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科高等教育存在的问题与区域EMBA 发展

王 洋，李四光

辽宁教育研究院，辽宁 沈阳110034

一、引言

商科是关于“商务”（Business）活动的学科，是商务管理（Business Management and Administration）的简称，是以经济学和管理学研究一切组织和个人在商品生产与经营活动中的经济行为和管理行为的应用性学科，商科教育是培养商业专门技术人才特别是职业经营管理人才的高等职业教育。

200 年前美国人在宾州大学发明了商学院。我国于1901 年在京师大学堂设立商学科，1912 年，民国政府教育部颁布的《大学令》规定，大学中设立文、理、法、商、医、农、工七大学科，到1948 年，商科学生占在校大学生总数的11.4%。

1949 年以后，伴随国家建设以苏联为蓝本的全盘“苏化”，高等教育商科改成“财经类”。在计划经济模式下，商科人才需求和商学院迅速下降，到“文化大革命”时期，全国18 所财经院校仅剩2 所。1970 年，全国仅有财经类本科生90 人，占全国在校大学生总数的0.2%。

1977 年中国恢复管理教育。但直到改革开放走向市场经济的1990 年，商科教育才开始恢复。可以说建国后计划经济下，商科教育等于中断了40 年。

1980 年，在邓小平同志的亲自倡导下，中美两国政府合作项目——中国工业科技管理大连培训中心在大连理工大学成立，这是中国引进和学习现代商科（工商）教育理念的第一个窗口。通过这个窗口，1984 年从美国引入工商管理硕士（MBA）教育体系，最早引入案例教学和模拟决策教学等先进方法。

改革开放后，随着中国市场经济的繁荣和大学扩招的步伐，商科类专业在全国各个大学遍地开花，全日制MBA 教育已有20 年历史，EMBA 教育已有10 年历史。商科毕业生与在校生规模不断增大。

二、商科教育目前存在的问题

改革开放后商科教育得到恢复，规模发展迅速，但在学科划分、教育理念、教育体制及教学方法等方面，严重受制于旧体制。

（一）商科职业教育混同于经济学社科教育

从改革开放至1990 年，中国尚未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与之相应的，1990 年以前，中国还没有形成现在意义上的商科的概念，将和商业、经济有关的学科统一称为经济学，商科教育要么与经济学混为一体，称为“财经教育”，着眼于宏观经济运行与管理，授予经济学学位；要么等同于管理工程，在很多理工类院校有管理科学与工程专业，着眼于系统工程、定量分析技术与模型，授予工学学位。直至我们提出建立市场经济体制和现代企业制度的目标后，商科（工商管理）教育才正式从经济学、工程学中分离出来，形成以企业管理为主，含会计学、旅游管理、技术经济与管理的现代商科（工商管理）教育，授予独立的管理学学位。

1990 年以后，我国调整了很多相关专业学科设置，把原先经济学和工学范畴中的很多专业进行了重新分类，所以现在大家看到的广义上的商科应当包括了经济学和管理学两个比较大的学科。而经济学中又有了理论经济学和应用经济学的区分，在管理学中，涉及商业的主要是工商管理和管理科学两个部分。我们现在的商科，是以应用经济学、工商管理和管理科学为主的一系列经济、管理类专业的统称。

中国高等职业技术教育研究会商科分会2010年5 月才成立。辽宁有40 余所大学设有商科类院、系，明确称作商学院的很少，主要为经济学院和管理学院。

20 年来，商科教育及研究一直没有完全跳出计划经济下“财经类”的学科划分，在经济学和管理学之下混杂寄生。多达几十个“经济类”专业，层次混乱，课程庞杂，毕业生与市场需求之间过剩与短缺并存。国际通行的现代商科概念尚未普及，连商学院的师生还有不少误认为自己是学的经济学。

（二）商科教育理念落后且与经济发展脱节

1.商科培养目标重职业技能人才，轻职业经理人才。北美商学院一般分为金融、财务、市场营销、人力资源等四类主要专业方向，我国商科教育的专业方向仍比较庞杂混乱。中国商科教育没有将培养职业经理人作为培养目标，主要是职业技能教育，学了不少如会计、营销、人力资源等专业知识，经济学和管理学的理论知识也学了不少，但不重视沟通能力、领导能力、创新能力、合作技巧等的培养。欧美商学院不仅培养专业人才，更重视培养“综合管理人才”，培养职业经理人。

2.商科教育不能总结和指导经济发展。商学院应该是社会管理精英聚集的平台，是观察商业的窗口，是商业思想的策源地。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经济全球化趋势下，中国经济已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全世界很多人在关注中国的新兴市场和中国的发展，但是，中国的商科教育远远落后于形势与需求，商学院在教学案例研究上并没有及时总结经济的发展与变化，更没有对这些发展变化背后的原因给出说明，对于中国经济和区域经济的文化情况研究不多，不能把中国及本地区经济发展的机制以及原理调查梳理出来传授给学生，更不能和全球同行沟通切磋商科教育成果。

在欧美，商科教育紧密跟踪市场经济发展。运营管理是企业的主要部门，运营管理也就成了商学院比较成熟的学科。但是，运营管理的前身是生产与运作管理，后来由于服务业的发展，企业运作超越了生产范围，于是这一学科也发生了变化。沃尔玛等国际零售巨头成为世界500 强顶尖企业以后，标准化的零售运营管理也正在成为商学院一种新兴的课程。例如，沃顿商学院（Wharton）最近对课程做了调整，加强了对于零售业的研究投入，将一笔1000 万美元的捐款用于拓展学院的新增课程——零售业和MBA 双学位课程，并加强师生和零售业界专家的联系。

中国经济已形成中央政府控制重点产业及大型央企、地方政府主导特色区域经济发展的格局。在经济无国界的全球化背景下，新兴区域经济体已成为引领世界经济的主要力量。东北振兴及辽宁沿海经济带发展，辽宁区域经济的崛起大有后发优势，新兴的辽宁沿海区域经济体，在全球化竞争格局中不仅要争取到席位，更要力争较高的层级，这不仅需要商科本科教育培养大批国际标准的职业技能人才，更需要商科MBA、E-MBA 研究生教育打造职业经理人、产业领军人物。

三、创新商科教育的突围思路

在经济全球化时代，地方商学院要办成一流大学，一是要具有国际水准，二是要具有区域经济特色。研究区域经济问题、为区域职业经理人市场培养人才。

（一）瞄准商学院国际标准

商学院的国际水准有两种标志，一是国际认证标准，主要有国际精英商学院协会AACSB 认证、欧洲管理基金会EQUIS 认证、ABM 协会硕士以上管理课程AMBA 认证等三种，二是大学全球排名，主要有英国《金融时报》等。

2004 年中欧国际商学院通过EQUIS 认证，中国商学院走上三大国际商学院联盟认证之路，特别是EMBA 的国际认证已经成为普遍的发展趋势。花费百万元资金和三五年时间，取得一个国际认证证书，迈入国内国际一流水平行列，这对于有条件的商学院是很有必要和很值得的。但是，国际水准不能等同于必须取得国际认证。也没有必要费钱费时费力搞国内标准的认证。地方商学院只要理解掌握三大认证机构的评价标准、考核重点，规范商学院领导者、教师、管理人员的行为以及硬件与软件的资源配置，瞄准国际标准结合区域经济实际需求办学，开发出具有国际水准的课程、拥有国际水准的师资、教出国际水准的人才、赢得国际同行的认同，就是国际水准的商学院。

（二）强化地方商学院EMBA 的地位

面向有工作经验人群的中高层管理培训课程和专业硕士课程是商科教育的重点，而不是仅仅发展规模庞大的本科教育。很多高级管理人员在20多岁的时候没有机会学习MBA 课程，40 多岁时希望进入商学院集中补一下知识，系统总结反思一下自己的实践经验，与国际国内的商界人士交流研讨，从具有良好声誉的学府取得一个学位。辽宁的商学院应该把握这个历史性机会，面向区域商业人士大力发展EMBA 的项目。没有这个高端的EMBA学生平台，不可能建立起一流的商学院。

中欧商学院大概有其中17%都是来自于中国企业的CEO、董事长，这17%的中欧商学院EMBA学生覆盖了中国的很多行业，是中国社会的很重要的动力。对于中欧商学院的2 万名校友来说，一般的学生可能要花20 多年才能有这么多高素质的校友资源，他们可以在很短时间之内达成。

区域经济越来越具有竞争力，区域内商业人士不可能都到全国性的商学院去结识全国性企业的同学，他们需要有自己的企业家俱乐部。从这个意义上说，在EMBA 生源的全球竞争中，地方商学院具有自己不可替代的资源优势。地方商学院为区域经济培养人才、研究区域经济发展问题、推动区域内企业管理，还可以争取到地方政府的补贴。

（三）EMBA 可以带动MBA 和商科本科教育

高等教育多年来提倡产、学、研结合，效果并不尽如人意。EMBA 合作办学项目赢得了一定的办学自主权，某种程度上打破了大学行政化办学体制，在经费筹集、教师聘用、课程设计等方面更富有创新，更能满足经济和社会发展需求。EMBA 项目带动了商科教育的发展。

清华大学利用中国独特的文化和经济方面的优势来融合国际方面的思维，建立合作的EMBA 项目，为EMBA 学生提供独特的课程设置，并且建立起强大的校友组织，有28 个不同的EMBA 校友组织散布在中国的各个地方。提供毕业后的持续服务，使EMBA 也是一个终生学习的机制。另外还有很多世界级的商学院合作伙伴，持续交流实践性、创造性的想法。

许多中外合作商学院的校董事会和咨询委员会成员也是在企业当中担任非常重要的职务，还有来自行业和政府的代表。有企业代表、政府代表合作，商学院运营起来更加方便。

EMBA 学生对MBA 和本科学生具有带动作用。有的商学院2/3 的MBA 学生都和EMBA 的学生进行了结对，EMBA 的学生作为高管可以跟MBA及本科的学生分享一些实战经验，更容易为他们提供一些实习的机会。

（四）研究区域经济问题

中国在国际经济领域扮演的角色明显加强，商学院教育在全球的地位，不应该落后于中国经济在全球的地位。中国经济发展不平衡，存在多个特色鲜明的区域经济，作为商业知识的总结者和传播者，地方商学院应该抓住这一历史机遇，通过提供差别化的产品来取得自己的竞争优势。用国际化的标准研究自己的区域经济问题，取得自己的商业知识产权，吸引更多的外国留学生、外国教授、外国资金，在把西方的商业文化传播到东方的同时，将东方的商业文化传播到西方，在学生来源、教师构成、学术研究和管理模式等几个方面，站在与国外商学院平等交流、共同切磋的平台上。

近年，欧美商学院国际化的进程也在不断加快加深。在知识积累和传播过程中，新兴经济体成为经济高地，中国、印度等已被纳入商学院的研究体系。在全球化趋势下，中国企业家怎样胜任国际舞台的竞争，这是商学院必须重视的问题。辽宁的商学院应该抓住这一历史机遇，从海外引进学者并给他们一个在本土成长的过程。向海外派出大量的教师，去发达国家最好的商学院，听他们的课程、他们的教学方法，和对方的教授合作研究，一起切磋发展课程。美国基本的模式什么样，欧洲也有不同的模式，我们应把它全部引进来，跟我们本土需求结合起来，去创造自己的管理教育模式。

（五）开发区域商业案例

中国的商学院，包括一线的商学院，课程安排上是“哈佛1.0”版的案例教学模式，学员能够通过这种课程体验到国外商学院的教学方法、思维模式。讲到具体案例时，他们能够了解西方公司如何化解危机，如何进行国际化经营。但是，课程不尽如人意。大部分商学院为了教学的方便，课程很少考虑学员的教育背景、职业背景、职位等问题，几乎所有学员都上完全一样的课，存在教育内容同质化的严重弊端。

本土教学案例是短板。培养的是职员，不是商业领袖。清华大学EMBA 做了一些可以与哈佛商学院的案例研究的质量比剑的本土案例，但自认为几年里够得上哈佛质量案例研究只有10 个。中山大学管理学院EMBA 中心主任杨艾琳认为，本土案例研究与开发不足，导致案例教学不够生动深入，适合EMBA 教育的案例和教学方法，需要提升和创新。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武常岐也认为，当前EMBA 教育的一大挑战是如何把新的东西快速反映到EMBA 课堂上来，现在越来越多的商学院研究金融危机、风险控制、新兴模式、社会责任、环保等等，如何用新的视角去解读这些问题。

哈佛商学院的教授每年要写作400 个案例，这些案例来自全球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其中中国的企业如何发展，如何在全球化竞争中取胜是很多学生关心的话题。哈佛大学商学院一直与国际上一些大型跨国公司合作，近几年也开始与中国的公司合作，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案例分析来自中国。当这些案例研究成果最终出炉时，受益者是位于波士顿的哈佛商学院成百上千名在校学员，以及那些购买并学习案例、急切希望更多地了解中国企业和中国市场的机构、公司。中国商学院主要经费来源是学生学费，哈佛商学院经费很重要的来源是出售研究的案例。

地方商学院如果能够用国际的视野、国际的研究方法回答区域经济的问题，这个问题对世界是有影响的，这样的案例就是有国际水准的。企业家和经营人员通过地方商学院完成商科的通识教育的同时，可以凭借这些自己区域的案例，去跟国际的学术界、企业界进行交流和合作。今天中国的问题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东北成为重要的区域经济类型，如果辽宁商学院能够创造和传播中国管理的思想，成为世界管理思想的一部分，就可以跻身具有世界水准的商学院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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