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乾旺姆
世间的事物,都有着它存在的理由,植物也不例外。无论以何种方式为其他生命所用,形形色色的植物们真可谓鞠躬尽瘁——为了某种滋味或功能食之;出于感官和味觉欣赏之;为了提取色素和香味压榨之……当然更有奇异的例子,比如海娜草。
拉萨城颇流行印度草染发,就是海娜染发。最流行的是棕红发色,偶或有紫葡萄色,在高原阳光下散发异样美的气质。于是不断鼓励自己抛弃那些固执的清教徒式想法,接受这些无伤大雅的流行文化。不但接受,还可以去尝试,同时告诉自己“享受事物,不贪恋,不被左右”。
一间以高原植物命名的尼泊尔美发屋,是我第一次去感受海娜草的地方。空间不大,颇有特色,美发操作者都是尼泊尔男女,店面装潢富有异国情调,为拉萨平添一些国际旅游城市独有的特色。瞬间你会并不习惯,因为首先气味特殊,某种草类的香味在飘散。一排玻璃罐中不同颜色的草粉,标签上简略的注释说明着罐子内草粉的作用,譬如说含着姜粉的可以固发。
女人们个个头上顶着绿色泥团打手机、喝甜茶、叨叨零碎小事。尼泊尔美发师们用突然蹦出的英文单词杂烩着本国语自顾聊天,手下麻利地操作着;时而跟着DVD哼唱几句家乡歌曲,对着染发的藏族人,又能用一些藏语交流。
有时会遇着妇女们在“净面”,美发师把印度白棉线截一段,在手中折叠绞起,一只手扽着折弯处,另一只手牵着线头,嘴里咬着另一端的线头,极熟练地在仰着的面上仔细绞着全脸的汗毛、修着眉毛,真是令人好奇的作法。过去听说过西北的穆斯林女子出嫁时会这样打理皮肤,叫“开脸”,这方法甚至影响到了毗邻地区少数寻美的藏族乡间妇女。而真正看到,这还是第一次。闭眼躺在摇椅上的妇人们似乎很享受这一刻,这更让人好奇,痛并美着,是这个感受吧。有次裹完海娜粉,在一旁看书时,突然被一阵特别的、不可抑止的开怀大笑给吸引着去瞧。原来是一妇人不适应这第一次的“净面”,当棉线绞到唇上部位时,尼泊尔美发师让她鼓起唇上的皮肤,好让细细绞尽,就这动作让她止不住感到滑稽,因为要像男人刮胡须那样,用舌头鼓起唇上唇下的皮肤,嗨!不笑才怪呢!旁边另一个美发师善意地笑着,“啪”地一声将两个鸡蛋打进了用橄榄油调好的海娜粉糊当中,快速搅和着。这里的气氛往往很轻松,几乎是女人们的天地,是纯粹休憩放松的时刻。偶有女子顶着海娜的绿泥逛街去(包括我),引得路人尤其是旅人们诧异地观望。女人们会结伴到茶馆喝甜茶聊天打发时间,两三小时后回去把绿泥洗了再回家。
街面上有一些印度、尼泊尔货品店,其中就有多种包装的海娜粉,巧手的人会买回家自己打理,兑点橄榄油、红茶汁、鸡蛋,就能美一回。
☉与此分叉的记忆
在拉萨清真寺旁的小店,会看到一些西北穆斯林的货品。
小店里摆满了来自印度、巴基斯坦的礼拜毯、茶具、香水等稀奇货品。试问店主可有女孩子们喜欢的东西。于是就给了一个很小的纸盒包装:一个美人举着红色指甲。打开来,居然是一管酒店微型牙膏大小的海娜膏,挤一点在指甲上,用牙签匀开,一小时后洗去就会有紫红色指甲,效果美极啦!不像小时候那样被染得巴掌和指甲旁边尽是红色。于是想着那时候个别穆斯林女生的红指甲为何不似我们那般,染得到处都是。她们大约有从麦加返回的朝圣者带来的特别礼物,这些礼物和它们的名字,譬如“法蒂玛”、“索菲娅”、“茹古娅”、“萨凯”一样神秘,是异国城市为我打开的一扇神秘小窗。
偶尔,会神往地想象著清真寺旁的小店里若是有一些来自伊朗、土耳其,甚至是沙特的神秘稀奇货品该有多好。曾去看过青塘城里国际清真食品博览会现场,那些伊朗、土耳其等国别样风貌的食品洋货,深深吸引着我这个爱淘稀奇货的人。受母亲的影响,也有买好味香皂和好看布料、好看茶具、实用书籍的习惯。总是想法儿淘一些各国的好香皂和香草牙膏给她,一款限量版叙利亚老艺人的手制玫瑰香皂会给她小小的开心。放弃对黄金宝石玉石的追求,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是美好生活中小幸福的积累,实在而深彻的幸福。要感谢身处的时代信息交通的发达,满足了我这些无足轻重的喜好和热爱生活的追求。而母亲的青年时代,仅仅一只玻璃花瓶和插花,会招致周围人的围堵和质疑,指责为“资本主义生活方式”。
少小时生活过的城里,州府大台地滨河旁的古镇上鳞次栉比的小店内,满是穆斯林商家经营的调味香料、干果货品,整麻袋整麻袋齐齐排列着。商店里还能买到伊朗蜜枣和压缩饼干,也是整麻袋地售卖。像小茴香、丁香、豆蔻、草果、荜拨、胡椒、芫荽籽等香料调味品,纯粹像是西至更西的奇异花草;流布而来的海娜花种、乳香、末药,带着多少的神秘信息。那些伟大的商队,令人尊敬的旅行者们,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如此丰富的交流。同样感谢这样的生活经历,至少不致狭隘、极端,而是富有包容情怀,看到它利众的一面,最重要的是,有了文化交流的机会。没有那些穆斯林同学,就不会有机会或多或少地接触到他们的宗教与文化,并与之自然形成对不同文化与宗教的必要尊重。他们在言谈中提及有人去世的表达是:“某某无常了!”。这种教养使人在往后的日子里,随时会自然而然地对不同文化表现尊重,体会这种尊重带来的友好。除了这些习俗相异的人群,还有一些很多代居住在那里的汉族人,其中不免大户。记忆中有一户家境颇好的老夫妻,老年得子,于是那个被特别宠爱的男孩长到少年时,还戴着一副银项圈与银锁,白嫩骄横的模样,神似突兀的旧世纨绔子弟。在很长时间里,总能听到一些小孩们悄声唤他“阿姑姐”,就是女孩的意思,由于过分宠爱骄横,男孩最终成了一个处处生事的顽劣少年。
这些居住在河畔和附近另一藏、汉、土、回聚居区保安镇的汉人们,在春节聚集到州府,盛装来舞狮子、踩高跷、扭秧歌;大台地之上的藏族、土族群落会如期进行展佛、转经、赛马活动。山地和州府附近群落会有各自的骑手集中参会,拾哈达、马上射击等等,骁勇洒脱的骑手们飞驰在两边有林木的公路上,颈间飘动的红绸护身结和白色哈达在光芒下扑棱棱翻飞,那场面颇为古雅精彩。台地上下,各色民风真正是竞相地交映生辉。这些活动是冬令时节那一地区的文化盛事。而在夏季,从大台地之上的藏族群落煨桑吹海螺、击龙鼓跳起祭祀舞蹈开始,紧接着山地上的群落也逐一呼应,充满着浓郁祭祀古风谓之“勒如”的“六月会”气氛在山谷间弥散开来。
幼时的邻居赵大夫家有位老太太,裹着小脚,穿着古雅,甚是干净慈爱的样子,忘记是在八月十五还是端午节时,总会从保安镇的老家,给儿孙们带来自制的薄脆小巧、各种动物形状的甜味儿小点心,有时会送给我们自家酿制的香醋。他们是很多很多代生活在那里的汉人。在最近十多年来,我在琢磨中觉着他们的语言中似乎存在天津方言,比如“就是——奏是(谐音) ”。
☉云端里的拉萨
相对于曾生活过的地方,拉萨是个在混合文化方面呈现新风格的城市,这取决于它是相较呈单一文化生态的独立区块。
拉萨清真寺的存在和五世达赖的开明胸襟有直接的联系。这种开明和仁慈,使得那一世代的藏族文化得到了文化大繁荣。
囊玛,从那时开始流行至今的音乐形式,由当时的拉达克乐师们带来。这种音乐风格和乐器组成自成一体的音乐形式,有着自己的风貌。今天的囊玛,是与酒水相混、斜刺进风雅里的畸物。上朔历史,拉达克、克什米尔属于古象雄“上、中、下”之中的上区,这个谓之“琼鹏之地”的地区文化在当时的古象雄时代,与同期的古代波斯发生地缘间必然关联的文化认同,甚至认为属于古象雄的文化與地理范畴。九眼石、琼鹏鸟、狮子、团花对鸟纹织锦……古象雄穿越青藏川,北抵于阗的文明之路,曾存在过今世人难以想象的大文化风貌。五世达赖留下这些乐师和促进商业繁荣的商旅队伍,允准他们建造礼拜寺,必有让人侧目的大气度和文化胆略。
拉萨城的文化于是不免活泼。
请容我就势略述额外或者“极其额外”的迷思:青藏高原腹地游牧人依然使用着的黑褐色帐篷,与贝都因人、柏柏尔人的黑褐色毛褐帐篷,以及在帐篷内覆盖在物什上、铺在地上条状毛编织毯如出一脉,今天高度发达的资讯很容易地让人领略这一风貌。甚至一度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中出现的卡扎菲,也偶尔在这样的大帐篷中出现。而据说这位贝都因政治家最喜欢在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毛褐大帐篷中过群落生活。他或许残暴但很风雅,不是吗?
最初由这一方向流行到西藏的萨珊王朝团花织锦,由这种工艺织造的金丝锦缎衣领,今天依然是人们热衷的风尚。这一纺织品来源呈现两种输入,历史上由于藏区大量的需求,中原王朝也开始织造并输往西藏。出土于青海都兰图博古墓的文物中,纹样极其精美的对鸟团花图案织锦残片也可谓古韵犹存,呼应着这样古老的风尚。文化交流的丰富性和活泼风貌纵然有山川阻隔,它流动的渠道就像宇宙间所认为的“空”之通道,总能畅达。世界的确是紧密存在、彼此维系着的。
相貌与祖先依然维系着的马阿鲁先生,是我在一九九三年结识的第一位卡契藏人。“卡契”的前缀指向先生的祖籍“克什米尔”,即所谓“藏回”,祖上皈依了伊斯兰教的藏人。他是西藏大学艺术系音乐教授,浓密卷曲的黑发,深褐色的皮肤,双目俨然是南亚风格,这种形象让我无端地亲切,因为慈父也是浓密卷曲的黑发,漂亮的褐色皮肤,英气逼人的双目与高鼻。在笔者曾经供职的全国藏文教材审查委员会办公室举办的多次会议上,作为审查委员的马阿鲁先生每每到会,在会议间隙,总会和来自拉萨的学者们一起唱快乐歌曲、跳踢踏舞,手捧西藏南部的竹编食盒给大家分发奶酪块和手抓肉,地道的拉萨作派。在一九九三年出版的第一张个人专辑《祈祷》中,我首唱了他的作品《亚姆 亚姆》,此后也得到过演唱他的其他一些作品的机会。由于太被动的性格,当时并未和先生额外聊什么,只记得他说我的声音未经雕琢,十分难得,一定要给我专门写几首。后来就听说他患肝癌的不幸消息。
“吉伯鲁谐”和世界其它民族的儿歌一样,是流传于西藏的一种艺术品种,这种活泼明快的藏族传统儿歌多在儿童玩耍游戏(跳绳、捉小鸡等)时演唱,形式和内容充满活泼的少儿艺术情趣。但是随着社会生活的不断变化,这一艺术品种失去了它赖以生存的生活基础,渐趋消失。为了抢救“吉伯鲁谐”,马阿鲁先生经常深入民间搜集、挖掘,整理出了《舍舍舍啦》、《堆堆贡巴》、《帕来朗卡西啦》、《帕日邦给顿啦》等几十首具有代表性的传统儿歌,并在拉萨市郊藏日小学组织培养了一个非常成功的藏族儿童合唱团,教唱他搜集整理的藏族儿歌。马阿鲁先生不仅创作了《亚姆 亚姆》,还写了《请把太阳记心上》、《阿若康巴》等整个藏区广为流传的经典歌曲。
挖掘、整理、出版藏族儿童歌曲;组建首个藏族少儿合唱团;谱写人民喜爱的经典歌曲,是他为自己民族所做出的三个最具分量的贡献。这个贡献就是卡契藏人的佼佼者所促成。
曾经在拉萨享有盛名的音乐人自发社团“囊玛吉度”的主体也是卡契藏人,漫长历史中,他们丰富和促进了藏族音乐的发展繁荣,也丰富了西藏文化的内容。我在拉萨清真寺附近经常性的游走,与这种历史触动是分不开的,这里的存在在今天看来更加复合多样,成为拉萨一景。曾经在纽约一个基金会图书馆访问时,恰逢馆内正在进行一个有关藏族近代邮政的讲座以及小型展览,主讲人是位拉达克卡契藏族女士,展览上提供的资料都是她的家族珍藏的私人物品。这个曾长期往来于西藏、拉达克、中原大地的商业家族在许多年来收藏的各类往来信件,成为今天最为珍贵的世纪藏品,是研究藏族邮政文化的第一手资料。邮票、邮戳、公文、公文的书写格式、信封上红色的火漆,这些只会出现在近代西藏的某些书籍中的物什恍若隔世,在今世看来尤为珍贵。
☉何止是迷思所在
拉萨城是令人产生迷思的所在,尤其对于远道而来又曾经阅读过藏地书籍的人们而言。
有些人会告诉你,你来晚了,这儿以前都是土路,帕廓街里的货品有你想象不到的丰富,意大利的珊瑚、日本的丝绸、英国毛料、瑞士手表,还有这个或那个,多达几个国家的物产和高档奢侈品。听上去,仿佛是云端里的事。另外有人会反驳说,我们拉萨不比外面差,想喝卡布奇诺,好找。喜欢印度口红吗?我告诉你在哪儿可以买到。知道吗?喜马拉雅山两边的大米我都能吃到,做“夏哲”(咖喱牛肉土豆抓饭)需要它。墨脱,诡秘着呐!有胆就能去,想不到吧!那儿有稻米、香蕉……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悠然的生活。
在这座时髦和传统交混的城里,女孩儿们悄然流行着一种来自印度的植物性眼线膏,有多种形式的小小包装,在散发香味儿的印度、尼泊尔货品店出售。一元硬币大小、不到一厘米厚的黑塑胶小盒包装,旋开超薄的盒盖,用无名指指腹蘸取薄荷味的墨色膏脂,习以为常的使用者会左右两下,就涂抹在了眼眶内,完全就是南亚女子的美眸,特别配衬拉萨女孩漂亮迷人的蜜糖肤色。一位在拉萨生活了十几年的安多女子曾对我感慨:回到老家,会觉得那里的人脸是平的。这话让我噗嗤一笑。
拉萨人在某种程度上让我学会了享受生活,虽然这儿的风格偶或觉得稍显过分和漫溢,但我尊重她们的方式,这样一种积极入世的生活态度我能够理解。
啊!她们多么喜欢唱着,舞着,陶醉于转瞬即逝的时光亮翅,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会用歌声接住的样子。
妹妹,开心啊!一点都不喝?太不容易了。
安多人?沒晒黑哦!看我们这么黑。
我很开心,并被你们深深感染,多希望乘上这歌声的翅膀,抓住飘散着的快乐气泡。
啊啦……!
圣地拉萨何处建,拉萨建在湖泊上。头戴金丝帽子真好看,穿上皮鞋彩鞋吉祥呈……呀!
桑耶寺院何处建,桑耶建在沙滩上。头戴鸡冠帽子真好看,穿上红色花衣吉祥呈……呀!
日喀则何处建,日喀则建在农田上。头戴宝珠头饰真好看,穿上氆氇罩衣吉祥呈……呀!
藏北那曲何处建,那曲建在草原上。头戴狐狸帽子真好看,腰插白银宝刀吉祥呈……呀!
……
曾经有位职业女性,最初为她言谈举止中散发的风情颇感意外,因为有一些过于的扭捏作态(这是我们从小被母亲严厉纠正和不允许的,也不许和这类风格的女孩来往。无法判断这种教养的对错),她的风情会让身边所有的女子汗颜自己的粗陋。可是时间与心灵会让你改变最初的看法,不得不在不断的接触中诚服并悄然赞叹她独有的气质。从她给人斟茶倒水时的双手与曼妙身姿的美好,以及恰似夜莺啼鸣般讲着的软糯拉萨话,永远浅淡格调的着装都会让你莞尔欣赏。她不同于同样风情却尖酸刻薄、恶毒深重、狐媚而工于心计的另外作风。她自有自己独特美好的女性韵致,是传说中拉萨女子的韵致。这韵致会使聚会的空间瞬时被这不可抵挡的阴柔善美所调和。于是你得审视自己,是否领会,并发自内心地欣赏。
拉萨女孩们有着令人艳羡的阳光晒成的蜜糖肤色,映衬着眉目姣好、略赋有南亚格调的容貌,韵致自是特别。她们当中许多人流利交错地使用着藏、汉、英三种语言,偶或有极精于装扮的气质女性突然出现在人流中,夺人眼目。随着人流出现在其中的,也会发现具有独特气韵的中老年妇女,戴着金丝边眼镜,白皙肤色极好地衬着浅淡格调的传统衣裙。而那些来自乡间的老妇人们则更让人刮目相看,总会让人惊异于她们高超可爱的搭配颜色的本事,比如她们用最纯色明丽的衬衫和彩辫调配暗色调的氆氇裙。在这里,真正的“颜色”属于年老的妇人们。黑色或紫葡萄色(在藏人观念里,这个色是最雅致的氆氇色)氆氇裙往往是她们最基本款式,配衬它的要么是艳红色丝质衬衫和同色彩辫,要么是紫色衫配紫色辫,翠绿色衫配翠绿色辫,湖蓝色衫配同色辫,总之,不会杂乱地使用颜色。
如此纯然明快的色彩运用,若非长久的审美积累,断不能达成。乡土在许多领域表达着一种充满快意、恣肆、纯然表象与深沉文萃浸透的凌厉气质,是一种透气、舒展、不拘一格的自由自然表达。
如若幸运,会在闹市区遇着几个或一群结伴而行的乡间男女,他们会突然高唱上几句民歌,自在地在城里快意逍遥,全然不顾周遭惊奇的注视。观望的人们总会很善意地笑着,很接纳地议论着,是对真性情流露的认可,街道也随之而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一年夏日,在大昭寺广场边休息时,一阵怀旧的流行歌曲突然传来。循声而去,一位完全八十年代着装的瘦高中年男子手提煤砖录音机,戴蛤蟆镜,甩长发,穿米色的大喇叭裤,在嘈杂人流当中格外醒目,让人瞬时恍惚以为在拍电影。再仔细瞧去,那男子不可捉摸的神情已远去。手提录音机洋洋得意、超现实地传出二十好几年前的歌曲,让人纳闷这老兄在拉萨最热闹的街头这样穿城而过的用意。哦不!他其实蛮可爱,甚至有些勇敢的行为艺术精神。在这座有国际旅游文化底蕴的城市里,人们并不稀罕稀奇散发古怪个性的各国旅人,漂流客,本地人,然而这出场景真可谓极品一现。啊啦贞钦玛!我是身在幻觉城市吗?那男子仿佛是少女时代电视中模糊的日本电影《阿西门的街》之中的街头青年。
(责任编辑:张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