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剧里的男人

2014-07-16 22:05阿航
芳草·文学杂志 2014年1期
关键词:舞厅兄弟

阿航

他们是自己做的,开一家规模不大的舞厅。老公为外地人,在本地开舞厅赚了点儿钱,站稳脚跟后与电信局的临时工于桂芳谈上恋爱。于桂芳那时在营业部卖电话机,老公来买电话机。于桂芳对这位男人有好感,就把一个留着的靓号给了他。男人过后打电话邀请她去舞厅唱歌。于桂芳和女伴去舞厅玩了两次。男人说站柜台累,嫁我做老板娘算了吧。

结婚后于桂芳在舞厅帮忙。肚子一天天大了,她就懒得再去了。女儿出生后,头绪繁多,她更懒得去那个乌烟瘴气的场所了。老公说,你就安安心心带凡凡吧,我有能力养活你们母女俩的。转眼间,女儿上幼儿园了。这天,于桂芳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送幼儿园交到那位能说会道的丁老师手上。丁老师说,幼儿园要组织放风筝活动,需要家长参与的,到时你们要踊跃参加哦。

从小博士幼儿园折回,于桂芳去了几家文具店,都说没有风筝出售。于桂芳走到大街口,他们家的舞厅就在附近,她索性就进去了。

老公说,风筝我小时候会扎的,到时扎一只就是了。

按照日常生活惯例,于桂芳是要回家做饭的。今天因为风筝的事儿,她忘了去菜市场买菜。于是那天他们的午饭是在舞厅旁边的温州快餐店吃的。饭后于桂芳在路边买了只西瓜捧回舞厅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屋子而已,杂七杂八用途。摆有桌子、椅子及一张人造革三人沙发和茶几,还摆了床铺。老公在这间屋子里打电话、上网、吃饭、睡午觉,偶尔也有人来谈事儿的,一年当中就那么几回。老公在本地无亲无戚,也不擅长交际,没事儿走动的人极少。

天气已好些热,窗户外头那棵梧桐树上,知了聒噪个没完没了。于桂芳在吊扇下吃了两片西瓜,吃着吃着,眼皮子就要往下搭的样子。老公的作息时间,倒是吃公家饭的人做派,夏天一到,午睡是雷打不动,此时已直挺挺地躺铺上了。于桂芳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西瓜皮,睡意阵阵袭来,她想这大太阳的,干脆也睡会儿吧。

于桂芳傍在老公身边躺下,只占了床边一溜位置。刚要合眼,想想不妥,起床将门给反锁上了。于桂芳再次躺下时,老公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回去了……不知睡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老公把于桂芳弄醒了。老公从背部将于桂芳紧紧搂住,喘气声粗了起来。于桂芳说你这是干嘛……大白天的……老公没说话,只有行动,他果敢而利索地褪下于桂芳内裤,从后面要了她。于桂芳没在状态,隐隐作痛,她不想扫老公兴,由着他去。于桂芳觉着这事儿过于唐突,有违常规。他们夫妇之间,可说双方对那事儿兴趣都不大的,先是“每周一歌”,现在是连“半月谈”都谈不上了。而且,他们从来不随便的,不是在什么地方都可做的,只有夜里头洗过澡后在卧室里,那点欲望的火苗才有可能被燃起。老公完事后打了两个饱嗝,像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家由少年宫活动中心改装成的舞厅,后院有几棵树木,特别招惹知了,夏天的时候嘶叫得分外热闹。而这热闹中,又透着一股寂静,将街上的市尘隔开了,形成个小气场。于桂芳那天在窗口看见小凉在树底下徘徊,面上看不出表情;又好像是有表情,是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吧。于桂芳转到后院,叫了一声小凉。小凉像是事先知晓她在身后似的,一点也没惊讶。她朝于桂芳笑笑,说我爱听知了歌唱。于桂芳心里不爽,她说像你这种人,在舞厅做,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啊。听话听音,小凉自然不傻的。她说老板娘,我本职工作做好了呀,两个包厢,刚送过水果,两个包厢的客人都说别再打扰他们了。小凉是个头脑机灵的人,协调能力强,干活儿麻利,她是他们舞厅开业来最得力的领班了,这点于桂芳无异议。可于桂芳和小凉似乎总是隔了那么一层,做不到放松相待。现在,又因为牵涉到了某种隐秘的层面,她对小凉可说连敌意都有了。

于桂芳问道,你是不是失恋了?瞧你在树底下走来走去的。小凉笑道,老板娘你好厉害哦,连这点都被你觉察到了呀!于桂芳脸色凝重起来,她说你说说嘛,男朋友是哪的,看我能不能帮你说上几句。小凉继续笑道,老板娘,这个忙可没法帮啦,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就是使不上力帮不上忙的。于桂芳道,有这么玄乎吗?小凉嘻嘻笑道,老板娘跟你说着玩呢,在现实生活中,我还没男朋友啊。

那天后来的情景,于桂芳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她清楚自己要是跟这个小妖精绕嘴皮子,怕是十个她都绝非她对手,绕到明天天亮都探不出名堂的。于桂芳问小凉为什么每天午后要在更衣室里窸窸窣窣的?

那间更衣室,就在所谓的办公室隔壁。

她挖苦道,你该不会是在里头造原子弹吧。小凉道,我肠胃不好,最近在用一种药包,隔上几小时要翻过来一次……有时就在里面靠一下,肚子痛。于桂芳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她说是什么神仙药呀,还这么穷讲究。小凉说,我也不晓得,效果还是有的。于桂芳问,那药包、放在哪儿?小凉说,系在肚子上。于桂芳说我看不出来嘛,你肚子上系药包了?小凉到底不高兴了,她说老板娘你是不是要我撩开衣服让你检查啊?你这样子是不是神经过敏……太过分了吧!

时间转眼到了来年夏季。于桂芳从一辆停在路边的农用车上买了只外运西瓜,拎到舞厅去。饭后,于桂芳和老公坐在人造革沙发上吃西瓜,其情景与去年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老公擦了把脸,一屁股打在床上,他午睡时辰到了。这時办公室半掩着的门口探进一张脸面,似笑非笑的样子。那人说,老板、老板娘都在啊。老公问道,什么事儿?男人挂了笑脸就进来了,他身后跟了位年轻男人。男人递烟给老公,老公推了两下接过来了,男人凑近给他点上烟。老公说,有什么事儿就说,我得睡午觉了。男人说是啊,我们真不会挑时间呢,不过我们是外地来的……下了车就找过来了,就占你十分钟时间。这两位江湖上的人,是做野鸡演出队生意的,他们找来是想租场子。老公说,我们是大众舞厅,再说从不搞演出的,你们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男人说,你这地儿好啊,你那舞池我看过了,都现成的,我们就演三天,我对你说这里头的门道,演三天,除租金收入外,主要是会带动你们舞厅生意的,我还真不吹牛,我们的演出团队拉到哪儿哪儿生意就火起来,人气旺了嘛。老公哈欠连连,他说再说吧。男人将名片递给他,说这里头有电话号,随时可联系的。

野鸡演出队的卖点,是脱衣服。老公认为自个儿开舞厅多年来清白,就不要趟浑水了。可眼前的生意,的確不好。很多人都说,他们这家舞厅没有与时俱进,落伍了,淘汰是迟早的事儿。为此事儿,他们夫妇俩没少担忧过,但又寻思不出好门道。于桂芳有个同学在文化稽查大队的,开同学会时留了电话号码。于桂芳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混不下去了,没饭吃了。那同学说,要想吃饭还不容易,我今天就可以请你!于桂芳说不与你开玩笑了,我是与你商量件事儿的,我们舞厅想兼顾做点演出方面的,就是市面上流行的那种,你明白的……你们那管得严不严呀?同学说,谁叫你是我老同学呢,睁只眼闭只眼呗……不过哪天我请你吃饭K歌,你不好推托的噢。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于桂芳主动的,至少在面上看是如此。老公忧心忡忡,他说这风险冒大了呀,要是搞砸了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于桂芳宽慰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马无夜草吃不肥。所谓的野鸡歌舞团进场后,老公自己提出他要避开。老公对于桂芳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我们可以毒害别人老公,但不能把自己老公给毒害了,要不赚再多的钱也不划算了,老婆你说是不是啊?

男人们嗅到腥味纷至沓来。这家舞厅,地段中心,而又能闹中取静,前后有院子,树木成荫。里面热火朝天了,男人们都鬼哭狼嚎了,外头却是不见任何迹象,风平浪静,连一点儿杂音都没有。演了三天根本打不住,再加演。这回于桂芳提出要分成了,那“鸡头”说没问题,他说只要羊身上长毛,羊毛还不长在羊身上。“鸡头”手下有两支演出队,与他有业务往来的就多了去了,他派年轻男人去拉队伍,无缝对接。 看演出的男人们知晓有新面孔来,又掏腰包了。

去年夏天过后,于桂芳对老公产生了怀疑。她忖度,是驴是马就拉出来溜溜吧。于桂芳这次让野鸡演出队来,讲白了就是“引狼入室”策略,她要切实地测验一下老公是否那路货。

掌握情况后,于桂芳叫兄弟过来商量排阵。俗话说上山打虎亲兄弟,于桂芳只相信亲兄弟不相信别人。兄弟瘦骨伶仃,他说怕要有人一块儿才行。于桂芳说,那你叫上亮明吧。亮明是他们的堂兄弟。堂兄弟虽不如亲兄弟,但比外人要强。兄弟问道,捉住了怎么处理?于桂芳将睡着的女儿抱进卧室,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她从卧室出来后说道,把腿骨敲断啊。于桂芳说这话时眼神游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兄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老半天说不上话来。对兄弟来说,这个姐夫不坏的,他结婚时,姐夫掏了一万;父亲生病时,姐夫鞍前马后,也掏了一万。姐夫是有罪,但按罪论处当不至于断腿骨啊。兄弟思量再三后说道,以我看……还是教训为主吧,万一真残废了……今后日子怎么过噢。于桂芳说,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我会把凡凡带大的。兄弟那拿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兄弟和堂弟两人趁院子没人的空当里,爬上了后院那棵香樟树。香樟树枝繁叶茂,隐藏个把人小菜一碟。两人把身子安顿妥当后,就只欠东风了,只等姐夫露面了。楼上演出开始,“鸡头”赶着鸭子上架似地嚷道,快点快点,就轮到你们上场了!这后院有架户外铁楼梯,女孩们提着演出服下摆,咚咚咚地蹬楼梯,手忙脚乱的样子。姐夫乱中取胜,于这个空隙里溜了进来,他自以为神出鬼没,脸上虽布满了汗油,但看得出来已是轻车熟路,神态是自若放松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回的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是要被敲断狗腿的。树杈上的兄弟显然紧张,浑身米筛般打起摆子。这事儿说说容易,真事到临头了,兄弟还是顾虑重重的,左右为难的。那位堂弟,本与姐夫没甚交往,又是个没心没肺之徒,早已摩拳擦掌开了,他手执钢管一根,三尺见长。堂弟对兄弟说道,这根东西下去,铁打的脚都能敲断!“鸡头”从铁楼梯跑下来进房间,他大概是对姐夫解释演出正忙,女孩子抽不出身吧。“鸡头”再度上铁楼梯,脸面黑枣一般,挥汗如雨。

于桂芳在演出现场。高潮部分到了,女孩们已脱得只剩下内衣内裤了。男人们发起情来比疯狗还要疯狗,手舞足蹈,往台上扔小额纸币或硬币。有出格的,干脆将纸币塞入女孩内衣内裤,借机揩点油水。于桂芳神情淡漠,嘴角吊着一丝冷笑。这时,布帘门亮了一亮,进来了一个人。就那么一瞥,只是借着布帘门掀动时的光亮那么一瞥,于桂芳的心头分明咯噔了一下。这是一个气质不俗的男人。来这等场合,讲白了除去闲杂人员,大部都是农民工了。农民工背井离乡、抛妻别子,个个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个个都经受着性的苦闷和煎熬。他们来这儿过过干瘾,当在情理之中。今天不知是什么风刮来,会把这样一个不同阶级的男士给刮进来,于桂芳好生纳闷,更是唤起了好奇心。男人适应过来后,他径直朝于桂芳走过来,就好像他们是约好了似的。男人彬彬有礼问道,我可以坐这儿吗?于桂芳坐在一张条凳上,她没有理由可拒绝男人落座的。男人抬脸看台上,他说几个女孩还真不赖,身材多好啊!于桂芳说,你也这么认为……这些女孩……不脏吗?男人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这么认为呢?于桂芳说,来这儿的人,都是社会上低档次的人,没文化没素质的……像你这样的人很少。男人说,其实人都一样的,没必要虚伪……就像我现在,就对你非常有好感,我不知道你对我印象如何?这黑灯瞎火的,你能大致上看得清我么?于桂芳说,我看清了,你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就看清楚了,你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呀。男人说,岂敢,你没说之前,我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看得出来,你有些寂寞,孤芳自赏,是吧?于桂芳在心里说,这是个老手呢,这辈子怕钓过不少鱼儿了吧。

手机铃声响起时,于桂芳拉出抽屉取手机,她要避开男人接电话。于桂芳从条凳上站起,对男人说了声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于桂芳环顾四周,没处避,她只好往门外走。于桂芳走到门外太阳地里,那儿是楼梯的平台,刚要接时铃声断了。她待原地等了会儿,电话就是没来。于桂芳要反拨过去,一想不妥,她怕铃声响起会暴露兄弟他们的。外头骄阳似火,她就又进去了。男人的眼睛在黑暗里分外亮晶晶,直勾勾地望着她。于桂芳的心突然就有了触动,尘封的心田似乎有了些许湿润,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啊!

兄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捉奸捉双的时刻到时,他对堂弟说,我给我姐打个电话吧,万一她后悔了说不定的。堂弟说,不可能的,姐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站一个主意坐一个主意的。兄弟道,这种事儿是没法挽回的,还是再问句好。兄弟于是给于桂芳打电话,没人接;过会儿再打时,总算接了,却只听见舞池里杂音,叫嚷声,好像还有喘气声……兄弟压着嗓门喂、喂了好几声,电话那头咔嚓一声关了。

那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在那个夏日的午后,在那个由黑暗包裹着的空间里,将于桂芳轻轻托起。于桂芳身轻若燕,她像燕子一样地飞出屋子,融化在了广漠的天穹,那是何等的淋漓畅快,那是何等的物我两忘啊……身子酥软的于桂芳好不容易揿下通话键,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她失语了,只有急促的喘气声,说不出一个字来。男人那只紧握她手的手,丝毫不松动,让电流汹涌澎湃地进入于桂芳的身体,他的另一只手摁掉了于桂芳手机通话键。男人咕嘟道,让电话见鬼去吧。

过后于桂芳神情恍惚。时间越长,那个午后所发生的事儿就越显得不真实,越虚幻。于桂芳为了印证事情的真实性,她在大街上关注起了男人,尤其是身架颀长的那一类,可大海捞针一般,连个影子都没有。那天的那个男人是本地人吗?好像不像,这座山区小县城,怕没那样气质那样玉树临风的男人吧,如果是本地人,她不可能不面熟的……那天的散场,有点杂乱无章。演出即将结束,大灯尚未亮起之际,人群即蜂窝样涌动了。有几位怕暴露身份的,勾着脑袋先走一步了,布帘门三番五次掀开垂下,明暗交错,乱糟糟的情景;有人撞翻了条凳,有人乘虚而入跑进了后台,不知想动手动脚还是搞什么名堂。于桂芳的神智一半清醒一半糊涂,一不留神,那位空穴来风的男人不见了!其实,于桂芳当时即犯迷瞪了,她想自己在这个慵懒的午后,是不是犯困睡了一个小觉,做了一场春梦?

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老公的变化。本来嘛,男人只要尝到甜头了,那是刹不住车的,一条道走到底的。可老公自从那个午后之后,他悬崖勒马了。老公为什么会停下来呢?究其原因不外乎是这么几种吧,老公发现树上的兄弟和堂弟他们了,他庆幸自己命大的同时,心有余悸,不寒而栗;另一种原因更具杀伤力,更具威慑作用,那就是于桂芳的安之若素。这是一种安静的力量,踏雪无痕,落花杀人,是无坚不摧的。而在于桂芳这儿,过了那个坎后,她倒是活明白了,通透了,她不会再有那种锥心的刺痛,不再失眠,不再焦虑,她心平气和多了。对于老公的改邪归正,她当然是欢迎的,欣喜的,但她在表面上、话语上从未流露过,生生灭灭都是自然状态,由他去吧。于桂芳现在回过头来想起当时要打断老公腿骨的决心和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连自己都觉着吃惊,甚至恐怖。她怎么就横得下心下得了手呢?她不敢想象那接下来的后果会是怎么样。

越来越模糊的那个男人印象,有一天在电视屏幕里出现了。那是一部韩剧,男欢女爱,甜蜜蜜粉腻腻的,没有坏人,好人终将要得到好报。许许多多女人,都喜欢看韩剧,寄托情思,泪流满面,与现实世界拉开那么几丈距离;看完后头重脚轻,像是驾了云朵在遨游……过往的于桂芳,倒并未有这个偏好的。她那天完全是无意的,她开着电视机,拖地干家务活儿。她直腰喘气时,眼睛一如被磁铁吸住似的——电视里头那个骑了脚踏车跑在草地上的男人,分明就是那天所见的那个男人嘛!

诚然,那天的于桂芳仅仅只过了三五分钟吧,她就自我否定掉了。她心里清楚,一位韩国明星演员是不可能跑到他们这个小地方来的。况且在那个午后,她是否真与一位男人挨一块儿坐了,还是犯困时出现的一个幻境?她一直就没搞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于桂芳对这位韩国男星的喜爱,并由这位男星所带来的那份蚀骨销魂的感受和感觉。于桂芳记住了男星的名字,在网上搜索他的资料,对着他的照片久久注视,心头泛起温柔的涟漪,这是养心的。爱屋及乌,于桂芳从此喜欢上了韩剧,先是看有那位男星的,后来来者不拒了。于桂芳每周上书报亭买张《电视周报》,生活过得既充实又知足,还有一层心里有喜悦不与人说的神秘感。于桂芳没料到,婚后的自己其实内心是有矿藏的,一点不苍白,富有张力,充盈着不盡的浪漫情愫呢。

女儿上学后,那年暑假,于桂芳一家人去韩国的济州岛旅游。这趟“出境游”,对于像他们这种小户人家来说,算得上是大手笔了。于桂芳提出来后,老公说再等等吧,待凡凡放假再去吧。他们一家人在岛屿上玩得挺好,不说欢天喜地的话,也是其乐融融的。有天在海边沙滩上,他们与做导游的小凉碰上了。自从于桂芳那年将小凉辞退后,小凉就再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听说她去了外地。现在看来,她是当导游了。于桂芳和老公均有几分尴尬,不知所措。女儿天真无邪,大声喊叫道,小凉阿姨!小凉转过头看见了他们一家人,脸露喜色。她说这么凑巧啊,会在这里碰见你们!他们一块儿吃饭,小凉有吃白食门路的。小凉依然未嫁,她笑着说道,无所谓啦,一个人过蛮好的,自由自在。不知怎么搞的,于桂芳与小凉的眼神就对上了。此时此刻,于桂芳觉着特别能理解小凉,简直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心领神会了。

在当年,于桂芳曾经疑心小凉有勾引老公之嫌疑。小凉穿着暴露,常在更衣室里弄出暧昧的声响,使得午睡中的老公心猿意马。于桂芳经过几天的“摸底”,她发现老公与小凉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的。于是,于桂芳不管不顾老公的反对和工作的需要,坚决把小凉辞退了。于桂芳今天突然明白过来——她从小凉眼前的状况联想起当年舞厅后院树底下的那一幕——那天的小凉梦游一般,她所说的那番话,也是云里来雾里去的,现在都对上号了!原来爱看韩剧的小凉,是早早迷恋上韩剧里的男人了啊。于桂芳根据自己的体验,一位迷恋于虚无的女人,她的内心是纯粹的,安详且幸福,故而她在俗世里是不会有其他杂念的。于桂芳想,自己当初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太没境界了呀。于桂芳对小凉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小凉喃喃说道,人有念想……就好。

(责任编辑:郭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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