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拉》中的女性身体反抗诠释

2014-08-15 00:50郭雯静
吉林化工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奈尔黑人灵魂

郭雯静

(新乡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新乡453000)

托尼·莫里森是唯一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其长篇小说《秀拉》中塑造的女主人公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大胆和反抗。在她身上,黑人对白人的惧怕和憎恨被她大胆的反抗精神所取代。她以积极主动的进攻精神为处于社会底层的黑人摇旗呐喊,她以自己的行动来呼吁社会对黑人妇女也是人的肯定。本文从女性身体的角度分析她的反抗精神。

女性主义者德·波伏娃指出,女人并非生来就是女人,她在社会中成为女人。前者是天生使然,后者是社会造就。由此可见,女性的社会地位深受社会环境的影响和制约。女性想要改变命运必须要向社会习俗和陈规陋习发起挑战。秀拉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反抗的工具,一生无悔地寻找自我、突破自我。

秀拉的自主身体观。《秀拉》描述的是处于社会底层的黑人的生存状态,作为一名黑人女性,秀拉是被压迫者的压迫者。在秀拉所生活的小镇,种族压迫加剧了性别歧视,因此,那里的黑人男性将黑人女性作为撒气桶,将他们在社会中所受到的来自白人的压迫和欺凌加倍地施加在黑人女性身上。在男权社会中,社会对女性的存在是一种压制和驯服,女性被迫认同自己的性别,接受作为男性欲望的对象而存在,她们无法形成自主身体观念,最终自愿成为被驯服的对象。所以,秀拉身边的女性都是非常的驯服,像母亲一样关爱、呵护男性,即使男人高高在上,她们却心甘情愿地服侍她们,毫无怨言。然而,秀拉却表现出了超乎那个时代想像的勇气和力量,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挑战社会传统道德的规诫,通过自己的身体向世人证明她的独立,替所有的黑人女性发出了黑人妇女是人的呼声。这是她自主身体观念形成的标志,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自残以突围

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只是男性的一个附属品,她们被拒绝在社会、政治、文化的大门之外,作为“第二性”而存在着,相比之下,黑人女性的地位更卑微,她们似乎生来就是被男人奴役的对象,不得有丝毫的反抗。秀拉的女性朋友奈尔是传统黑人女性的典型代表,她对性别歧视和种族压迫逆来顺受。在男性的世界里,她扮演了一个卑微的角色,依赖于丈夫和孩子而生存,任何的压迫她都默默地承受了。而秀拉绝不允许别人对她的压制。她自幼性格泼辣,生性倔强,无所畏惧地追求自我,在重重压力下顽强地生存着。童年时的秀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曾遭遇四个白人的围堵,面对盛气凌人的众多对手,秀拉丝毫不畏惧。而她的朋友奈尔却惊慌失措,被吓得战战兢兢。秀拉深知敌众我寡,但却毫不退缩。相反,她果断地掏出身上的小刀刺破了自己的手指,用滴血的手指指着他们厉声喝道:“我对自己都这么干,你们想想我会怎么对待你们。”[1]在她的威慑下,挑衅的白人如鸟兽散。童年时的秀拉身上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抗争精神,她决心要将这个世界彻底地斯成两半。

在男权和种族的双重压迫下,秀拉顽强地生存着而且以自己独特的身体语言向世界证明自我的存在和独立。她的不屈不挠实现了对现实世界的否定。她坚信,如果活着就不能像其他黑人女性那样消极地接受不公平的对待,要像男性一样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地活过。她大胆泼辣的性格和无所畏惧的气概是造就她身体自主意识的重要条件。

二、思想的解放

“身体是权力纷争的核心场所。”[2]在父权制社会里,男性权利处于统治地位,女性身体必然屈服于男权,不可避免地沦为父权统治下被男性规训和惩罚的对象。秀拉和外婆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她们没有屈服于性别所决定的命运,摧毁了男性权利通过对女性身体的操控达到粉碎女性主体地位、女性自我主体意识形成的目的。秀拉的母亲委身于多个男性,对于男性对她身体的占有,她采取了消极的态度,自我放纵,轻视和鄙视自己。然而,秀拉的外婆却表现了出人意料的女性自主意识的独立。在结婚五年后,她被丈夫抛弃,虽然她的丈夫在身体上占有了她,但是没有摧毁她的自主意识。在被丈夫抛弃后,她决定要养活孩子。生活的确很拮据,为了养大孩子,她毅然选择了去撞火车以得到一些补偿来养活孩子。她的这一举动和秀拉为了维护自己而选择割破手指的行为异曲同工。对她们来说,身体是对反抗命运的一种工具和手段。秀拉的自残维护了她的安全,外婆的自残换来了维持生活的金钱。秀拉的外婆虽然已经具备了女性自主意识,但她明显是内化了男性权力的身体伦理价值观,最终以高度监控自己身体的囚犯的自律意识结束了身体的反抗与背叛,她最终没能突破心理的障碍,去找寻其他的男人,独自生活在没有丈夫的世界里。但她以自己的行动推翻了当时的观念:女性必须要依赖于男人来生存。

秀拉从来没有丧失自己身体主体的宗主权,其主体意识没有受到父性权力的压制和摧残。她认为身体是自己的,不属于任何其他人,因此,她有权利来对待自己的身体,做自己身体的主人。她与自己的好友奈尔的丈夫发生关系,这种乱伦彻底断送了她与奈尔的友谊。其实,这种做法体现了他们完全不同的生活观。奈尔成年后就成为一个典型的黑人妇女代表,对性别歧视逆来顺受。她的母亲同样如此,表面上威严,但内心深处早已形成了对男性权威的绝对臣服。面对羞辱她的白人男性,她竟然刻意地去讨好他。秀拉与朋友的丈夫乱伦,与白人发生性关系,她的放荡不羁与那个时代格格不入。但是她的行为更像是一种探索,体现了女性向男权的挑战,她以自己的方式打破社会强加在女性身上的顺从的角色。她利用自己的身体打破了因袭多年的传统观念,大胆尝试人生。

三、身体和灵魂的各自独立

秀拉和外婆的身体表现了不同的身体哲学。柏拉图在二元论中强调身体和灵魂是二元对立的,身体是被灵魂控制和奴役的对象,而灵魂却高高在上。到17世纪,身体的地位有所上升,但还处于弱势地位。直到尼采呼吁:“我完完全全是身体,此外无有,灵魂不过是身体上某物的称呼”[3]身体终于结束了对灵魂的哲学屈从地位,成为和灵魂平等的要素。秀拉的身体自主观充分印证了身体和灵魂的各自独立,身体是独立的,它可以和灵魂相互独立,也可以相互依赖,身体不应该受制于灵魂的任何摆布。而她的外婆却仍然是传统观念的践行者,她选择的是身体和灵魂的一致性,身体的行为应该承担灵魂赋予身体的责任和义务。她们不同的观念就决定了不同的人生,秀拉的生活看似放荡但她享受生命;她的外婆因循守旧,因此一直背负生命的重担,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秀拉向来我行我素,不介意任何世俗的眼光与刻薄的评价。她与好友奈尔的丈夫发生的关系并非仅仅是情欲所致,她坚持身体的自主性和自由性,身体不受灵魂的控制,也不必承担灵魂的理论束缚。所以,身体的行为只是出于生理的本能和最原始的渴求。因此,她并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在别人眼中,她简直就是一个道德沦丧、淫荡无耻的女人。如果按照常理,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和可耻,应该遭受道德的谴责,应该长久地自责,这样的生命之重会夺去她的生命。然而,她活的非常自在,无拘无束地发展自己的自由个性。

在思想上,“她探索自己的思想和情感,给它们充分自由。认为自己没有义务去取悦别人,除非别人的愉悦能让她高兴。她既自愿感受痛苦又给别人带来痛苦,既自愿感受快乐也愿给予快乐,秀拉过的是一种探索性的生活。”[4]她的大胆探索引领她进入完全不同的精神世界,她追求思想的自由,身体的解放。她上大学读书接受高等教育,四处旅游,结识不同的朋友,她有很多的男朋友,但她却从未准备结婚,承担传统观念中女人应该承担的妻子、母亲的责任。她不负责任,不遵守承诺,常常抛弃男友,她的作法让男性权威尽失颜面,男性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因此,和当时其他黑人女性相比,她的生命丰富多彩而又轻松自在。

相反,秀拉的外婆就承受了过于沉重的生命负担。她的身体无法摆脱灵魂的控制。因此,当她结婚后五年,虽然被丈夫抛弃了,但因为和丈夫生了孩子,所以她无法摆脱妻子和母亲的责任,任劳任怨,千方百计地养活孩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去换取生存的本钱。秀拉的外婆是传统女性的代表:循规蹈矩,遵守道德的规诫。她的身体表达的哲学理念是身体与灵魂不可分割性,身体必须要承担灵魂赋予身体一切责任与义务。

秀拉利用自己的身体大胆地尝试生命的意义,即使面临死亡她也没有丝毫的悔恨。对于身体的最终归宿——死亡,她也表现出了超然的洒脱和平静。她认为所有的人都会死亡,但她像红杉树一样在这个世界真正地活过,而其他的黑人女性却像木桩一样死去。

作为一位黑人女性,秀拉大胆尝试了不同的挑战和超越。如果她是一位男性,那么她的放荡、不负责任都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因为在父权制社会里,男人的这些做法是可以容忍的。正因如此,秀拉对种族压制和性别歧视的反抗更为难能可贵。她的身体反抗体现了她的身体自主意识,她对女性及其身体的处境有清醒的认识,是唯一能够掌握自己身体的宗主权,保持独立完整主体人格的女性,她的身体不屈从与任何一个男人,她是自己身体真正的主人。

[1]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M].陈苏东,胡允桓,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05.

[2]汪民安,陈永国.后身体、文化权力和生命政治学[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19,10.

[3](美)彼得·鲁克斯.身体活— —现代叙述中的欲望对象[M].朱生坚,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106.

[4]Morrison,Toni.Sula[M].New York:Alfred A.Knopf,1973.

[5]王守仁,吴新云.性别、种族、文化——托尼·里森与二十世纪美国黑人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6]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7]Kubitschk,Missy D.Toni Morrison[M].Westport:Greenwood Press,1998.

[8]刘海平,王守仁.美国文学史[M].4卷.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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