩子,不妨多一些宽容,多一些引导,多一些等待,相信在这份教育之心的灌溉下,必然会收获满意的果实。
新学期,我成为学校团委的一分子,因为工作而接触的学生自然多了起来。其中,有一位学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在学生会选拔的时候,这位男生原本表现很好,表达清晰、思维流畅,评委老师们一致认为,他应该是进入学生会的不错人选。但是,会议一结束,这位男生就跑过来缠着评委老师问,自己表现怎样,有没有机会,问的时候,声音紧张,眼神闪烁不定,看起来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表现。长期为学生做心理辅导的经验告诉我,这位同学应该属于那种表面很积极但是缺乏真正的成功经验,导致内心不自信的孩子。
果然,在之后的学生会工作中,这位同学的表现正如我所想,凡事都积极迎上。但是,由于他缺乏做事经验,没有充分的准备,而导致做不好。比如,他曾想进入广播社,于是多次缠着广播社的社长要求加入,但是最终唯一的名额被一名女生夺走,因为那名女生总是天天准时到广播社报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有一次还及时做了替补广播员,挽救了空场的局面,广播社社长认为,和她相对比,这位男生很少去做实事,说得比做得多,于是名额就成了他人的囊中物;还有前不久,他的任课老师请他帮忙给几个获奖的学生拍照,因为他擅长摄影,父亲给他买了部单反机,他也常常拎来拎去,一副摄影专家的架势,所以,任课老师很相信他的实力,就把这次任务交给了他,但是由于获奖学生照片的要求是,人物应该在画面中央,姿势端正,这样才能凸显人物并不失规范,而他拍出来的人物与画面歪斜,头部与肩膀不垂直,显得很失水准,于是老师对他多有抱怨,称以后再也不会找他等等。此类事件已让很多周围的同学和老师对他评价不高,甚至对他的积极有一种厌烦的感觉。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自己也常常为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而感到自责。有一次,他来找我做心理辅导,才向我倾诉了这些事件和自己的感受。从交谈中,我了解到了他转过多次学,因为父亲为了让他能走出乡下,就读更好的学校,所以从小学开始就曾把他转到当地一所较好的学校,但是自从转了学,学业跟不上,从那时开始就体验了很多挫败感。之后,父亲看他实在不能适应这所学校的学业,于是初中又把他送往城里的一所学校,托给亲戚照顾。而在亲戚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单独出去租房住,在租房的整整一年时间里,他体验了很多孤独感,夜间还常常为一个人而感到害怕,那时他才14岁左右。进入高中以后,住进宿舍,他才感觉好了些。他自己也说,在经历多次转学以后,成绩也不见得有什么提高,始终在中游偏下水平。父亲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从小只要是他犯了错,就绝对不能轻饶。虽然他不能认同父亲的这种教育方法,但还是能够理解父亲对自己的严格是出于关爱。总之,在父亲的高要求下,他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希望自己能做出点事情来获得他人的认可。但是,长期在外的孤独生活,使他缺少方法与情感支持,内心没有太多自信,总是想得多,做得少。
他与我接触之后,发现我很能理解他,于是对我产生了一点依赖,经常借工作之余来找我倾诉他最近遇到的困难。我没有嫌他烦,而是每次都听他讲完,并给他积极解释,帮他正视自己的错误观点等。一段时间下来,他对我言听计从,很愿意接受我的指正。
我自感此时已成功地与他建立了信任关系,于是学校在成立社团的时候,我接受了他想成立摄影社的想法,并同意他暂代摄影社社长的职务,因为考虑到他缺少成功经验这一点。借此机会,多促进他去做实事,并能够在我的指导下,做一件成功一件。于是,我布置给了他第一个任务就是到校门口的大白板上,用白板笔写一个摄影社活动通知。一开始,他有“怎么这种小事还要我来做”的意思,于是我问:“那你认为社长应该做什么?”他想了想没敢说,但我知道他想象中的一定是他平时经常念叨的策划活动、分配任务等这些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我又说:“你是嫌这些事小是吧,那请问一个连这种小事都没做过的社长如何服众?一个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的社长又怎能服众?”他没有说话,但心里肯定憋着一股劲,想:“你认为我做不好,那我就做给你看看”。但是,当他真的开始做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好做的事情,因为那个大白板挺高,写得时候要举过头顶写,这样很容易写歪,他写了几次都写不好,但不错的是,他并没有想要放弃。于是,我上前指导他,可以用打点的方式,先确定位置再进行填字。他一听就立马去尝试,果然这次就写得整齐多了,他看到自己的成果也笑了,我也及时表扬了他。我想此时的表扬,已不抵他的自我认可来得分量更重一些。
之后,我又陆续地派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任务给他完成,完成了,就及时给他具体的表扬与鼓励。如:宣传部黑板报的通知单发放、摄影社一次次活动计划的通知与照片的回收等,这些都需要一个班一个班的跑、一个人一个人的找,他每次做完这些事,都会有些小小的心得来和我分享,说:“原来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要做好社长先得跑断腿”“原来做一件事之前要提前准备更多的事”等等。我开玩笑地嘲笑他说:“尝到不容易了吧。”他连忙点头称是。我于是郑重地对他说:“一个成功的人看似风光,但背后一定是做出了很多很多常人没有做过的事。”他思考了一下,也郑重地点点头。
于是,我乘机又翻出任课老师找他拍照他没有做好这件事情問他:“你觉得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你没有做好那件事?”他想了想说:“当时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没有提前想好该怎么做。”听到他能讲出这样的话,我也倍感欣慰。
后来,我交给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做一个课件,教摄影社的同学学摄影。此时的他已不再像以前那么自以为是,而是认真地对待、虚心地请教、一遍又一遍地修改,上台讲解时,在他的充分准备下,这次的讲课完成得很精彩,同学们给了很多积极的反馈。他自己所积累的成就感更是不言而喻。
到此,也许你会说,我的任务完成了。其实不然,尽管做了这么多,他对自己还是时有不自信。他的这种反复性不禁让我想起教育学上的一段话:“教育既要坚持长期抓反复抓,又要注意反复性,抓反复。”我们身为师长,身为学生的引领者,一定要多一些宽容、引导、等待的教育之心。
教育学家多蒙茜·洛·诺尔特的“十八个如果”中说: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批评之中,他就学会了谴责;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敌意之中,他就学会了争斗……如果一个孩子生活在友爱之中,他就学会了这世界是生活的好地方。我想,教育者对学生的片面的批评、过早的评价和不善意的标签,都会让孩子感受到谴责和敌意,而多蒙茜·洛·诺尔特所说的友爱,正是一颗抱着宽容、引导、等待的教育之心。我愿意从自身做起,把这颗教育之心传递给身边的学生,这样,生活在我周围的学生都将充满希望,而他们的希望又将传递给我,让我感受到成就与满足。这种良性循环不正是教育所追求的境界吗?试想,这样的一位教师又怎会不幸福呢?
(作者单位 江苏省南京市江浦高级中学文昌校区)
编辑 代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