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滔
(四川旅游学院,四川 成都 610100)
随着四川经济和旅游业的发展,特别是旅游资源相对集中的中西部民族地区的开发,四川民族地区越来越受到外界的关注。然而,多数人对四川民族地区的特色小吃了解有限,民族地区小吃的翻译更是少之又少。其实,四川民族地区特色小吃品种繁多,颇具特色,绝不亚于其他各地小吃,尤其是别具一格的地方特色食材和烹饪方式更是一绝,并有发展壮大之势。因此,为传播四川民族地区饮食文化,译介民族地区特色小吃显得尤为重要。
接受美学是诞生于德国康士坦茨大学的一个文学理论学派,其代表人物是伊瑟尔和姚斯。“其理论基础主要是现象美学和阐释学美学。它把读者和作品的关系作为研究的主体,探讨读者对作品的理解、反应和接受以及阅读过程对创作过程的积极干预,并研究对作品产生不同理解的社会历史的、个人的原因。”[1]接受美学是读者反应批评的突出代表,认为读者实质性地参与了作品的存在,并且读者对作品文本的接受实质上是一种再创造的过程。在文学作品真正实现其自身价值的过程中,读者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接受美学中引入了4个重要的概念:期待视域、空白、未定性和文本的召唤结构。同时,这4个概念相互依存,彼此关联,最终构成了接受美学完整的理论形态。
姚斯认为,期待视域是自己思考接受理论的“方法论顶梁柱”,它主要是指读者在阅读理解之前对作品显现方式的定向性期待,这种期待有一个相对确定的界域,此界域圈定了理解之可能的限度。即是说,期待视域既是阅读理解得以可能的基础,又是其限制。作品唤醒以往阅读的记忆,将读者带入一种特定的情感态度中,这种以接受者为中心的动态对等翻译活动,为读者正确理解原作的精神提供了较大的文化阐释空间,即接受美学所主张的召唤性结构。[2]
伊瑟尔是接受美学的另一代表人物,他从另一侧面完善了接受理论,提出了“空白”和“未定性”。其中,空白是指因叙述的中断或不连贯而造成的言语空白,是一种无表达的表达。未定性则指语言、结构、意象和主题等方面的不确定性或模糊性。空白和未定性一方面是制约读者理解文本的主要障碍,另一方面也是唤起读者联想和激发读者阅读兴趣的结构机制。
未定性与意义空白构成了作品的基础结构,这就是作品的“召唤结构”,如此唤起读者填补空白、连接空缺、更新视域的文本结构,即所谓“文本的召唤结构”。也即是说,文本具有一种召唤读者阅读的结构机制,作品是一个布满了未定点和空白的图式化纲要结构,作品的现实化需要读者在阅读中对未定点的确定和对空白的填充。[3]
从接受美学可以看到西方文论和翻译理论的一种突出倾向:从读者阅读理解的角度来探讨文学和翻译的一系列问题。翻译不再是一种静态的语言现象,而是一种由原作、译者和读者共同参与的跨文化交际行为。接受美学的期待视域、未定性、空白、文本召唤与翻译策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译者在将原语向目的语转换的过程中,扮演着读者和作者的双重身份,既要照顾读者的期待视域,又要考虑到文本召唤中对未定性和空白的填补策略。
姚斯在接受美学中关注读者的反应,通过读者对译文的反应来评判译文,通过对读者期待视域的预期来指导翻译,这本身就为菜名翻译研究提供了新鲜的血液和有力的支持。同时该理论还倡导协调译文目的和作者意图,力求原文作者、译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在译文中达到一致的做法,也弥补了传统翻译论之不足,为菜名翻译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为译者灵活地进行翻译奠定了基础。
中西的饮食文化有很大的差异,这就造成中西方读者对同一文本的期待视域也就会有所不同,因而译者对饮食文化差异所产生的空白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填补,才能达到传播和推荐小吃的目的。由于双语语言文化间的差异,目的语读者在不能理解源语文本的一些空白或未定性的内涵意义,也不能根据上下文提供的信息推断出文本的隐含意义的情况下,译者可以采用恰当的手段来填补空白,使未定性具体化,形象化。[4]由于不同语言词汇和语义层面之前的差异,译者只能将其内涵意义译出,源语文本的空白和未定性因而在翻译中不可避免地经历具体化过程。为了达到目的语读者的接受范围,符合读者的期待视域,对小吃名原有的空白和未定点加以恰当的填补是必要的。填补恰当与否直接关系到译文质量的好坏,是译者着重需要考虑的因素。笔者从小吃名翻译中常见的增补、归化和异化3种翻译方法入手,探讨接受美学在小吃名翻译中的指导作用。
英汉两种语言由于表达方式不尽相同,翻译时按意义上(或修辞上)和句法上的需要增加一些词来更忠实通顺地表达原文的思想内容是常用的翻译手段。在增补翻译法中,通常增加的是原文中虽无其词而有其意的一些词。[5]通过增词译法,使译文在语法、语言形式上符合目的语习惯和在文化背景、词语联想方面与原文一致起来,从而使得译文与原文在内容、形式和精神等3方面对等起来。[6]
香碗,也称作羌家扣香碗,是四川羌族地区人民喜食的小吃,亦可作为宴席上的菜品,后流传至四川各地,也被称为粑粑肉。其制作方法是将鸡蛋加淀粉和食盐在锅里烙成蛋皮,然后包裹在调制好的肉末外层,放入锅中蒸大约半小时。蒸熟后切片,并倒扣在碗中,亦可根据喜好佐以芋头、带丝等以增加鲜味。羌族的扣香碗更加讲究食品原料取材的新鲜和伴以羌家山间山珍以增加口感的鲜美,因而在译文中应更为突出小吃的地域性和口感特色,即“羌族”和“香”,同时也应用尽量简洁的方式,提供给食客足量的食品原料和制作信息。因此,将香碗译作Fragrant Steamed Meat Dumpling Slice,Qiang Style,通过增词法,点明了香碗的实质和特色,兼顾了通顺与相对简洁的翻译原则。
酥油茶是藏族民众每日必不可少的饮料。酥油实则指高原上牦牛的乳汁制成的黄油。先用茶叶熬茶,只取茶水,倒入竹筒中,再加入牦牛黄油,之后和茶水一起慢慢搅拌,同时加盐,就成了奶香馥郁的酥油茶。小吃名的翻译需要从小吃名本身入手,补充说明小吃具体制作的材料,采取具体化的翻译策略。也就是说,译者需要在了解小吃制作原料及过程的基础上,在目的语中将这些元素具体化,如源语中语焉不详的酥油就应具体译为牦牛黄油。将酥油茶译为Tibetan Yak Buttered Tea,既在不能从名字就能判断出主要配料的小吃中添加了必要信息,又突出了小吃浓郁的地方民族特色,译名不仅达意且通俗易懂,增加的信息有效地传递源语隐性的信息,使之明晰化。
归化与异化的翻译策略由美国著名翻译家理论学家韦努所提出,他认为归化是遵守目标语言文化当前的主流价值观,对原文采用保守的同化手段,使其迎合本土的典律、出版潮流和政治需求,把译文的异质性成分减到最少;或指在翻译中采用透明、流畅的风格,最大限度地淡化文化的陌生感的翻译策略。[7]译文不仅要克服语言的障碍,还要克服文化的障碍,而译者的主要责任之一就是避免文化冲突。译者是“读者”“译者”,更是“传播者”,因此他应该恰当估计读者的智力和想象力,应尽可能地做到使源语文本所反映的世界接近目的语文化读者的世界。
对于那些与西方菜肴在组成元素或烹制方法上有诸多相似之处的小吃,可以用西方人熟悉的菜名或主食名来翻译部分中餐菜名和主食。[8]借此方法,将西方人不熟悉的四川民族地区小吃归化为他们所熟知的食物,既增加了亲切感、再现了小吃的烹饪元素,又使译名通俗易懂,迎合了目的语食客的文化、饮食习惯,满足了心理期待。
洋芋糍粑作为四川羌族地区的一大特色小吃,类似于西方国家人们常吃的土豆泥,只是因土豆品种的不同,它比西方传统土豆泥更加香糯可口。两种食物的制作方法也颇为相似。洋芋糍粑是将蒸熟的土豆放入特殊木头制成的木臼内舂成很糯的土豆泥。除了碾压土豆的方式和器皿有细微差别之外,它与西方土豆泥的制作方式基本一致。糍粑这一食物形式虽为中国食客所熟知,但在西方却没有与之对应的食物概念,若生造出一个英语单词来,则必定会增加食物本身给西方食客的陌生感,拉大食物和西方食客之间的距离;若翻译不到位,则极有可能造成外国食客的不知所措,达不到推荐该特色小吃的目的。因此,译者借用西方客人所熟知的土豆泥之名进行译介,能使西方食客在脑海中立即联想到熟悉、亲切的土豆泥的形象,使译名最大限度地接近目的语文化,激发了目的语读者的积极联想,填补了中西饮食文化差异造成的空白和未定性,符合读者的期待视域,避免了理解上的障碍。因而把洋芋糍粑译为Chinese Mashed Potatoes,译名主干借用西方土豆泥的英译名,同时以Chinese作前置定语,既最大限度地照顾到了西方读者的语言和饮食习惯,又突出了中国洋芋糍粑与西式土豆泥的差异。羌族的洋芋糍粑通常还会佐以极具地方特色的佐料,更加美味可口,因此可将译名进一步完善,译成Chinese Mashed Potatoes,Qiang-style则完整地保留了地方小吃的异域因素,突出了羌族特色洋芋糍粑的民族特色,译名符合食客求新、猎奇的心理需求,同时此名符合西方食客的语言表达习惯,简洁、醒目、赏心悦目且便于记忆。这样的翻译使西方友人可以大体上把握该小吃的基本观感,恰当填补了源语文本向目的语文本转换时因文化和饮食差异造成的空白。
异化指偏离本土主流价值观,保留原文的语言和文化差异,或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原文的异域性,故意打破目标语言常规的翻译方法。韦努蒂认为,异化有利于通过源语文化丰富目的语文化和语言表达方式。译者应充分信任读者的智力和想象力,他们能理解异国文化的特异之处,同时也要充分估计到读者的阅读目的是想了解异国文化。
糌粑是四川藏区人民最具代表性的传统饮食。糌粑的原料也是取材于藏区当地的食材,将青稞、豌豆炒熟后磨细成面,用酥油茶或青稞酒拌合,捏成小团便可食用。因其营养丰富又方便携带,因此广受藏族人民喜爱,亦成为藏民族独有的象征。糌粑是藏语中炒面的音译,糌粑的实质亦是青稞炒面,但其名称中因为读音而呈现出来的独特的藏族风味,却是不容忽视的。西方食客品尝糌粑的最重要缘由是受到糌粑这一食品名称所传达的藏族风情所吸引。若在翻译中无视菜品名称的异域特色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则必定在很大程度上削减这一民族风味食品的魅力,同时也无法忠实传达源语文化和其语言表达方式。将糌粑译为 Tsamba,a snack made of highland barley flour,既可以让西方游客通过语音规则知晓糌粑的藏语发音,领略独特的藏族风情,又能通过注释了解制作糌粑的原料等信息。通过异化的策略,糌粑的英译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食品名的异域性,满足了译语读者了解异域文化和风俗的目的。
馓子是著名清真风味名点之一,如今也出现在四川各地的食堂和早点铺里,造型优美、香脆可口,也是人们待客、送礼、过节的传统食品。将馓子译作Sanzi,fried dough twist,通过汉语拼音加简明注释的方法既最忠实地保留了源语小吃名的语言发音形式,同时又解释了小吃的制作方法、原材料和形状特征,可谓一举两得。
这种通过音译的带异化性质的翻译方法,在其他地区的菜点名翻译中也不乏成功的范例,如中国传统饮食中的饺子译作Jiaozi,馄饨译为Hutun,馒头音译为Mantou,豆腐译作Tofu等。实践证明,小吃采用音译以传播汉语文化是有效的,对于食客不太熟悉的加以简明的解释,亦能达到提供充分信息和传播饮食文化的功效。[9]四川民族小吃亦可在翻译时用汉语拼音,再辅以简明解释的方法。实际上,很多外国游客也已认同此类翻译方法。这种异化的翻译策略在对英语词汇继续渗透的同时,在另一层面也是一种文化传播。译者在小吃名的翻译中适当采用异化的方法,旨在准确进行语言翻译的同时,还充分重视留白的意味,以便食客充分理解原小吃名的语言和文化内涵。
作品的实现离不开读者的参与,读者的阅读是一个创造的过程,是预测和期待的过程,是读者情感参与的过程。以读者为中心的接受美学,确立了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重要地位,能为身兼两职(读者和作者)的译者在翻译活动中应关注的翻译原则和实践提供指导。从接受美学看,对四川民族地区小吃的翻译应充分考虑西方食客的期待视域,译名提供的信息应充分且通俗易懂,同时还要照顾目的语读者的文化心理,以受众审美心理和可接受度作为翻译的评价标准之一。在此基础上,还要充分信任译语读者对异质文化的理解和接受能力,恰当留白,激发目的语读者的阅读兴趣,从而唤起其对这些民族特色小吃的品尝期待。总之,以接受美学为指导,四川民族小吃翻译应以受众的期待视域为出发点,考虑跨文化语境中的各项因素,对源语文本空白进行恰当填补,并留有译本读者接受范围内的适当空白和未定性,从而达到译名在能使西方食客充分理解的基础上,又不失民族风味的效果。
[1]隋荣谊,李峰平.翻译美学初探[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11):54.
[2]H.R.姚斯,R.C.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M].周宁,金元浦.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23-24.
[3]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294-295.
[4]梁静璧.从接受理论看广州西关小吃的英译名[J].海外英语,2012(12):157.
[5]张培基,等.英汉翻译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58.
[6]吕瑞昌,喻云根,等.汉英翻译教程[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16.
[7]杰里米·芒迪.翻译学导论——理论与实践[M].李德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147.
[8]任静生.也谈中菜与主食的英译问题[J].中国翻译,2001(6):56-57.
[9]王荣,倪花,等.中国传统美食的英译现状及对策——以风味小吃为例[J].英语广场,2013(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