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俊 赵振德
河原操子,日本教育工作者,在日俄战争中出名的女间谍。在中国潜伏期间,即便身份特殊,但她为喀喇沁旗教育事业尽心竭力,为创办喀喇沁旗近代教育特别是兴办女学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清朝末年贡桑诺尔布办学,是喀喇沁旗历史上的千古佳话。在那阴霾密布、山河破碎、漠南大地满目疮痍的时代,为了启迪民智,发展地方经济和文化,振兴国家和民族,当时的内蒙古卓索图盟喀喇沁右旗(现内蒙古赤峰市喀喇沁旗,下文简称喀喇沁旗)扎萨克郡王贡桑诺尔布,冲破重重困难和阻力,大力兴办教育,相继于1902年10月创建了崇正学堂,1903年农历七月创办了守正武学堂,1903年12月创办了毓正女学堂。三所学堂的创办,改变了喀喇沁旗文化教育落后的面貌,促进了喀喇沁旗的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为国家培养了许多有用人才。
河原操子与贡桑诺尔布这两个人物,在喀喇沁旗现代教育史上是有着杰出贡献的。如果没有贡桑诺尔布,不会有崇正、守正、毓正三所学堂,不会有喀喇沁旗那些精英人物及其开创的事业,也自然招不来日本女学士河原操子。如果没有河原操子,毓正学堂也难以迅速兴办和取得成绩。
河原操子(1875~1945),出生在日本信州松本藩的一个士族家庭(日本国民分为华族、士族和平民三个阶级,士族即古代的士人阶层,明治维新之后改称士族)。父亲河原忠是个野心勃勃的人,青年时期曾陪同后来的日本军界头子福岛安正到西伯利亚旅行。在漫长的旅途中,他是福岛安正的唯一伙伴,两人成为好友。旅行之后,他常和福岛一起研究中国的哲学、政治、经济、军事等各种情况和中日两国关系,希望有机会一逞雄长。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之后,他和福岛安正成了了解中国、熟悉中国的“支那通”,闻名全日本。福岛安正于1896年成了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第三部部长(后改任第二部部长),1914年晋升为陆军大将。河原忠不仅是福岛安正的莫逆和知己,还成了日本对华政策的谋划者之一。
河原操子是河原忠的独生女儿,毕业于长野县师范学校女子部,考入东京女子高等学校,两年后因病退学,病愈后进入长野县立高等女子学校当教师。1900年9月22日,她到横滨大同学校当教师。横滨大同学校是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派和孙中山、陈少白等革命派共同创办的旅日华侨子弟教育机构,也是中国留日学生补习日语的一所学校。在这里不到两年时间,河原操子就学得了一口地道的汉语。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国力日盛,侵略气焰十分嚣张。特别是中日甲午战争后,清朝政府被迫签订了《马关条约》,向日本割地赔款,从此日本的侵略野心极度膨胀,对中国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作为军国主义政策积极支持者和忠实执行者的河原忠,为了表示对侵略政策的拥护和对福岛安正的友谊,把自己的独生女儿河原操子交给福岛安正,任其派遣。就在日俄战争即将爆发的1903年,河原操子作为日本史上最年轻的一个“女学者”被派到中国,从事情报活动。
河原操子以自己女性的温柔和细腻,深藏不露,温文尔雅,处事谨慎,谦虚热情。初到中国时,她受日本驻华公使馆武官青木宣纯大佐的派遣,先到上海务本女学堂,担任教员。当时务本学堂创立不久,远道而来的河原操子成为学堂里唯一的一名女教师。她负责教授日语、算术、图画和唱歌等,因为课讲得非常精彩,很多学生的家长都被吸引过来,河原操子的名气渐渐传开。
1903年贡桑诺尔布和御前大臣喀尔喀亲王那彦图的长子祺诚武、肃亲王善耆的长子宪章三人私访日本,参观在日本大阪举行的劝业博览会。访问期间,贡桑诺尔布受到日本朝野各界的重视,和他们建立了联系。就在这次访问期间,贡王向日本女教育家东京实践女子学校校长下田歌子提出要振兴本旗的女子教育,请她推荐女教师。下田歌子一口答应,后经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研究,选定了河原操子。河原操子从上海秘密来到北京后,乘坐喀喇沁旗派来迎接的驮轿,在崎岖的山路上足足颠簸了9天,于1903年12月21日下午到达王府。第二天她不顾旅途劳顿谒拜王妃善坤,陈述自己对办学的意见和主张,请求贡王和王妃满足她早开学、早上课的愿望。
河原操子来喀喇沁旗王府,名义上是贡王聘请的教育顾问,王府上下都称她为河原教习、河原老师或河原先生。河原操子很清楚要完成军部赋予的特殊任务,必须有个稳固的落脚点,必须得到贡王和王妃的支持和庇护。为达此目的,她一开始就努力迎合贡王兴教强旗的心理,竭忠尽智地满足贡王对她的愿望与要求。同时,作为教育工作者,她把办好学校作为自己的天职。
贡王把他父亲旺王生前用来观赏戏剧的燕贻堂改成女学堂的校舍。河原操子夜以继日地制订教学计划和学堂的规章制度。在《学堂规则》的第一条中,她把“发展知识,健全体魄,培养高尚之情操,树立贤良之基础”作为女学堂的宗旨。课程设置有修身、蒙文、汉文、日文、历史、地理、算术、理科(包括博物、卫生、生理)、图画、家政、裁缝、音乐、体操等,非常正规,符合学生全面发展和将来走向社会的要求。
在筹备开学时,贫苦群众对于兴办女子学堂很不理解,社会上还流传着许多谣言,学堂招生极其困难,贡王和王妃都很犯愁。在这种情况下,河原操子向贡王提出建议:王府里的使女也可以入学,先开始上课,等外面人逐渐了解真相后,会主动让孩子上学的。这样学校很快就办起来了。开学这天,贡王命令王府所有官员都来参加开学典礼。王妃讲话,宣传女子教育的紧迫性和重要意义,勉励学生听从河原老师的教导,努力学习,坚持不懈,始终如一。崇正、守正二学堂的全体教师也都到场祝贺。河原操子发言表示,要为女子教育事业“竭尽全力”。毓正学堂开始虽然只有24名学生(其中一名是贡王的妹妹兰贞),但开学典礼的气氛极其热烈。因为这一天不仅是内蒙古地区历史上第一所女学堂创办之日,也是漠南蒙古女子走向近代文明的开端,它标志着喀喇沁旗已由几千年的庠序教育开始迈向近代化教育。
河原操子作为内蒙古地区有史以来第一位应聘的外籍教师,在工作上可谓尽职尽责。因为崇正、毓正、守正三学堂几乎是同时成立的,而且相距很近,两个在王爷的府邸内,一个在离府邸只有1华里的大西沟门,所以师资都是三校连任。河原操子除了担任贡王的教育顾问,还担任着毓正学堂日文、日语、算术、音乐、图画、体操、家政、手工等课程和崇正学堂音乐、图画、手工等课程教学任务,还要管理女学堂学生的生活和一些日常事务。工作虽然繁忙,但她从来不怕劳累,真可谓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她懂得教育学和心理学,又有教学经验,在新的环境里很快摸索到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特别注重对学生循循善诱。她在谈自己的体会时说:
清朝康熙帝时代,对蒙古人采取的政略阴谋明显地见了效。喇嘛教加深了他们的迷信思想,成了没有奋发气魄的人民。你即便告诉他们要如何如何做才好,但打不动他们那因循守旧的心理。所以,我当初就没管他们有没有注意,先着手做着,用事实告诉他们,让他们见到实效,引导他们自动地向那个方向注意。等他们自动地提出问题和请教的时候,再恳切地给予说明,直到他们接受为止。那种知识不是由他人灌进去的,而是自动获得的,因而深刻地印在他们脑海里,达到根本上的理解。
河原操子分析了蒙旗的社会历史和现实状况,研究了教育对象的特点,在此基础上采取了针对性强、注重直观性和启发诱导、讲求实效的教学方法,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让学生扎扎实实地学到了知识。她对学生由衷地关爱(她曾动情地说:“我就像把柔软的东西放在掌心里团弄似的爱护他们”),对工作充满热情,在她的教导下,学生们进步很快,受益匪浅。她诲人不倦、忠于职守的敬业精神,深受学生和教师们的尊敬,取得了贡王和王妃的赞许。
除了课堂教学,毓正学堂的课外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她设立了“毓正女学堂同窗谈话会”,以增进学生的智育、德育及练习语言表达为宗旨,每月活动一次。为了活跃学校生活,展示教育成果,扩大毓正学堂的社会影响,促进喀喇沁旗女子教育事业的发展,她向贡王献策:学习日本学校的做法,举行游园会,邀请社会贤达和远近旗民前来参加。在她的努力下,1904年8月和1905年8月两次游园会都取得了完满的成功。
河原操子还有个能取悦于人的地方,就是她粗通医学,对一般病症能给予治疗。她从日本带了一些药品,王府上下,三学堂的师生及王府附近的百姓,有了疾病都可以求她诊治。经她治疗,不少病人能药到病除,药费只收成本价。由此,河原操子在喀喇沁旗博得了人们的信任和欢迎,毓正学堂渐渐兴旺起来。创办当年的春节时,学生已增至60名。在她任教期间,学生最多时超过了80名。
河原操子始终不渝地为喀喇沁旗教育事业尽心竭力,她没有辜负贡王对她的期望和信任,在振兴喀喇沁旗近代教育特别是兴办女学上,贡献是杰出的。她还带毓正学堂三名女学生走出国门,赴日留学,这在内蒙古教育史上是件破天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