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遂平妖传》中“以”的考察

[摘 要] 《三遂平妖传》中的“以”可以做动词、连词和介词，还与其他词构成了固定结构。本文对“以”的用法进行计量考察，在此基础上，体现“以”作为动词、连词、介词及形成固定结构的具体意义。

[关键词] 《三遂平妖传》；以；计量统计

“以”字在甲骨文中本为动词，经历语法化的过程成为汉语中较活跃与重要的虚词，其语法意义与功能都值得研究。在文学史上，《三遂平妖传》的学术地位并不高；但在近代汉语语法研究中，由于其反映了明代初年语言的真实面貌，保留大量的口语和俚语，成为研究汉语最为有价值的文献语料之一。本文将探究“以”的起源与发展，从而对《三遂平妖传》中“以”的具体用法进行考察，通过穷尽性计量统计，试作分析与归纳。

郭锡良先生在《介词“以”的起源与发展》（1998）中“以”字的使用情况进行考察，并对以”字用法进行分析，得出结论：“以字在甲骨文中是一个动词，西周以后是一个非常活跃的虚词，先由动词虚化成介词，再由介词虚化成连词，或构成固定结构，再凝固成词，转化成构词语素。中古以后以逐渐衰落，被新的介词所取代，但是仍作为古语成分保留至今。它的衰落过程，有待另行研究了。”本文遵循郭锡良先生的结论，对《三遂平妖传》中的32例“以”字用法予以考察，并举例说明。

1.“以”的本义为提携、携带，在卜辞中可以找到这样的用例，至西周金文中已少见用例，后“以”的意义发生了变化，有“用、使用”的抽象意义，到春秋战国时期，“以”字已经完成虚化过程，分别朝连词和介词两个方向发展。在《三遂平妖传》中，有2例“以”的动词用法，都为使用义，如下：

（1）行者入方丈报与长老，长老出来，见文招讨戎衣甲马，不是以下将士打扮，必然是个主将。

（2）他道：“我生得面貌丑恶，凡人见者皆被惊死，故不敢以面貌相见。”

2.在《三遂平妖传》中，连词用法有2例。

（1）文招讨道：“若不看众将面皮，决斩你首。既犯吾令，难以全免！”

（2）叵耐这厮，我奉朝延命领十万大军为招讨使，尚且无计克复贝州，你是何等人，辄敢多言乱我军法！不斩你首，难以伏众！

此种用法中，“以”连接状语和谓语，“以”所连接的状语表示活动的方式。

3.在《三遂平妖传》中，介词“以”共出现19次。其中用作时间介词的有1例，用作对象介词的有9例，用作方式、原因介词的有9例。

A时间介词

“以”作为时间介词时，可介引时点。这种用法汉代已见，常见的有介宾倒置式、介词短语位于动词后、介词短语位于动词前等用例，晋、南北朝时期沿用，这种用法保留在近代汉语书面语中。

《三遂平妖传》中仅见1例，如下：

（1）臣特坐以待旦面奏，愿以全家保举文彦博为将。

B对象介词

“以”作为对象介词，可介引表示交与者和处置者的内容。

杨伯峻、何乐士（1992）认为“以”可介引表示交与对象的内容。但是此种用法在《三遂平妖传》中并未发现。

“以”还是汉语中最早引进处置者的介词。马贝加对其进行细化的研究，将“以”字处置式的语义结构分为五种，这五种结构都保留在近代汉语书面语中。下文将就这五种结构考察《三遂平妖传》中的9例对象介词“以”。

第一种：将某物授予某人。动词一般由授予义动词充当，“以”字短语位于动词前或动词后皆可。《三遂平妖传》中此种用法共有2例。

（1）包大尹道：“吾师若救得李二下来，当以斋供相谢。”

（2）今日特来投顺大王，望大王收留在帐下做一走卒，当以犬马相报！

第二种：视某人或物为某类人或物。动词一般由“为”充当。《三遂平妖传》中此种用法共有1例。

（1）他只道使妖法把磨盘压死了我，谁知我安然无事，见我这里没些动静，故以下战书为由，来看虚实。

第三种：让某人担任某职务。动词一般由“为”充当，“以”的宾语可以承前省略。《三遂平妖传》中此种用法共有3例。

（1）伟欲主帅将四万人作中军，以三万人与曹伟作左辅，以三万人与总管王信为右弼，令先锋孙辅各营巡视。

（2）长老见说，大惊道：“以招讨为将，又有十万大兵，贝州乃一洼之地，能有多少人马，如何却输与他？”

第四种：将某人或物做某种处理。介词短语出现在动词前或动词后皆可。《三遂平妖传》中此种用法共有3例。

（1）且说郑州官吏具表上奏仁宗皇帝，仁宗皇帝就将表文在御案上展开看了，遂问两班文武道：“郑州知州被妖人杀害，卿等当以剿捕祛除。”

（2）令左右杖一百，以正其罪。

（3）却说王则日间自思量道：“我这里有左师、弹子和尚、张鸾、卜吉等一班儿扶助着，文招讨虽有十万人马围在城外，看他怎地入得城来奈何得我！”不以为事。

第五种：将某人或物置于某所。宾语一般由表示处所的名词性词语充当。《三遂平妖传》未见此种用例。

C方式、原因介词

“以”作为表示方式、原因的介词时，可以介引表示、、依据、凭借、工具、身份、原因五种内容。在《三遂平妖传》中未见表示身份和工具的用例，其余三小类共计出现9例，下试详述之。

“以”表示依据，出现在“以……标准制作/论次序”的结构中，“以”字短语位于动词后面。汉代沿袭此用法，并保留在近代汉语书面语中。《三遂平妖传》中此种用法共有5例。

（1）长老道：“哪吒太子是不动尊王佛，以善恶化人。”

（2）文招讨道：“吾师何以知之？”

（3）诸葛遂智道：“贫僧以正破邪，无往不利。若是有贫僧在阵中，何惧王则一行妖法之人！”

（4）诸葛遂智道：“不必招讨忧心，贫僧当同去，以正破邪，交他使不得妖法，尽皆擒捉便了。”endprint

（5）原来诸葛遂智以正破邪……

“以”表示凭借可以出现在“凭借某人/物/事来求得、办成……”的结构中（这种结构中的“以”后来发展为连词）。《三遂平妖传》中此种用法仅1例。

（1）臣特坐以待旦面奏，愿以全家保举文彦博为将。

“以”表示原因汉代之前已有用例，之后沿用并保留在近代汉语书面语中。《三遂平妖传》中此种用法共有3例。

（1）胡员外道：“我不为吃着受用，家私虽是有些，奈我和你无男无女，日后靠谁结果？以此思想不乐。”

（2）你两位各收了五十两银子，做了养家本，念卜吉是个含冤负屈的人，贫道又不认得他，只是以慈悲好事为念。

（3）日前刘彦威去收伏时，被王则用了妖法，是以损兵大败而回。

4.在“以”的虚化过程中，还与其他词组合形成固定结构，有的还凝固成词，“以”成为一个构词语素。《三遂平妖传》中共出现9例。其中以后3例，以前1例，以下1例，可以4例，分别举例如下：

A以后

（1）从今以后，你休在门前来听了；卖得百十贯钱值得些甚么，若是露出斧凿痕来，吃人识破，倒是大利害，把家计都撇了。

（2）自从与晚分付女儿以后，铺中有的缎匹便卖，没的便教去别家买；先前没的便变出来，如今女孩儿也不出铺里来听了。

B以前

（1）以前的水手下去时，只二十来丈索子便铃响，这番索子在辘轳上看看放尽，却不作怪？

C以下

（1）册封胡永儿为皇后，左黜为军师，弹子和尚为国师，张鸾为丞相，卜吉为大将军，以下众人都挂印封官，其势越大。

D可以

（1）先生对王则道：“贫道姓张名鸾，常与仙姑说都排可以独霸一方。贫道几次欲要与都排相见，恐不领诺，不敢拜问。仙姑如何得王都排到此？”

（2）文彦博奏道：“臣闻王则一党尽是妖人，若人马少，恐不能取胜。臣愿保举一人为副将，请十万人马，可以克敌。”

（3）文彦博与曹伟商议道：“目今要下贝州，不知招讨有何神策，用何计谋可以破贼？”

结论

《三遂平妖传》中的“以”可以作为动词，表示使用、用的意义；可以作为连词，连接状语和谓语，状语表示动作行为的方式；可以作为介词，引进处置者、依据、凭借、原因；还可以形成以前、以后、以下、可以等固定结构。这对研究“以”的虚化过程以及“以”的发展及用法具有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1]蒋绍愚.近代汉语研究概况[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2]马贝加.近代汉语介词[M].北京：中华书局，2002.

[3]陈年福.释“以”—兼说“似”字和甲骨文声符造字[J].2002.4：第71-75页.

[4]郭锡良.介词“以”的起源和发展[J].古汉语研究，1998.1：第1-5页.

作者简介：曹茜（1990—），女，江苏盐城人，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近代汉语语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