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与地域文化主体精神——以衢籍两位当代作家为中心

2014-08-15 00:45马丽敏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4年23期
关键词:衢州作家创作

马丽敏

马丽敏/衢州学院副教授,硕士(浙江衢州324000)。

孔氏南宗文化近年多被关注,以历史学和文献学打开局面,至今已开展了一系列研究,多年来在这两个领域成果颇丰。作为浙西地域文化的主导,孔氏南宗文化在当代文化的传承上却始终缺少了些具体而有力的佐证。而作为内质上能充分凸显地域文化渗透及影响的文学领域,就不得不承担起这个任务。无独有偶,从之前成果来看衢籍作家的创作研究,也是以作品解读、人物分析这些囿于内容解读范畴上的居多。本文以文学文本为拓展领域,以地域文化为切入点,追寻南宗文化对衢籍作家创作的深远影响,我们不仅仅是对南宗文化给以文学上的细化,一方面可以从文学领域对南孔文化做更进一步的深研;另一方面对衢籍作家的创作给以地域文化上的考证,也使得文本研究得到多维度的拓展。

把这些在当下文学批评仍未获得充足关注的衢州作家及其作品发掘、整合,甚至打造成品牌,不仅能够带动城市经济的发展,而且更有利于城市的文化繁荣。而从另一个层面上讲,衢州城市的文化建构不仅推崇古老的典雅气息,更要将崭新现代活力的文化精神给以主体地位的确认。这样,作家创作与城市文化发展就形成相得益彰的互促效应。鉴于此,本文拟以女作家柳营,历史、乡土作家李森祥这两位当代衢州作家为中心,对作为衢州文化名人的他们与衢州城市文化发展的关联做初步的探讨。

一、衢州地域文化的整合性和作家文化心理的多元同构

“北宋王朝的毁灭是中国文化中心南迁的真正分野,从此文化中心搬到了江南”[1]。衢州历史文化悠久,自古有“四省通衢”之称,兼容并包的城市文化让它自然地成为文化南迁的中心。作为孔氏后代南迁圣地,衢州表现出了以吴越文化、南宋文化和儒家文化为主要文化源的整合性文化特质。首先,由于南宋定都杭州后,与诗意的吴越文化糅合激荡,表现出追求婉美的诗性审美品格;其次,南宋文人对恢复中原的无望情绪,激愤而又不能直言宣泄,至中后期就逐渐形成为压抑、愤懑、悲愁的心理;第三,这种心理与吴越文化的诗性审美形成共振,南宋文化阳性渐弱阴性渐盛,所以衢州文化的审美更具有内敛性。由此可见,南宋文人某种程度上有意逃避社会,并不直接表现出忧国忧民,而是将一腔情怀释放给自己的心灵。以致敏感、精细、婉美就成为创作的一种主要文格,而柔媚飘逸、空灵精致就是包蕴在其中的审美品格。这在衢州城市文化中形成了不可忽视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孔氏南宗文化中重人伦亲情,以及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精神更是衢州地域文化不可遮蔽的主导。由于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逐渐形成衢州极具特色的浙西南地域精神内涵:既接受北方文化而又与吴越江南文化形成互动融合的“小中见大”“刚柔并济”、深具内源品格的“国家意识”等。

地域文化的特殊性决定了生长在这块土地上人们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而作为被衢州本土文化深深浸润的衢籍作家们,更是以一种非同寻常的敏感去描绘属于这片土地的文化精致,并对其进行再创造,给以各自的深切表达。作家的创作大多都是对现实生活审视观照后的一种情感抒发。而更为悠远、深层的文化心理决定了他们的作品是否扎得深,行得远。地域文化与文学创作的内在联系,就是这种悠远深层的力量,这决定了同地域作家对某一相似性文化心理的固守,作品中流露着同属于他们的地域文化中主体精神的灌注和表达。当然在作品视角定位,观照群体,乃至作品中的时代特征上,不同作家可能会有差别。如有筵席传统文化精神,以江南吴越文化的情思在观照人生,却以儒家文化的情怀充实内蕴,这就形成了一种“原质再构”式的创作。而有的作家,对当下事件进行叙说并给以现代语境的演绎,并采用了西方现代手法的表达形式,这样,将传承的地域文化与当下语境给以文学叙事的糅合形成文学世界的多元并置,完成了赋予地域文化色彩一种原质和新质的同构创作。

二、李森祥——原质再构式的融汇表达

从李森祥这个以创作历史题材和乡土文学的作家入手,看衢州发展历程中积淀下的城市文化精神,发现李森祥的作品,不管是浓浓情感的人物书写,还是大国情怀与民族形象的建构,无不饱含深厚、原质的传统文化,而同时又创造出了符合当下语境的文本意蕴。

《小学教师》中对恩师的纪念和感怀,在李森祥笔下是那样温情和真挚。排长(《新兵排长》)和大婶(《塌鼻大娘》)这些小人物都不无例外地进入了李森祥的世界,一种浓厚的人情味,美好人性之间的和谐存在被表达地精致而强烈。这些作品中,重细节刻画,内源性的表达丰富,又无不传承着吴越江南文化的因子。《台阶》这部短篇小说,表达了对父母的感恩和爱,让我们看到了江南人家的淳朴民风,安居乐业的平淡生活。其中一些赋有地域特色的语言如“凹凼”、“活做得去”使得意境更为温暖,这相比北方的中原文化善用大词,激昂澎湃不同。叙事上,婉美流畅,低调从容,善用侧面描写,从始至终作者对这位父亲没有任何直白的歌颂和赞美,这里尽显江南文化的内敛和婉约;但作品中“父亲”形象,不多言的憨厚朴实又与北方农民并无二致。尤其是儿子对父亲的那种深层的爱,不得不说是儒家文化为脉搏的重人伦亲情的体现。

另一方面,除了这些充满现代乡土气息的创作外,李森祥在历史题材的小说或影视剧创作上,对国家形象以及历史人物做了多元化的建构和解读。在这类创作中,运用了文学大语言的表达方式,追求一种崇尚大同、大国情怀与和谐发展的创作理念。

李森祥在接受采访,谈到自行创作的《卧薪尝胆》时说:“《卧薪尝胆》写出来以后,我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一个人、一个民族更需要有一种精神,这就是一种百折不挠、国家至上的精神。”[2]的确,作为一部史诗巨作,它通过勾践的自强不息、忍辱负重,表达出中华民族精神最有生命力的本质,梳理出民族精神的强大和深刻。由此看来,李森祥将传统文化精髓中的原质结合了当下语境,对一个大国形象的建构给出了文学想象的解决。

在参与编剧的《天下粮仓》这部影视剧中,同样让我们感觉到博大精深而又坚忍不拔的“春秋精神”,创作理念大大凸显了孔氏南宗文化的民族文化认同感。而考证其地域文化认同感形成的原因,正如《孔氏南宗的符号特征与文化意义》中认为的:“孔氏南迁及其活动对浙西南社会的国家认同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3]。郁达夫在《烂柯纪梦》中看到南宗家庙,也说道:“一座家庙,形式格局,完全是圣庙的大成先师之殿。我虽则还不曾到过曲阜,但在这衢州的孔庙内巡视了一下,闭上眼睛,那座圣地的殿堂,仿佛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了。”可以见得,孔氏南宗文化不仅在于他对南方文化的杂糅,而且还将北方传统文化中的“大”而深厚,以及对社会国家的关怀以一种深刻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这种认同感与孔氏家庙的物质遗存及祭孔仪式的庄严相结合而产生的凝聚力,缩短了古人与今人、传统与现代以及人们之间的距离,使中华民族因同宗文化凝聚在一起,由此形成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正是文明进步的不竭源泉。

三、柳营创作中的地域文化——原质和新质的同构因素

同样是衢籍作家,柳营的作品,少了一种国家使命的厚重,多了一种女性特有的轻灵和柔美。但笔者从其作品中更多捕获到的是一种“抚平感”,似乎她经历过与感受到的痛苦,能够在作品中舒展开来。内容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女性在身体与精神的历练中成长,这个部分往往显得真切细腻,另一个是她童年时的乡村生活,自然、村庄与亲人都成为她作品触手可及的意向。有价值的是柳营能将意向和情感刚柔兼济,凸显了女性作家少有的兼容性与柔韧性。都市与乡村,痛苦与领悟,在她的作品中总是可以随意出入转化。这种创作意识结合其生长环境,足以见得衢州兼容并包的城市文化给予她的精神养料。这正应和了衢州地域中具有包容乃大、和谐融汇的文化精神内核这一事实。

《阁楼》没有凭借故事情节的曲折取胜,也不依靠思想哲理的支撑,而以幽幽的情景动人,以悠悠的韵味感人。它抒写青春隐秘的神奇、美丽,散发着江南水乡年轻女孩的温柔、优雅、灵秀气息。南宋文人的忧伤、内敛在柳营这里通过诗性的审美情怀表达,这里我们似乎能看到南宋文人的温婉、含蓄的创作风格;再如《蘑菇好滋味》中,女人没有因为男人的离去而歇斯底里,一反很多女性形象的浅薄、感性,柳营让她笔下的女性仍然保持着对他人的关注和对书的钟爱。她虽对他犹有恋念之心,但她还有一个完整的自我。这里我们看到属于南孔圣地的地灵人杰,人的圆满无不是在和谐文化的天地间生长而成。

以上层面都是柳营作为一个深受地域文化濡染的女作家的一种原质文化的承继。而作为新世纪女作家行列中的一位,她不仅接受了西方女性主义的观念,且在现代意识的表达上清晰可见。所以,在她的作品中,我们不仅仅呼吸到了原质的本土地域文化气息,更多的是,一种新质结构逐渐形成。传承下来的江南吴越文化以及南孔文化不再是她作品中表达的全部,西方的现代意识逐渐凸显,所以,我们看到了一种多元共存的新质模式。几部作品的名字如《水上幻象》《水妖的声音》《阁楼》,这里水、阁楼,都是江南地理气候或者江南建筑中最熟悉不过的意向了。但是在叙事技巧的运用上,如《水上幻象》采用了一种西方意识流式的表达来展开叙事。《水妖的声音》一个家庭的两姐妹,讲述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件时,几乎是以重复的基调讲述着两个女人身上发生的相似事件。但不言而喻的是,这里的荒诞感却得到了不能言说的落实。《阁楼》同样用荒诞的现代手法讲述了一个青年女子与两个男人的故事。幽远、怀旧、舒缓的江南风吹来了一支单调的歌,但单调是作家有意为之的现代手法,意蕴悠长却是作品的魅力所在。地域文化中的江南秀美,内敛,悠远怀旧构筑了她的小说基调,而女性意识中鲜明的自我,西方现代精神又将柳营创作价值拓展开变得宏阔起来,原质和新质的东西使得作品层次分明。

从当下衢籍两位代表性作家看衢州地域主体精神的发展轨迹,作家一方面深受衢州地域文化生态浸润和影响,另一方面通过文学创作对衢州文化的发展也做出了当代性的传承和表达。他们或以文学作品激活城市人生,形成城市发展的多元化和新理念;或以深邃的文化思想丰富城市文化内涵,以此进一步彰显了文学创作与文化发展的互助优势。最终,我们在以上梳理中,通过审视文学领域的传承,努力寻求衢州地域文化中符合当下语境的现代主体精神,并希望能在城市主体精神的弘扬中,将现代化城市的发展推进一步。

[1] 陈正祥.中国文化地理[M].三联书店,1983:5.

[2] 李森祥.重新演绎“卧薪尝胆”[EB/OL].2007-01-22大众网-大众日报

[3] 吴锡标,张慧霞.孔氏南宗的符号特征与文化意义[M].浙江社会科学,2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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