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会
“我很幸运地遇到了几批好学生,他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使我感到了做教师的幸福!”这是方少芹老师的《学生改变了我的两个瞬间》(《人民教育》2009年20期)结尾的句话。我在这里想套用一下:“我也很幸运地遇到了一批又一批好学生,是他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是他们改变了我,提升了我。”
第一课
1990年,我师范毕业。带着不屑的神情,我踏上了小学二年级的讲台。论学识,我是正规的师范生,比起他们,我是六位当中唯一的一位“正规军”。可是课堂上的尴尬至今我还历历在目:“老师!你写错字了。”“老师!那不是一点,是一横。”“老师书上不是那么写的,你写的字与书上的不一样”……课堂乱成了一锅粥……我简直是不知所措。我是用楷体板书的,怎么学生认为我写错了字?那一张张认真、可爱的面孔,一声声天真无邪的叫喊,让我无地自容。
人高于动物的地方大概就在于情感和理智,那么,人因为责任而做的事应远远超出因为兴趣而做的事。
那天回到家后,我把课堂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父亲。在我的肯求下,退休的父亲(小学教师)每周给我班上两节书法课。当然,每次上书法课时,课堂上是少不了我的。课堂上我与同学们认真地书写着一撇一捺……我们共同成长着,进步着。那年冬天,《颜体集字古文》的墨香常常伴我到深夜。这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了“人练字,字也‘炼人”(屈太侠语)的内涵。
这就是我给学生让的第一堂课,更是学生给我上的一堂“纠错”课。这堂课,扼杀了我的不屑之心。是学生们让我方方正正写字,堂堂正正做人。从那天起,我真正发现:平凡与艰辛才是现实,要想担负起自己应负的那份责任,就得脚踏实地。
第二年春天,乡中学缺教师,经村小学校长的推荐,乡中学校长让我用粉笔和钢笔写了《沁园春·雪》,这便算作测试,从此,我成了一位初中语文教师。离开村小,我如释重负。
进入初中,我忐忑不安。习题课上,当我把答案选项研究得滴水不漏,期待听取掌声一片时,学生却向其它三个选项发难,弄得我措手不及。偶尔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弄不太准时,学生偏要弄个水落石出,那些茫然若失的表情逼得我好不尴尬。有时搜肠刮肚引用一两句古诗文,倒引得学生刨根问底,那种没有底气的搪塞令自己面红耳赤。类似的纰漏,让我明白:一个称职的教师,不止是靠激情,更是靠思想、学识、品行、能力来征服学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问之事,必于严谨,而自己备课时孤陋寡闻、浅尝辄止,怎能去滋润学生干渴的心田?
从此,我喜欢把自己变成书虫,蛰伏在文字里,吸吮知识,补充营养,不再疏忽一个词语、一个标点;喜欢把自己当成小学生,匍匐在老教师面前,仰视他们的博识干练,不再用激情掩饰自己的稚嫩;喜欢把自己当成淘金者,以黄沙和黄金的比例来决定备课和上课的容量,只为让自己不再尴尬,让学生不再迷惘。在与学生共同成长的同时,自己也通过学习,获得了自考专科、本科证书。是学生让我真正明白什么是源头活水。
人总是有欲望的,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就是:“不满足是向上的车轮。”1997年,城镇高中招聘教师,我如愿以偿地站在了高中的讲台上。
第二课
初入高中,我雄心勃勃。课堂上,我讲得精妙绝伦,可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设计精彩有趣但对学生缺少实际效果。所以学生们浑浑噩噩地成了我操纵的玩偶。我是多么希望出现自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场面啊!讲台上我津津乐道,滔滔不绝;讲台下同学们表情茫然,我行我素。
记得那节课讲的是鲁迅先生的《拿来主义》。就在我口若悬河自我陶醉时,突然发现一个叫王雪飞的同学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我几步走到她面前,居然是一本课外书。下课时我把她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番,王雪飞含泪离去。事后我又把这事告诉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王军是我校的数学老师)。可是,没过多久,王雪飞课上又偷偷看起课外书了。我心想:等期中考试看你的成绩再告状也不晚。期中考试后,王雪飞的语文成绩在班级56人中位居12位。那些被迫听讲的同学,有的成绩还不如她。这样一个现实,让学生抽了我一个大大的嘴巴。
背着学校领导,我在王雪飞的班级中每周开设一节阅读课(当时受到学生欢迎的程度让人感动),而另一个班级照样讲课,因为自己顾虑很大。十几年过去了,值得欣慰的是:我教的班级在开设阅读课的情况下,在不挤占其他学科时间的情况下,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这就是我给学生上的一堂课,更是学生给我上的一堂“治病”课。是学生让我真正理解:语文课堂教学不能急功近利,要走长效高效之路;教育不能目光短浅,出于功利培养不出有真才实学的学生;课堂教学重要的是教师要关注学生的参与过程,思考过程;要相信,学生只要想学,他们是完全可以学好的。
(作者单位:辽宁省建平县实验中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