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羊氏家族文化研究综述

刘硕伟

(临沂大学 文学院、区域文化研究中心 ，山东 临沂 276005)

泰山羊氏是中国中古世家大族的典型代表之一。姬姓的羊舌氏因春秋战国之际晋国内部冲突而辗转迁移到泰岱之野，在泰山南部的广袤沃土上繁衍生息，发展壮大，在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活跃在政治、军事、文化的各个舞台，涌现出众星璀璨的人物，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业绩。据张枕石、吴树平《二十四史纪传人名索引》，二十四史中有纪传的人名，羊氏共三十九人，其中三十四人属于泰山羊氏(尚不包括羊徽瑜和羊献容两位皇后)。自汉至隋，泰山家族名人辈出，家学世代相传，形成了内涵丰富且颇具特色的家族文化。因此，泰山羊氏及其家族文化，成为文史学界重要的关注对象之一。

治泰山羊氏家族文化者，有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的教师、科研人员，有地方部门的文史工作者，有在读的硕士、博士研究生等。但本文不从研究人员的角度进行分类，而是从研究成果的角度，大略将众多的专著、论文分成两类:一类是关于羊祜的研究，一类是关于羊氏整个家族的研究。为什么把羊祜单列一类呢?因为羊祜是泰山羊氏家族的大贤，如果没有羊祜，没有他传奇的事迹、伟大的功业、不朽的盛名，泰山羊氏家族就难以称得上是影响全国的一流甲第。

关于羊祜研究，较早的有柳春藩、李志民的《政治家羊祜》(《史学月刊》1983年第1期)。该文首先概述羊祜生平，接着重点从其政治远见(统一全国的战略主张及多路伐吴的战术方针)、镇守荆州的多方准备等方面阐述作为政治家的羊祜的主要功绩，肯定了羊祜的政治思想和作风“在西晋统治集团中，没有人可以同他相比”。这种定位是准确的。赵志坚《论羊祜的思想和品格》(《临沂师专学报》1995年第1期)首先论述了羊祜的政治思想和军事思想，认为“大一统的思想是羊祜政治思想的核心”、“仁德怀柔思想是羊祜政治思想的显著特色”、“民众思想是羊祜政治思想中最为光辉的一面”、“羊祜的军事思想丰富而出色”等;其次该文概括了羊祜的品格:“不畏艰难，坚忍不拔”、“襟怀宽阔，待人以诚”、“为人刚正，不阿权贵”、“一心为公，不植私门”、“淡泊名利，谦虚让贤”、“廉洁节俭，安于清贫”等。认为羊祜丰富的思想和可贵的品格至今仍值得珍视和借鉴。王素香《羊祜与灭吴大业》(《锦州师范学院学报》1998年第3期)，从经营襄阳、取信吴人、计陈伐吴、知人善任等几个方面概括了羊祜对灭吴大业的贡献。

周郢《羊祜故里在新泰》，发表于《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3期。该文指出，《晋书》本传中称羊祜为“泰山南城人”，又因泰山南城之治所在今山东省费县，故后世史家多谓羊祜为费县人，文章举列主证五条、旁证五条、实证九条，论证羊祜故里不在费县而在新泰，且指实为新泰市的羊流镇。该文论据充分、论证严谨、论点鲜明，颇引学界关注。

马东盈《羊祜著述考》，发表于《岱宗学刊》2000年第4期，对羊祜著述的结撰、流传情况进行了考证梳理。周郢《羊祜岘山留胜迹》，发表于《中国地名》2002年第3期，介绍了与羊祜有关的岘山羊公祠、堕泪碑等文物古迹之兴废以及历代文人之题咏。田承军《羊祜庙考略》，发表于《泰山学院学报》2004年第2期，该文考察了羊祜祠庙在山东新泰、湖北襄阳以及江苏、浙江等一些地区的分布情况，分析了羊祜的仁爱之心等令人崇敬之处以及羊祜庙不如关帝庙普及的原因。王素香《谈羊祜对灭吴大业的贡献》(《理论界》2005年第12期)、《“堕泪碑”引发的官德思考》(《锦州医学院学报》2006年第2期)等文章从功、德两个方面歌颂羊祜。韩宁平《道德缺失与世风拯救:以羊祜为视点》(《黄山学院学报》2009年第6期)指出在世风败坏、道德缺失的魏晋时代，羊祜以一生的行为树立了一个不同凡响的榜样。

刘硕伟《羊祜的三不朽》(《齐鲁文化研究》2011年第10期)从立功不朽(羊祜为国家统一大业做出了卓越贡献)、立德不朽(羊祜忠君爱民、正身自律，以仁德之心和磊落之行在道德缺失的时代树立了光辉榜样)、立言不朽(羊祜的著述十分丰富，虽然流传至今的甚少，但也能从中窥见他的成就和影响)等三个方面概括了羊祜的生平和业绩，认为羊祜以毕生的努力践行了儒家“三不朽”的价值观，但岘山之叹反映了他价值观的内在矛盾，也折射出儒学的时代困境。王武琼《舟山群岛羊祜信仰研究》，发表于《浙江海洋学院学报(人文科学版)》2012年第1期，该文分析舟山群岛的羊府大帝信仰实为羊祜信仰，羊祜宫庙的变迁渗透着羊祜信仰的发展和变化。韩宁平《论羊祜:以儒玄兼修为视角》(《黄山学院学报》2012年第8期)认为羊祜是一个濡染了玄风的儒家，他的儒玄兼修几乎完美地演绎了中国古代“内圣外王”的理想。其他关于羊祜的普及读物数不胜数，不在本文关注之列。还有一些虽是严谨的研究论文，但却从另外视角(如晋初党争)提及羊祜，本文亦略而不论。

值得一提的是，自称“羊祜故里人”的区域文化学者李光星所著《羊祜年谱》(线装书局2014年1月版)堪称羊祜研究的集大成者。该谱分为导论、年谱、谱后、故里诗词辑、附录五个部分。“导论”分七节论述羊祜与羊氏文化，涉及羊氏家族人物及文化多个方面。“年谱”逐年罗列，收录当年大事、谱主活动，广征博参，用力甚勤。“谱后”部分是作者一大创造，羊祜生前德冠四海，殁后名垂宇宙，诗人墨客，吟咏不绝，择其要者，编年录之，以示其令闻令望，与山不朽。“故里诗词辑”不仅收集历代文人墨客途经羊流驿而抒发怀念叔子幽情之篇什，且收录当今羊氏故里人凭吊先贤、讴歌时代之佳构，计两百余人，三百六十三首。“附录”收录作者六篇论文，亦深见其考辨之功。

关于泰山羊氏家族的研究，周郢发表的系列论文有开山之功。其《新发现的羊氏家族墓志考略》，发表于《岱宗学刊》1997年第3期。该文首先回顾了世代簪缨的羊氏家族的发展概括，然后胪列新泰出土的羊氏墓志，最后指出这些墓志的史料价值。《泰山羊氏源流考》发表于《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4期。该文分三部分考察了泰山羊氏的源起与流变过程。第一部分“泰山羊氏先世”，考证了羊姓之源出，重点介绍羊舌氏在晋地的发展，特别是羊舌职及其四子的情况。第二部分“泰山羊氏始末”考察自秦朝至唐朝的千余年间泰山羊氏的兴盛与衰落轨迹，重点罗列了此间羊氏家族的名人。第三部分“泰山羊氏后裔”，则依据各地谱牒所载，对泰山羊氏在全国范围内的播迁繁衍作了梳理，举列了海南儋州、河南汝南、浙江缙云、湖南邵阳、江苏武进等地羊族后裔的简况。该文理清了泰山羊氏的来龙去脉，分析扼要，叙述简明，对进一步研究泰山羊氏家族起到了难能可贵的线索作用。《泰山羊氏文化述略》，发表于《岱宗学刊》2000年第2期。该文认为，家族文化是中国古代文化存在的一种重要形式，而泰山羊氏，作为汉魏六朝时期的诗书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不仅在政治舞台上大有作为，而且在文化领域亦颇有建树，诗书薪传，家学相承，形成了独特的家族文化，培育出诸如羊弼、羊祜、羊欣、羊士谔等在学术和艺术领域有重要影响的人物。文章主要从经学、文学、书法、宗教四个方面论述羊氏家族的文化成就与重要影响。这篇文章抓住了羊氏文化的最突出特色，介绍了羊氏家族中的最主要文化精英。《泰山羊氏金石考》，发表于《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3期。该文分列羊氏铜器、羊氏颂铭、羊氏墓碑、羊氏造像刻经、羊氏墓志等五类，对流传至今的泰山羊氏金石逐一叙录，颇具史料价值。此外其相关文章还有《羊祉与〈石门铭〉初考三题》(《文博》1989年第3期)、《历代诗人咏羊流》(《泰山乡镇企业职工大学学报》2000年第4期)、《泰山羊流话羊氏》(《中国地名》2001年第1期)、《新见泰山羊族墓志二种》(《泰山乡镇企业大学学报》2001年第3期)等。这些文章皆采铜于山，为学界进一步研究泰山羊氏家族文化起到了重要作用。

周郢所著《羊姓史话》为《中华姓氏史话》丛书之一，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9月出版。全书共分六章:第一章“羊姓寻源”，追根溯源，认为羊姓为黄帝及周朝皇族之后裔。晋国羊舌受封，为羊姓之由起。该章还列述了全国同姓异源之羊氏及虽为异姓却与羊氏同根之状况。第二章“羊姓流布”，介绍了羊姓发祥三晋、望出泰山的过程，并介绍了在历史长河中播迁于中原、江左及海南的羊姓各族。第三章“羊姓盛事”，撮要列举了羊氏家族名人的主要业绩，有“悬鱼门庭”清廉自守的羊续，有奠定平吴大业的羊祜，有弈技超群的羊欣、羊玄保，有重开褒斜道的羊祉，有侯景之乱中坚守建康的羊侃，等等。第四章“羊姓文化”，分为经学、文学、书法、宗教、谱牒五个方面介绍了羊氏家族文化的业绩与特点。第五章“羊姓名人”，共分三节。第一节“两汉高踪，六朝风流”，简要介绍了羊子、羊胜、羊侵、羊续、羊陟、羊祜、景献皇后羊徽瑜、惠皇后羊献容等秦汉六朝羊氏贤达;第二节“唐宋英彦，明清才人”，简要介绍了羊士谔、羊昭业、羊永德等唐宋至明清羊氏名人;第三节“当代硕儒，艺苑新星”，介绍了羊牧之、羊春秋等现当代羊姓学者及艺术名家。第六章“羊姓胜迹”，着重介绍了两个地方，一是泰山羊氏的世居地山东省新泰市羊流镇附近羊姓遗迹，二是当年羊祜喜爱登临的湖北襄阳城南之岘山。作者在“后记”中称:自接到丛书主编安排的任务后，“自春迄夏，苦战半载，方黾力成书”。数月之间，能成专著，可谓“骏发之士”。

此外，胡志佳《惠帝羊皇后和西晋政局——兼论羊氏家族的发展》，发表于《逢甲人文社会学报》2004年第8期。考察了自汉至晋泰山羊氏世系及仕宦并及婚姻与交游状况。王蕊《北朝时期的泰山羊氏》，发表于《临沂师范学院学报》2005年第2期。该文概述了北朝时期泰山羊氏的发展状况，认为在北朝时期泰山羊氏家族的地位处于上升时期，至北魏末期，羊祉已能影响宣武帝朝的政局，至北齐时，羊氏家族已有相当高的政治和社会地位。该文主要从泰山羊氏的宗族势力、泰山羊氏与宣武帝朝的政局、羊侃南叛事件之剖析等三个方面阐述，以此反映南北对立之时接近南部边境的北方豪族依靠强大的宗族势力谋求发展并反复于南北政权之间的特性。黄觉弘《泰山羊氏考论》，发表于《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5期。该文认为泰山羊氏初起于东汉，兴盛于两晋及南北朝前期，衰落于梁齐之后。其兴盛原因主要有对婚姻的深思熟虑的策划以及在政治上积极主动的态度特别是多次参与改朝换代的重大活动。其衰落的原因分而言之南渡一支远离故土，失却了势力凭借，而留守北方者又遇宗族分裂以及当政者抑制大族的政策，故亦逐渐式微。该文较为概括和简略。但对于泰山羊氏家族汉魏六朝间的兴衰分析抓住了要害，有一定的价值，且有进一步挖掘与阐述的必要。山东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王春彦毕业论文《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泰山羊氏》(指导教师仝晰纲教授，论文提交时间2009年4月20日)，选取泰山羊氏家族势力最盛大的时期进行研究，概述了泰山羊氏家族的崛起(第一节)、泰山羊氏与西晋政局的关系(第二节)、泰山羊氏在南北政权间的徘徊(第三节)以及泰山羊氏的衰落过程(第七节)。并且分析了泰山羊氏的维系力量(第四节)，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传统的儒家道德风尚，二是儒学传家、玄学相继的哲学思想，三是文艺及学术的家学渊源(概述了文采、书法、棋艺、医学、音律、法律等六个方面)。此外还对泰山羊氏的婚姻交游(第五节)及泰山羊氏的杰出女性(第六节)作了考论。该文认为，泰山羊氏是一个以儒学传家、玄学相继、军功相佐、借助地望优势发展起来的，具有极强政治依附性和宗法区域性的家族。黄鸿琼《泰山羊氏书法家族探析》(见《泉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提及羊祜、羊忱之书法，并重点介绍了羊欣及其《采古来能书人名》，认为此文创造性地把“肥”、“瘦”等范畴引入书法品评，在书法美学史上有重要贡献。山东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纪东佐毕业论文《魏晋南北朝泰山羊氏儒释道思想研究》(指导教师王华山副教授，论文提交时间2011年6月10日)，从思想史的角度研究泰山羊氏家族的文化。张春慧、周晓冀《泰山羊氏崇佛论述》(《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2年第5期)从羊氏家族对泰山地区佛教的推动和发展的角度介绍了羊烈注经、羊银光造像等羊氏崇佛事迹，对羊氏女子出家为尼弘扬佛法做了梳理，认为羊氏对泰山佛教文化事业的发展有着突出贡献。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研究生公彦云《魏晋时期羊氏家族文化特色及启示》(《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6期)从清德传家、重视家族教育、武德传家、经学传家等四个方面概略介绍了泰山羊氏家族文化的特点，并试图从中概括羊氏家族文化特色及对现代的启示。

刘硕伟著《两晋泰山羊氏家族文化研究》(中华书局2013年12月版)系统研究泰山羊氏家族的多个方面。全书共分五章，第一章“家国冲突”，从纵向的时间角度梳理了泰山羊氏家族之远源、根柢、迁徙、崛起、兴盛、动荡、凋零、中兴、适变、分裂、衰落等过程，是对“线”的描述;第二章“恩信如山”，探讨泰山羊氏家族的大贤羊祜的生平功业及奕世清德，是对“点”的开掘;第三章“门当户对”，研究泰山羊氏家族婚媾、交游情况，勾勒不同时段该家族的婚姻状况和人际交往，是对“关系”的横向描述;第四章“世业渊弘”，研究泰山羊氏家族的家学和门风，是对“文化”的深度探讨;第五章“江山胜迹”，对羊氏家族主要的族居之地、重要的仕履之地以及有关的文物特别是墓碑、墓志进行描述，是从空间角度对该家族的历史和文化进行补充。该著是王志民主编的《山东文化世家研究书系》之一种。正如王志民在《总序》中所言，“山东文化世家在儒家文化传承及中华民族文化交流融合中作出过特殊贡献”、“山东文化世家主导了山东乡邦文化的特色——‘礼义之邦’的形成”。从这个角度讲，对于泰山羊氏家族文化的研究仍是方兴未艾。

［1］周郢.羊姓史话［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9.

［2］刘硕伟.西晋泰山羊氏文化家庭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13.

［3］李光星.羊祜年谱［M］.北京:线装书局，2014.

［4］朱俭.泰山研究资料索引［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 梅焕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