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圣山”到“文化山”——唐宋金元时期泰山文化之变革

2014-08-15 00:44
泰山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封禅泰山

周 郢

(泰山学院泰山研究院,山东 泰安 271021)

当历史发展至唐宋金元时期,泰山文化面貌发生了一次巨大变革,即由原先国家祭祀与宗教信仰中的“神圣祭坛”,逐渐转换为审美、论道的“文化空间”(此处之“文化”取其狭义,特指文学艺术与思想学术)。从“神圣山”到“文化山”,其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封禅大典神圣性减弱,文学艺术创作空前繁荣,学术研究发轫启始及儒学新思想在泰山崛起。下分别作一论述。

一、封禅大典神圣性的减弱

秦皇、汉武开创的泰山封禅大典,至唐宋仍高潮迭起,先后有唐高宗、唐玄宗与宋真宗三帝接踵东封。这三次封禅规模之大,场面之盛,皆超秦逾汉。如唐乾封元年(666)高宗封禅,“突厥、于阗、波斯、天竺国、罽宾、乌苌、昆仑、倭国及新罗、百济、高丽等诸蕃酋长,各率其属扈从”[1]。开元十三年(725)玄宗封禅朝觐盛典,“文武百僚,二王后,孔子后,诸方朝集使,岳牧举贤良及儒生、文士上赋颂者,戎狄夷蛮羌胡朝献之国,突厥颉利发,契丹、奚等王,大食、谢颭、五天十姓,昆仑、日本、新罗、靺鞨之侍子及使,内臣之番,高丽朝鲜王,百济带方王,十姓摩阿史那兴昔可汗,三十姓左右贤王,日南、西竺、凿齿、雕题、牂柯、乌浒之酋长,咸在位”[2]。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真宗封禅,亦是“梯航万国,冠带诸酋,四远云来”(宋·王旦《封祀坛颂》)。——“石闾闪烁迎阳洞,玉简光华封禅台”(宋·查道《登岱》),三大盛典,似将封禅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但唐宋煌煌盛典的背后,却能观测到一些不同于前代的讯息。首先是封禅的神圣性与合法性受到广泛质疑。三国吴末帝孙皓封禅国山(今江苏宜兴境),不久即国破身虏。后人讥称:“此朝君臣,有何功德?不思古道而欲封禅,皆是主好名于上,臣阿旨于下也。”[3]西晋袁准在《正论》中首发“疑古”之论,谓“封禅之言,唯《周官》有三大封之文,齐桓公欲封禅,闻管仲言而止,焚燎祭天,皆王者之事,非诸侯之所为也,是以学者疑焉。”[4]南北朝时,南梁大臣许懋上书谏阻梁武帝封禅之议,先认定封禅为“纬书之曲说,妄亦甚矣”,进而以为“若圣主,不须封禅;若凡主,不应封禅”[5]。由此开启了对封禅典礼的抨击。隋代大儒王通更认为“封禅之费非古也,徒以夸天下,其秦、汉之侈心乎”![6]唐代反封禅最力者为柳宗元,其于《贞符》中批判“符命”之说,质疑封禅:“汉用大度,克怀于有氓,登能庸贤,濯痍煦寒,以瘳以熙,兹其为符也。而其妄臣乃下取虺蛇,上引天光,推类号休,用夸诬于无知之氓。增以驺虞神鼎,胁驱纵臾,俾东之泰山石闾,作大号,谓之封禅。皆《尚书》所无有。”[7]宋范祖禹《唐鉴》论云:“终唐之世,惟柳宗元以封禅为非。”[8]近人章士钊复大力表彰之。其《柳文指要》上《体要之部》卷一《雅诗歌曲·贞符》论云:“有唐一代,以封禅为非者,止于柳子厚一人,而同时鼓吹封禅者,又恰是韩退之。此一比较,何等矜重?宜于大书深刻。”[9]

虽然魏晋以下,奏请封禅声浪始终不绝,但均遭帝王拒绝,即与此质疑之论有关。唐太宗虽久怀封禅之梦,思想上却受到许懋、王通等人的影响。当贞观初群臣上书请封时,唐太宗作了如下表示:“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给人足,虽阙封禅之礼,亦可比德于尧、舜;若百姓不足,夷狄内侵,纵修封禅之仪,亦何异桀、纣?昔秦始皇为暴虐之主,汉文为有德之君,以此而言,无假封禅。且《礼》云:扫地而祭,以表至诚,何必远登高山,封三尺土也!”[10]唐太宗最后诏停封禅,虽有政治、军事上的因素,但也与他这一理念不无密切关联。足见封禅大典的合理性与合法性,在唐初便已遭受严峻挑战。

其次是“符瑞”神话的败露,导致世人对封禅神圣感的破灭。武则天为宣示其代唐的顺天应人,大肆宣扬符瑞,如诡称《秘录》言中岳神与武后同姓,天祚岳姓,必将封祀[11],定于嵩山举行封禅。随着武周的覆亡,种种符瑞真相被揭露,封禅之仪的神秘光环遂为之消减。唐玄宗虽“有意于神仙”(鸳鸯碑开元七年题记),但其惩于武后符瑞祸国,于封禅中一反前君虚妄之举,先出示前代秘而不宣的玉牒文书,以示“此行皆为苍生祈福,更无密请”。告成后所撰书《纪泰山铭》中,饱蘸浓墨对秦汉封禅予以诟病:“方士虚诞,儒书龌龊,佚后求仙,诬神检玉”,认为荒唐之举致“秦灾风雨,汉污编录”。铭末提出“道在观政,名非从欲”,正如研究者所指出:这一宣示“充分反映了唐玄宗在开元盛世时的雄心壮志和务实施政的特点,是思想文化由神本向人本、由天命向民本演进的徽记”[12]。概言之,泰山封禅的主旨,至此由原始宗教的神本位,演变为“道在观政”的政本位。这一变化,无疑使封禅所具的神秘性与神圣性大为减弱。

宋初在“澶渊之盟”阴影下的真宗封禅,又一反唐玄宗之所为,极力假托天书,渲染符瑞,宣称其“陟介丘,禅社首”,乃“奉符而行事”(宋·杨亿《天贶殿碑》),欲借“图箓”与“殊祯”(宋真宗《登泰山谢天书纪二圣功德铭》),增强泰山的神秘性与其封禅的合理性。但宋真宗此一“天书封禅运动”,不但未能使泰山神圣性为之增强,却直接导致封禅之仪被世人唾弃——在宋真宗当世,大臣孙奭便谏言直揭天书虚妄:“天何言哉!岂有书也!”[13]真宗之后,不断有非封禅之论出现。如叶适直言:“封禅最无据。……至秦始封禅,而汉武因之,皆用方士之说,虚引黄帝而推于神仙变诈,是以淫祀渎天也。”[14]胡寅则把封禅与汉代谶纬之妄相联系:“世无达理大儒稽古正言以祛群惑,遂使有天下者于无事时肆其侈心,千乘万骑,巡狩费侈,登山琢石,夸大功德,或有秘祝以祈不死,取笑当代,贻讥后来。”[15]后代史臣更讥刺真宗:“及澶渊既盟,封禅事作,祥瑞沓臻,天书屡降,导迎奠安,一国君臣如病狂然,吁!可怪也。”[16]由于天书运动的破产,致使自秦开启这一国家大典,至宋终于走向末路。

诚如唐人诗中所颂:“天齐标巨镇,日观启崇祠”,“建岳诚为长,升功谅在兹。”(唐·李义府《巂州遥叙封禅》)泰山“政治山”神圣地位,很大程度上是以封禅大典为依托的。然“翠华行不归,石坛满苍苔”(元·元好问《登泰山》),随着封禅神秘化的减弱,特别是当大典成为绝响之后,泰山便不再被仰视为帝王与上天对话的圣坛。虽然其山作为五岳首山继续享有国家致祭,但在王朝祀典的地位无形中大为滑落。此一状况,在消融了泰山神光之同时,也带来世人观念的转变,泰山逐渐由神圣祭坛转化为“悦神”与“畅神”的对象,进而激发起相关的文艺创作与学术思考。《文心雕龙》论山水诗兴起时云“庄老告退,山水方滋”,若将此语改作“封禅渐替,山水方滋”,则差可比拟这一时期泰山文化之演进。

二、文学创作的巅峰

泰山题材的文学创作,自先秦业已问世。但与此时泰山作为“政治山”、“宗教山”的主体地位相对应,唐代之前的泰山文学,几乎都以崇山祀岳的面目出现。——先以诗(包括词、赋与铭)为例,最初出现的泰山诗作,与“昉于虞书”、“见诸周制”(清·高怡《泰山道里记序》)的山岳祀典紧紧相连。《诗经》“泰山岩岩,鲁邦所詹”这一最早专咏泰山的诗句,出自鲁国宗庙诗《鲁颂·閟宫》之中,既是对鲁之首“望”的礼赞,兼寓对“鲁侯之功”的颂扬,浸染着浓郁的宗法政治色彩。汉魏六朝泰山之诗,如“幽岑延万鬼,神房集百灵”(西晋·陆机《泰山吟》)、“登封瘗崇坛,降神藏肃然”(南朝宋·谢灵运《泰山吟》)等,少山水形态的描摹而多神坛鬼府的刻画。这一状况,至唐方有巨大改变。以杜甫《望岳》为标志,泰山文学的主题由崇山祀岳一转为范水模山。杜诗中展露的“才华和胸襟,令后世咏泰山之人望尘莫及”,“一览众山小”成为咏岱第一名句!在今人统计的“唐诗排行榜”中,《望岳》位列第五十三,已进唐诗中最脍炙人口的名篇之列[17]。与杜甫同擅胜场的咏岱之作,还有李白的《游泰山六首》、李德裕的《泰山石》、韩偓的《晓日》等。其中李白“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堪与杜句并列的岱咏双璧。

宋人吟咏泰山的大家与名篇有石介《泰山》、梅圣俞《登泰山日观峰》、苏轼《和子由韩太祝送游泰山》、《送杨杰》、苏辙《岳下》等。除了艺术续有创新,题材上也有新的开拓,怀古咏史诗开始大量出现(内容以凭吊封禅具多)。辛弃疾之“泰岳倚空碧,汶水卷云寒”,又将岱咏拓展至词中。金元之际泰山诗创作涌现一个新高峰,泰山金末遭“贞祐之兵”,“其宫卫,其辇辂,其祠宇,自经劫火之后,百不存一”[18]。严实入据东平后,致力于礼乐文化的重建,“四方之士,闻风而至,故东平一时人才多于他镇”[19]。泰山附近成为大动乱漩涡中的一块“王道乐土”[20]。文坛巨公如元好问、王若虚、杜仁杰、商挺、阎复、徐琰、王磐、李谦等竞赴东原,作岱宗之游,其盛况确如今人所论:“良好的政治气候,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多方面艺术擅长的文人队伍,由此形成浓厚的审美气氛。君臣唱和,师生酬答,挥毫泼墨,弹琴吟诗,不啻于汉、魏时期的梁园邺下。”[21]泰山文学之繁荣,不仅金元盛时不能比拟,即较之唐宋两代亦足抗衡。其中元好问的《登泰山》、《清平乐·泰山上作》、杜仁杰的《天门铭》、《太平顶》,郝经的《泰山赋》、《太平顶上读秦碑》等篇,达到了李杜(咏岱)而后的最高水平。今知第一部泰山诗歌专书《泰山雅詠》,即成书于这一时期。

除去诗坛辉煌之外,山水游记创作也呈异彩。提起泰山游记,人们首先想起的应是东汉马第伯《封禅仪记》。其不仅是泰山的首篇记游文字,同时也被视为“游山记开山之祖”[22]。然如王立群先生所言:“马第伯的《封禅仪记》还不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具有文体意义的山水游记;它只是汉代封禅大典的真实记录。从马《记》的写作目的、行文重点——对泰山封禅全过程的详细记述中都可以看出来。”[23]严格来说,马第伯《封禅仪记》应列入《仪注》或《起居注》一类(故汉应劭将之采入《汉官仪》)。真正以行踪为序,准确、形象地再现泰山山水风貌的作品,应以北宋赵鼎臣《游山录》为始。

《游山录》历代泰山文献中均无著录,仅见于赵鼎臣《竹隐畸士集》,故少为人所论及。此篇融模写山水、追述往史、考辨地理、记录民俗于一炉,时有文情并茂的动人之笔。如写岱顶观日景象:“复至日观峰上。山间莽苍,晓色未分,俄有赤光发于极望之东,道人曰:‘未也,是阳辉之先至者尔。’须臾,霞采四出,炫晃腾射,众皆注目视之。少顷,金规一缕,隐起于青冥杳霭之间,道人呼曰:‘日将旦矣。’既而大明赫然涌出云端,恍如车轮,万里直上,光耀所烛,东极沧海,波涛动摇,远接天际。是时,山下荫翳,尚未辨色。道人以手加额曰:‘贫道居山七八年,昨宵之月色与今旦之日光,天宇清明,洞徹太虚,殆未曾有也。’”这段日出的景象描写,较之马第伯笔下“鸡一鸣时,见日始欲出,长三尺所”更为绘影传神,也胜于时人邵博《闻见后录》中的传闻之辞,实为最早关于泰山日出的写实性描述。有评者称此篇“精于组织,善于描述,传达出泰山瑰丽雄奇的景致风光,使人情为所牵,如身临其境,艺术感染力十分强烈。世人熟知姚鼐的《登泰山记》为写泰山之景的名篇,而不知前此的赵鼎臣《游山录》亦为写泰山之景的佳构”[24]。所誉非虚。《游山录》还详细记述没字碑、玉女殿诸遗迹及香会、山轿等民俗,皆具存史价值。金元之际泰山文学的再度炽盛,也体现在游记创作上,出现了元好问《东游略记》、杜仁杰《东平张宣慰登泰山记》等名篇,尤以后者为杰出。杜《记》写元初宣慰使张德辉登岱所历,其中对雨中望岳、岱顶观日诸景象的描摹,千姿百态,瑰丽雄奇:“登日观峰,六合蹇开,肃然无纤滓。待蒸黍时,东方曨曨,乍离乍合,移晷,日露其半,恍然如入无量金色界中。凡行在者,莫不惊诧。”这一奇笔“把日出一刹那之景,与观日出者惊奇之情融为一体,真乃物与神会,景与情通,达到景情交融的地步”[25]。而作者于记文之末,复畅论人之“纯诚”可格于天,借山之异景讴歌张德辉促成元廷推行汉法、变夷为夏之伟业,融入了对历史的反思、现实的关切和时代的诉求。照观明清时期,虽然泰山游记数量激增,记述更加深入细致,风格亦呈多样化,但总体而言,除了明人张岱与清人赵国麟二家艺术上有所创新与突破外(张略山景而重记山俗,赵国麟借对话打破游记的时空局限,皆属变格),他作皆未能超宋越元,别出境界。从这个意义上讲,宋元游记创作不仅具开山之功,也是这一领域的高峰。

在小说创作上,此一时期也有较大发展。泰山题材小说始于魏晋。晋人《搜神记》中《胡毋班》、《蒋济亡儿》皆以泰山神祇与东岳阴府为背景,但情节较为简单,人物形象不够丰满。至唐代,泰山题材志怪类作品开始大量出现,除了《冥报录》中之《泰山四郎》、《集异记》中之《泰山三郎》等述泰山神府故事,《河东记》中之《李敏求》、《柳澥》等篇演泰山阴司场景外,人神恋情与世情公案等题材开始出现,如《集异记》之《白衣花仙》与《宫山僧》、《裴铏传奇》之《封陟》等即是。这些篇目大都情节曲折,故事生动。发展至宋,出现泰山小说中优秀之作《盈盈传》。此篇见于北宋嘉祐年间的王山《笔奁录》中,作者自述薄游东山时,遇歌妓吴女盈盈,其年十四,善歌舞,喜辞翰,遂与相恋。后“予”辞归,盈垂泣悲啼,寝梦红裳美人执书告曰:“玉女命汝掌奏牍。”其夕竟卒。后五年,“予”登岱岳,至绝顶玉女池。是夕梦游日观,与盈盈重会。小说用第一人称写就,时以诗词连缀,幽婉奇幻,意挚情真。小说史家论其篇“笔致婉转,辞藻丰艳,很像唐人传奇”[26]。泰山玉女在此小说中出场:“中有一女子,年可二十四五,玉冠黄帔,衣绛绡曳地。长眸眣容,多发而不妆。”[27]其所司掌,乃普天下为情所困之痴儿怨女,这是古代文学作品中首次出现的爱情女神形象。入元以后,开始有较多泰山题材的白话小说出现,如话本中的《杨温拦路虎传》、《红白蜘蛛传》(即后世之《郑节使立功神臂弓》),都是以东岳庙会为背景而铺演故事。

这一时期的泰山小说成就,仅从影响后世的几个事例便可见一斑:《大唐新语》、《独异志》所述玄奘“摩顶松”故事,是《西游记》题材小说的嚆矢;《杨温拦路虎传》摹写的岳庙打擂场景,开《水浒传》有关回目的先声。而《盈盈传》不仅“对元明时期《娇红记》、《剪灯新话》一类传奇小说当有影响”[28],更直接启发《红楼梦》“太虚幻境”与“警幻仙姑”的塑造[29]。此后众多的小说名篇,无论文言还是白话,较多将故事场景置于泰山(如明代《金瓶梅》、清代《醒世姻缘传》、《绿野仙踪》等等),似都与此期小说创作的巨大影响不能分开。

三、多种艺术的繁荣

在艺术领域,此期绘画、书法创作都充分开展,而戏曲领域成就则达到最高。

先举绘画。汉魏以降流传的泰山图画,多为《五岳真形图》一类图箓,难称之为绘画艺术。今传南朝陆探微《五岳图》,摹写山光,点缀人物。但此图真伪美术史家素存疑意,创作时代尚难定。真正意义泰山绘画,实开启自李唐一朝。

“俨若翠华举,登封图乍开”(唐·马戴《府试观开元皇帝东封图》),唐宋帝君的泰山封祀,促成了封禅图的创作。唐玄宗封禅被画工竞摹粉本,吴道子、程伯仪等各有《东封图》之作。最著名者当推众家合绘《金桥图》。据唐郑綮《开元传信记》云:“上封泰山回,车驾次上党。……遂诏吴道玄(子)、韦无忝、陈闳,令同制《金桥图》。……图成,时为三绝焉。”元和间相国裴度尝命工绘《开元东封图》,奏上内廷,科举中曾以图为闱试之题。宋真宗封禅也有图绘传世,史载祥符二年(1009)“三司使丁谓、翰林学士李宗谔等上《泰山登封》、《社首山降禅》、《朝觐图》三,《祥瑞图》百五十二。昭宣使刘承珪又上《天书仪仗图》”[30]。画家董逌描述其图:“龙旌千节,豹尾万纛,天清地夷,日开月闢,诸福毕应,形势呈露,羽卫威仪。”[31]钜丽壮阔的场景跃然纸上。后世《康熙南巡图》(第三卷绘告祀泰山场景)、《乾隆南巡图》的绘制,均可视为唐宋《封禅图》的馀绪。

山水画是泰山绘画中的主体。今知最早之作品(南朝陆探微图存疑不计)为唐人王维的《泰岱秦松图》。同时李思训也画有一幅《泰山图》,明人称其画笔“超出寻常万万”。五代关仝、宋赵伯驹亦各有《泰山图》。“山樵平生多墨妙,此图妙绝天下无。”(清·方文《岱宗密雪图歌》)——“元四家”之一王蒙所绘《岱宗密雪图》,则成为泰山画苑中最负盛名之作。

同时肇兴的还有泰山壁画创作。唐李隐《大唐奇事》记有泰山人廉广“于壁上画鬼兵百馀”之故事,说明唐时壁画在泰山已多绘制。北宋苏辙《游泰山四首·岳下》诗中写岱麓所见:“登封尚坛壝,古观写旗队。戈矛认毫末,舒卷分向背。”言泰山古庙中有“旗队”、“戈矛”之画,这应即是后世“泰山神启跸回銮图”的雏形。今传岱庙壁画虽绘于清乾隆间,但许多美术史家认为,其图部分保留了宋画的风格,犹可想见唐宋丹青的馀韵。

此期在石窟造像、雕塑等方面,也多精工妙品。如灵岩寺四十尊宋塑罗汉像,被近人梁启超誉为“海内第一名塑”,其工艺为后世叹为观止。

再举书法。此前出现泰山秦篆刻石与北朝经石峪,均在中国书法史上具有崇高地位。而此期泰山书法又有新的发展,不仅续有唐玄宗《纪泰山铭》、李邕《灵岩寺碑》等名作问世,而且还推出了一位主盟书坛的大家党怀英。党氏尤善篆书,《金史·赵沨传》称其“小篆李阳冰以来鲜有及者”。金人赵秉文在《题竹溪黄山书》中论称:“竹溪先生篆第一,八分次之,正书又次之,皆为本朝(金)第一。”又云:“怀英篆籀入神,李阳冰之后一人而已。”清叶昌炽《语石》更誉称:“党碑分书第一,篆书次之。其所书苍苍茫茫,一洗万古凡马空。”评价之高几无复加。现泰山上存有所书“玉泉”、《十方灵岩寺记》、《谷山寺记》、《天封寺碑》等刻,其成就实为金代书法第一人。本土大家的出现,标志着泰山书法艺术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此前南朝书家羊欣祖籍泰山,但早南渡,未在泰山活动,故不计入)。

三举音乐。泰山早自汉魏,便已土风(民间乐曲)盛行,所渭“《东武》、《泰山》皆齐之土风,弦歌讴吟之曲也”[32]。尤以《梁父吟》最为著名。汉末诸葛亮幼曾从父泰山任所,后因此而“好为《梁父吟》”。《高山流水》、《广陵散》等著名琴曲,也与泰山颇有渊源。《唐会要》卷三二载:唐封禅时,玄宗“自定声度,……因定封禅郊庙词曲及舞”,后诏以“东封太山日所定雅乐”为《大唐乐》。促进了泰山音乐的繁盛。僖宗时东岳道士梅复元尤善《广陵散》,门人陈康士、陈拙得其真传,皆成著名琴家。梅复元为唯一被写入中国音乐史的泰山人物[33]。另外梅氏以道士而工于乐,可推知此时泰山道教音乐也应盛行。这在宋赵鼎臣《游山录》中可觅得确证:时有岱顶道人张景岩“倚风歌道家曲数阕,飘飘有出世间意”。延至明清,泰山道乐遂蔚为大观,并有《玉音仙范》等乐谱传世,成为泰山文化中的异珍。

最后举戏曲。泰山戏曲演艺活动,始于东岳庙会中的祀神演出。目前所知最早的史料,见于宋代宋元丰间立《东岳永安香经纸经文醮会社建之记》,云:“及清明日,社众开启,鼓乐闻作,□东西三庙,沿路□圣帝及□殿呈戏献□。”[34]金元之际戏曲作家、散坊散乐、路歧艺人多趋地于东平,不仅促成元杂剧的大繁荣[35],也为泰山戏曲注入活力,引发一个“泰山戏”创作的热潮。如高文秀《黑旋风双献功》以泰安神庙进香为场景,无名氏《刘千病打独角牛》以东岳庙会打擂台为场景,郑廷玉《看钱奴买冤家债主》、张国宾《相国寺公孙合汗衫》皆以东岳庙礼神祈福为主线;无名氏《小张屠焚儿救母》以东岳庙舍身风俗为背景;无名氏《硃砂担滴水浮沤记》以东岳庙命案展开故事。流行于南方的南戏也开始出现此类剧目,《永乐大典戏文三种》中《小孙屠》便演泰山府君降甘露救民还阳故事。上述剧作无不展现鲜明的泰山特色——各路泰山神祇纷纷现身舞台,《看钱奴》中外与正末分别饰演东岳神与增福神,《小张屠》中外末饰炳灵公,《硃沙担》中正末饰东岳庙太尉。《看钱奴》与《独角牛》还对岳庙庙貌与庙会盛景作了生动描述。泰山杂剧在艺术上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如高文秀《双献功》与康进之《李逵负荆》并称“水浒戏”中之“双璧”;《看钱奴》“是我国现存最早的讽刺性喜剧”,“与莫里哀的著名喜剧《悭吝人》相比毫不逊色,所以早在十七、十八世纪就有法译、英译本流行西欧”[36],被戏曲史家王季思先生列为“中国十大古典喜剧”之一。总体而观,这一时期的泰山题材戏曲创作,无论在剧目数量还是艺术水准,都后无来者——明清时期此类题材剧作锐减,虽有《狗咬吕洞宾》(演泰山名儒石介故事)、《封禅书》(演司马相如献书奏请封禅故事)等一二力作,但整体水平上却无法与元杂剧相抗衡。

四、学术研究的发轫

关于泰山的学术研究,可追溯至先秦之《山经》与《管子》。汉代司马迁《史记·封禅书》与班固《汉书·祭祀志》中皆有较多关于泰山封禅的内容,但其记述重点皆在典制不在山体。东汉应劭《风俗通义》、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涉及了泰山山水、庙祀、风俗等内容,但稍零碎而乏系统。如清徐宗干《泰山道里记序》中论《水经注》云:“昔郦中尉(道元)甄叙诸山,类喜刻画峦情,标领隽致,而独略于岱,不过述马第伯、郭缘生之说而已。”真正对泰山历史文化进行系统研究,启始于北宋一朝,而其研究重心,则在泰山石刻领域。

宋代为金石学之确立期。王国维先生尝称:“金石之学,创自宋代,不及百年,已达完成之域。……宋人金石书画之学,乃陵跨百代。”[37]在此背景下泰山石刻也成为学术热点。欧阳修、刘跂、赵明诚等人或训诂字音,或辨证字形,或诠释史实,或品评书法,互作启发,胜义叠出。

对秦泰山刻石首作考论者,为欧阳修之《集古录跋尾》,其通过与峄山刻石的对勘,认定泰山刻石为当时所传唯一可信的秦刻。刘跂二度登岱访碑,亲加墨拓,遂得秦篆之真实面貌,并据墨本撰成《秦篆谱》,使“久幽沉晦之迹,今遂历然”。赵明诚《金石录》、徐度《却扫篇》、张淏《云谷杂记》等皆采用刘跂的考订。与刘跂同时的董逌,对此也有新的研论,其《广川书跋》认为泰山秦刻之立,与始皇封禅无关,“(石刻)不书封禅事,立石书诏,非缘封禅发之,疑《史记》自误”。刘、董二家将实地考察与文献互证,已开“二重证据法”之先声。对岱刻进行全面著录的,当推北宋末之赵明诚。明诚于政和间多次来泰山访查石刻,《金石录》著录泰山石刻,较之前贤不独数量倍增(凡著录岱刻28种,54目,并对其中11目系以跋尾),且考据更加精审。所录《晋泰山君改高楼碑》、《唐登封纪号文碑》、《唐造泰山御碑记》、《唐修封禅坛记》、《泰山石阙题名》等,皆为独得之秘。跋尾校订字义,考证碑文,品评书艺,称述掌故,如跋《秦泰山刻石》,充分采纳刘跂校勘成果,进而揭出秦篆“皆足以正史氏之误,然则斯碑之可贵者,岂特玩其字画而已哉!”睿见真知,时溢于楮墨之间。

值得注意的是,宋代金石家中有多位出自东平——如元祐时吕大临《考古图》所列当时古物收藏之家凡四十,东平之藏家居其二(荣启道与王禹玉)。前述之刘跂、董逌亦皆为东平人,东原俨为宋金石学的中心之一。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或基于以下两点:泰山石刻丰富,吸引四方学人前来搜求研摹,如《广川书跋》记“宋莒公(知郓州宋庠)惜其(泰山秦篆)残剥,摹石于东平郡,凡四十七字;江邻几治奉符,患四方求者日至,厌于供命,又刻其字于县廨”。从秦篆一刊再刊,可见文士搜访之切、求索之繁,这一热潮定然促进本土人士对金石的重视。其二,宋东平发展成京东路一处重要的都会,景祐年间郓州通判王曾兴建学宫,“买田聚书,所成就士为多,而(郓)学以盛”[38]。著名学者宋庠、富弼、张方平、滕元发、李格非等都曾至东平任职,无不“宠厉士学”。其中宋庠更是酷好古刻之士,其“镇东平日,遣工就泰山摹得墨本,以庆历戊子岁(1047)别刻新石,亲作后序。”[39]各方名公巨儒群聚东原,使学子频得风气之先,遂泰山地区在北宋之末,一举成为石刻之学的重镇。

宋代之后泰山研论续有开展。元代出现首部以“泰安”命名的方志,即《永乐大典》所著录的《泰安志》。对泰山的系统研究,至明清达到极盛,出现专著逾百种。较著名者有明人汪子卿《泰山志》、袁禾仓《泰山蒐玉》、查志隆《岱史》、宋焘《泰山纪事》等,清人孔贞瑄《泰山纪胜》、林杭学《泰山辑瑞集》、朱孝纯《泰山图志》、聂鈫《泰山道里记》、宋思仁《泰山述记》、唐仲冕《岱览》、金棨《泰山志》、孙星衍《泰山石刻记》等。至民国时王价藩父子辑《泰山丛书》,共收录宋代至民国岱著凡45种。泰山研究发凡自宋金石学,故这一时期实可视为泰山之学的发轫期。

五、儒学思想史上的丰碑

北宋时期,在泰山还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中国思想史与教育史进程的事件,这便是泰山学派的崛起。

北宋景祐年间,晋中名儒孙复应泰山学者石介之邀至泰山讲学,先在岱庙柏林地建信道堂,后又北徙于岱麓凌汉峰下,其学馆名泰山书院。在此前后,石介亦在故里徂徕山下筑室,“以《易》教授鲁人”[40],称徂徕书院。四方学子群聚于两大师门,泰山、徂徕书院声名鹊起。

泰山书院产生的文化背景,学术界已作了较多的探讨。这里只拟补充一点,即泰山士人姜鋐讲学对书院的影响。据金姜孝仪《姜氏云亭房题名记》:“广川清远县令讳鋐,徙居太平镇(今宁阳磁窑镇东太平村),以五经教授,邹鲁间名士多从之。景德二年(1005)举明诗学,再登上第。”这位姜鋐出身泰山巨族,他于宋初社会初定之际,便讲学授徒,以振兴儒术为己任。姜氏讲学于泰山附近,旨在儒学复兴,从这两点上都可将其视为泰山书院的先声。而泰山书院中的重要人物——石介弟子兼侄婿姜潜,又是姜鋐之子,从姻亲关系上也不难看出两者间的传承之迹。

孙复、石介以泰山、徂徕为基地,广施教泽,力倡儒家道统,批判佛道二教;贬斥时文,倡导古文。同时广泛联络学术观点相同的士人,如范仲淹、王曾、李迪、范纯仁、文彦博、朱长文等,遥相呼应,以通声气。“以泰山书院的形成为标志,终于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学派”[41],此即后世所称之“泰山学派”。

——泰山学派宗旨之一,为抨击时文,反对佛老。这一思想首先在泰山地区产生,可能与宋封泰山事件的刺激相关。宋真宗夸饰天书,崇仙奉神,导致神仙道术复盛;杨亿等人积极参预封岱,撰碑颂圣,阿旨逢君(如《天贶殿碑》即出杨亿之手)。石介对道教与“西昆”的反感可能因此而诱发。石氏反对天书封禅的思想,在为真宗朝名臣孙奭所作《释疑》文中有所披露:“公(孙奭)通明经术,……当祥符间,上书十不可,请停西祀。在河阳,飞疏乞斩朱能,焚天书。真宗方崇大老教,迎礼方士,公屡言神仙非实,请以秦始皇、汉武帝为戒。对今上(仁宗)说《论语》,至‘天何言哉’,直引先朝佞辈(指王钦若等)作妖言、造奇字,谓之‘天书’,云:‘天不能言,岂有书哉?’公之道如是。”[42]此段文字,既是对孙奭的表彰,也是石介自身政见的表露。相同论述还见于《辨惑》一文中。石介晚年所作有《禁祠庙》一篇(已佚),亦为此一思想之体现。又石介《宋颂》述真宗朝事,绝口不及封禅,正可见其立场。胡适先生曾敏锐地发现真宗封禅与新儒学思潮兴起的内在联系:“我个人认为(宋真宗天书封禅)实在是中古期的最后阶段。公元第11世纪之所以能成为一个中国的‘革新世纪’,便是这个时代里发生对这种荒谬的一种反抗。”[43]故孙石学派在泰山诞生,乃是宋真宗“天书封禅”事件从相反方向所促成。

泰山书院不仅促进了鲁地学风的形成,其学派对宋代思想与文学变革均有较大推动,特别是对儒学复兴起了关键作用,成为理学运动的先驱。正如清儒黄百家《宋元学案》卷二《泰山学案》中所论:“宋兴八十馀年,安定胡先生、泰山孙先生、徂徕石先生始以师道明正学,继而濂洛兴矣。故本朝理学虽至伊洛而精,实自三先生始。”同时书院与学派也对本区域产生深远影响。乾隆《泰安县志》论乡邦风俗时称:“泰安旧称淳朴,士习于孙石遗风,多好经术,重气节。”其开启的书院之风,千年中绵延不绝,元代有贾氏书院、明代有泰山书院、育英书院、青岩居、清代有青岩书院、泰山书院、岱麓书院、怀德书院、仰德书院等。诸书院无不继承孙石宗旨,以泰山书院的治学精神教授生徒。孙复、石介则成为泰山人文的代表。人们在宋代书院故址先后建起仰德堂、三贤祠及鲁两先生祠等,世代加以崇祀。石介由于出身岱下,更被视为泰安名贤之首。“天将启淳源,谈经起孙石。巍然齐鲁间,师弟无愧色”(元·王旭《孙泰山书院故基诗》)——历代泰山书院歌咏连篇累牍,成为泰山文学中的一大主题。甚至人们提到泰山、徂徕,很多时候都指的不是“山”,而是孙石两贤。这诚如元人所咏:“师生高掠二山名,千载谁云道义轻。”(元·王奕《孙明复石守道祠堂》)孙复、石介之与泰山、徂徕,确堪称是山以人传,人为山重。

泰山虽自孔子伊始,便与儒学发生联系,被视为儒家圣山。但自汉高堂生、胡毋生之后,千余年间却缺少能在中国思想史上有所影响的哲人。至北宋孙复、石介出,始将泰岳儒风重新振起,使之成为与武夷、庐山齐名的儒学重镇,泰山“儒岳”的地位方得以最终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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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梅焕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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