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霞
(吉林师范大学博达学院,吉林 四平 136000)
汉语名词是汉语词汇系统中数量最多,句法地位最重要的词类之一。句法是研究句子的各个组成部分和它们的排列顺序,反映的是语言结构的规律和规则。笔者收集了韩国留学生习得汉语名词偏误的语料,通过研究发现,韩国留学生名词的句法偏误数量较多,主要表现为词性的误用和语序不当两个方面。下文将对这两个方面逐一分析。
1.名词误用为动词
例1.*第二,景色很好看。最印象的是台北101楼。因为从那座楼看的夜景真的很漂亮。
第二,景色很好看。最有印象的是台北101楼。因为从那座楼看的夜景真的很漂亮。
“印象”是名词,表示接触过的客观事物在人的头脑里留下的迹象。“最”是副词,汉语里一般不能直接修饰名词,此处应该选用一个动词或动词性的成分,可在“印象”前加上“有”,变为述宾结构“有印象”,即符合汉语的语法。
例2.*1930年,一个日本的糕饼店开始使用‘情人节’这个词,主要是为了广告商品。
1930年,一个日本的糕饼店开始使用‘情人节’这个词,主要是为了宣传商品。
“广告”是名词,指向公众介绍商品、报导服务内容或文娱体育节目的一种宣传方式。一般通过报刊、广播、电视、招贴、橱窗布置等形式进行。留学生掌握了“广告”的意思,却没有掌握广告的词性,此处应该选择具有同样意思的动词“宣传”。
例3.*那时,我第一次坐中国的火车,所以我期待的不得了。火车里边有很多人,我们一边吃夜宵,一边游戏后,我们都睡觉了。
那时,我第一次坐中国的火车,所以我期待的不得了。火车里边有很多人,我们一边吃夜宵,一边玩游戏后,我们都睡觉了。
“游戏”是普通名词,一般不能单独做句子的谓语成分,而且“一边……一边”连接的成分前后要一致,前面是述宾结构,后边应该也是述宾结构,所以,这里要加上动词“玩”,变成述宾结构“玩游戏”,这样才符合语法规则。
2.动词误用为名词
例1.*我拿了剩下的面包。然后,我亲吻了面包师的手以表示谢谢,然后才回家去了。
我拿了剩下的面包。然后,我亲吻了面包师的手以表示感谢,然后才回家去了。
“谢谢”是动词,根据语法规则,此处需要一个名词性的成分。“感谢”和“谢谢”意思相近,但是词性不同,留学生记住了意思,但没有搞清词性的差别。“感谢”是名词,用在这里符合语境,也符合汉语的语法规则。
例2.*过了一段时间,他得病了。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也不能治疗了。在他临死之前,终于明白了,没有努力就没有取得。
过了一段时间,他得病了。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也不能治疗了。在他临死之前,终于明白了,没有努力就没有收获。
“取得”是动词,表示得到的意思,根据语法规则,此处需要名词或名词性的成分做宾语。“收获”和“取得”意思相近,但是词性不同,“收获”是名词,用在这里更恰当。
例3.*就是让他的妻子假装客人,然后跟别的客人说假话,比如说他的店的东西比其他店的好,价格比别的店便宜等等,让他说很多吹牛。
就是让他的妻子假装客人,然后跟别的客人说假话,比如说他的店的东西比其他店的好,价格比别的店便宜等等,让他说很多大话。
“吹牛”是动词,是说大话,夸口的意思。根据语法规则“多”是形容词,后面该接名词,而不能修饰动词“吹牛”,“大话”是名词,意思和“吹牛”相近,这里用名词“大话”更合适。
3.名词误用为形容词
例1.*回去的路上有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话。他们一边看那个农民一边说话。一个人说:“那个农民真傻瓜!怎么可能又有兔子来撞树呢?”
回去的路上有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话。他们一边看那个农民一边说话。一个人说:“那个农民真傻!怎么可能又有兔子来撞树呢?”
“傻瓜”是名词,指傻子,糊涂而不明事理的人。不能直接受副词“真”的修饰,副词应该直接修饰形容词或者动词。这里应该用形容词“傻”来替换名词“傻瓜”。留学生因为没用弄清词性而犯了将名词误用为形容词的偏误。
例2.*我们通过这个故事可以知道那个农民很笨蛋,我们生活中必须具有一定的灵活性,这个故事给我们很多教训,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有时候也犯那样的错误,我们应该反省自己。
我们通过这个故事可以知道那个农民很笨,我们生活中必须具有一定的灵活性,这个故事给我们很多教训,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有时候也犯那样的错误,我们应该反省自己。
“笨蛋”是名词,同样前面不能用副词“很”来直接修饰,这里该用表示同样意思的形容词“笨”。副词“很”修饰形容词“笨”既符合语法,又符合语义。
4.形容词误用为名词
例1.*这不是一两次的事,而是每次都是这样。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有一天,我控制不住我的好奇就问他:“你干吗每次9点回宿舍呢?真奇怪呀!”
这不是一两次的事,而是每次都是这样。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有一天,我控制不住我的好奇心就问他:“你干吗每次9点回宿舍呢?真奇怪呀!”
“好奇”是形容词,表示对自己所不了解的事物觉得新奇而感兴趣,在句子中不能做中心语,此处应该用一个名词。“好奇心”表示的意思和“好奇”相近,但是词性不同,“好奇心”是名词,用在这里符合语法规则。
例 2.*我在洗手间旁边的时候有一个中国人问我:“你是韩国人吗?”“你在中国多长时间?”“韩国跟中国有什么差呢?”等等。
我在洗手间旁边的时候有一个中国人问我:“你是韩国人吗?”“你在中国多长时间?”“韩国跟中国有什么差别呢?”等等。
“差”是形容词,在这里是不同,不同之处的意思。根据上下文,此处需要一个名词来做中心语。“差别”表示的意思和“差”相近,只是词性不同,此处用“差别”更贴近。留学生在学习词语的时候只记住了词义,忽略了词性,导致其在选择词语的时候出现了偏误。
错序,又称错位,指句子中的成分的位置不当。汉语是孤立语,没有丰富的性、数、格等变化,语序和虚词是汉语主要的语法手段,因此,正确掌握汉语的语序对于汉语学习者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汉语的语法具有很强的理据性,其中汉语语序的理据性更加明显。“汉语语序是指在汉语话语中各个语言单位的互相结合的次序,也就是各个语言单位在言语链条上的排列顺序。语序的组合结构是一种横向组合结构,具有线条性。”(引 自丁孝莉(2007)《汉语语序的理据性探讨》)不同的语序可能表达不同的意义。这是汉语的一大特点。语序如果不当将会使表意不明等。如:
例1.*过一会儿新郎和新娘出现,老大赐给新郎一把尖锐的剑。人们一齐为他喝彩。气氛越来越热烈,不断笑声。
过一会儿新郎和新娘出现,老大赐给新郎一把尖锐的剑。人们一齐为他喝彩。气氛越来越热烈,笑声不断。
这是主谓搭配不当,主语“笑声”应该放在谓语“不断”的前面,留学生互换了二者的位置,更改了语序,使语义的表达不够顺畅。
例 2.*他的人生是饱经沧桑的,谁都看出来他脸上写着劳苦这两个字。他对他的父亲孝顺,他是个孝心充满的人。
他的人生是饱经沧桑的,谁都看出来他脸上写着劳苦这两个字。他对他的父亲孝顺,他是个充满孝心的人。
这是动宾搭配不当,“孝心”作为宾语应该放在谓语的后边,汉语的语序是“S+V+O”,即按照主谓宾的顺序来排列,而韩国语的语序是“S+O+V”即按照主宾谓的顺序排列。韩国留学生在动宾词组中很容易互换二者的位置,将宾语提前,出现了语序不当的偏误。再如下面这个例句:
例3.*书上的名胜看到的时候,我突然心里涌上一阵激动,真想让眼前的一切都停住,可惜我的假期只有五天。
看到书上的名胜的时候,我突然心里涌上一阵激动,真想让眼前的一切都停住,可惜我的假期只有五天。
例4.*玩尤茨游戏的时候重点是多吃别人的棋子。因为别人的棋子吃的时候,可以再来一次,所以比较容易获得胜利。
玩尤茨游戏的时候重点是多吃别人的棋子。因为吃别人的棋子的时候,可以再来一次,所以比较容易获得胜利。
这两个句子的偏误和例2一样,也是留学生受其母语的影响,将宾语“书上的名胜”“别人的棋子”和谓语“看到”“吃”的顺序互换,造成了语序不当的偏误。
韩国留学生和汉语名词有关的错序偏误大多出现在主谓错序和动宾错序,从教学实例中,我们发现后者的偏误率更大一些。侯友兰(2008)《韩国学生书面语语序偏误分析——以中级汉语水平学生偏误为例》,从修饰语语序错误,动宾错位,主谓语序不当等方面分析了韩国留学生的错序偏误。文章中出现的主谓语序不当的例子有:
(1)回归香港10周年— —香港回归10周年
(2)特优解读能力— —解读能力特优
动宾错序的例子有:
(1)为了你的成绩提高— —为了提高你的成绩
(2)在哪儿见过的一个女生出来了— —出来了一个在哪儿见过的女生
可见,韩国留学生的名词错序的偏误并不是偶发现象,这和母语的负迁移以及对汉语的语法规则的掌握不够细致深入都有关系,需要我们在教学中予以重视。
如上文所述,中级阶段韩国留学生名词的句法偏误现象主要集中在词性的误用和句法偏误两个方面。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汉语中存在着大量的兼类词,汉语复杂的兼类现象给留学生学习汉语词汇时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这需要我们的老师注重汉语词汇的词类讲解,尤其是兼类词,教师在讲解的时候要结合例句把兼类词中最常用的词类告诉学生,在学生在具体的语境中来学习词语。
韩国留学生的主谓错序和动宾错序的出现主要受其母语“主宾谓”结构的干扰,对韩国留学生来说,汉语“S+V+O”的语序和他们母语的“S+O+V”的语序不同,留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很容易受其母语负迁移的影响。这需要教师在教学的过程中经常提醒学生汉语和韩国语语序的不同,并加强训练,从而提高汉语水平。
[1] 冯凭. 谈名词充当谓语[J]. 汉语学习,1986,(6).
[2] 侯友兰. 韩国学生书面语语序偏误分析——以中级汉语水平学生偏误为例[J]. 绍兴文理学院学报(教育教学研究版),2008,(8).
[3] [韩]孟柱亿.韩国人汉语词语偏误分析[C].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第七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论文选[A].2002.
[4] 王珏. 现代汉语名词研究[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5] 朱德熙. 语法讲义[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