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宝
(1.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 云南临沧 677000;2.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 昆明 650500)
Freudenberger (1974)被认为是最早对倦怠进行描述和分析的心理学者。[1]目前对倦怠的研究已广泛应用于各职业领域并走向成熟,而在语言学的外语习得领域却相对较少。自从外语习得研究成为语言学研究的重要课题以来,外语学习者情感因素研究一直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20世纪50年代以来,研究者就开始关注外语习得过程中的情感因素。Krashen (1985)的情感过滤假说(Affective Filter Hypothesis)是外语习得情感研究领域影响最为广泛的的研究。[2]Johnson(2001)和Ellis(2004)也一致认为情感和认知因素在外语习得中起着重要的作用。[3],[4]随着职业倦怠研究的发展和外语习得情感研究的不断深入,作为情感综合表征之一的外语学习倦怠得到了外语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在心理学关于职业倦怠和学习倦怠研究的基础上,杨涛(2010)对外语学习倦怠和动机的关系进行了研究,[5]这应该是国内最早直接从外语学习视角研究学习倦怠较早的研究。
随着外语习得研究的深入,研究者们发现二语习得理论不能解释所有的外语习得现象,三语习得便逐步成为继二语习得之后新的研究领域。广泛接受的三语习得的界定是三语是一个总体概念,并不确指学习者学习语言的数目,而是指除了学习者母语和已经掌握(可能是不完善的)第二门语言之外的目前正在学习的一种或多种语言(Jorda,2005)。[6]Cenoz (2001 )强调了三语习得的重要性,并从社会心理学视角阐述了三语习得是一个不同于二语习得,受不同因素和不同条件综合影响的复杂过程。[7]从三语习得视角看,三语习得在二语习得的基础上涉及更多更为复杂的社会、心理等因素。Ehrman (1996)通过对美国外交学院外语学习者的研究发现大部分学习者在学习第三门外语时会出现明显的学习倦怠,而且内部动机也会下降。[8]
由此可见,二语和三语学习者中在外语学习过程中普遍存在外语学习倦怠,而且三语(或多语)学习者因其三语习得的社会、心理因素较二语习得不同而面临更为复杂的三语学习倦怠。我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在少数民族地区实施第三语(英语)教育是国家长期发展战略,少数民族三语(英语)学习倦怠研究对我国英语教育改革和发展具有重大意义。目前大多数研究主要或从侧面关注二语习得学习倦怠,对三语环境下外语学习倦怠的研究几乎是空白的。本文将以心理学及语言学关于倦怠的研究为理论基础,以沧源佤族中学生为研究对象,从学习者三语环境态度视角调查分析沧源佤族中学生英语学习倦怠,以期对少数民族地区的三语(英语)教学改革发展有所启示。
目前对于外语学习倦怠的界定尚未形成一致的看法,对外语学习倦怠的研究主要基于心理学的倦怠研究框架。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对外语学习倦怠比较一致的观点还以基于Maslach和Jackson(1981)MBI(Maslach Burnout Inventory)发展而来的个人情感耗竭(exhaustion)、外语学习冷漠(cynicism)、和低自我效能(self-efficacy)三个维度为核心,[9]探讨与外语学习活动相关的倦怠心理特征。杨涛(2010,p22)在Freudenberger(1974), Maslach(1981)和Schaufeli(2002)等对倦怠描述和测量研究的基础上,将外语学习倦怠定义为“学习者由于外语学习活动的内容、过程或结果与学习者本人在这些方面的预期存在差异而产生的,以耗竭、对外语学习的冷漠态度和在外语学习方面降低的自我效能等与颓丧相关的消极情感为主要表征的心理综合征”,[1],[5],[9],[10]这是目前针对外语学习倦怠较为综合的界定。在学习倦怠成因方面,目前主要可以分为环境因素和个人因素(杨丽嫌,连榕,2005) 。[11]本研究从学习者三语环境态度视角,以此外语学习倦怠特征界定为基础,探讨沧源佤族中学生的英语学习倦怠。
本研究以Maslach和Jackson(1981)职业倦怠测评量表MBI为理论框架,[9]以杨涛(2010)外语学习倦怠测评量表为问卷工具,[5]结合三语习得理论,从学习者三语环境态度和三语(英语)学习倦怠两个模块调查分析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语言环境态度模块结合Gardner (2005)对外语学习者学习环境态度分类和本研究的需求分为对英语教师、英语课程和社会语言环境态度3个维度,[12]每个维度设3个问题,共9个问题。三语(英语)学习倦怠模块分为个人情感耗竭、学习冷漠、低自我效能三个维度,每个维度设3个问题,共9个问题,两个模块合计18个问题。三语环境态度和倦怠值测量分别按照由消极到积极、由弱到强的1、2、3、4、5五个分值段计算,即分值低测态度趋向消极,倦怠感趋向较弱,反之则然。
1、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和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呈何种基本状态?
2、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与三语(英语)学习倦怠是否相关? 如果相关,呈何种相关关系?
3、佤族中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与一般外语学习倦怠的表征和成因呈何关系?
1、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消极,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呈较强状态。
2、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与三语(英语)学习倦怠相关,呈负相关关系。
3、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表征与一般外语学习倦怠一致,但成因相异。
本研究从沧源佤族人口分布较为集中的沧源勐省中学、岩帅中学和勐董中学(以下分别简称A校、B校、C校)随机抽取120名(每校40名)初三佤族学生为研究对象,以问卷形式对本研究的两个模块进行数据收集。对收集到的数据用EXCEL 软件进行初步整理,用SPSS 17.0(statistic package for social science)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通过对沧源A、B和C三校120名初三佤族学生问卷调查统计,使用SPSS统计软件分析得出以下测量结果:
1、状态分析
表1和表2分别对A、B、C三校学生三语环境态度和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值进行了对比描述统计。表1对三校学生三语环境态度值分布相关情况进行了描述,最小值分别为13、15、14,最大值分别为26、27、26;均值分别为约20.7、21.2、20.6, 三校学生三语环境态度值分布较均匀。表2对三校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值分布相关情况进行了描述,最小值分别为25、24、25,最大值分别为34、34、39;均值分别为约29.3、29.2、29.8, 三校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值分布较均匀。将表1和表2值对比发现,三校学生三语环境态度与学习倦怠值段分布趋同。表3综合了三校120名学生,对学习者三语环境态度和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值进行了对比描述统计分析,三语环境态度和学习倦怠最小值分别为13和24,最大值分别为27和39,均值分别为20.8和29.4。结合表1、2和3可见,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积极值较学习倦怠强度值偏低,证明了“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消极,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呈较强状态” 的假设。
表1 A、B、C三校学生三语环境态度对比描述统计值表
表2 A、B、C三校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对比描述统计值表
表3 三语环境态度与三语(英语)学习倦怠描述统计值表
2、相关性分析
表4对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与三语(英语)学习倦怠相关性系数进行了分析。通过对数据进行双尾(Tow-tailed)相关检测发现:r= -.857;Sig.(2-tailed)=.000。根据统计学原理分析r= -.857为高度相关,呈负相关趋势;Sig.(2-tailed)=.000<0.01,显著性水平较强。表4分析证明了“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与三语(英语)学习倦怠相关,呈负相关关系”的假设。
表4 三语环境态度与三语(英语)学习倦怠相关性系数表
外语习得研究者一致认为语言学习环境对外语学习发挥着重要作用,学习者对语言环境的态度影响其语言学习效果。杨涛(2010)认为学习者对外语学习环境的态度影响倦怠的形成和发展[5]。Cenoz(2001 )将影响三语习得的首要因子归类为与语言学习及使用相关的语言环境状况[7]。三语习得是在二语习得发展到相对水平之后的第三门或多语言习得,其习得环境较二语复杂。学习者一语、二语与三语习得环境的差异直接影响其对三语习得环境的态度,进而影响三语学习倦怠的形成和发展。
本研究中关于三语习得环境态度测量分析也证明了三语学习者的三语环境态度直接影响其三语(英语)学习倦怠,三语环境态度与倦怠相关性系数r= -.857,呈显著负相关趋势。从数值与问卷设计来看,学生对三语教师的三语学习者本族语能力和文化认同期望较高,而佤族地区的三语师资(具备佤语、汉语、英语能力)的状况也许是佤族学生对三语教师态度普遍趋向消极的主要原因。三语课程方面,佤族学生因其优越的二语(汉语)习得环境对三语课程(相对于学科)和课程内容意义和文化距离持消极态度,这也是国家外语教材在少数民族地区面临的主要难题。三语社会环境方面,本研究中的佤族学生认为对三语(英语)与其社会生活相关性几乎为零,三语社会语言环境和三语学习成功榜样的缺乏使其三语学习局限于校内三语课堂。佤族学生三语环境的教师、课程和社会环境的态度决定了其三语学习的被动和消耗的倦怠状态存在和强化。
三语学习倦怠最直接的理论和实践基础是外语学习倦怠研究。与一般外语学习倦怠相比,三语学习倦怠在其成因方面有一般外语学习倦怠不具备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主要表现在三语学习者一语、二语习得经验对三语习得情感、态度、和效能的预设上。语言习得环境、个体差异等因素的影响使得三语习得预设与三语学习活动、内容、过程、结果之间出现差异而使学习者产生的倦怠综合征。这种倦怠的表征与外语学习等倦怠是一致的,其主要区别在一般外语学习倦怠未将一语和二语习得经验作为独立因素解读三语习得。基于此,笔者对佤族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状况进行了调查分析。
1、个人情感耗竭
个人情感耗竭是倦怠研究的第一个维度,是倦怠综合征产生的负荷因子。为调查分析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习得的情感耗竭情况,笔者结合学习者一语和二语习得经验,对其三语习得情感付出的负荷因子进行分析,结果发现其三语情感耗竭值较学习冷漠维度值高。此维度测量结果可以看出佤族学生三语学习情感耗竭度较高,从问卷设计来看可能的原因是由于佤语与二语、三语语言类型的距离,佤族学生二语习得的优越语言环境与三语(英语)外语学习环境缺失的对比以及三语使用预期等因素造成。
2、三语学习冷漠
外语学习倦怠的冷漠维度与外语学习动机系统中的外语学习态度的内容几乎完全重合(杨涛,2010)[5],研究者对倦怠的冷漠维度与学习动机态度的界定无本质区别。本研究将学习者三语环境态度与此倦怠维度区别对待,理由在于二者的侧重点差异,前者强调学习者对三语习得语言环境有利因素的评估,后者侧重于对三语学习价值本身的衡量。本研究从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角度调查分析其三语(英语)学习倦怠的冷漠维度,结果发现学习者三语学习冷漠程度较高。从测量结果和问卷设计来看,学习者三语习得冷漠与一语、二语习得密切相关,学生对二语(汉语)课堂价值和信心较为乐观,而对三语学习态度较为消极冷漠。佤族学生在对三语学习价值做出评估时候倾向于将一语、二语习得作为直接参照,这使得佤族学生在对三语习得评价时因面临与一语、二语习得不同的困难而表现为消极和冷漠。
3、低自我效能
作为倦怠表征三维度之一的低自我效能维度因其特殊的作用而得到学界最多的关注,对其作用和评价也是各有看法。较早的研究将倦怠低自我效能与耗竭和冷漠作为衡量倦怠综合症的三指标一致对待。随着自我效能研究的发展,学者们对倦怠的低自我效能维度也有了新的看法。Salanova(2003)等学者认为低自我效能在倦怠过程中发挥着先决的角色作用,而不只是构成倦怠综合症的必须部分[13]。但一致的观点是对低自我效能与倦怠综合症关系的肯定,以及其对学生学业表现的作用。Breso、Schaufeli和Salanova(2011)通过准实验研究法发现以自我效能为基础的干预能有效降低学习倦怠,增加学习投入,提高学业成绩。[14]本研究对佤族中学生三语习得的自我效能进行调查分析,发现其三语习得自我效能较低,即低自我效能水平较高。从问卷设计与测量结果来看,学生在三语习得过程中遇到与一语、二语习得效能相异的情况。例如三语习得过程中总是遇到在三语表达时对一语、二语参照做出选择的困难;不知不觉中习得了一语、二语的高自我效能经验在三语学习过程中因三语环境而受到抑制等。从测量结果可以看出学生三语习得低自我效能与一语、二语习得经验和三语环境影态度影响关系紧密。
从以上分析讨论可以推理出本研究的第三个假设: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表征与一般外语学习倦怠一致,但成因相异。
本文以心理学和语言学关于倦怠综合症的研究为理论基础,借鉴Maslach和Jackson(1981)MBI和杨涛(2010)外语学习倦怠测评方法,从学习者三语环境态度视角调查分析了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英语)学习倦怠。通过调查研究分析得出以下结论:(1)沧源佤族中学生三语环境态度呈消极,三语(英语)学习倦怠呈较强趋势;(2)学习者三语环境态度与三语(英语)学习倦怠高度相关并且呈高度负相关趋势;(3)三语(英语)学习倦怠表征与一般外语学习倦怠一致,但成因相异。外语学习倦怠是在外语学习过程中遇到的以消极情绪为主要特征的心理综合症,其成因涉及多个层面。三语习得环境较一语、二语复杂,学习者倦怠因素愈加广泛。当三语学习者以一语、二语习得经验对三语习得情感、态度、和效能的预设在实际学习中出现偏差时,具有三语环境特点的学习倦怠随之出现。外语学习倦怠是外语学习者普遍遇到的消极心理症状,这种情况对于我国具有特殊经济、文化、地理、语言等环境的少数民族三语学习者而言更为复杂,但其研究价值不言而喻。本研究单一的视角和有限的样本量对于多因素的三语学习倦怠研究而言仍然有许多地方需要深入探讨,但以期对少数民族地区的三语教学有所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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