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君
摘 要:在作家短短二十一年创作生涯中,《大师和玛格丽特》花费了布尔加科夫人生最后十二年的心血,仅从创作时间上,足可看出这部著作地位非同寻常。更何况,就像贝尔扎所说:“作家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他小说中的许多篇幅都带有自传性质。”丘达科娃说:“大师就是作家变相的自我。”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部小说是作者命途多舛的一生的真实写照。而“手稿是烧不毁的”不仅是《大师和玛格丽特》中的经典,无疑也是作家的座右铭。深入研究一部作品,必须结合作家的经历,深入作家的灵魂,从作家的生活入手,才能深刻理解潜藏在其作品中的思想精髓,才能了解作家内心的真正表达。
关键词:布尔加科夫 ;大师和玛格丽特 ;手稿是烧不毁的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9-0-01
一、布尔加科夫与果戈理
布尔加科夫曾在致苏联政府的信中,为自己画了一幅文学的和政治的肖像。作家称自己的第一个特征是忠于创作自由的思想,忠于创造性的思想,反对抹杀个性和驯养奴仆、阿谀奉承者和歌功颂德者。“我的讽刺小说表现出的所有其他特点,都是同这第一个特征相联系的,如忧郁的、神秘的色彩(我是一个神秘主义作家),我用它描绘了我们日常生活中数不尽的丑恶;如渗透在我语言中的刻毒,还有对我们这个落后国家中革命进程的深刻的怀疑,我惯用伟大的进化同革命相抗衡,而最主要的,是要描写我的人民身上那些可怕的特征。……”这一宣言所昭示的创作原则同果戈理的传统极为相近,布尔加科夫把自己看成是果戈理事业的继承者,但不是别林斯基认定的作为“现实主义”创建者的果戈理,而是浪漫主义和神秘主义的果戈理。布尔加科夫在自己的艺术时空中表现出的令人信服的生动现实与幻想相融合,具体的生活与哲理交织,与果戈理极为相似。
布尔加科夫不止是传承并发展了果戈理的传统风格,他本人对果戈理的崇敬也非同寻常。布尔加科夫在20世纪20年代末回答波波夫的提问时说:“在俄国作家中我最欣赏果戈理,依我看,谁也无法和他相比。”贝拉捷尔斯卡娅(作家的第二任妻子)说:“布尔加科夫认为,妇女们完全不能了解果戈理……布尔加科夫对果戈理的态度是完全特殊的,他利用每一次机会,只为了能从果戈里的雕像前走过。”对果戈理的特殊态度是布尔加科夫创作生活中十分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况且,布尔加科夫在创作《大师和玛格丽特》时,与他对《死魂灵》做戏剧改编工作是同时进行的。果戈理烧毁《死魂灵》第二部手稿无疑也给布尔加科夫带来了影响,给布尔加科夫作出了一个榜样。果戈理晚年全身心投入《死魂灵》第二卷的创作,并力图给俄国生活的一切领域带来安宁。他全心投入,却发现逐渐扩大的题材和问题范围、生命的即将结束使这项任务无法完成,即使完成也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样子。他心中的郁闷难以平复,于是,《死魂灵》的手稿在火焰舔舐中毁于一旦。
二、布尔加科夫与烧毁手稿
布尔加科夫曾不止一次烧毁过自己的手稿,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大师和玛格丽特》的手稿也没有逃脱“火炼”的命运。20年代早中期开始,布尔加科夫发表了一系列作品,但从1929年开始,布尔加科夫就开始遭受不公正待遇:根据《白卫军》改编的剧本《土尔宾一家的日子》被禁演,《佐伊卡的住宅》和《火红的岛屿》的演出使作家受到越来越猛烈的攻击,他的住所受到搜查,他自己也被叫去受审,他的作品《狗心》被查禁没收……作家本人收集报刊上对他的评论文章。他说:“国内报刊上对我十年来的文学创作活动总共刊载过301篇评论,其中赞扬的只有3篇,其余的298篇均属敌视和谩骂的。”舆论压力导致所有剧本不能上演、作品不能发表、工作无法找到、作家名誉扫地。在1930年3月28日作家给政府写得信中提到“正是我自己亲手把关于魔鬼的小说草稿扔进了火炉……我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希望的。” 1968年10月28日叶莲娜对信中烧毁手稿这句话作了如下解释:“布尔加科夫让我给他打印,我把打字机搬到他的卧室。他口述给政府的信。当他口述到‘扔进火炉时就停下了,说,既然已经这么写了,那么也就该这么做。房间里有一个大圆炉子正在燃烧。他立刻把手稿撕了扔进了火炉。‘但是,如果我烧毁了全部手稿,那么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这部小说存在过。所以他在撕手稿的同时又留下了草稿的一部分。”从此看出布尔加科夫烧毁手稿绝不是冲动的结果,而是他在苏联当局的强压之下不能有所作为的抑郁和生活完全无来源的濒临崩溃时不得不采用的表达抗议的方式。
三、手稿是烧不毁的
《大师和玛格丽特》中,撒旦的盛大晚会后,玛格丽特终于和大师见了面,当沃兰德和大师谈及大师的小说并伸着手要看的时候,大师回答说“我早已把它扔进壁炉里烧毁了。”“对不起,这我可不信”,沃兰德说,“这不可能。手稿是烧不毁的。”他转身对黑猫说:“喂,河马,你去把那部小说拿来!”
黑猫立即从座椅上跳下来,这时大家才看清:原来它就坐在一大摞手稿上。
小说中如此奇幻的情节引人入胜,我们不禁想知道为什么作家会说出如此饱含深意的话语。在布尔加科夫的生活中,手稿也是烧不毁的。从1933年他给魏列萨耶夫的信中说:“我好像被魔鬼附体了。无论是在列宁格勒,还是在这里,只要我一待在办公室里,我就会一页接着一页地重新写起那部三年前被烧毁的小说。为什么?不知道。我在折磨自己……也许我很快就会扔下它。”在他烧毁手稿的时候,叶莲娜并没有加以阻止,因为她相信他能记住他要烧毁的手稿。档案材料也证实了这一看法,在手稿被焚毁之后,他一次也没有利用残稿来重写这部小说。
手稿只是思想留在纸上的副本,烧掉了它,并非真正的毁灭。手稿是烧不毁的,因为精神是无法毁灭的。随着斗转星移,岁月变迁,这部凝结了他生命的精华、这部在他临终前还念念不忘的小说终于在作者辞世25年后与读者见面,并立即引起了轰动,布尔加科夫及其作品成为了世界文学的研究热点。“手稿是烧不毁的。”25年后出现的这一切无疑是這句话的印证。
参考文献:
[1]《20世纪俄罗斯文学》【俄】符·维·阿格诺索夫主编,凌建侯、黄玫、柳若梅、苗澍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7.
[2]《布尔加科夫小说的艺术世界》唐逸红,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