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情要有登山不止的精神”

刘全

邓小平是一位引起世界关注的长寿政治家，在80多岁时仍思维活跃、身体健康，这是他成功领导中国实现改革开放的基础。他并未刻意追求健身，而是用平民化的健身方法来维持健康，其中登山是一个重要的途径。并且在登山过程中，他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思想。

登黄山：气可鼓不可泄，

我们一定要上去

邓小平喜欢登山，早在1949年渡江战役之前，他和陈毅利用闲暇登过泰山。改革开放后，已经年逾古稀的邓小平仍然喜欢登山，并将此作为锤炼自己身体和意志的途径。

1979年7月10日，邓小平在历经长时间繁忙工作之后，乘专列离开北京，到安徽、上海、山东和天津等地视察的第一站就是登黄山，专列于11日上午抵达安徽省繁昌站，邓小平精神抖擞地走下列车，时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万里到站迎接。出于对邓小平旅途劳顿的考虑，宣城地委和繁昌县负责人提请他到县城休息一下再登黄山，他笑着说：“不麻烦了，一休息就走不了了。”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感觉邓小平的精力远比同龄人好。

当日中午12时30分，邓小平到达黄山观瀑楼，随即在观瀑楼后面的山道上步行几公里，游览了桃花潭和白龙桥等景点。还登上了桃源亭，眺望天都、莲花、玉屏诸峰。看到诸峰高耸入云，女儿邓楠不无担忧地问他，这样高的山能上去吗？他听后，信心十足地用右手一比划：“气可鼓不可泄，我们一定要上去，我们一定能上去。”这番话立刻赢得了大家的赞同和笑声。

从桃源亭回观瀑楼的几公里，邓小平仍旧是步行。当时，万里基于对邓小平身体状况和安全的考虑，安排了第二天上山的滑竿。邓小平得知这一情况后，不仅信心百倍地说：“我下了决心，要步行上去。”而且特别规定了两条：“第一条，不能因为我来黄山而妨碍群众游山。第二条，这次是利用休假时间来黄山的，对外不宣传。” 当时正是黄山旅游旺季，来黄山游览的人多却并未受到影响。

12日清晨，邓小平再次从观瀑楼前开始登山。他脚穿圆口布鞋，手拄登山拐杖，精神饱满，向着陡削崎岖的山路一步步攀登而上。在山路上，许多游人认出了邓小平，都情不自禁地列队鼓掌向他问好。他也向游客问候：“大家好，同志们好。”当发现身后已有好几百位游客时，便站到路边大声说：“请同志们先走。”游人却坚持请他先走，他笑着解释道：“我年纪大了，走得慢，还是请同志们先走吧。”并不断向大家招手致意。登山过程中，陪同人员担心他走得太快，体力不支，劝他走慢点。他听了哈哈大笑，风趣地说：“这个事，你们不用教我，我比你们有经验。长征时不少人都跑垮了，我还是越走越有劲。”随即向大家介绍自己的登山经验：“一是把裤脚卷到膝盖上面，二是走起来步子不要太快。”按照他的经验登起山来，大家觉得轻松了许多。当天下午，邓小平登上位于海拔1680米的玉屏楼。很多游客出于爱戴都赶到玉屏楼来看一看他，楼前广场上挤满了游客，玉屏楼一楼、二楼包括过道里都住满了游人。他进楼后第一句话就问：“这么多游客晚上住的、吃的问题都解决了吗？”黄山管理局的负责人回答说：“都解决了。”过了一会儿，他还不放心，又让工作人员下去了解是如何解决的。晚餐按邓小平的要求很节俭，是4菜1汤。他看到餐厅按他的要求办了，非常高兴，说道：“这样好，吃的问题不能复杂。”

13日，邓小平登上海拔1780米的鳌鱼峰。期间，他不但自己步伐稳健，丝毫没有掉队，还鼓励随行人员：“登山不能停，坐下来就走不动，这是我们爬雪山时的经验。”他登上海拔1860米的光明顶后，还特意到黄山气象台和701广播电视转播台看望了干部职工。当天下午2时步行到达北海。一路登山充分证明了他良好的体质和精神毅力，他高兴地对随行人员讲：“上黄山这一课，我是合格的，我们大家都是合格的。”

14日，当邓小平决定要向海拔1668米的始信峰攀登时，因山势险要，随行人员一再善意劝阻。但他用拐杖敲敲地，风趣而又坚定地说：“上！无限风光在险峰嘛，爬山就是要吃苦，岂有不上之理。”并以稳健的步子登上了始信峰。香港长城电影公司外景队演职员一行50人正在此拍摄电影《白发魔女》，他们意外地遇到了邓小平，邓小平欣然应邀与他们合影，第二天香港各大报纸都发布了邓小平在黄山的消息。

15日，邓小平下山，随即召开座谈会，听取中共安徽省委和徽州地委的汇报，研究发展思路。他以前瞻的眼光指出：“要有点雄心壮志，把黄山的牌子打出去。”并先后从提高服务质量、保持清洁卫生、工作人员实行按劳分配、服务员要有外语知识、导游要有章程、实行专业队治山、山区建设要着眼于收效快、保护山林、发展经济林、发展当地竹木手工生产、发展祁红茶、做好黄山宣传等10个方面指导黄山发展。他最后指出：“要解放思想，开动机器，广开门路，增加收入。” 16日，他还为黄山温泉景区题写了“天下名泉”四个字，随后离开黄山。

登崂山：要把自己的牌子打出去，

就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

崂山是山东半岛的主要山脉，主峰海拔1132.7米，是我国海岸线第一高峰。山海相连，水秀云奇，山光海色，绕崂山的海岸线长达87公里，沿海大小岛屿18个，形成别具一格的独有景观。但在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旅游业尚不发达的情况下，崂山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宣传也不够，道路等相关设施也未跟上。

邓小平于1979年7月26日抵达青岛。到青岛后并未直接上崂山，而是先谈工作，处理大事。28日上午，他接见时任中共山东省委第一书记白如冰等时指出：思想路线非常重要；四个现代化的思想基础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真理标准的讨论越看越重要，越看意义越大；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现在要明确提出解决组织路线问题，最根本的是选择培养接班人；现在思想要解放，把庙腾出来，选年轻的；搞现代化就是要加快步伐，搞富的社会主义，不搞穷的社会主义；人口是个战略问题，要控制好。邓小平的这次讲话对于其后全国改革开放的大发展有着深远的指导意义。

29日，邓小平指示山东省委负责人要保护好历史上留下来的旧别墅，开发旅游业。当天在粟裕和叶飞的陪同下视察了北海舰队，参加海军党委常委扩大会议的全体同志并发表重要讲话，从解决思想路线、真理标准讨论、政治路线、组织路线、干部标准、海军建设和海军战略等7个方面阐述了中国改革开放和海军发展的思路，这就是收入《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中《思想路线政治路线的实现要靠组织路线来保证》的著名讲话。

在主持两个重要会议后，邓小平于7月30日在山东省委主要负责人和海军及北海舰队主要负责人的陪同下，游览崂山。当时崂山的路颠簸不平， 他对身边的省、市委领导说：“看看这里的路，前有大海，后有青山，路窄路孬，危险不安全，是进山的必经之路吧？如果这里的路没修好，谁还敢来这里？不适合搞旅游，更不能接待外宾。”

尽管山路崎岖不平，但邓小平凭着对登山的热情、丰富经验和超常意志，兴致盎然地登上了崂山。上山后，他来到太清宫，观看了三清殿、龙头榆、逢仙桥、神水泉、三皇殿、巨银杏、大山茶，参观了成吉思汗给邱长春的诏书和康有为的真迹。那时的这些景点，多年失修，有的还留有遭受“文革”毁坏的遗痕。他心情显得挺沉重，一边听着介绍一边对省、市委领导说：“应该照原样加以修复。”当来到汉柏盘龙参天古树前时，他用手拍着硕大的树干，仰观树冠，带着几分兴奋说：“这个地方很好，就凭这么几棵大古树，就可以招引很多的人，有条件安排开放，发展旅游事业。”

在下山的路上，邓小平对崂山发展滞后心存忧虑，指出崂山目前这个状况，搞旅游显然不够条件，尤其是连道路都没修好，并指示：“崂山要把自己的牌子打出去，就要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这番话实际上启动了青岛和崂山的旅游业，解除了当时人们对于发展旅游业的种种疑虑。后来，经过多年的发展，崂山已经建成中国海上第一名山，2011年1月14日被评为国家5A级景区。

登峨眉山：要有登山不止的精神

1980年6月30日，邓小平乘坐专列到山西、四川、湖北、河南等地参观考察。

7月5日，邓小平在中共四川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的陪同下，前往峨眉山景区。事前，负责接待的同志考虑到邓小平的安全准备采取分段封山。但知悉此情况后，邓小平立即交代：一是这次上峨眉山是参观休息，不谈工作，不要影响地方上的工作；二是不许封山，以免影响别的游客游览；三是大家都是游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干扰。于是，邓小平轻车简从，低调出行。

车子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十分简陋的土路上，颠簸得很厉害，车行两三公里发动机就熄火了。邓小平走下车来，在红砂路上踱步，欣赏路旁景色。正在此时，四川林学院在山上实习的师生发现了邓小平，他们纷纷从密林中走出来向他问好。他亲切地问道：“山上生活是艰苦的，和城市里不大一样，还习惯吗？”几名年轻师生回答：“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我们更高兴。”他勉励大家：“大自然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啊！”

随后，邓小平徒步上山。沿途游山群众不断用家乡话向他打招呼：“得福，得福！”他十分高兴，用浓厚的乡音回礼道：“大家得福！”对家乡的亲切感愈增几分。

峨眉山路陡峭， 加上前一天晚上这里还下过一场大雨，道路泥泞湿滑，走起来格外费力。邓小平额头上不断冒出汗珠，大家一再劝他歇歇再走，但他边走边用坚定的语气说：“要登山不止嘛！”

邓小平又向白龙洞（寺）走去。一位正在祈福的老大娘见到他后十分激动，不禁称赞他：“你老人家才是活菩萨啊！”他亲切地问道：“老人家高寿了？”“我今年满76喽！”老大娘喜滋滋地回答。他兴致勃勃地说：“哎呀，我们两个人还是‘老庚（四川方言，指同龄人）哩！日子过得好吗？”老大娘笑着回答道：“比以前好到哪儿去了！土地到了户，任务落实到人头上。现在政策好，大干大发，小干小发，哪个还不甩开膀子干哟！”邓小平听到大家的日子过得好，连连点头道好。一路上，他都同碰见的游人们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向当地农民问长问短。

晚上，峨眉山工作人员准备了简朴而有地方特色的便餐欢迎邓小平。菜品简单，只有四川豆花、红烧雪蘑芋、苦笋酸菜汤、凉拌红椒嫩姜和峨眉泡菜等，邓小平举起筷子对服务人员说：“四菜一汤好。什么也不再要了。”当他住下来之后，让工作人员去看看游客住下了没、有饭吃没有，那时已经是晚上10点半钟了。直到得知游客们都吃上了面条、住宿安排好了，他才放心。

7月6日上午，邓小平步行游览万年寺、双桥清音、古功德林、清音阁等景点。他发现一些陡峭的山坡上森林被毁、刨成地种上了玉米，觉得十分惋惜：“这会造成水土流失，人摔下来更不得了。”并提出意见：“不要种粮食，种树吧，种黄连也可以。”还特别强调：“山区农民居住分散，生活很苦，政策要放宽，让山区尽快富起来。”

下午4时，邓小平沿着宝砚溪走下山。在登山过程中，他先后与当地陪同者谈到了峨眉山脚下西南交通大学出了很多人才，山区种茶好、四季常绿还有经济效益，峨眉山是一座宝库，要加强保护等问题。

在结束下午的游览后，邓小平意味深长地说道：“峨眉山是一个文化型的风景区，是一座宝库，要好好保护。要搞好规划，合理开发，综合开发。要加强管理。办事情要有登山不止的精神！”

7日，邓小平离开峨眉山，在返回途中听取了谭启龙关于四川工作的汇报。听完汇报后，他赞成四川省委提出的加快山区经济发展要实行退耕还林还草、发展多种经营、让农民休养生息的政策，并鼓励“解放思想，大胆放手干”。

登长白山：人生不上长白山，实为一大憾事

1983 年8 月 13 日，邓小平前往长白山游览。长白山脉横亘于中国的吉林、辽宁、黑龙江三省的东部及朝鲜两江道交界处。其主峰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宽阔的环形火山口，火山口当中为天池是中国最深的湖泊，十分漂亮。

游览前，邓小平依然先作类似的爬山交代：一不要妨碍群众游览；二不准搞特殊化；三要轻车简从，不要省委同志陪同。

考虑到山路过于陡峭，沿途气温相差较大，加之邓小平79岁高龄，因此，工作人员没有同意他徒步登山，而是请他坐车沿盘山公路上山。上午9点左右，到达长白山顶后开始徒步游览。此时，山顶已经有很多游客，游客们意外见到邓小平，既惊喜又激动，纷纷鼓掌并问好。他也向游客挥手示意，含笑鼓掌。热情的游客都希望能握握手合个影，负责警卫的工作人员出于邓小平的安全没让游客靠近他。他见状后对游客们说：“你们过来吧！”游客们顿时热情地围上去，他一一与大家握手，并与参加完延吉市石化工作研讨会的人员合影。

在欣赏完天池后，邓小平来到长白山气象站慰问气象站工作人员，并同他们和参加全国计划生育会议的同志合影。他指出，气象工作很重要：“吉林省是农业大省，而农业受自然条件影响很大，所以，搞好天气预报很重要。” 并勉励说：“你们的工作很有意义。希望你们为防灾减灾当好参谋。”

长白山的景色层次多，美不胜收，尤其是山顶的空灵旷远，有冲击人心灵的巨大震撼力。因此，邓小平在游览长白山后，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人生不上长白山，实为一大憾事！”

长白山主峰所在的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是中国朝鲜族最大的聚集地，邓小平登山中也一直在思考该自治州的发展问题。到中午，他为此题词：“把延边朝鲜自治州建设得更快更好些。”在当时的政治体制和邓小平的个人威望影响下，这个题词对于推动该自治州发展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为推动长白山旅游业发展，他还分别为长白山和天池题字。

离开长白山后，邓小平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此后再未登过大山。

纵观邓小平在改革开放后的几次登山，能清楚发现他爱登山，既是他对自己身体的锻炼，也是对自己意志力的考验，一如他一生中勇攀不止的人生缩影。而且随时在思考和指点当地的发展，体现了他为民、务实、清廉的一贯作风。邓小平在登峨眉山过程中道出的那句“办事情要有登山不止的精神！”也恰如中国推进改革开放的雄心和时代缩影。

（责编 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