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英语作文中式英语特征研究

李立新

(中华女子学院 外语系，北京 100101)

大学生英语作文中式英语特征研究

李立新

(中华女子学院 外语系，北京 100101)

中式英语是一种由于汉语语言、文化及其思维方式干扰而产生的语言失误现象。研究发现，中式英语普遍存在于大学生的英语写作中。以大学生英语作文为考察样本并辅以相关问卷调查, 结合语言迁移、对比分析、错误分析理论，比较全面地分析了大学英语写作中的中式英语在词汇、句法和语篇结构层面的特征表现及其成因，进而提出了相应的写作教学策略。

中式英语；语言迁移；词汇；句法；语篇结构

随着我国对外交流与合作的不断扩大，人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中式英语会影响到跨文化交际的有效实现。Pinkham称中式英语为“具有汉语特色的英语”[1]。邓炎昌曾把中式英语说成是“受汉语干扰或影响而产生的语言”[2]。目前被国内外学者广泛认同理论及引用定义:中式英语是指中国的英语学习和使用者由于受母语干扰和影响，硬套汉语规则和习惯，在英语交际中出现的不合规范英语或不合英语文化习惯的畸形英语[3]。由于英汉两种语言属于不同的语系，二者在语言表达方式、社会文化背景、思维习惯等方面存在着明显的差异，所以中国人在学习和使用英语时，受汉语语言、文化的影响，就会产生硬套汉语的规则和习惯的中介语变异体,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过渡现象[4]。因此，中式英语也被看作中介语，即二语学习者按照自己的规则系统创造出来一种既含有母语特征、又有目标语特征的语言系统。

中式英语是中国大学生英语写作中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是二语习得研究中重要的问题之一。根据 James 的研究，对中介语的分析不可避免地包括3方面的对比分析：中介语和目的语对比分析(错误分析)；目的语和母语对比分析(正确分析)；中介语和母语对比分析(迁移分析)[5]。研究中式英语的产生及成因需要把三者联系起来进行分析。其中迁移分析是错误分析的一个阶段，用于分析判断母语迁移或干扰所造成的结果。通过对比分析可以进一步解释迁移错误产生的根源。近些年来，国内学者对写作中的中式英语进行了深入探讨。文秋芳、王文宇从二语习得的角度对母语思维与英语写作的关系进行了分析，郭纯洁、刘芳对外语写作中母语的影响进行了动态研究，这些成果为中式英语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据。到目前为止，具体对中式英语的研究主要体现在对其成因进行归纳及其词汇或句子层面进行总结。事实上，中式英语不仅反映在词汇和句法层面上，还反映在语篇结构层面上。因此，依据语言迁移、对比分析、错误分析理论，全面揭示大学英语写作中中式英语在词汇、句法和语篇结构层面的特征表现及其成因，进而提出相应有效教学策略，从而给大学英语写作教学带来一些启示与帮助。

一、研究方法

本项研究所探讨的具体问题包括：非英语专业大学生写作中的中式英语在词汇、句法和语篇结构层面分别表现出怎样的特征? 哪个层面上的特征比较显著? 造成这些中式英语的原因是什么? 如何避免和纠正学生写作中的中式英语? 实验对象是中华好学院大二大学英语读写译共120名学生。本研究的实验工具为作文写作和关于写作学习策略及母语负迁移的问卷调查。首先要求学生在30分钟内完成一篇作文(200字)，题目是”On Volunteer Work“。写作要求中没有给出汉语的三句提示。因为如果提供作文提纲，虽然可以统计出作文中出现的词汇、句法层面的中式英语，但不能客观全面地检查出语篇结构层次的中式英语，因为只有从学生自己组织的语篇中才能调查分析出她们在语篇结构层次上如何受到汉语迁移的影响。研究者在评阅作文并挑出所有中式英语表达之后，设计了一套调查问卷，旨在调查学生写作过程中出现中式英语的主要原因。受试者要回答的问题涉及两个方面：一方面在写作过程中是否采用汉英心译? 在多大程度上采用汉英心译? 写作过程中母语负迁移影响如何? 另一方面涉及到学生的词汇、句法以及语篇写作学习策略。两名对语言迁移、错误分析有研究并多年参加大学英语四、六级写作阅卷的教师评阅作文，检出其中的中式英语错误并分为3个层面：词汇、句法、语篇结构。另外邀请英语为母语的一名外教对检出的错误进行鉴定。

二、结果与讨论

统计结果表明，学生英语作文中的中式英语主要表现在词汇层面，句法层面和语篇结构层面，其中词汇层面的中式英语所占比重最大，占38%，句法层面的占35%，语篇结构层面的占27%。另外，中式英语在3个层面又表现出不同的特征(表1)。

表1 大学生英语作文中式英语的特征表现

续表

中式英语类型特征表现频率百分比/%句法层面连缀句8432主语缺失3714主题冗余重复166主谓不一致5822连动句187残缺句228“therebe”句式错误2911合计264100语篇结构层面隐性篇章主题句7536螺旋式段落4723主体段落无段落主题句4019段落主题句出现在段尾157迂回曲折的中式开头126教训式或口号式的结尾189合计207100

词汇层面出现的母语负迁移的现象相当明显。主要表现为：重复冗赘、词语误用、词性错误、搭配不当、冠词失误等，其中冠词失误最多，占全部词汇层面中式英语的27%，其次是词语搭配方面的中式英语，占全部的24%；再次是词语误用,占19%；另外词性错误和重复冗赘分别占16%和14%。

(一) 词汇层面的中式英语

1．重复冗赘： I personally think volunteer work may enrich my experience.句中把汉语常说的“我个人认为”写成“I personally think”。需要删除“personally”。

2.词语误用：Volunteers can find their own price when they help others. 汉语中“发现自己的价值”的“价值”指的是“重要性”，所以“price”应改为“value”。

3.词性错误：As for volunteers, do volunteering is an enjoy thing.句中“do”和“enjoy”均为动词，“do”应改为动名词，或干脆去掉。“an enjoy thing”可以改为“pleasure”。

4.搭配不当：learn knowledge(学知识), do a good person(做好人)，这是逐字翻译的中式英语搭配，要相应改为acquire/obtain knowledge, be a good person才符合英语习惯。

5.冠词失误：In my opinion, the volunteer work is very beneficial to the people who need help. 句中的“volunteer work”是泛指“志愿者工作”，前面没必要用定冠词。英语的泛指名词和抽象名词前是不需要冠词的。

(二) 句法层面的中式英语

1．连缀句：If you volunteer to be a salesman, you can improve the skill of talking with strangers, you might become more confident and outgoing. 学生作文中的连缀句主要表现为两个或以上独立的句子(经常是简单句)仅用逗号隔开，或把连接副词误用为连接词来连接句子。此句可改为：If you volunteer to be a salesman, you can improve the skill of talking with strangers, and become more confident and outgoing.

2．主语缺失：I believe that if everyone takes a little step will make a great difference. 本句的错误是把汉语"我相信如果每人都做出一点努力，就会产生很大的影响"逐字译成英语产生的。应改为：I believe that it will make a great difference if everyone takes a little step.

3．主题冗余重复：Volunteer work, it's good for people who need help and also the volunteers themselves. 该句还原成汉语就是“志愿者工作，它对需要帮助的人和志愿者本人都有好处。”但学生逐字译成英语，就出现了主题冗余的现象。应改为“Volunteer work is good for people who need help and also the volunteers themselves.”

4．主谓不一致：Volunteer work enrich the volunteer's life and experience. 汉语的谓语动词没有英语动词需要根据主语的人称、数以及时态、语态等进行变体的特点。应把“enrich”改成“enriches”。

5．连动句：The volunteer experience leads me believe that the work makes my life meaningful and colorful.“由于汉语动词没有定式和不定式之分，使得现代汉语句子的谓语中可以连用多个动词性短语”[6]。但一个英语单句或从句仅用一个(或几个并列)动词做谓语，其他动词的意义只能用非谓语动词、名词化结构、介词、副词等其他成分来表示。“leads me believe”可以改为“leads me into believing”。

6．残缺句：More college students should be encouraged to participate in volunteer work. Because in this way, they can learn to help each other when faced with troubles.很明显，第二句是第一句的原因从句，不能独立成句。应把两句合成一句。

7．“there be”句式错误：Nowadays，there are a growing number of people take part in volunteer work. 汉语“有越来越多的人参加志愿者工作”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只是主题陈述，“take part in”是没有主语的。“there be”句式错误也是一种多动词句。应去掉“there are”或把“people”后的动词改为ing形式。

(三) 语篇结构层面的中式英语

统计数据表明语篇结构层面的中式英语主要表现为：隐性篇章主题句、螺旋式段落、主体段落无段落主题句、段落主题句出现在段尾、迂回曲折的中式开头、教训式或口号式的结尾等。

根据英语语篇的特点，明确表达作者对所讨论问题的立场的篇章主题句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它是整篇文章的核心，是文章进行论证的基础。因此，只要文中有专门陈述作者对所讨论问题所持的立场，该文就具有“显性篇章主题句”，反之，则该文就被判为“隐性篇章主题句”[7]。 本研究统计结果显示，隐性篇章主题句在语篇结构层面的中式英语中占36%。

关于英文段落的展开特点，美国学者Robert B. Kaplan指出：“英语段落的发展一般按一条直线进行，先陈述段落的中心思想，而后分点论述，每一个分点都有具体的细节加以阐释说明”。而东方语言(尤其是汉语和朝鲜语)的段落特点是“螺旋型”，作者“不直接论证段落主题，而是从不同的间接角度论证主题，绕着主题的外围转圈圈”[8]。 本统计发现，螺旋式段落在语篇结构方面的中式英语中占23%。例如，In my opinion, there are a large number of people who can't live well by themselves. We can provide them with the things they need to help them have a better life. Besides, every one of us lives in the society, we gain lots of things, such as help, education and so on. We should do volunteer work in return. Doing volunteer work means setting aside time and energy to help others, but it is worthwhile. 本段五句话虽然都围绕着“做志愿者”这一主题，但评述角度不同，放在一个自然段，致使表达结构散乱，缺乏逻辑，形成了螺旋型的段落。

此外，在语篇结构层次的中式英语现象中，主体段落无段落主题句占19%，段落主题句出现在段尾占7%，迂回曲折的中式开头和教训式或口号式的结尾分别占6%和9%。

三、成因分析

(一)汉语的负迁移

母语迁移是指学习者的母语对第二语言习得或外语学习产生的影响，主要分为正迁移和负迁移两类。正迁移是指当母语与目的语形式相同时出现的有利于语言学习的迁移，负迁移是指当母语与目的语形式不同时因套用母语的模式或规则而产生的不符合目的语形式的迁移，即母语对目的语学习的干扰[9]。

关于写作策略和汉语负迁移影响的调查问卷发现所有受试者都认为汉语思维模式影响着自己的英语写作，写作过程基本上就是把汉语心译成英语的过程。20%的人在整个写作过程中都借助汉英心译，18%的人在一半的写作过程中借助汉英心译，52%的人在多半程写作中借助汉英心译，而只有10%的人在少半程写作中借助汉英心译。此外，在选词、造句、谋篇过程中，学生倾向于努力在大脑中搜索汉语内容对等的英语表达，直接把汉语的词汇表达、句法规则、语篇结构生硬地负迁移到英语作文中去，忽略了两种语言在语言表现形式、文化、思维方式方面的巨大差异。

产生语言负迁移的原因是对目的语规则过度概括和使用者的训练不当。当学习者表达思想碰到困难的时候，他们会运用母语来弥补目的语的不足，其结果就往往造成母语的负迁移。写作中词汇层面的中式英语主要体现在逐字翻译以及假定的同义性上。所谓假定的同义性是指学习者认为英语中的某个词项与汉语对应词的释义的所指与内涵完全相同[10]。所以“学知识”就被对应地译成“learn knowledge”，“做好人”就译成“do a better person”。学生作文中的冠词误用现象主要是由于语言迁移和对冠词用法的过度概括引起的。另外，一些句法层面的中式英语也是由于汉语句法的负迁移造成的。例如，汉语是主题显著性语言，句子结构只有两个部分，即话题和说明。一个汉语句子的主题和主语有时是糅合在一起的。而英语不可以这样，它是注重主语的语言，是主语显著性语言。汉语句子可以没有主语，也可以没有谓语动词，及物动词也可以不带宾语。而英语句子必须有主语和谓语，及物动词一定要带宾语。因此受汉语影响，英语写作中就出现了主语缺失、主题冗余、残缺句等中式英语错误。

(二) 中西方文化、思维方式的差异

中西方文化、思维方式的不同是产生汉语负迁移和中式英语的深层原因。西方人长于分析和逻辑推理, 因此思维模式呈线式，而东方人长于整体式，富于想象和依靠知觉，因此可以讲是一种圆式思维模式[11]。由于不同的哲学和文化背景所产生的思维差异体现在语言上就表现为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这也是产生句法层面中式英语的主要原因。汉语的句子结构是语义的，英语的句子结构是语法的。从句式来看，汉语句子重心偏后，常用短句、简单句，句子结构以动词为中心，大量采用连动式结构，整个句式结构呈“流水”型。但英语常用复合句，句子以谓语动词为中心，以主谓宾结构为主干，借助连词、短语、从句等逐层进行扩展，使句子各成分有机地结合起来，形成一个"大树"型的结构。此外，汉语句法不要求主语的人称和数与谓语一致，谓语也没有时态、语态、情态的变化规则。而英语句法的要求恰恰相反。学生对上述差异认识不清，结果在英语写作中就会出现连动句、there be 句式错误、连缀句及主谓不一致等中式英语现象。

此外，汉语的螺旋型思维方式与英语的线性思维方式的差异是产生语篇结构层次中式英语的主要原因。“语篇组织规律与思维模式紧密相关,有什么样的思维模式就会有什么样的语篇组织结构”[12]。汉语的语篇模式通常是螺旋型的。语篇开头往往是从相关背景情况入手，然后婉转地陈述自己的观点，最后画龙点睛。整个论证过程遵循一个起、承、转、合的模式。而英语线性的语篇组织模式经常是开门见山，在文章开头提出论点，之后分点论证说明。段落的发展也是线性的：先陈述段落中心意思后层层跟进支持句。但是受中式思维影响，有些作文语篇往往做不到开门见山，没有显性的篇章主题句，没有段落主题句，或段落主题句出现在段末；有些常常会围绕问题作铺垫、烘托，含蓄委婉，以至重点不突出，主次不明显，造成螺旋型的中式英语语篇。另外，受汉语教训式或口号式结尾影响的学生作文也不少，原因在于学生不了解英语语篇的结尾一般是对文章的主要内容进行概述、补充，或向读者提出建议或鼓励。

四、应对策略

(一)加强可理解性输入，克服母语负迁移

纠正中式英语需要学习者努力克服母语负迁移。语言迁移是一个心理过程,是学习者依靠自己所能使用的、包括母语知识在内的信息进行输入。足够的、纯正的、可理解的输入是克服中式英语的基础。充分的输入是语言输出的基础。二语写作过程具有双语特征(即母语与二语同时参与思维)，不同思维活动中的母语参与量不等，母语思维量随二语水平的提高而减少[13]。 即：学习者的目标语层次越高，母语迁移的程度越小，母语负迁移影响就越小。所以大学英语教学中要强调以输出为驱动的可理解性的输入，引导学生在具体语境中学习词汇运用、句法结构和语篇组织方法。词汇学习应更加重视词汇的语法意义和联想意义，同时注重通过阅读创造语境来学习词汇。鼓励学生大量阅读经典英语文章,摘抄、背诵常用搭配、经典句式，并从中英对比的角度分析英语布局谋篇的特点。教师可以利用典型作文讲解、学生互评，建立中式英语分类档案袋等形式，纠正作文中出现的词汇、句法、语篇结构层面的中式英语错误；让学生认识到中式英语主要是由语义和语用的母语迁移造成的,是学习者用汉语的概念系统套用英语的表达形式导致的意义与形式的不匹配。

(二)对比英汉语言、文化、思维方式，培养英语思维能力

在教学中引入英汉语言、文化、思维方式的对比分析，让学生了解这些差异，尤其是在词汇运用、句法结构及语篇结构层面上的语言差异和思维模式差异。注重培养学生的跨文化写作意识，启发学生发现词汇、短语英汉不同的文化内涵。利用典型的英汉句式、英汉语篇进行对比，通过翻译或专项写作练习及其纠错讲解，使学生在实际运用中加强对英汉语言、文化和思维差异的理解，意识到英语重形合，汉语重意合；英语倾向于线性表达，汉语则习惯于螺旋式表达；英语重理性分析思维，汉语重感性综合思维等基本概念，从而避免语言负迁移，利用正迁移，逐步提高自己的英语思维能力。

五、结语

大学生在准确、熟练掌握英语写作技能之前，中式英语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中式英语普遍存在于学生的写作过程中，主要表现在词汇、句法、语篇结构方面。通过对以上3个层面中式英语的特征表现进行分类、归纳，并运用语言迁移、对比分析和错误分析理论进行探究，发现中式英语的主要成因在于汉语的负迁移和中西方不同的语言规则以及文化思维方式。为此，英语写作教学除强化词、句、段、篇章的基本训练之外，还需要加强中英两种语言在语言规律及其所承载的文化及思维方式方面的对比教学，引导学生关注并克服汉语及其文化、思维模式的负影响,尽量减少或避免中式英语, 同时注重学生的英语思维能力的培养，使他们在今后工作和社会交往中有效地进行跨文化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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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韩胜利)

2014-6-25

北京市高教学会大学英语研究会立项项目：“大学生英语作文中中式英语的特征研究”成果之一(编号：1305000028)。

李立新(1966-)，女，北京人，硕士，副教授，主要从事英美社会文化，英语写作教学研究。

G642

A

1008-6927(2014)06-0062-05

DOI号：10.13320/j.cnki.jauhe.2014.0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