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
垃圾焚烧厂选址风波再起,这次是杭州。5月10日,杭州市余杭中泰乡九峰垃圾焚烧发电项目引发聚集事件,一度造成交通中断,数辆警车和社会车辆被掀翻。事件发生后,相关部门借助官网发布通告称:在项目没有履行完法定程序和征得大家理解支持的情况下,一定不开工。
因垃圾焚烧厂建设而引发公民抗议乃至聚集甚至演变为群体性事件的并不少。其实,不独垃圾焚烧厂,PX项目、火化场等商业或公共设施的建设在近期也同样遭遇越来越多的抗议,国际上对于此类“别建在我家门口”的抗议有个专业名词加以概括,即“邻避效应”。
然而,将“邻避效应”生搬硬套在这类事件上并不妥当。因为在国内多起事件中,引发市民产生反对心理及集体行动的,并非仅为这些项目可能对身体健康、环境质量和资产价值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本身,其中还包含地方一意孤行、缺乏充分信息公开、无视公众意见乃至霸王硬上弓等行政元素,可以说,后者才是引发集体行动的主要原因。
以杭州垃圾焚烧厂事件为例,市民大规模聚集抗议并非突然发生。据《财经》报道,早在4月下旬,市民闻知消息之后,就向杭州市规划局提交了一份2万多人反对九峰垃圾焚烧发电厂的联合签名和听证申请,可惜石沉大海,除了专家声称焚烧安全的表态之外,没有来自官方的声音。而在5月8日,当有人发现相关单位偷偷向沥青搅拌厂运送垃圾焚烧厂勘探设备后,市民就已开始聚集,而官方仍缺乏对话与沟通的诚意与表示,直至酿成10日的群体性事件。
从这一过程不难看出,市民首先通过制度化的渠道将意见表达出来,面对官方的不闻不问,加之垃圾焚烧厂可能上马的消息,才使其采取更为激烈的集体行动。我们当然可以指责现场的市民不够克制不够理性,但如果官方能在发布环评公告之初就给予市民充分的表达空间,面对市民的质疑,能够做出公开的沟通与解释,真正将市民意见看做决策的重要因素之一,那这场抗议就不至于激化到如此地步。
这方面,广州番禺垃圾焚烧厂选址风波足以作为另一方面的借鉴。虽然在前期工作中陷入与杭州相似的情形,但面对市民的抗议与反对,广州能够反复释放沟通的诚意,将眼前的困难摆出来,并与反对者共同寻求解决之道。此事最后以推进垃圾分类作为共识,以官民互动作为主要成果而被记入广州公民参与史。这固然与广州“得风气之先”公众采用理性的抗争手段有关,也离不开官方剥离高高在上心理的羁绊。广州更是从中吸取教训,随后出台了《重大民生决策公众征询工作规定》,其中规定:凡涉及民生的重大决策,都必须在决策前充分听取市民意见。
愈来愈多的城市开始面临垃圾围城的困境,垃圾填埋这一原始的处理手段既不环保又难以为继,垃圾焚烧因而成为国际上通用的选择。事实上,在垃圾焚烧这一点上,公众与官方并没有原则性的冲突,而冲突之处在于,公众对于垃圾焚烧过程的环保性与生态性缺乏足够信任。虽然官方一直援引境外垃圾焚烧厂烟囱开观光餐厅的例子作为论证,并延请专家声称国内技术可达欧盟标准且二噁英不会超标,可惜,在一个连奶粉都可能出问题的地方,这样的声音恐难与对“中国特色”的习惯性联想相对垒。
虽然垃圾焚烧作为国际垃圾处理的通例,但不同之处,除了上文所提及的监管信任问题之外,官方还有意无意忽略了国外垃圾处理的前置程序,即垃圾分类。国际经验证明,只有垃圾分类,才能达到前端垃圾减量的目的,也只有垃圾分类,才能保证最后送进焚烧厂的垃圾是安全的。而垃圾分类,似乎是一项更艰难的工程,广州虽然一直在力推,但十多年下来,仍未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果。而城市若要开建垃圾焚烧厂,垃圾分类将是绕不开的重要一环,这就更需要官方与民间的沟通互动,不仅官方需要了解垃圾处理是一项系统性的工程,不仅绕不开民众,更需要民众的配合与支持,也要让民众明白,垃圾分类是每一个人的责任。(作者系《新快报》首席评论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