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2014-06-30 12:40卓人
作家·下半月 2014年8期
关键词:老妈

卓人

开始嗑药

生活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可要是没那些个磨人糟心的事儿,还真挺没劲儿的。

2014年大年初五,别人还猫被窝赖床,我却已经在爸妈的护卫下来到了我们这儿一个三甲医院的心理卫生科。给我看病的是全省最好的专家。与我相比老爸老妈倒是心情沉重得多,还没等我和专家聊上呢,老爸反倒先进了诊疗室和专家谈了许久,老妈则陪着我在外面的候诊大厅坐着。

候诊的人并不是很多,相较于其他科室。也许是过大年,病人们都想图个吉利,尽量不在这期间来医院;也许是大众本身对这个科室还有所忌讳。管他呢,我趁闲暇打量着四周:零散的候诊人员中有一家三口,另外一个女伴儿可能是这家的亲戚,其中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貌似和他父亲起了争执,于是狠狠打了他父亲两巴掌,坐在另一侧和女伴儿正聊天的孩子的母亲,训斥着问着孩子打父亲的原因,孩子只是无辜地说:“我就是想打他……”于是孩子的撒野,母亲的训斥,父亲的无奈,女伴的劝阻,候诊病人的看热闹,一起勾勒着这小小骚动的画面……

骚动还未平复,只见老爸向我招招手,我想也没多想就走进诊室。对面坐着的专家是女性,年纪大概四十来岁,保养很好,说话柔声细语听着舒服。她询问了我的情况,我很坦然地回答,没有半点儿隐瞒,其实真心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专家最后对我说:“你父亲怕你心里有负担,如果说是心理有病,你可能承受不了,咱们现在只是换种方式治疗……”

专家态度和蔼用词谨慎,我倒是心中淡然一笑,比起我来他们把这事儿看严重了。于是说道:“有病就治,我就是这观点。”

诊断结果:植物神经紊乱,焦虑症。(个人怀疑还有疑病症。好吧,从这句话就能看出我确实有疑病症)

开了三种药:氢溴酸西酞普兰片(抗抑郁)

氯硝西洋片(抗焦虑)

乌灵胶囊(静心安眠)

服用方法:所有药在三餐后1到2分钟内服用完毕

氢溴酸西酞普兰片前四天早餐后服用1片,

第五天开始早、午餐后各1片

氯硝西洋片三餐后各服用1/6片

乌灵胶囊三餐后各服用3个胶囊

两周之后复诊,根据效果再定以后的治疗方案,抑或心理治疗介入。

就这样,我又在老爸老妈的护卫下回到家开始了嗑药生涯。

之所以用“嗑药”两字来形容是因为吃上药之后的感觉简直太奇妙了。当然可能从老爸老妈的角度看很恐怖。当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时,首先是犯困,头晕晕沉沉,但还清楚地知道周遭发生的一切,看着老妈种的盆栽,似乎能看到它们张开气孔大口大口地呼吸;走起路来两腿发软,整个形态就像行尸走肉里的丧尸,只是上半身没那么斜,脖子也没那么歪罢了,有些类似喝醉了的样子。不过从我个人经历出发,我一直很怀疑有些人喝多了就会耍酒疯的现象的存在,个人认为他们完全是在以吸引目光和故意借着酒劲儿演戏或发泄,来达到某种平时衣冠楚楚时不合适达到的目的。我之前喝多了,就是头晕晕沉沉的,但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都很清楚,也许走起路来身体会轻飘飘的,不过总体来说可以完全控制得了自己的行为。当然我也不觉得那是因为我还不够醉,我确实知道那时我已经很醉了,所以我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有的人会耍酒疯。

有段时间我挺迷恋喝酒带来的微醺感觉,甚至偶尔上班时会利用中午午休时间把两腿架到办公桌上,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喝着一小罐啤酒,仿佛所有的烦恼忧愁一扫而光,甚至幸运的时候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别提有多欢乐了。我喝多了不容易睡觉,反而思路会越来越清晰,我很难解释那种微醺的清醒,也许是心里微醺头脑清醒,我想。所以工作上即便喝了一小听啤酒也完全不会影响质量(题外话我做的是科研工作),不过嗑药和喝酒对我来说是有区别的:嗑药之后真的很想睡觉,不,应该说用嗜睡来形容更加恰当。即便这样我还是喜欢嗑药的感觉,顿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沉迷于各种药物、毒品、麻醉剂、酒精之中,那種似真似幻的沉静安详,阳光普照的灿烂景象,无忧无虑好比直达天堂,简直是人间仙境。

我日也睡夜也睡,中间偶尔醒来吃饭吃药,眼睛木木的,胀胀的,就像带着凸透镜,犹如生活在万花筒中五彩缤纷。由于服用的药物有镇静神经的作用,哈利路亚,我没空想起那些让我恐惧的事情,它们就这样虚假地消失了……

关于死亡

既然这辈子托生为一个活物,那就只能挣扎地活下去,无论庆幸还是无奈。

“妈……”由于药物作用,我八点钟就不得不睡下,两个小时过后“苏醒”过来,阵阵眩晕,难受至极。

老妈听到我的呼救,刚要睡下的两人不到20秒的时间便冲进我的卧室,我挣扎地坐起来,只能说出一个字“晕”,试图站起来双腿却只能曲着,上半身难以控制地向前坍塌。在老妈的搀扶下刚走两步我便急冲到洗手间,想吐,可只能干呕。老爸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自言自语:“晚上也没吃什么特别的,凉菜也没吃多少,是不是胃肠感冒了……”到处要找藿香正气水,一琢磨那里面有酒精,就又要找藿香正气胶囊。“这平时没用的时候看着挺多的,怎么要用了一个都找不到。”老爸嘀咕着就忙不迭地穿衣出去买,那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寒风刺骨。

洗手间内,老妈无助地靠在水池边茫然地陪着我,她不知怎样才能使我舒服些,在能想到的范围内尽量做到她认为的舒适——找了个踏凳让我坐下。恶心的感觉被严重的困意所掩盖,哈欠一个接一个,眼泪和鼻涕直流,就像资深吸毒者犯瘾的样子,我借此难得的机会体会了一把《猜火车》里男主戒毒瘾时的天旋地转,涕泪横流,身上一阵一阵地出着冷汗,好似千万只针硬生生地挑开每一个毛孔,唯有这样冰冷的寒气才能微微散出。我对着马桶直直地端坐,双手撑着膝盖,竭尽全力地保持清醒,心里总觉得一旦懈怠下来,也许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

待不适感稍稍消退,老妈尝试给我量血压,可是仪器始终无法测到上臂的脉动。带着外面的寒气老爸买药回来,我判断不是胃肠感冒拒绝了递过来的药,心道:老爸老妈都慌了……得知无法测出血压,老爸接替下老妈,仔细听着听筒却仍然测不到脉动,便手把腕部试图测量心率,结果还算满意:89/min,那时我的不适感已经缓解了很多。稍顷,胳膊上的脉动也能听到,血压偏低,100/70,喝了杯红糖水。老妈开始她擅长的逻辑分析,誓要给这种现象找出个缘由,如同古人不明白电闪雷鸣,臆测出神灵作怪一样,算是有个解释,我想多数是给自己个心安。于是各种关于性格、习惯、往事历历重现,唉……总是赶上我最难受需要安静的时候才会激发她的灵感,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万幸。记得一次晚上九点多,由于变天我突然犯病,家楼下诊所的医生给我打上针,但反应过于严重,那儿的医生建议马上叫120,凌晨从医院抢救回来,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因耗能太多,不住地发抖,估计那时和将死的病狗差不多,瘫在那儿只剩喘气的力气,只是没有伸出舌头罢了。老妈那次可是慷慨激昂地“分析”了三个多钟头……我知道她那是出于恐惧。

第二天,恢复精神,我开始查看所吃药物的说明书,看过之后五味杂陈,高兴的是知道了这只是药物正常的不良反应,担心的是这副反应也太恐怖:

氢溴酸西酞普兰片(抗抑郁):

【不良反应】

本品的不良反应通常短暂且轻微。通常在服药后第一或第二周内明显,随着抑郁症状改善一般都逐渐消失。常见的不良反应有恶心、口干、头晕、头痛、嗜睡、睡眠时间缩短、多汗、流涎减少、震颤、腹泻。

【药物过量】

过量单独服用或与其他药物同时服用会出现以下症状:眩晕、出汗、恶心、呕吐、震颤、嗜睡、窦性心动过速,还可罕见健忘症、疑惑、昏迷、抽搐、过度换气、紫绀、横纹肌溶解和心电图改变(QT间期延长、结性心律、室性心律失常、尖端扭转性室性心动过速)。 若过量服用,不管是否觉得不适均请携带本品包装尽快到医院急诊室就医。

氯硝西洋片(抗焦虑)

【不良反应】

1.常见的不良反应:嗜睡、头晕、共济失调、行为紊乱、异常兴奋、神经过敏易激惹(反常反应)、肌力减退。

2.较少发生的有行为障碍、思维不能集中、易暴怒(儿童多见)、精神错乱、幻觉、精神抑郁;皮疹或过敏、咽痛、发热或出血异常、瘀斑,或极度疲乏、乏力(血细胞减少)。

3.需注意的有:行动不灵活、行走不稳、嗜睡,开始严重,会逐渐消失;视力模糊、便秘、腹泻、眩晕或头晕、头痛、气管分泌增多、恶心、排尿障碍、语言不清。

【药物过量】

出现持续的精神错乱、严重嗜睡、抖动、语言不清、蹒跚、心跳异常减慢、呼吸短促或困难、严重乏力。超量或中毒宜及早对症处理,包括催吐或洗胃以及呼吸循环方面的支持疗法,此外苯二氮卓受体拮抗剂氟马西尼(flumazenil)可用于该类药物过量中毒的解救和诊断。中毒出现兴奋异常时,不能用巴比妥类药。

以上,就是服用这两种药的潜在危险,不禁感慨我的人生还真丰富。

关于死亡,我自己,尤其是去年——2013年与其擦肩而过几次,不过老天爷还算是眷顾我,总是跟我说:“你这个小同志啊还真积极,你可是要知道你还没到时候嘞,我现在还懒得看到你,给我先回去吧。”然后微微冲我慈祥地一笑,眼中充满他特有的关爱之情。这不,才有现在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我。

记得最接近死亡的那次还真不是被120拉走抢救,而是在一个寒冷的早上,我坐着轻轨去上班,突然浑身长满荨麻疹,都没个人样了,好在我带着口罩,不过即便遮挡严实还引来一些乘客的好奇而惊异的目光。不禁感叹明星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想低调点儿都不行。说说反应吧,那种弥漫浑身的痒,我觉得满清十大酷刑里的给犯人从头皮里灌水银,使犯人奇痒难耐,甚至整个肉躯能从皮囊里跳出来,就是那种痒法儿,一点儿不夸张。胃、小肠大肠各种纠结。我在最近的一站下车,那是个学校区,早上修路加高峰,想要找到出租车简直比登天还难,以我看就是重金悬赏也要看祖坟是否冒着青烟,只能祈祷老天爷开开恩赏我一辆。别说还真灵,苍天到底还是庇佑我的,我让司机在附近以最快的速度找一家诊所,然后电话向单位请假。结束通话后便开始自我催眠,不停地默念:“冷静,一定要冷静,你能熬过去,你能熬过去……”从头皮到脚底,我知道已经长满了荨麻疹,腹部不斷地蠕动,估计内脏也长满了,心跳飞速,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冷静,我知道越是严重越不能慌,这就是在救自己。司机找了家诊所,我给完钱说句:“不用找了,谢谢!”便快步走进诊所,偏赶上开诊所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慢条斯理,等她记录完,我付完诊费,准备吊瓶……又过去漫长而宝贵的20分钟。老娘当时真是有些急了,便催了几句,心道本来这次发作就极其严重,老婆婆您快些吧,而在她的眼中,我实在是个没经过大事儿慌了神儿的主儿。终于挂上吊瓶,老婆婆乐呵呵津津有味儿地和旁人说着她过敏的往事,语气中显得此事实属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旁人也附和吹嘘各自的经历以及自己与病魔抗争不卑不亢的意志品质,我无心听这一切,因为我知道这次很不一样:浑身发痒不说,周身所有的血管,连毛细血管都不放过,全都在一蹦一蹦地充血,所有经络阵阵发麻,也许是之前从发作到打针耽误时间有些长,也许真的是这次太严重,即便打上吊瓶将近五分钟,也未有缓解迹象。耳鸣声逐渐占据所有意识,眼前慢慢发白看不清东西,只感觉与外界的门似要关上,腹部翻江倒海偏要此时添上一事,我强撑着和护士走进洗手间……下一秒睁开眼,发现自己瘫倒在洗手间的地上,护士和两个六七十岁的医生都站在我身边,我茫然地问道:“刚刚怎么了?”

七十岁的老婆婆木木地答话:“你休克了。”

我问:“多久?”

她答:“不到一分钟,要是超过一分钟我们就要叫救护车了。”

护士说:“你倒下时静脉注射针头被抻出来了。”

我低头看看,还真是,手上流出的血已经变干,额头阵阵发疼,原来倒下的时候头重重地磕在了大理石窗台边上,磕出了一道口子,流着血。不久我便发现醒来后要面对的还不止这些,还有更难堪的——我,大便失禁了……

说了句:“我还得上个洗手间。”要了卷纸就让她们三个暂时出去,我独自一人开着重返意识的欢乐party,脱去衣物,扔掉沾有污秽的内裤,擦干排泄物,重新打理自己一番,然后走出洗手间,护士继续给我输液。口渴难耐,估计是因为脱水严重,要了杯水,温温的,喝下去,随即呕吐一地,呵呵,狼狈啊狼狈,算了就当清肠美容排毒了,有的贵妇还特地花几千上万主动遭这份儿洋罪呢,我这一杯水就搞定,比她们赚。一位戴着孩子来看病的女士,递给我一小卷纸巾,我道过谢,擦着脸上和上衣沾有的呕吐物,七十多岁的老婆婆擦着地上的污秽,我对她抱歉地说着:“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都是病闹得。”

“今儿,你算救了我一命,谢谢!”

打完三瓶吊针,我再次道谢,回到工作岗位上,一切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发生了,又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但我知道就是这一次次的抢救,一次次的急救,一次次的劫后余生,在庆幸的同时也悄悄地化成了恐惧深植我的内心,一个隐患悄然的啃噬我的意志。

分享个冷笑话——

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一天一个小男孩儿过生日,吹蜡烛之前父母让他许个心愿,于是小男孩儿虔诚许愿说:希望我能成为全世界最幸运的人,50年之后,已经成为老爷爷的当年的小男孩儿打开电视,电视正播报一则新闻:“照片上的这位老人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他经历了动车相撞,煤矿爆炸,八级地震,化工厂着火,城管强拆……然而他每次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真的是太幸运了!”

坐在轮椅上,伤痕累累的老人,流着泪说:“妈的!可别说了!”

悬在头上的铡刀

未知使人兴奋,使人好奇,也会使人恐惧,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

“WHY ME?”当《珍爱人生》里的女主在本子上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迷惑恐惧痛苦,为什么命运偏偏对她做如此安排。

2008年毕业之后,很顺利我进入一个科研机构,负责培育霉菌并提取它们所产生的相关所需酶,在实验进行了一年半左右,我的身上开始偶尔起一两个疹子,很痒,有时挠破了皮流了血也不能完全止痒,不过一开始没有太在意,毕竟只是一两个,而且过一两周就会好。实验进行得还算顺利,我提取的酶各项指标还算高于要求,我很开心。在一个平常的午后,和我一起做相关试验的一个研究生对我提了嘴让我做实验小心些,她做了这个实验之后得了哮喘,已经给负责人看过诊断书,以后她就不用再做实验,专心写毕业论文就可以了;另一个研究生只是在我的實验室用了下微波炉加热培养基,当天下午在洗澡的时候就浑身起了荨麻疹。不过毕竟她们只是研究生,做实验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毕业。而我是正式职工,那是我的工作,而且当时出于种种原因,只有我在做霉菌方面的工作,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性格方面的一个特点:要么不开始一件事,一旦开始就必须要做出个结果。因为我认为坚持久了就成了一种习惯,放弃亦然,我不想在我临死前回首往事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我的人生是由一次次充斥着各种各样当时看似合理的理由,但在本质上却是由一次次的放弃构架而成。总是希望自己还能做成一两件事儿,于是继续坚持做下去。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实验的规模越来越大,我身体的反应逐渐变得严重起来,开始不定时的全身长满过敏的荨麻疹,一开始强挺着一个多小时就能自动下去,后来不得不打脱敏针,一开始是几个月发作一次,后来一个月发作一次,甚至更勤。我开始和同事谈起我的情况,也去医院做了过敏源检测,检测结果里果然有霉菌,之后拿给我的实验负责人看,当然过后他也跟主任做了相关汇报,对我的保护无非是加了个通风扇和紫外灯。外加主任述说自己在美国做实验的时候曾经也有过敏经历,他是对那儿的一种树过敏,只要离开那个环境就好了;负责人也对我自述他自己在接近霉菌的时候嗓子也是会不舒服,常会咳嗽……目的无非就是告诉我这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儿,谁都有可能遇到,也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实验继续,仍然只是我一个人直接操作。同事们只是知道我会过敏,没有亲眼见过发作时的情况。不过,终于在那个早上,他们看到了是多么严重(当然,只是对当时来说)。我在单位再一次发作,浑身红肿长满荨麻疹,奇痒难耐,心跳飞快,我马上找到书记求助,想知道单位附近是否有诊所——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已经来不及回家到楼下的诊所打针。当时也碰巧是同事们上班的时间,故很多人上楼的时候看到我发病的样子,也被震惊到了。我被送到诊所,救助还算及时。那之后大家才知道犯病是多么恐怖,真应了《金枝欲孽》里如妃那句话:

“想皇上记住如妃的丧女之痛,一定要皇上印象深刻,感同身受;想皇上肝肠寸断,莫过于要他亲眼看见小格格临死前的一刹。只有他亲手摸过小格格死后余温,他才会永远记得这一幕。永远记得曾有格格死于他怀中。”

不巧的是,我当时的负责人没有亲眼看到,他在北京出差。之后有好心的同事跟他说了我的情况,也许建议不能再做那个实验了,他倒找我谈话,第一句直截了当、语气强硬地问我,为什么那天没有先找他,而是直接去找书记?

“哈哈,你问的话,关注的点,还真他妈操蛋!这算是在问我为什么越级报告吗?!”我心里暗想。不过既然是在职场我就不戳破你,暂且给你留个面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越来越吃不消,有时候出去走一圈风一吹就浑身长疹,有时候不知道又新添了什么忌讳,莫名其妙地又犯病,体质越来越完蛋。最新的一次查过敏源,又多了几项,比如酒精。我在和课题主持人反应身体状况时,说以后连酒都喝不了了,结果他笑了,和我说他早就不喝酒了,喝酒对身体也不好。他竟然对我哈哈大笑!他竟然在笑!!日后又有一次早上在单位犯病,书记还没到,她有诊所的联系方式,我必须马上打脱敏针才行,于是向书记求助,她的第一句话是:“你这样可不行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负不起责任啊。”

“又是一句操蛋的话,难道她不知道已经出事了吗?我只是没让你们负责,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不过马上打上针才是当务之急。”那次又算是平安脱险。日后,还被作为他们关心同事的佳话被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们恭维着。

看电影《雌雄莫辩》时的一个场景,不禁使我哑然失笑,吝啬小气的旅店老板向女主角吹嘘自己是多么的好心肠,以当时的宗教背景,她在得知自己女仆未婚怀孕之后,没有把她赶走,仍然坚持收留她,是做了多大的牺牲,要发多大的善心。在之后女仆与女主角的对话中才揭示出老板卑鄙的虚伪。女仆带着伤感平淡地说着:“事实上是,她的条件是要我在这儿无偿工作,否则就找牧师揭发孩子的身份,他们会把孩子抱走,你知道他们的手段。”

我常想“以德报怨”到底是至高的品质还是纵恶的元凶,我倒是听说过另一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是可矣。”(孔子《论语宪问》)不过既然进了社会这个染缸,它还是有它的游戏规则,有些事儿台面儿上做做样子,台底下……呵呵。

终于,咬牙坚持着把实验做完,整个项目结题。我的身体也废掉了,我说过我的性格有一个特点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这之后我全身心地想歇歇我的身体,所以活儿我基本不接,当时我在负责人的眼里爱什么样什么样,当然他之前为了生孩子,讲究养生,尽量不接触危险实验,还跑国外待了一年,之后也往返于北京等地,这边确实无暇顾及我,正好给了我喘息之机。

但是确实由于接触时间太久,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再一次查过敏源,查出很多之前不过敏的东西都已经开始过敏,比如可乐。以前我是多么爱喝呀,之后有两次喝可乐直接从舌头出发麻遍全身,整个处于电脑休眠状态,几个小时之后才得以重启。只能安慰自己可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不了就当保健了。(真想念可乐的味道啊!)免疫力直线下降,体力变差,就这样还得坚持上班。之后有个机会是借调到政府机关工作,那里的公务员其实我觉得不错,和他们共事的经历让我对公务员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们在生活上很照顾我,虽然工作繁重,没有喘息的时间,我确实是在超负荷的运转,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是在超负荷运转,他们自己病了都不敢也不能休息,活儿太多太多,每天的工作生活好比行军打仗松懈不得。(不过我信任他们,放心把自己交到这些人手中,心甘情愿地工作着,我知道一旦我有什么事儿,他们是会第一时间真心出于关怀帮助我的,事实也是如此)只可惜之前身体底子早就被弄垮了,最后是靠着仅剩的毅力很棒地完成了借调工作。在那里赢得了很好的口碑,也给单位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在这一点上我没必要故作谦虚。只是那时我基本上一个月进一次医院急救,最后身体敏感到天气只要稍微有些变化,我马上就会起疹子。有时早上起来,正刷牙呢,脖子上,手腕上就会长出一片,看着害怕、窒息,甚至是惊恐,有时中午午睡完胳膊上就起一片,而我要一面恐惧着一面工作。

家乡的氣候变得越来越无常,似乎已经不存在春天,昨天还冷得脱不得羽绒衣,今天就能穿短袖,后天就能阴雨连绵重回冰冻天,来回往复,直到直接过渡到炎炎夏日,我就天天面对着不知什么时候能犯病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医院急救(我个人比较喜欢诊所是因为不用排队,马上就能打上脱敏针,医院真心很浪费急救的宝贵时间,不过一是借调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二是即便是自家楼下的诊所,即便已经和诊所主人很熟识了,她到后来也不太敢收我,因为实在太严重她怕负不起责任,这点其实我是能理解的)。我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快要枯竭、干涸,就连从没有过中暑的我,在办公室的工作环境中竟然因体力不支外加低烧无法排汗,导致中暑被送到医院,那时的我只是靠着一点点坚持惯性在强挺。

天天生活在紧张恐惧之中,尤其2013年,抢救过、急救过,我的其他器官也出现了不适,先是胃肠,有段时间上吐下泻吃不了肉,也闻不了肉味儿,进食渐渐减少,味觉嗅觉失调,味觉上食材尝不出原本应该拥有的味道,总会有一股怪异的苦味儿,嗅觉上,平时使用的毫无刺激的乳液却异常刺鼻,随后心脏也出现了问题,会感到心率过速(举个例子,借调结束之后我回到原单位,一次早上浑身发抖,不停地出虚汗,明显感觉到心率超速,那时候我什么剧烈活动都没做过,同事把我送到医院检查,没有器质性病变,但是心率142/min,并有心律不齐的症状,当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回去休息休息,因为没有病变,可是心就是那么超速运转着)。颈部两边的动脉跳动异常,好似用尽全力夹着气管儿,故意不让氧气送达脑部。那种憋闷感让我仿佛回到小时候,一次和表姐表弟玩藏猫猫,我跑到老舅的卧室,他们的床底端有个放被子的藏柜,内嵌在床里。那是很隐蔽的,一般人想不到,老舅就把我藏在里面,盖上床的暗格门坐在上面。躺在狭小柜子里的我,在柜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就像躺进棺材里一样,黑暗,不停地大口喘息仍然无法让空气达到肺部,喘息越来越急促,慌乱,憋闷!对!就是那种憋闷,之后我拼命地敲柜子,蹬柜门,老舅才意识到什么,忙起身打开门,一股新鲜空气进来,那时候贪玩得很,出来后很快换了个躲藏地点。不过那种憋闷感躲进我的潜意识中,没想到许多年后重新被唤醒。当然有时还会心颤,心坠……好吧好吧就当坐过山车了,人家还得排队买票找刺激,我这天天都生活在刺激当中。更神奇还在后面,一日我在看ipad,忽觉嘶鸣声不绝于耳,有时像脑中有条毒蛇持续吐着信子,有时又像响尾蛇快速震动着尾巴向猎物发出威胁的信号。本能地捂着耳朵却对由内发出的嘶响声毫无作用,反倒排除外界干扰后听得更清楚。有时转移注意力比如坐在电脑前码字会暂时清静些,可都是短暂的。对于某些突变,身体也是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总是在最初时反抗的最激烈,内部耳根处开始刺痛,用手堵不到也揉不到,嘶鸣声疼痛感使得我整宿整宿无法入睡,心态渐渐烦躁起来,晚上总会蜷缩着身体,妄想用双手堵住噪音,时不时地还会小声哼哼,希望用自己发出的声音抵消掉脑中毒蛇的嘶鸣,可最后换来的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辗转反侧。于是开始观察在什么情况下更加严重:走近鱼缸时,能听到鱼缸照明设备发出的滋滋声;冰箱制冷时能听到高频鸣叫声;打开台灯后能听到灯管充电声;就连到医院检查,当医生边打开检测仪器边问我我的耳鸣是怎样的声音时,我会毫不犹豫地指着检测仪说就是这个声音,整个仪器启动时发出的声音,当然在其他人耳中是安静的。检查结果显示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耳朵内部构成完好,医生只是告诉我多休息自然就会恢复,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嘶鸣依旧。到后来无计可施的时候我就想,其实耳鸣也不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算是某种超能力吧,就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最近看新闻,一个男性被打中头部后成为数学天才,世间的事儿真是不好说。有时候晚上听起来还有几分海浪的声音,于是就幻想权当到海边度假了,躺在巴厘岛或者马尔代夫的沙滩上,月光幽幽地照着海面,清爽的海风撩拨着脸颊,耳畔传来大海的沉吟蕴藏着海中勃勃生机……

回到单位,我和负责人做了个“交易”:我帮他申请个项目,他给我调养身体的时间,这一切心照不宣,包裹在看上去很美好的幻象之中。他体恤下属,我上进工作(心中明白我再也无法放心把自己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再也无法放心把自己交到这样的一群人手里!再无任何信任感可言!)。我靠药片撑过了项目筹备以及项目答辩,最后成功申请到项目,终于可以开始全身心地调理身体了(当时我确实是这么天真地认为的),准备“度假”喽!

怪客一枚

我要保护自己,我要保护自己!我要保护自己……

在那次120抢救之后,询问医生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医生看看我,答道:没什么特别好的方法,查过敏源,尽量避免接触,过敏只能以预防为主。

“轰隆隆,啪!啪!”我仿佛听到了打雷的声音。苍天啊,大地啊,看样子西医是没什么好方法了,我不是对花生过敏,不是对狗毛过敏,不是对花粉过敏……老娘目前已经达到对天气过敏了,这叫我如何是好?天将降大任于我身,这磨练还真太大了点儿吧,老天爷这以后是让我肩负怎样的大任?拯救一个民族?拯救世界?还是干脆拯救地球?要这么历练我。我不禁感慨,姐以后就真要成为传说了吧。难道我真的是小时候一直认为的——我是个外星来客?比如水冰月?传说中的美少女战士?边比划很二的动作,边一脸正义地宣称:我代表月亮消灭你们!可这岁数早过了吧。不过,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就“真相只有一个”的柯南不还蹲在一年级嘛!

老爸老妈的方针一向是拖延战术,用他们现在的话来说,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却早已吸取强挺和拖延的教训,反正不能什么都不做地干等着,连等来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不行了!于是我疯了似的搜寻各种偏方,在网上不停地查找相关信息,亲戚们都不理解,常说一些所谓励志的话,可是各位老爷,各位夫人,你们可要知道的,置身于苦难之外来规劝正在经历苦难的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儿啊,更何况又怎能体会得到遭受苦难的人在承受痛楚时并不能觉察到其剧烈的程度,反倒是过后延绵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我只是一次次很幸运地躲过了死神的召唤,当然庆幸他对我的不待见,请您继续不待见我吧,哈哈。可这之后的恐惧让我彻底沦陷,疯狂与怪异又能怎样,受够了打针!受够了一次次发作时身心遭的罪!受够了当我瑟瑟发抖恢复体力时像苍蝇般嗡嗡嗡地,掺杂着贬损、侮辱、发泄、报复般的谆谆教诲!我可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啊。

看样子西药是不行了,只能救急治标,不能治本,关键每次急救的药里都有地塞米松,这药是激素类药不用还不行。唉,听到激素就犯怵!不过同时还会用到VC和糖基钙,VC嘛还真是个好东西,用完之后皮肤白白嫩嫩的。这叫苦中作乐吗?哈哈。只是好景不长过几天肤色又回去了,涛声依旧啊……不过VC用多了也不好,会造成中毒,反正啊没病是最好的了。

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发现了一种叫做“曾氏透疹方”的中药,是种苗药。看到帖子里有很多人都说用这个治好了,当然也有没见效的,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老娘是不管那个,抱着中药喝不死人的态度,就要上淘宝上买(中药只要不是那种剧毒的基本上没大事儿,不过是药三分毒,中药确也不例外,以前老师说过有人做过实验,就是看一次性摄入多少中药会导致人中毒,得出的结果依我看就那量,还没等中毒呢先撑死的可能性更大),别说淘宝还真有一间店卖,可多亏了客服不够热情,回答不够专业,在等待客服回复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另一个帖子,是发明透疹方的曾大爷的儿子写的,他们和淘宝的合作早就结束了,并且现在卖的这家店在他的侵权盗用打假名单中,我不禁仰天长笑:“哇哈哈哈哈哈!”老天爷,你对我还真是不错呀,至少没买到假的!我加了曾医生的qq ,他在云南苗寨,老娘我是跑不到云南去的,一南一北中国的两头啊,别说能不能平安喝上药、看上病,就是能不能活着下飞机都难说,这飞机几个小时,还在天上,我要是万一一犯病还没个药,那老天爷再说:“得嘞,您也别回去了,就近来吧。”那我可就真废了。不管怎么说我就算是和曾医生搭上线接上头了,也管不了安全不安全,保准不保准(当然那时候下订单之前,我是相信经过自己各方面的侦查,这个曾医生还是可靠的)订了一个疗程的药。

除了各处寻药,我还用厚实的衣服包裹着自己,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方法抵御外界的“侵袭”,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警觉万分。别说女人是天生的间谍了,更何况现在我这种处于十万分敏感期的女人,那就是传说中的谍中谍啊!一切只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哪像国外。我看那美剧或者美国电影,凡有人不巧过敏发作,随身就掏出可能是肾上腺素亦或是某种脱敏药剂的注射器往自己大腿上来一下,能以最快的时间解除危机,过后嘛再开骂,再宣泄情绪。羡慕啊,淌着哈喇子的羡慕嫉妒啊。您瞧瞧人家,我这还得保持头脑绝对的清醒,心里沉着冷静,任帐外灰飞烟灭,我自安然于帐中谈笑风生,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近的诊所,条理清楚地说明我的情况,再灌进三瓶子吊针,要是情况危急,还得给老爸老妈打电话来医院接我,那时的我不免先要在电话里安慰一番,即便已经达到浑身痉挛似的发抖,依然要沉稳地说:“爸啊,跟你说个事儿,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我又过敏了,现在在某某医院挂吊针呢,你来接我一下,你可别着急上火啊,你可得冷静,你有高血压,别犯了,我这儿都打上针了,情况不严重……”我觉得经过这样一次次的训练,我绝对能被培养成干小事儿的人,不是有句话是“除生死无大事儿”嘛。别说以前,就2013年老娘亲身经历过多少次,以后的啊,都是小事儿啦。

“我的同事希腊文教师别里科夫两个月前才在我们城里去世。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也真怪,即使在最睛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上雨伞,而且一定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总是把雨伞装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连削铅笔的小刀也是装在一个小套子里的。他的脸也好像蒙着套子,因为他老是把它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黑眼镜,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一坐上马车,总要叫马车夫支起车篷。总之,这人总想把自己包在壳子里,仿佛要为自己制造一个套子,好隔绝人世,不受外界影响。现实生活刺激他,惊吓他。”这是《套中人》里的一段话,我之前出去就是个“套中人”(现在已经基本不出去了,因为身体过于敏感并且虚弱)。如果你有幸在街上看到我,一定会看到一个这样打扮的人:缩着双肩,低着头,长衣长袖,戴着手套和口罩,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都打着一把伞,风大的时候用它来给我挡风,晴天的时候用它来给我遮挡阳光,哦哦哦,对了,阳光直射烤着皮肤也会让我起荨麻疹。我深深地记得那次和同事们去漂流,我和一位同事坐在小船上,天气那个好啊,阳光那个足啊,两边的风景那个美啊,纯是久违了的大自然啊。阳光炙烤着裸露出来的皮肤,这个晒啊,在将近二十多分钟的暴晒下,我终于又一次浑身长满了荨麻疹,该死!我在船上,穿着救生衣,我不会游泳,必須要挺到下游的出口处。别的同事还在互相泼水,享受着漂流带来的刺激,此时的我也享受着别样的刺激。和我一个船的同事平时素与我交好,性别男,所以划船的活儿自然是他的,而且我可以比较放心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快划!我快受不了了!”同事边用尽全力地向下游划去,边给我讲意念的重要性,他是博学的,古往今来,线上线下的例子举不胜举,最后连瑜伽打坐等等都用上了,不过很不凑巧,那时的我可真是没心情做个好听众。好在到了下游,我已无大碍,那时的情况较现在反倒显得轻很多,至少还能自行褪去,当然残存的印记还不会马上消失。而现在出门的我行动极尽缓慢,尽量不产生汗,不让心跳过于猛烈(目前的心跳,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是每分钟一百以上,更别说气短气飘了)。管别人眼里是怎样的奇葩,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保护自己,就这样简单。

不光如此,草木皆兵的我对身体上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变化,或者自己觉得奇怪的现象都神经质地关注着。腿上有点儿痒,是不是又要犯病了?心跳怎么又快了些?天啊,一次对着镜子发现我的眼仁竟然发黄,这是正常的吗?马上上网查看:

一般来说,营养不良、外界环境因素、使用某些药物等都有可能导致眼睛发黄,通常可以分为病理性的和非病理性的。如果是非病理性的,则无大碍,平时多注意饮食、改善环境或者停用药物很快就能恢复。而如果是病理性的眼睛发黄,则要引起注意了。病理性的眼睛发黄通常称为黄疸。一般是有肝胆疾病才会出现巩膜(俗称眼白)发黄,多见于黄疸型肝炎或者淤胆型肝炎。引起黄疸的源有两大类,一种是肝细胞性黄疸,即肝细胞坏死引起;另一类是阻塞性黄疸,是由于胆道阻塞而引起的。那么,病理性的眼睛发黄怎么办呢?眼睛发黄只是疾病的一种外在表现,只要把肝(或胆)病治好了,那么眼睛发黄的症状自然就会消失。

天啊,我是不是又得上黄疸了?!窒息,强烈的窒息感,于是叫来了老爸,让他看我的眼仁是不是发黄,老爸仔细地看着,斩钉截铁地说:“中国人的眼睛不就这样吗,很正常啊。”老娘我长舒一口气,放心了,是我多虑了。在网上看到有的获得性寒冷型荨麻疹的病人,即便游泳都有可能因为水温不够产生痉挛,从此之后我又惧怕上洗澡,看着浴盆里放满温热的水,总是挺到不能挺,浑身干到直掉皮屑才用力地鼓起全部的勇气,将整个身体慢慢地浸入水中(全身的皮肤由于体质的整体下降,发干,一层一层地爆皮,浑身上下无一幸免,显微镜下观察皮肤质地松散于正常)。泡澡,之前是多么喜欢泡澡啊,一泡就能一两个小时,甚至更久,边看小说边享受毛孔全部打开,洗手间充满潮湿温热的蒸汽……可现在完全变成作战似的必要行为,在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并为平安洗完感到庆幸。洗头对我来说也不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渐渐地我已分不清正常的机体感觉和不正常的有什么分别,喝热汤时头皮正常会有刺痒的感觉吗?无数的问号充满内心,只有晚上睡觉时才可能安心一些。

我有个大抱枕,又厚又长,环柱形,之前是为了挡风用的。晚上的时候总会觉得不知哪里来的阴冷的小风四处乱窜,有了这个抱枕确实好了很多。后来越来越离不开它。我喜欢侧躺着,用背部紧贴着它,这让我感到温暖安全,就好像《自闭历程》里女主人公从宰牛场获得的灵感为自己造的,能够挤压全身的机器。那机器无疑对有幽闭恐惧症的人来说是个要命的刑具,但是对从小患有自闭症的女主人公来说可是件宝贝,是会让她感受到安全,能让她发作时快速恢复冷静,是个能使女主人公体会到犹如拥抱般温暖的宝贝。而我的抱枕也是这样的宝贝,有时我会轻柔地抚摸它,有时我会紧紧地抱着它,有时我会依靠着它。它是无怨言的,它是可靠的,它是忠诚的。

看上去很美

有些过往早被时间剪得零碎不堪,拼不成个儿,更凑不成只言片语,不过自己知道它们就在那儿,就在那儿。

高中的时候有篇课文叫《面向大海,春暖花开》,那时候我还是性格开朗、积极配合老师教学工作的青少年,上课朗诵那叫一个全情投入。当然那时入世未深,甚是觉得诗的字里行间充满温暖、希望与祝福。还不明就里地把“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作为格言写在qq签名上,现在想来真是浅薄的够可以。日后,随着自身的阅历增多,逐渐透过表面看清海子想要表达的真实意图,再读这诗能深切地體会到它简直就是一封遗书: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首诗写于海子卧轨自杀前两个月,那时我一直不理解能写出这么温暖字句的海子为何会轻生,可经历过种种,多少能体谅他当时的选择。正如能写出“男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的海明威最后吞枪自杀。

大学期间和白妞儿去北京798玩儿,顺道看画展,其中有一个画家的作品给我印象很深。色彩浓烈鲜艳,夺人眼球,全部是暖色调占满整个视野,一切乍看上去美极了,我是喜欢暖色调的,我喜欢温暖的东西,只是那时我便看出藏在背后的残酷与冰冷,那些画作里不是在角落里藏着离去的背影,就是正面画着咧着嘴呲着尖牙的婴孩儿,要么就是在窗后藏着个凄凉的背影。798外面有一个火车头外加一段铁轨,我想去过的朋友应该会有印象的,那时候贪玩儿的我会顺着铁轨一直往远处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就被白妞儿叫住,原因那时候听起来挺可乐的——她看着我沿着铁轨远去的背影感到害怕。

2013年10月份,我开始“度假”了,虽然老妈接受不了我这种懦弱无能的表现,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攻击我,不过我心里那时候还是有一点安慰,我终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即便后来证明显得过于天真。

那时候刚休息的我,身体早就干涸,心跳基本就是一百多,浑身无力,稍微动一动就头晕眼花,抗寒能力低到海平面以下,可这一切不要紧,我有时间了,我有休息的时间了!那年春天开始,家门前就开始修高架桥,开始只是白天劳作,不过由于工期延误市里领导决定抢工,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事实证明,还是没有正常完工 这个效率啊 ,我这个群众简直无语),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不光白天,晚上甚至夜半时分也会有大吨位运货卡车卸货装货,那劳动的声音别提了。小区里组织示威集会和工人们对抗,跑去上访。最激烈的时候居民和民工还发生肢体冲突,再加上老妈对我发泄怨恨的声音,真是好不热闹!人间悲喜剧也不过如此吧。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简直就是命运交响曲专为我准备的独奏会。听说当年老贝耳朵逐渐失聪之后还曾想到过自杀。其实啊人就是动物,却总自负地使劲儿往高了拔自己,非要弄的既不混动物界也不混植物界,偏要来个第三类,还要高于其他的方才显得优秀,真是可笑又可悲。动物在遇到身体出现异样的时候自会有暴躁,甚至自残轻生的念想,人嘛大体也不过如此。偏生得为了显得自己个儿是地球主宰,就别扭着同类也别扭着自己。

那时老妈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个家越来越完了,全都被我丧完了,这个家就要败了开始走下坡路了,巴拉巴拉巴拉……每次的话基本上就是那些从她脑中搜刮对我的各种历史资料来佐证她对我的评价是多么的合理,一般我会干听着,然后找朋友用文字发泄一下郁结在心中的不满,吐吐槽,总得选个出口是吧,这应该是健康的。后来老妈看到我就烦就恨,连听到我心跳142/min,被送到医院都能激起她的强烈不满,于是她选择到外面散心,积蓄能量好在晚上回来后对躺在床上的我进行再教育,用我在《血色浪漫》里看到的一个词,我也许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孩子。哈哈,只是那次我选择了反抗,哭得像个孩子,极尽委屈地对老妈喊着:“我害怕啊!我就是害怕啊!”当然,换来的是更剧烈的狂风暴雨,简直是两条平行线。“我觉得非常孤独,就算我是和人们在一起我仍然觉得孤独。”(《晨曦中的女孩》)暴风雨过后,我独自躺在漆黑的屋里抽噎着,脑海中冒出那句话,老爸进来递给我几张纸巾,给我号完脉默默地走开。那段时间我就像生活在纳粹集中营里的犹太女孩儿,即便这是个叫做家的地方。

白天,老爸老妈都去上班,安静很多。我独自在家,醒来的时候常常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呵呵,纯理性思维的我开始感性了。走到厅里,看到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到地板上,心情好了很多。吃饭是件难事儿,因为本身就因为味觉嗅觉严重失调,消化系统完全紊乱根本塞不进食物,再加上我喝着中药,更觉毫无饿感反倒随时能吐出东西。不过争强好胜不信邪的老妈总会准备很多吃的还有一杯果汁一杯豆浆,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我已柔弱不堪,她无法接收这个事实。吃下那些,必须吃下那些,不然又不得安宁,于是我逼迫自己把食物塞进喉咙;有时,嚼着嚼着就会泛呕,闻着饭菜的味道就会想吐,所以最后连嚼都不嚼,憋着气直接吞进去!咽进去!要是吐了,就平复一会儿,再继续。我要吃进东西,要吃进去,肚子里有食物了我才有力气对抗病魔。实在解决不了的,我会偷偷地把它们用塑料袋装起来藏到我屋窗户外面。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和他们玩的游击战,在爸妈回来前看电视玩游戏的我,掐准他们下班的时间,然后一到点儿就马上把频道调回去电视关上,用扇子使劲儿扇电视后面让它快点儿散热,一切完毕之后拿出作业和书本开始看,心中带着小小的快感——这场游击战我打赢了,嘿嘿。

“输不丢人,怕才丢人。”这是《梅兰芳》里的一句话,可用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倒是觉得:“输不丢人,怕也不丢人,可是一直怕并把自己缩在壳子里不出来那才丢人。”怀着这种信念,不锻炼肯定是不行的。

一开始只要一动就会头晕,喘气不匀,于是我就坐在阳光照到的沙发上;坐着没问题了,渐渐地站着;五分钟有些累了晕了就坐下歇会儿,然后十分钟,二十分钟……能整个上午都站着了,开始在屋里走路,先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然后慢慢地走,先是五分钟,然后十分钟一直到一个小时。没事儿看看窗外民工们劳作,感到无聊了会和朋友在qq上吐吐槽,那时的我还不算太惧怕外界,总想着不能一直被关在屋里吧,也会趁着中午阳光足的时候在小区里走走。小区里的小广场上总会聚着同一批人:玩耍的小孩儿,看着他们的的大人,晒阳儿的老人,还有坐着轮椅包裹严实的病人。沿途走着还能看到一桌麻友,总会在那儿搓上几圈;门前洗车行的店员也总会时不时瞟我几眼,心里肯定想着这是哪来的疯丫头,只露个眼睛在他们那儿一圈一圈地转,呵呵。开始走上个一圈,然后两圈直到最后能走上十圈,在外面待个半小时,当然回到家有时候是一脸红肿,有时候是上半身长几个大疹子,有时候是大腿上起几个,但都没大犯过,只有一次算是犯得比较厉害的,吃了一片盐酸左西替利嗪片也在半小时左右下去了,那时候我想这个“曾氏透疹汤”还是有效果的,我还是有信心的,那时候的我心中还是有些希望的。只是家里总是不得安生,这点比较烦心,就是传说中的生着个病还上着火,于是到姐家住了一段时间,还计划着搬出来租个房子什么的。休息的三个来月虽然担惊受怕但也没大犯,心里还算有些安慰,不过这一切全都彻底地在2014年1月17日那天破灭。

那天老妈由于心情不佳,再次发泄到我这个不成器的身上,我决定出去锻炼,顺道散散心。偏巧赶上这段时间最冷的一天,又偏巧我心中郁结选了个最大的圈走,结果悲剧了,彻底悲剧了,浑身起满疹子,心慌,心率过速,吃药不再管用,我立刻到诊所去打针,这是这几个月来犯的最大的一次,诊所的大夫时时给我号脉,测血压,观察着我的情况,老爸老妈都被叫回来坐在那儿陪着我,三瓶吊针打完,我已无大碍,但还有很多残余的疹子没有全部消退,我让爸妈全都回家,自己坐在诊所里,那时的我是多么的讨厌再回去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沉默,彻底的沉默与绝望,心不住地发颤。

一个小时过后,我走进家门,对老爸说了句:“今晚让她保证绝对的安静,不然我就缓不过来了。”径直走回我的房间,靠着我的抱枕,半坐在床上玩手机游戏。那是一个叫做“pop stars”的小游戏,不用费脑子,只要把相同颜色的方块点击消失,就能获得积分,我就那样机械地操作着。由于药物作用,口干异常,每十分到二十分钟就要喝一杯温水,然后不停地去洗手间,心跳120+/min ,心慌、心飘,就像水冲的气球,一碰,无规则地乱晃。躺不下,因为会非常眩晕,我就这样半坐着,喝水,去洗手间,玩游戏……安静,绝对的安静,眼中不再有感情,脸上不再有表情,就这样熬过了一宿。

之后的半个月我基本上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肌肉局部不时地抽筋,超负荷耗能导致的。整个人瘦的只剩几层肉上面挂着张烂皮。虚弱、绝望,彻底的绝望,犹如在唯一知情他是被冤枉的狱友因监狱长的私欲被枪杀后彻底崩溃的安迪(《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人物),而我心中却是无处宣泄的愤怒与怨恨。

我能说我的真实想法吗?

我想对这操蛋的一切说一句:“全都他妈的给我滚蛋!老娘受够了!受够了!受够啦!!!”

老爸期间轻声问过我,感觉如何,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死不了。”就把身子背过去了,能感觉到老爸站在那儿久久地看了我一阵儿才转身出去。沉默,还是沉默,脑中时不时地会想下次再犯就不要救了,就那样吧,我好累,不想再遭这份儿罪了。也会想从我家厅里落地窗旁边的小窗户一跃而下的场景。其实早在经历过休克那次,我在稍后和白妞儿的通话中就曾简单交代过如果之后我不幸英年早逝,我的后世该如何处理。白妞儿是和我有着超过十年交情的死党,那时我就和她说等我死后,我有一个红色的布包,里面有小时候积攒的东西——美少女镭射卡,彩色信纸,和朋友们互相写的卡片等等,都是小时候的美好回忆,一定要帮我保管好。只可惜了小时候用零花钱买到的一本本机器猫漫画。那时候每到周日早上,我都会拿着一周剩下的零用钱,走到家附近市场的书摊,买最新出的机器猫,然后欢不颠儿地跑回家,躺在床上就迫不及待地看起来。早先家里的书架上竟是各种规格的机器猫漫画,按着序号排好。不过在随后的搬家中,由于空间有限被无情地牺牲掉了,即便长大后有钱买更新更好包装的也取代不了那些微微泛黄,黑白页面的回忆。看过电影《公民凯恩》,影片以探索他在临死前的遗言“玫瑰花蕾”为起始讲述了报业大王凯恩的一生,最后发现“玫瑰花蕾”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一个雪橇的名字。我想人之将死,大多怀念的都是童年时那最纯真、简单的快乐吧,那才是这辈子的瑰宝。我也曾考虑过就不要办告别仪式了,没啥好告别的,浑身都是大大的荨麻疹,死相也好看不到哪去。骨灰嘛就隨便找个地方撒了就可以。不过在得知现在有种技术可以将骨灰做成钻石,我倒是挺感兴趣,希望能把我的也做成钻石,死后还能成个艺术品也挺不错。白妞儿听着我的交代自是不知如何回应,在片刻沉默之后蹦出几句安慰的话。

有幅名画叫《但丁之死》,于是就想啊,要是边泡在热水里边割腕会不会好些,至少不会那么冷。听说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会变得很冷,我可不喜欢冷冷的,算了那样会再留疤的吧,我不喜欢;目前觉得死的最牛逼的要数普希金大哥了,普大哥决斗中枪之后,足足在自家的沙发上躺了三天才咽气,而这三天他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各类画家团团围住,画他垂死的肖像,俄国各界文学巨擘齐聚他家谈笑间为他送上最后一程……

至于说到跳楼突然想起个笑话:

问:一个人从摩天大楼上跳下来是怎么死的?

答:被尿憋死的。

欲说还休

生命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

渐渐地又可以下地待会儿,前段时间可能还是命不该绝,亦或心里多少还有些不甘心,性格中还残存着些倔强,我再一次緩过来。原谅我,我亲爱的朋友们、挚友们。你们一遍遍的问候、关心都石沉大海;你们焦急的等待换来久久沉默的回复;你们不远千里回来就为看上我一眼,迎接你们的却是紧闭的大门。那时的我确实没有丝毫精力,唯有残存的喘息。上一次的大犯把之前攒下的能量又全部耗尽,一切的努力还要重新来过:喝药、吃食物、锻炼。心里的恐惧加深好几倍,面对每一个变化称得上惊恐万分。可没有结束就要努力继续不是?日子终归还是要挨、要熬、要过。又到吃食物的时间,挪到厨房,把水烧开,青菜下进去。是的,现在的食谱很绿色很健康——白水煮青菜,以白菜为主。现在只能吃下这个也只能吃这个。

餐桌上有个鱼缸,不算大,里面养着十几条红箭,有红的有蓝的。老妈最近迷上了养鱼,说是在家养点儿有生命的,养点儿活物,运势就能好。老妈很努力,刷鱼缸、换水、喂食,可就是总养不活,一条一条地死掉,一批一批地死掉,然后再一批一批地买来。觉得水温太低了,就买来加温棒;觉得有细菌了,就买来杀菌剂;觉得鱼缸太脏了,就配上清道夫。可结果仍是一个个地翻白肚,这不又有一条,捞出来放到花盆里,就让它化作春泥更护花吧。有的时候就是做了一切的努力,可结果还是那样。可即便这样不到最后时刻,也不能放弃不是?尽人事,听天命吧。吃进口里的菜原汁原味,淡淡的,没有口感。不过没有口感也是好事,总比之前总是一股子怪味进步了吧。我这是现在为还能吃这些感到庆幸,也就顾不得那些女明星为了保持身材只能吃这些而沮丧。听说蔡依林为了形象,长年吃水煮菜。一起聚餐也是,看着人家吃肉,自己眼巴巴地在那儿吞菜,只有闻肉味儿的份儿,挺不容易啊。《诺丁山》里的茱莉亚·罗伯茨就借电影抱怨过,别看女演员人前风光,可十几年甚至是一辈子都没吃饱饭过的苦谁又能知道。我可是会很饱,就是不吃叶子也会饱,本来就吃不进去嘛,不过咱得需要能量,咱得塞进去不是?想想,我比那些女明星幸福。再说了,吃进去的都是有机蔬菜,在现在这种食品安全大环境下,我没吃皮鞋,没吃纸壳子,没吃脏肉烂肉病肉,没吃进去莫名其妙的东西,很庆幸啊,我这是在吃健康啊!

所里时不时会来电话,身心俱疲,还要周旋于各种规则下的踢皮球,玩太极。倒也指不出什么违反规则的事儿,可就是显得没多少人情味儿。无非开场一句礼节性的关心,然后直入正题把皮球踢给我,让我自己出面解决、周旋、面对,其实该处理的问题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一遍遍地踢足球赛呢?还是那句话:“怕担负责任。”这点心思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拼上性命的付出,搭上性命的工作,其实也没奢求能得到拼命的维护,置于保护嘛就更不敢妄想了,可为何要让人觉得悲凉?人这辈子就是一个修炼的过程,放到那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老天爷不但让你尝尽武火文火还要反反复复千锤百炼。这还不算完,还要依着你的德行看看最后炼成的是个什么。其实也能理解,大家入社会都不容易,每个人都要经历梦想照进现实的巨变,每个人在实现自我价值、社会价值的路上都要丢弃一些东西,有些甚至是美好的东西,归根结底无非是自保似的生存。出来谋生活谁不想图个安生,赚钱养家,脏事儿乱事儿尽量少沾染上,图个自身的周全。毕竟能头拱地地为自己的都是自个儿的亲人,能掏心掏肺为别人的大多是多年积累下来至纯至善的友情。面对成长道路上的一些“规则”,一代又一代的人挣扎过,纠结过,反抗过,结果到头来妥协了,归顺了,任其污了自己,最后化为坚守、维护与支持。《肖申克的救赎》里Red有一句经典台词:“告诉你们,这些墙很有趣!开始,你恨它们;接着,你适应了它们;日子久了,你开始依赖它们了。那就是制度化了。”这些规则就被这样传承下来,甚至作为各种行事的理论依据和尚方宝剑。甚至执剑的时候,正气凛然,让人忘却最初的自己,让下一拨人丢掉现在的自己,进行理所应当的洗脑与催眠。“那是她个人体质问题”,于是乎,一切变得合情合理,只关乎我自己。能怎么办,有时候这边虚弱不堪、心慌的不行,那边还要和声细语地交涉,以显示自己的成熟和职业性。可心中难免充满着无奈,“你以为你以为的事儿真的就是你以为的吗?”这句话久久徘徊在心头不愿散去。苍天大爷你还真看得起我。

扭头看着对楼挂在外墙上的空调排风箱,扇叶一圈一圈地转着,一圈一圈,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然后小沈阳那句经典的“眼睛一闭一睁,这一天就过去了,哈;眼睛一闭不睁,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哈”在脑中飘过。佛曰:不思过往,不思未来,我只生在这一呼一吸须臾之间。喝了一口热菜汤,浑身暖洋洋的。最喜欢暖暖的感觉。记忆中家乡的二月份本就是很冷的,今年由于身体的原因,更冷十分。外面寒风吹着,我在屋中也是要戴上棉线帽子的,不然头皮痒的厉害,还会鼓出几个包。可是老妈是看不惯的,我想一般的母亲都是看不惯的,根源在于不愿意接受原本健康的孩子变得如此柔弱。于是我就挑他们不在的时候戴上,晚上独自睡觉的时候戴上,早已顾不得自己能否接受自己变得如此柔弱的事实。

上初中的时候,读的是重点实验班。正好赶上反对应试教育,大力提倡素质教育之风。这股小风每隔几年就刮一次,颇有抽风之嫌。我们得到的好处就是每天半小时学学歌,没事嚎两嗓子。对于那时正处于青少年的我来说,怎一个爽字了得。唱歌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件开心的事儿。对我们这种一个晚自习一个半小时,能考三套卷子,讲两套考卷,还把排名都排好了的高压应试屁孩儿来说,每天嚎上半个小时那就是加压啊。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在这几嗓子里。当然了,我们的快乐建立在别的班的痛苦之上,整栋楼都能被我们震塌了,不过我们可是问心无愧,谁让有探索素质教育的大旗为我们遮风挡雨呢。刘欢的《从头再来》这首歌就是那时候学会的。在学这首歌的时候,物理老师还专门学过我的唱像,浑厚的嗓门扯着吼,秀气的小样美滋滋,情到深时小眼睛一闭,脑袋没事还配合着旋律晃两下子。没想到十多年之后,再想起这段歌词,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世界有时候很温柔

不需同情,不要怜悯,没必要所谓的恻隐之心,仅仅些许的人文关怀就可以足够温暖。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残酷,这个世界有时候又很温柔。

2014年3月5日凌晨,在睡梦中的我被一段可疑的对话吵醒,周围静悄悄的,对话清晰得好似就在我家墙根底下,尽管我住在四楼。一个女孩儿带着哭腔说着:“可是你也不是我爸啊,我也不认识你。”然后是几声抽噎的声音,女孩压低声音好像说了句:“救我!”几秒钟之后,一个男人突吼道:“别跑!”声音厚重,随即一女人喊着:“小孩儿!”剩下的就是一阵追逐的脚步声。此时我看表,显示的是4点23分。起身观察着窗外,一片黑暗夹带着阴冷的寒气附在窗子上,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一个人,只是见到对面楼有一户窗灯亮着,透出暗玫粉色的光。起身找到老妈,先是声明我没事儿我没事儿,老妈才放下心来,问我是被刚才的吵架声吵醒了吗,要是睡不着就躺在她脚边吧,我说没事儿我还能睡,便走到厨房的窗户,还是看不到一个人,不过可以确定刚刚发生的不是我的幻觉。重新躺在床上的我,辗转反侧,是否要报警?前因后果我不甚了解,只听到这段可疑的对话,要报警吗?还是先把我听到的记在本子上吧,省得时间模糊了最初原始的记忆。写完后看看表5点03分,重新起身望向窗外,对楼的那户窗灯已经关掉。我暗记下那户窗的位置,如果决定报警我的证词未必有效,毕竟在服用调节植物神经的药物,还得替他们记下个证人才是,那窗的主人也许也听到了什么。就这样想着,迷糊的我重新昏睡过去。

中午11点多醒来,我决定报警。对着笔记本向警察说着我听到的一切,并声明前因后果我不清楚,但觉得这段对话可疑想来想去还是报警了,是不是在做好事儿我也不确定,电话那边的警察细心听着,并表示马上去物业了解情况。

老妈听到我报警,自是不高兴的。现在人普遍的心理是自扫门前雪嘛,何必招惹那是非,我知道在老妈的责备背后其实是对我深深的关怀,孩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我能理解。可是话说老妈平时也是打抱不平那伙儿的,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嘛:“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那也就怨不得养出我这么个还有些正义感的女汉子了。

想想,那女孩儿和那对男女要真是一场误会是最好的,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这个世界已经够冷漠了,我可不想再添砖加瓦,一旦发生什么由于我的不作为,我的良心首先会折磨我一辈子,这种不安生确是要命的,也许一个备案就能让一个悬案柳暗花明,也许几句话就能挽救些什么。

提到报警我不是第一次。几年前在上班的路上,边听音乐边往小区外面走,听到一男一女吵得厉害,我摘下耳机,看到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中年男人掐着坐在驾驶位中年女人的脖子,狠劲摇晃。女人哭花了浓妆,试图抓挠那个男人,我暗记下车牌号,随后敲敲窗问那女人是否需要报警,结果被那女的吼道:“少多管闲事儿!”

不过我还是选择站在不远处又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报警吧,你俩在气头上万一一个失手酿成大祸,那可真是得不偿失,这种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美其名曰“激情杀人”。只可惜我要赶着上班,不能一直盯着,警察到后那车已开走,再加上车牌号早已被早上的烦乱冲淡,造成了信息的不准确,这次报警未果。

2013年年初,我利用一个周末去香港办事,当时考虑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林妞儿就在深圳,凡事都有个照应,而且会觉得很踏实,便决定中途取道深圳而后和林妞儿一起去香港。去的时候一切良好,下了飞机是当天晚上十点多。深圳的夜生活确实丰富,哪怕十点多,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呼吸着南方特有温湿的空气,起初还挺享受,和林妞儿聊着闹着到家已经将近凌晨。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可能是有些兴奋,可能是还不太适应温湿的气候,一直无法睡眠,只是静静地躺着一直到天明。经历周五上午繁忙的工作,下午中长途飞机,一宿未睡,和身为北方人无法适应的南方天气,身子直发软,皮肤微痒,疲惫异常,最终手上脚上起了疹子。

启程去香港的行程一再推迟,我先让自己静了静,一小时后感觉好了很多,由于香港早已约好办事的时间,当天是必须要去的,以防万一,和林妞儿出发前在药店买了息斯敏,还吃了一片。林妞儿一路上小心地照顾我,通关口岸,内地去香港的人真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闷热潮湿,可以让人直接忽略头上全开的电扇。通关速度缓慢异常,足足一个半小时,才能远远地望到港方的关口。疲惫,极度疲惫,和林妞儿排队的我突觉浑身麻软异常,喘气都费劲,加上心里一直担心会犯荨麻疹,更是紧张得颤颤巍巍。告知林妞儿自己的感受之后,林妞儿二话不说,离开队伍,大声呼唤港方工作人员。由于离关口还是有些距离,港方人员没有听到,好在前方排队的人听到林妞儿的呼唤及时找来工作人员。在得知我的情况后,港方人员马上领我和林妞儿到达他们的工作窗口,迅速办完通关手续。可是那时的我确实走不动了,整个机体处于死机边缘,经过考虑请对方叫来他们的白车(就是香港的120车),等候期间,对方让出一个座位供我休息,林妞儿则一直站在我旁边守护。不知多久白车到达,两个救护人员推着救护床,来到我面前。他们做完交接便朝我走来,我提口气躺在推床上,林妞儿和救护人员推着我通过特殊通道来到白车上。年老一些的救护人员为我做了基本的检测,体温、心跳、血压,一切还算正常。他柔声地用简单的普通话询问我的感受,我则用简单的英文回答,别说还真沟通上了。年轻一些的救护人员和林妞儿聊了聊天,态度亲切友好,时不时地看看我的状况,他们很专业,不急不躁。在得知车内空调冷气对于我有些过冷,年老的工作人员细心地调节,车开很平稳。从他们和林妞儿的聊天中知道香港的白车出动对于港人是完全免费的,白车不属于医院所有而是被规划到消防系统。

到达医院,在救护人员的帮助下,林妞儿帮我办理好入院接收手续,垫上白车出动费用将近一千人民币,香港身份和内地身份果然不同,内地救护车出动是180元人民币,相对来说物美价廉很多,不过要是换成性价比,基本上可以划等号,这倒也是题外话。我被移到医院的推床上,接待护士会为我测量体温,简单询问情况,然后根据我的状态分定急救类别。在他们眼里我的情况还算可以,于是等了一会儿医生,护士时不时地会看看我。想去洗手间,林妞儿扶我下床,护士指出按着地上蓝线走就能到达洗手间,这时我才发现香港医院会在地上用不同颜色的贴线来指引患者急诊、洗手间等等的位置,按着相应贴线走就能到达你想去到的地方,之后的药房也是这样找到的。香港医生给我检查完,开了些药就让我回去休息,在药房等待取药,在这种时候我还是老习惯犯了,静静地看着那些同样取药的当地人。他们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让人很轻易地就能判断出,他们所处的社會地位——用内地的话来说,大多是低保居民。林妞儿跟我说,在香港大家一般比较认私立医院,来公立医院的多是低收入人群。不过医院的服务质量却不会因为病人的低收入而降低。药房的医生把每个药的功能和服用方法用简单直接的普通话词语耐心地告知我,随后我便和林妞儿踏上回深圳的旅程。一想起又要经历一遍爆满的通关口岸,心里真不是味儿。但最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到十五分钟通关完毕。舒畅,从内到外的舒畅。为了缓解紧张的氛围,一路上和林妞儿尽量说笑,还不停感慨和林妞儿一起的旅行总是充满别样的风情。早些年我也去深圳找过林妞儿玩儿,那时候我俩的主题是游遍深圳。女孩儿凑在一起免不了逛街购物,即便我往往是作陪跟班型。走在女人街的一个商场,人来人往,只能在人群的空隙中穿梭。正闲逛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白瘦女人狠狠地撞了林妞儿后又撞了我的肩膀,然后重重地倒地不动,我们两个看看那女人又望望彼此,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行人绕着女人大多继续前行,偶尔看两人,只有少数几个好信儿的会驻足看热闹。稍后,门市店的女老板走出来,看了眼女人便大喊让其他工作人员叫保安,见证奇迹的时候来到了,女人立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不改色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我和林妞儿在懵懂中离开现场,良久蹦出个“碰瓷儿”,而后转战别的商场。当逛到三楼的时候一股刺鼻的电烧味儿微微呛人,直叫人皱紧眉头。林妞儿想去洗手间,我耐着性子等待。电烧味儿越来越浓,我们决定尽快离开。就在踏出商场大门的那刻,不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商场后身围满了仰着头的看客。八卦味儿十足的我俩当然要全力配合大家抬头看去,甚是津津有味,庆幸这一幕没有被鲁迅大爷看到,不然估计也要用“伸长脖子的鸭子”来消遣我们了。好吧,就在我们停留的洗手间旁边的屋子浓烟滚滚,商场大门很快涌出一批批被疏散出来的人群,周围警察戒严,这阵势我那是头一次见到。林妞儿说这两天电视上天天报道深圳加大防火消防教育,结果在这节骨眼上闹火灾,还被咱俩见证了。

到林妞儿家后,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点了必胜客家送,看了会儿电影,下午还算过的悠闲。一心想着第二天一早就要赶飞机回家乡,晚上一定要休息好,不然那飞机有命上可能就没命下了。可老天爷就是很有趣,晚上脚上胳膊上又起了几个疹子,而且心跳很快。那时已经是九点左右,我和林妞儿都很担心第二天的行程,怕身体抗不住,一旦在飞机上大犯起来,又没有脱敏针可怎么办,那时候我们想到的都是最坏的情况。最后我俩研究了一下还是去医院打针吧,把疹子至少全压下去。就这样我们再次起身去到她家附近的医院。林妞儿一直陪着我打针到凌晨一点。晚上医院的见闻还是挺有趣的,我俩也只能苦中作乐,看到了很多奇葩景象:耍酒疯的病人边脱衣服边和医生叫嚣;排队挂号因为嫌慢暴脾气发飙的亲属;和护士展开骂战的病人;想要快些看病的亲属和咨询分诊中转站的男护士的对话:女士的丈夫头壳破了要缝针,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并述说丈夫伤口需要尽快处理。男护士则慢悠悠地说道:你前面有两个人,一个手指断了一个马上就要昏过去了,你说我该先处理哪个呢?女士听后理解地表示那我们还是再等等吧。静点大厅里也是人来人往,又一次印证深圳可真是个不夜城。

昏黄的路灯,温湿的空气,林妞儿和我走在回去的路上,用电话处理完飞机改签事宜,林妞儿也处理完第二天的替班,长长地松了口气,我们相视一笑,回去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两天没睡了。林妞儿握着我的手躺在我的身边,我们就那样互相陪伴,终于在黎明时分进入梦乡。第二天让身体放松一整天,积蓄能量攒足力气为了能安全地回到家乡。

飞机上坐在我旁边的是一对夫妻,两个人都将近四十岁,我们坐在飞机最后一排,后面就是洗手间,座位空间狭小。我一路祈祷整个飞机上都能平平安安,早上登机前特意吃了片香港开的药。看着药的副作用有嗜睡,我那时很开心啊,要是登机就能睡,一觉醒来到地方了多好,可是往往就是事与愿违,一路上都很清醒。插曲还是不期而至,飞机上的旅程进入到后半程,忽觉浑身发热,气喘不过来,心一个劲儿地狂跳。我向空姐要了冰水,边喝便用帽子扇风,还是难受,就把我座位上的冷气开到最大。很快一杯冰水喝完,还是不解决问题,就又向空姐要了杯冰水,捎带询问能不能把空调调冷些。空姐马上走进机长仓,让机长调低冷气,我旁边的夫妻也把他俩的空调口转向我。半小时后,旁边的太太看我情况好转,会心地笑了笑。机体慢慢恢复,终于安全挺到了地面上。

躺在自家的床上,安心了。短信和林妞儿报了平安,林妞儿也安心了。在稍后的闲聊中得知为何这个周末会有大批大陆客去香港的缘由,原来我们不巧赶上港币和人民币汇率史上最低,许多人去香港抢购黄金,随后在新闻上也播报了此次抢购事件。好家伙,老天爷你这是又以你的方式让我见证了把“历史事件”啊。这个周末过的,有惊有险有感动有温馨,也明确了在完全恢复好之前不管远途还是短途还是都先搁置了吧。

我想在自己经历这么多,能活到现在从某一方面讲是值得庆幸的,庆幸会遇到很多陌路的热心人,我生命中的那些贵人,我感激有他们的存在,感激那些的哥的姐,感激那些医护人员,感激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感激我的朋友们,感激那几个真心关心我的同事,感激照顾我的某些上级……

一直很喜欢刘墉的作品,我的初中班主任是教语文的,是个虚伪之人,当然我是不喜欢的,可她做了一件我可以称赞的事儿,就是培养了我们读名著,读好书的习惯,至少我对书的兴趣应该与此密不可分,刘墉自然也是她帶到我的世界的。

我对刘墉的作品印象深刻的有几篇,其中一篇叫做《谁是纽约客》:“到强盗出没、杀人不眨眼的纽约去?纽约的人冷酷到即使你心脏病发倒在地上,大家也都只是绕道过去,没有人理睬!”这是当听说作者要去纽约他的同事对他说的话,而这些话也被初到纽约的刘墉抑或亲身经历抑或听说的事儿验证着。

十多年来,仅仅是作者身边发生的事儿,就足够把他磨练成一个纽约客——纽约客New-Yorker,这个名字真是取得太好了,那是一种特殊的动物。将满腔的热情藏在里面,以一种冷漠的外表、冷静的态度,来面对周遭冷酷的现实。因为如果不够冷漠,就容易“人善被人欺”;不够冷静,就要处处反应失当,吃大亏。这篇文章里不仅教了人们如何在这么险恶的大都市里为了生存自保,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纽约客并不是一味自私地只求自保。

“作为纽约客,当他听到邻人家有枪声,或见到街头的凶杀时,不会立即冲往现场,而是报警,因为他知道,当他有勇无谋地冲过去,很可能吃下另一发子弹,警察却因为没人报案而无法赶来。

“作为纽约客,当他夜里听到街头枪响或有车祸的声音时,绝不立刻点灯,而是从窗帘间察看,记下肇事的车号和歹徒的相貌穿着,成为提供线索的证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提早曝光,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更使警方失去了破案的机会。

“作为纽约客,深夜坐计程车时,必定请送行的朋友,先记下计程车的牌号,而且记下车牌的动作最好让司机看见。至于到家后,则应该立刻打电话告诉朋友,以免对方担心。

“谁说纽约客没有情?只是那情冷静地藏在里面。他避免给予恶人可乘之机,绝不暴虎冯河,也绝不因吝于报案,而让匪徒逍遥法外。”

既然同托生为一个活物,还是多些基本的人文关怀吧,让这个世界显得温柔些。

超能达人

没有裤衩外穿, 没有身披披肩,没有咸蛋遮眼,我仍是超能达人。

某日下午六点左右,本小姐手腕处和手背上又起了三三两两的疹子,于是开口和老妈说道:“咱俩打个赌,明天变天,不信一会儿听天气预报。”老妈问原因,我把手给她看了看。果然天气预报报道:“明天雨加雪。”我会心一笑,本小姐能预测天气。

某日晚上,本小姐手背起了两个疹,我抬头望望天,你是又要变了,结果败北,当晚的天气预报报道称:“未来几天都是晴天。”暗想:“我应该不会错啊,这可是通过大量观察得出的结论。”结果事实证明第三天整天阴天,大风。我继续会心一笑,本小姐比天气预报还牛。

经过两个疗程的焦虑症治疗,明显感到心情比之前放松了许多。记得第一次复诊时,已经结束春节大假,人们开始节后的工作,来医院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一大早老爸老妈特意请假护送我去复诊,去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当然我仍然是戴着两层帽子,一副能把耳朵都遮住的大口罩,上身穿着三层衣服外加一个小貂,下身光是棉裤就两层,棉鞋,手套自少不了,为了安全起见还带了一个长宽羽绒,用来给腿部保暖。下楼之前老爸早早地启动预热我家的车,还特意嘱咐他别忘了加热座位。坐在车上三个人都很安静,老爸表情异常严肃,那时的我心里不时地会想:“会顺利,会顺利。”老妈坐在后排玩着手机。

在医院,候诊的人不是很多,也许是因为我去的太早,主任要我说说自己的感受,好的坏的都说,于是我如实把自己身上出现的副作用,还有进展(心脏舒服多了,还是有耳鸣)做了讲述,由于上次我出现那个严重的反应,自己不敢再加量,所以我一直服用的方法是:

氢溴酸西酞普兰片 (抗抑郁) 早餐后服用1片,

氯硝西洋片(抗焦虑) 早,晚餐后各服用1/6片

烏灵胶囊 三餐后各服用3个胶囊

主任最后决定还是要加量,对我说现在已经两周,机体应该已适应,所以中午再加一片氢溴酸西酞普兰片 ,要是还有副作用就减成半片,头两天有副作用不用害怕。最终第二个疗程的治疗方案是:

氢溴酸西酞普兰片 (抗抑郁) 早,午餐后服用1片,

氯硝西洋片(抗焦虑) 早,晚餐后各服用1/6片

乌灵胶囊 三餐后各服用3个胶囊

一个月后复诊

复诊完毕,出了点小插曲,老爸老妈忘记车停放的位置,那家医院地下停车场一共三层,构造很复杂,复诊用了十分钟,找车用了四十分钟,期间本小姐心里渐渐变得很烦躁,因为还远远没有到克服恐惧外界的境界,当然本小姐在行为上还是表现的异常淡定。

回到家后开始第二个疗程的治疗,毕竟本人是所谓的科研出身,因此决定先从半片开始加量,为期半个月,如无大的副作用之后半个月加到一片。要是我当医生一定属于保守型,反正那时我是再也不想再遭额外的罪。

某日晚上刚吃过晚饭的我,服完药不到三十秒开始全身发麻,从腹部开始瞬间遍布全身,体温骤降(当然在生存范围内,不然又要120了),本小姐高度警惕,第一时间窜起,嘴里说着:“不对,不对,不对劲儿。”走向餐厅,老爸老妈刚刚坐定要开始晚餐,看到我的反应马上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我用力抓着老爸的前臂,手冰冰的。我喃喃自语:“浑身发麻。”老爸马上叫老妈倒杯热水,让我慢慢喝。又是给我把脉又是给我测血压,还满处要找降心跳的药(最后未服,实在是太厌烦吃药),老妈吓得头皮阵阵发麻(她之后跟我说的),大概十分钟之后,反应渐渐退去,慢慢恢复正常,真如北方夏天的雨,下的时候急且大,不一会儿就停了。

过后的某次晚饭后,本小姐首次挑战切那1/6片,结果有些切大了,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晚上十点钟睡的我,在凌晨不得不在晕眩中醒来,伴着眩晕的是阵阵从心脏处开始漫至全身的冰冷,我努力保持清醒,用双手不停地抚摸自己的小脸儿,安慰自己:“不打紧不打紧,一会儿就好了。”果然,不知过了多久,不良反应退去,也有可能是我太困,重新进入梦乡。

其实服药也不全是那么恐怖,一些奇异的现象也会搭顺风车,让我有所体验。之前大学寝室有俩姐们儿有说梦话的习惯,还记得在一个奇异的晚上,这俩姐们竟然还对上话了,你一句我一语,更有趣的是她们都用的是自己家乡话,这也能对上,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迅速被传为佳话。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啥会有说梦话的现象,学名叫呓语。而且不管经过多激烈的呓语,第二天都不自知直至自己亲身经历。

有几次我发现自己睡觉也会说梦话了,梦的情节一般都很激情,以至于作为主角的我不得不说出来一两句,不过与他们不同的是即便只是蹦出来两个字,我也能立刻醒过来。甚至由此梦里激情到发表演说的我要边说边指点江山,我竟然真的蹦出来一句话,边说边用手在空中点了两下,人类的大脑真奇特。照这样发展下去不知道会不会体验到梦游。我跟老妈说,要是半夜我梦游起来你可别叫醒我,你看着我来回走就行了,据可靠研究,梦游的时候和别人对话,或突然被叫醒,容易受到惊吓,那样容易疯。老妈一脸淡定地回我:“梦游我倒不担心,就当你锻炼了,只要你不是又哪犯病就行。”

现在做梦也随之增多,情节各种各样,并且多数是与顶级明星如梁朝伟、刘德华、刘嘉玲、王菲之类的有关,估计是因为白天看电影看得过多,晚上就开演上了,当然我是绝对的主角。有时候还会梦到路人甲,但情节不错,比如有次一高大的金发妞儿,让我从她选定的候选人中选出三个“真情销售员”,其中有同性恋,有黑人,有白人,有男人,有女人,我还要考虑如何把种族、性别、性取向等因素都照顾周全(政客真不好当啊)。竟然还遇到了行贿诱惑,搞得我严词拒绝,然后从梦话和比划中惊醒,累得我啊……

吃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看恐怖片都不觉得恐怖,甚至觉得无聊至极,于是只能快进快进再快进。不知是我内心超级强大还是现在的恐怖片堪比催眠曲?想当年,老娘可是看林正英的僵尸喜剧,纵然能被某些情节逗得哈哈直笑,晚上也会过滤掉所有喜剧因素,直接被僵尸追杀。低头盯着大理石地,听完一场日本的《咒怨》愣是失眠半个月。和室友看《死神来了》,当室友嘲笑着各种死法不合乎逻辑与物理常识时,本尊却把头埋在抱枕后,心惊胆战的主儿,现在简直无敌了,那些片全是浮云。

时隔一个月,上周进行了第二次复诊。

这次由于堵车原因,到达医院稍晚些。当然每次出门老爸老妈都很紧张,老妈从一早上开始就不停地说这说那,我问她是不是很紧张,她回我是怕我爸和我紧张,于是只能用她的方式开导我俩。我打心里确定她是最紧张的,因为起得早,我不住地犯困,睡意早就把紧张的那份儿精力夺走,哪谈得上紧张,只要能让我接着睡就行,穿了件薄羽绒,戴上羽绒自带的帽子,一个口罩,一副手套,随便蹬了双鞋就出门。坐在车上,我的哈欠像老妈的嘴一样就没停过,真想继续我的美觉啊。

候诊大厅,人明显比以往多了起来。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这意味着我能看到这个科室别的患者了,他们会是怎样的情况呢?我如同他们打量我一般打量着他们,我的眼中多是暗藏的新奇。和我一排最把边儿座位上,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性,算漂亮,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我判定不是家属就是病情很轻。倒是隔着过道左斜前方,一家三口更吸引我的注意,看似两个家长在安抚情绪有些激动的女孩儿,女孩儿看起来十六七岁,皱着眉头,禁着鼻子,但目光迟疑,转头缓慢,肢体却矛盾地显得躁动不安,正在我看着这三口之家的时候,被一个女性打断,她让我往里窜窜,把座位让给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左腿有些行动不便,笨重地坐上座位,待女人和搀着他的另一个中年男人走之后,便低下头,偷偷地抹着眼泪儿。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别人,就被叫到主任室里等候,主任正在询问一位患者情况,那位患者是个中年男人,低着头就是不说话,旁边一位和他一起的陪同人讲着他一直就这样不说话,还会在被窝里大解。我没细听,走出房间在外等候,心想还是给他们留有一些私人空间吧,算是尊重。

轮到我时,照例说自己的进展,我的心脏确实好了很多很多,至少没出现心颤,之前连呼吸了冷空气都会心颤,心速也平缓多了,耳鸣还是有,身上起几个小疹也不太当回事儿,还能开玩笑了。总体来说是朝好的方向进行的。主任很开心,说进展很快,才一个半月,下个疗程方案是:

氢溴酸西酞普兰片 (抗抑郁) 早,午餐后服用1片,

氯硝西洋片 (抗焦虑) 晚餐后服用1/6片

乌灵胶囊 三餐后各服用3个胶囊

一个月后复诊

老娘开始减量了!当然还有当时没顾得上和主任说的,我开始能吃饺子了!我曾一度很恐惧吃饺子,北方的风俗是一到节气,多数会吃饺子。节气一般伴随着变天,我有几次就赶上吃饺子的当天犯病,场景很恐怖,所以留下很深的阴影,至此也很理解那些童年阴影会多祸害人。之后就很惧怕饺子,老爸老妈很疑惑饺子怎么就不能吃了?是嫌外面的饺子不干净?于是他俩就自己包饺子,还特意嘱咐我这饺子都是自家做的很干净。开始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吃饺子就犯病,还以为我对饺子也过敏了,于是死活不吃。后来老爸老妈就说,饺子无非就是肉、菜和面,分开吃你又没犯病,合起来也不应该啊。我想想,也有点儿道理,慢慢地,先是把皮和馅分开吃,量很少。几次之后觉得还算安全,然后合在一起吃,只吃几个,最后整个蒸饺能吃整整一大盘子,我想一是和吃药心情放松分不开,二是想明白了犯病与饺子本身无关,三是一点一点尝试之后逐渐克服了那种恐惧。想起早前看过的一个外国系列节目,就是帮助人克服对各种各样东西、环境的恐惧,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本身,一点一点挑战,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与恐惧说拜拜。至此我宣布,我很成功地战胜了饺子恐惧症!

老妈还是觉得药减得比较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本人倒是觉得这已经很快了,而且神经性药物不可以马上停,因为会有戒断反应。老妈说她懂,我想她只知道会有戒断反应,但应该不知道什么是戒断反应。

戒断反应指停止使用药物或减少使用剂量或使用拮抗剂占据受体后所出现的特殊心理生理症状群。表现为:兴奋、失眠、流泪、流涕、出汗、震颤、呕吐、腹泻,甚至虚脱、意识丧失等。

所以药只能一点一点减量。等经历过所有之后,也许我会站在制高点,迎着风,眯缝着双眼,然后嘴上叼根稻草,一副很拽的样子,眺望远方感慨道:“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随着治疗的进行,逐渐放松下来的我,室内锻炼从1000步起每天加走100步,配合着上肢运动,现在已经达到4000步,当然有犯懒的时候,不过都被老妈扼杀在摇篮里,即便长出些许的小苗苗,也被无情地铲除干净。这两天更像是饿死鬼投胎,总是觉得吃得不够饱,饭量陡增,于是就这样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吃完睡,睡完吃,清醒的时候锻炼,看片,不过看不得书,总会微晕,如梦似醒的,短短几天工夫长了二斤多,现在的我可不想什么减肥,完全推崇那句话“能吃是福”,但愿一直按着这个节奏,身体快快恢复,走上康庄大道才好嘞!

一点儿小信仰

信仰这东西,无风无浪时是一条条清规戒律,苛刻严格;大风破浪时就是一丝幽幽的希望,上演出无数次带有传奇色彩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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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对信仰没有丝毫的概念,对生死也没有敬畏之心。在路边看到感兴趣的花花草草会毫不犹豫地摘下来把玩一番,根本察觉不到那时是亲手断绝地们的生命来愉悦自己。

傍晚时分几个小伙伴也会凑在一起各种玩闹,有时抓到一只小毛毛虫就用废弃的筷子夹住活活地烤死,看着虫子不停蜷曲着身体,伴随着嘶嘶灼烧的声音,整个肉身慢慢发黑发焦,我们还会兴奋地偷乐。

第一次接触同类的死亡是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有天下午,一群人簇拥着奶奶走进家门,整个屋子顿时充满了穿着黑色衣服的大人们,我仍像平时一样跑到奶奶身旁,奶奶递给我一双新买的小拖鞋——绿色的鞋面,大大的米老鼠头像,兩只眼睛还能叽里咕噜地乱转,好玩得很。奶奶递给我拖鞋后叫我到里屋自己玩,她则拿出手绢不停地擦着眼泪,我开心地拿着礼物跑到妈妈身边炫耀了一番便独自去玩儿,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过爷爷。

青春期的我当然少不了叛逆,成天自认天老大我老二,那时候那股子飞扬跋扈肆无忌惮的嚣张劲儿,现在想起来可真够可以的。成天昂首挺胸嚷嚷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等警示名言。和白妞儿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竟然能横在中央,还和白妞儿吹嘘着我看看谁敢撞我,让他们撞一个试试,白妞儿还能投来佩服的目光,像望着无畏的勇士,大大地满足我那无知的虚荣心。

我对生命的无情冷漠有时候到了可耻的程度,高中时有一次和堂妹走在街上,遇到一处大楼着火,消防车的警笛在不远处刺耳地响着,人们纷纷跑向出事的地点,我和妹妹却慢悠悠地闲逛着,看着出事楼上拿着毛巾探出半个身子不停摇晃惊慌的人们,我冷冷地说道,反正中国人多,死一两个都没什么,我确实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到了大学,在一次毒理课上我们学的是给小鼠灌胃,要用注射器把流食通过小鼠的口腔经过气门穿过食道灌进胃里。同学们分成几个小组,先是把小白鼠从笼子里拽出来,然后抚摸几下以便安抚小白鼠的情绪,其实就是让它们冷静下来,不要反抗,最后进行操作。我是不敢碰的,瑟瑟地站在那儿看着同学们操作,还真有几个零星成功的,但大多数都把小鼠送上不归路。谈笑间,有的刺穿小鼠的肺部,有的刺穿小鼠的肠胃,有的毁了小鼠的气管,死因都是经过解剖发现的。最后老师说道,第一次灌胃也没指望你们这么快掌握要领,这些小鼠就没打算活着拿回去。

说到课堂上拿小动物进行生物实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初中时我们解剖过鲫鱼。记得当天是下午上生物课,于是同学们中午的时候就一帮帮去学校的附近买鲫鱼,鱼贩可真是高兴坏了,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看的旁边卖狗的直眼馋,还对我们喊:“下次跟你们老师说用狗做实验!”具体的操作就是把鱼打晕了然后开膛破肚。有的同学会在试验之后把心脏留下,津津有味地计时,看着它脱离母体能独自跳多久。对青蛙做掻扒反射试验时,要活活地把青蛙的头剪下来,剩下的躯干固定在小小的木质十字架上,用酸刺激青蛙的后背,能看到青蛙在没有头部的控制下仍能做出相应的反射运动。和我搭档的同伴在试验结束老师收走残尸时,会狠狠地用解剖剪戳着它的肚囊,眼中流露出兴奋,疯狂加些许病态的享受,看得收残尸的老师不得不惊异地侧目。

上班之后,当然也会做到毒性试验,而那小白鼠最后也逃不过活体取眼液和断颈、解剖的命运,每次试验都要“处决”百十来只。巨大的实验量对操作者的娴熟度有较高要求,每次五六个人一起操作,多数一手抓着小鼠的尾巴一手用镊子按住它的颈部,使劲抻拉直到颈部断开,有的则直接用手进行断颈,然后用镊子夹起小鼠肚子上的皮毛配合解剖剪剪开让内脏完好无损地暴露出来,取走我们需要的组织器官,剩下的就像对待无用的草芥般扔到垃圾桶内,很快就能堆成个尸山。有时同事会边解剖边说笑着上学时解剖实验的轶事儿,还有吃小白鼠肉时的鲜美,有时遇到反抗过于强烈的挣扎者,还会愤愤地责怪它不老老实实的让我们操作,拖延实验操作速度。完完全全就是“731”的心理,此时的小鼠好比当年他们眼中的“圆木”,只是物种不同,心里都已一样的,残忍麻木无情。

任何人都可能变成杀红眼的刽子手,嗜杀和嗜血的本性无一例外,只是平时涉及的人文交往中程度不深,被掩藏得很好,没有赤裸裸地显示出来。就像那白骨精,只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才能一眼看穿,凡夫肉眼总是被蒙骗,可能还享受得不得了。这个世道有时候终归还是鲁迅笔下的“人吃人”,异物种之间的争斗有,同物种之间的争斗更有!残忍的兽性躲在文明的包装下,依旧用各种隐蔽的方式做着腌臜的勾当。一个个衣冠笔挺的现代人还是做着最原始的本能行为。

2

每个时代的人不过是以往时代的复制,没有绝对的好,没有绝对的坏,没有绝对的善,没有绝对的恶。

人挑战着自然界的一切,那种挑战却往往等同于毁坏。于是自然界以他的方式“以眼还眼,以血还血”,大自然是包容的,正由于它的包容,人们更加无所顾忌直到开始尝到罪孽的苦果。人更是能杀人的,有的是小范围杀戮,杀掉人性,取掉性命;有的则是大张旗鼓地群体屠杀。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几次战争,在各种利益驱使下发动战争。我的年岁不大,可在我短短的二十多年生命当中,就从新闻上见证了海湾战争,两伊战争的尾声,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而在和平包裹下的种族屠杀更是如寒流般不绝,只是真相在当时都会被冷藏,在若干年后才能昭然若揭:卢旺达大屠杀,1998年的印尼对华人的屠杀,而且我相信哪怕是在此时此刻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还是上演着人对人的杀戮。这个世界本就是残忍的,血腥的,这是动物属性决定的。所以必须要向善,要学着向善。要用清规戒律规劝人们向善!自从有人的存在,这种努力就没断过,即便这样嗜杀的本性还是占主导地位,不论是在意识中还是潜意识中,从没赶绝过,只是由于善的教导,它变换着外衣呈现出来。人要不停地用经历来抽打,用法典来约束,用公理来规范,用信仰来渡化。

3

“好多人对我说,换了是他们就一定必死无疑。但这话没意义,因为若非亲历其境自己会怎样做实在恕难预料。当你面对无休无止的孤独,没有任何东西去给你把玩,你会提升至一个精神境界——能够感觉到上帝的存在。那个上帝和在学校里认识的上帝以及被文明社会埋没的上帝不同,我在山中就遇到这个上帝。”(选自《我们要活着回去》)

在漫长的调养日子里,老爸老妈白天要上班,我自己在家,时间久了会是孤单的。于是电影、电视剧和各种书成了我生活的必需品,用以填补难熬的光阴,最后反倒享受起来。脑中的感受和思考慢慢变得丰富,也自发地开始看《圣经》之类的典籍,想探究那些信徒所信仰的真谛。曾看过一个关于死囚的美国纪录片,在那些囚犯书架上绝大多数都放着《圣经》,哪怕犯过十恶不赦罪过的犯人。我想在他们等待死刑执行的漫长岁月中,那本经典是能给他们空洞惶恐的心带来很大平静的。显然那儿的上帝不能使他们逃脱所犯的罪,但能宽恕慰藉他们的灵。

上帝似乎特别垂爱处于苦难中的人,他的全能总会在最绝望的时候凸现出来。从身边人发生的事儿,从名人传记中,从经典电影中,乃至从历史描述中都印证着一个共同的神迹——某种信仰伴随着苦难中的人,引领他们一點点前行,最终看到了希望的光,谱写出各自乃至整个民族的凯歌。

每次在我感到无助时,也会懵懂地发出请求“主保佑我能挺过去,主保佑我”。无论有多难受都会模糊地做着祷告,希望有一个力量能拯救自己,是不是有些“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的感觉?当挺过去之后还会默默地说:“感谢主,感谢主帮助我。”却从没探究过这个主是耶和华还是佛祖。时间进入到四月,我也进入到新的疗程,长期服药的另一个副作用也显现出来,那就是低血压。我的血压从110/70 降为90/60, 有时低压甚至只有50,表现就是晕!我知道我的意识是清楚的,也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可就是整个状态雾里看花般不真亮。晕起来只能躺下睡觉,即便这样头也像灌了铅似的往枕头里陷,身子却往天上飘。至于呼吸总是要不自觉地提着气,就是沉不下去。我形容那段日子就是坐船漂荡,横跨四大洋,绕着地球转。时不时地身上会突然麻酥发凉,一阵一阵,每到那时我都会停下手里的事情,静坐着默念:“请主保佑,我会挺过去的。”结果真的很快就会恢复,虽然舌头和气管还是微微发凉,可已无大碍。有时这个场景也会发生在凌晨时分,那时我的祷告更加虔诚。

最近一次复诊,老爸老妈依旧护送。我减少了外衣包裹量,虽然与别人比还是很多,其中一直戴着的标志性手套被我收到了抽屉里。在专家诊室内,又见到了两个病患。听他们和专家的对话,我知道一个已经对药物产生依赖,他总是一遍遍询问专家能不能再加片安定,要是不能加半片也行,语气几近恳求。不管医生怎样重复对他说没有必要,他仍然说着没有药他是如何的不舒服,甚至把自己买到的安定拿到医生面前,试图让医生就范;另一个是坐在轮椅上五十多岁的男人,医生和家属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他是脑血栓后遗症产生的抑郁症,那个患者不出屋不说话吞咽也困难,医生按着家属述说的服药后的情况做着记录。少顷,患者便表现出不耐烦,嘴角向下咧,从嗓子跟发出呜呜声,烦躁地晃动着身体。待这两位患者复诊完毕便轮到我。专家问我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如实答道:能吃能睡,心情放松很多,还长了好几斤,大的方向是好的,就是有低血压的状况。专家决定把我的晚上1/6之一安定停掉,其他不变。可我查到的是抗抑郁药物很导致低血压,所以我又擅自停了一粒氢溴酸西酞普兰片,我想医生遇到我这种患者也会头疼的吧,只是低血压实在是太难受。复诊完毕,在付款取药的时候发生了个小意外,我站着等了一个多小时,老妈都累得直跺脚我反倒没事,虽然偶尔还会打打哈欠,但整体来说体力比以前强了很多。

清明节前,我还是迟迟不敢出门。一个周末的傍晚,老爸站在我卧室门前,对我说了句:“这关迟早要闯,人得活过来的。”之前几日其实老妈早就用她强势的方式强迫我下决心,那几日心里是有波澜的,可能就是前几日早已有铺垫,反倒显得老爸和我说的当天平静淡然许多,第二天玩了一上午ipad的我,看看中午温暖的阳光,按了屏幕上的暂停键,起身换好衣服,然后进洗手间梳了梳头发。在厅里玩在线象棋的老爸忙对正焗油的老妈说了声:“孩子要出去了。”放下木梳,穿好鞋,我吸了口气来到久违的外界。匆匆地绕着小区走了小半圈,花了不到十分钟,转回到楼门口,看到老爸站在楼下,吸着烟,看着我,乐了:“回去吧,迈出一小步,进步一大步。”进到家门,我松了口气,换好睡衣按了屏幕上的开始键。就这样有了第一次之后,我开始慢慢敞开向往外界的心。几乎每天都趁着中午阳光明媚时到外面溜溜,我的脚步由快到慢,再到走走停停,悠闲地享受午后阳光,时而坐在小区里的小广场上看看出来玩的孩童嬉戏,陪着孩子的家长聊天;时而漫步在绿荫花丛围绕的小路上,边晒阳儿边听歌。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身上的霉味和心里的霉味都消失了,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有时真有想跑一跑的冲动,就连偶尔睡觉做梦时也会梦到在小区里阳光下跑步的情景。虽然我的打扮还是不合时宜,口罩棉裤,连帽外衣的帽子还是戴在头上摘不下来,但是我还是庆幸自己的腿能迈出去了。

处于减药期的我,少了些超能力,不再说梦话,不再对恐怖片无动于衷。天气预报的能力也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特异功能。一日觉得手上发痒,我又不自觉地挠了挠,发现我的挠痕几分钟之后就鼓了出来,于是我就在手背上用指甲划了个“木”字,随后真的显现出来,这意味着我的皮肤能“刻”字了。上网查了相关信息,发现美国有个女士也和我同样情况,她就在自己身上“画画”,英国也有位女士情况亦然。相关报道称这种“怪病”全球只有3%的病例。我倒是觉得这说法有些夸张,我查过这属于“人工型荨麻疹”,往往伴随其他类型荨麻疹产生。我没把它看成多大的威胁,反倒觉得倒不如当做一个超能力,毕竟全球只有3%的病例嘛,呵呵,别人想有还轮不到他们呢。每天晚上身上局部会时不时地微微刺痒,挠过之后就会起一道道划痕,然后挠过的地方轻微发热,不久就会消退,这种程度我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平心而论也比之前犯病情形改善了很多。三月时,在一次早上屋内走步锻炼之后,我的大腿、臀部、上身和脸上又起了疹子,小小的痒痒的。老妈终于决定给我治荨麻疹,她不是给交通之声打电话咨询,就是直接闯进皮肤科专家办公室询问治疗方法,最后她经过考虑甄别之后决定给我用玉屏风冲剂。喝了一个多月,身上一阵发热一阵发冷很是不舒服,我就擅自停了,还是好好锻炼增强免疫力吧。

老妈自学了很多养生知识,还发明了养生粥,里面汇聚各种五谷杂粮,每天都不断地给我熬着吃。老妈坚信“厨房是最好的药房”,为了给我把营养补上去,绞尽脑汁。其实老妈就是个纸老虎,她外表看着是强势的,内心特别温柔。虽然时不时地对我爆发,不过那是出于恐惧,怕我就此沉沦,怕我又出状况,怕我走不出去。有时也是心烦意乱地发泄,不过说归说,老妈一直以她的方式照顾着我,锻炼着我,鞭策着我。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冷酷,为了让我适应外面,她必须要对我严格要求,只是为了最浅显的适者生存。当我跟老妈说我心跳又快了,身上又长疹了,希望她回家早些的时候,老妈往往会选择告诉我怎么用药,怎样平复看看过一会儿状况如何,教我独自面对,然后每隔十分二十分钟就电话问问我情况。老妈心里是心疼我的,可是她也明白日后他们终归有不在我身边的一天,陪伴不了我的一天,我必须要尽早学会独立面对,必须要狠心。我看过一个美剧,其中一个母亲对她孩子说过这样一段话:“你必须要知道我是爱你的,为了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牺牲,即便以后你长大会恨我,我也要告诉你,我是爱你的。”这段话应该代表了很多强势母亲的心声。有一次清晨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发现老妈在抚摸我的头发,轻轻抱着我。她是深深爱着我的。老爸用他自己的话就是为我保驾护航,他言语不多却心细如发,尤其对我。记得一次我拿被子铺床,不小心碰倒椅子发出一声闷响,坐在餐厅吃饭的老爸瞬间扔掉筷子,冲进卧室,看着我抱着被子往外走才回去继续吃饭,老爸还以为我晕倒了,虚惊一场。我们全家人就这样以各自的方式共同经历着这一切,共同努力着,共同克服着,共同前进着。

回归

我终究还是活过来了,很庆幸很万幸;我的父母没有成为失独大军的一员,很庆幸很万幸;我的家人没有过早地失去一位亲人,很庆幸很万幸;我的挚友们没有失去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很庆幸很万幸。我,回来了!

几个月前,很迷恋那些励志的电影,尤其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其中一部电影《九顶假发的女孩》最终成为我写下此书的契机。电影讲述的是女主角苏菲·史黛普,一个荷兰女孩,喜欢旅行、阅读、恋爱,二十一岁青春正美,却突然患上癌症。因化疗而变身光头妹的她,却别出心裁地买了九顶假发来装扮自己,原本只是想借此逃避患病的事实,却意外地在“角色扮演”中找到了更真实的自己,重新发现了生活的美好,女主用异想天开、充满创意的方式走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在患病期间女主一直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在积极接受治疗的同时继续读书、旅行、与朋友聚会、追求爱情。终于在一年后,奇迹般地甩开死神的追逐。当然她也害怕寂寞、恐惧死亡,但是她完全不想赚别人的热泪,她那无可救药的乐观态度和面对病痛时的洒脱与勇气,让她赢得了数十万人的掌声与喝彩,同时也深深地鼓舞了大洋彼岸一个同为生存奋斗的战友。故此决定写下自己的经历,一是给自己留下个回忆;二是如果我的经历也能激励到一些同样努力的人也算是功德一件。记得白妞儿曾在网上查找關于我症状资料的时候,发现一篇关于《英女孩对寒冷极度过敏常休克》的报道 ,报道如下:

中新网3月13日电据外媒12日报道,居住在英国伯恩茅斯的女孩艾比 图利患上罕见疾病“寒冷性荨麻疹”。她从去年11月开始对寒冷极度过敏,气温骤降时甚至能令其休克。医生称艾比的病或因病毒感染所致,但无药可医。

今年12岁的艾比在入冬后无法踏出家门。冬天来临时,艾比仅在户外待几分钟就会全身起疹并泛红,如果时间稍长,艾比甚至会休克。因此,艾比不能出去玩,不能上学,也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打雪仗或者游泳。

艾比的母亲说:“在过去5个月里,艾比一直都待在家里,我们专门给她买了保暖衣裤,还有手套、帽子、围巾等御寒物品。”

同时,艾比必须随身携带肾上腺素注射器,以防有生命危险。艾比的母亲说,现在女儿最期盼的就是春天赶紧到来,让她能自在地出去玩耍。

据悉,全球仅44人罹患寒冷性荨麻疹。

那个女孩的症状和我的几分类似,看到后我就想,如果我成功战胜疾病,是应该告诉那个女孩一声,你不是孤单的,在中国曾有人和你一样,最后通过努力恢复了健康,重返正常生活,你也可以。也会把我的经历翻译成英文给她看看,希望她能尽早回归该有的人生。恰巧有亲戚正在英国,凡事倒方便很多。 随着写作的进行,令人意外地发现原来写作还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如同看心理医生。每当郁结在心中的情绪随着文字流淌而出,心情就会放松许多,于是渐渐迷恋上写作,也就顾不得干涩的文笔。

5月1日,全家选在我家聚会。上到80多岁的姥姥,下到刚刚四个月的小外甥,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孩子总会成为全家的焦点,男人们闲聊着,而我们则围在外甥的身边,看不够,摸不够,逗不够,玩不够。外甥不哭不闹甚是讨人喜欢,大眼珠子时而四处乱转,时而盯着一点直直地看,小手一边抓着姥姥粗壮带有褶皱的手指,一边抓着我纤细的手,来回摇晃。浑身都肉嘟嘟的,小手小脚四处蹬着伸着,手舞足蹈,逗得我们几个哈哈直笑。男人们聊天的间隙,也会往外甥这边看几眼,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此时才懂婴孩儿为何会有无穷的魅力,能融化许多坚硬冰冷的心,他们是弱小的,是纯善的,是充满美好希望的。

大舅妈得空,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我照旧答着怎么也要恢复差不多再回去。于是舅妈会说差不多就回去吧,上上班,见见人,和同事聊聊天,心情会改善很多。每当想起还要回到那雄伟的建筑物当中,心情就极尽复杂。前不久还收到一个所班子会议研究结果的qq留言,有一句话让我悲愤一宿:“要是查下来所里是要负责任的。”对于那里有愤怒,有悲伤,有心寒,再次想到哀大莫过心死这句话。我想我真不是个胸怀宽广的人,不然早就能微微一笑,处事泰然。看到那句话我当时的真实想法是,上帝啊我彻底理解你为何降下洪水、火狱、恶疾来惩治人间,毁灭恶人,你一点儿也不残忍啊。如果我有你的能力可能也会忍不住把那些放在火上不停地炙烤上永生永世。真想一鞭一鞭恶狠狠地抽打他们的肉身直到他们的灵魂,抽得皮开肉绽灵魂出窍永世不得超生。家里人劝我这就是社会,在他们的角度看他们的作法也是合理的。换位思考倒是能带来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心寒归心寒,这两者从来都不冲突。我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对家人就是最大的安慰,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我心里确是有结的,他们那种壁虎断尾,丢卒保车甚至说得高尚些的壮士断臂的谋略多少都透着股阴狠。而我该如何适从?我想成为一个有胸襟的人,可又有多少能真正做到?多数人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于是带着心结粉饰着,他日一有机会有可能会忍不住报复一下,人世中上演的大多如此。口蜜腹剑,佛口蛇心应运而生,极端的可能修成了大奸似忠,大伪似善。那些多数修炼不到家的身上散着一股子乖戾之气,于是乎小小的一泡尿都能引发出轰动的骂战,更别说拿刀砍人的流血事件。曾几何时,人们眼中都透着股愤愤之气,口中充满着嬉笑调侃不正经。要么在沉默中灭亡,要么在沉默中爆发,这两个结果多少都有些可悲,而后者有时又带着邪气。带着各种心机、城府的宫斗,宅斗,职场斗早就跳出各大畅销小说轮番在生活中上演,颇有逼上梁山似的语句也随之横空出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透着股阴毒。我老妈生我出来到底不是这样做人的,我与伟人胸襟拜拜了,我与阴险恶狠拜拜了,我与圆滑世故拜拜了,就连做梦都能喊出:“我不主动惹事儿,但也坚决不怕事儿。”刚烈得偏生生要在梦中加上“主動”和“坚决”四字。人在路上走,鞋里进了石子,磨脚,倒也不至于拿锤头把石子凿碎了,碾成末,再狠狠地唾上几口唾沫,太麻烦,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无非也就倒出来,继续走路罢了。眼睛向前看寻个敞亮二字。当然了,心里肯定会纠结一段时间,怎么也得有个一两天吧。与人接触估计也会有些变化,谨慎是免不了的,那距离要么用礼节填上,要么用冷漠填上,分人和妖孽。老天爷,我与你都认了吧,性格也就这样了。生前死后都抱着无字碑,做我该做的,说我该说的,日后成也是这破性格,毁也是这破性格,任人评说,随人议论吧,咱俩就都认了吧。

有人说:“病急乱投医。”于是老妈开始找人给我算命,寻求破解之法。在高人指导下,有阵子我房内四面八方的角落,贴上各种咒符,客厅里神器尽收,还有个名字叫风生水起阵。家里充斥着运势论的宣讲,阳气阴气之间的转化让我想起了高中生物提及的植物光合作用全程。《易经》这种古老而神秘的学说映入耳畔,开拓了我的思路,丰富了我的知识。并且在算命先生的亲切提点下,我学习开车的计划被提上了日程,据说我开上车,人的整个运势会提升起来。这项提议也得到了老爸和大舅的大力支持,他们倒是觉得开车是一门技能,也能加大对外界的接触,对锻炼有益,日后也方便出行,可能也应了运势之说。于是全家从4月末开始就鼓动我练车,可真是成为了口径一致,通力合作的典范。我最终应邀于5月10日开始我的练车之旅。老爸坐镇副驾驶,耐心地教我车内每个按键的运用,油门刹车的运用,方向盘的运用,先是待速来回院内转,慢慢地20码转,我也还算有些慧根,两天就上路慢慢转悠,不管晴天,阴天,下雨天,还来回开车和老爸转悠了家乡这边的一个森林公园。老爸说这公园负氧离子很多,对肺很好,那地面铺的全是松树叶子,很厚一层,即便下雨天走在上面鞋也不脏。看着公园里闲逛的行人,从老爸嘴里得知,这些人一早上就来锻炼了,一个个身体倍儿好。为了健康,就是得不停地锻炼,只有这样身体才能好,身体好了生活才有质量。“五一”的时候,这里爆满,车都堵住了,现在人普遍健康意识都提高了,活着都想质量高点。他们单位的人每周来两次,到这里就是一顿走,什么高血压、糖尿病都走好了,那些可都是不治之症,得上了药就不能停,所以锻炼多重要。开车心理素质得非常好,路上的行人横冲直闯,各种违章行车尽收眼底,就是我这种异常沉稳之人有时也不禁皱着眉头,感叹道他们是不是不想活了。老爸教给我的开车法宝很好用,就是慢,没什么好抢的,谁急谁超去,遇到事刹车一踩,看清了,调整好了再开,稳当。本小姐还真是无惊无险路上开,任人超去。

5月19日,阴天,湿度80%,西南风2到3级,室外温度12摄氏度,是我复诊的日子。早上六点四十出门,路上还算畅通,到达心理卫生科的候诊厅,那里已有几个候诊的人员。我面对候诊厅站着,还是好奇心作怪,别人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别人。一开始还算安静,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低头玩手机的,发呆的,想心事的,看医生介绍的,而后随着一个坐在第二排的微胖中年女人和她身后一黑瘦中年女人聊天,候诊厅里小热闹里一番。花衣微胖中年女人说着自己的治疗史,传授治疗心得:她是重度抑郁症患者,症状浑身疼痛,查遍家乡的医院没有查出具体毛病,于是经介绍去北京治疗。在北京的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所有脏器完好,无器质性病变,于是建议看心理科。她接受医生建议,经诊断确诊为疼痛型抑郁症——浑身疼痛,心情长期抑郁,出现幻听,有自杀倾向。第一次开了半个月的药,服药前三天昏睡,三天后心情大好,感觉所有负担在睡眠中消失,半个月后自觉病全好,未复诊,结果导致复发,比之前症状更严重,继续治疗持续十一个月,整个精神面貌改善非常多。不知不觉她身边围了一圈候诊人员,亦或病患本身亦或病患家人。她向大家展示治疗前的照片,面无血色,眼睛凹陷无神,嘴唇干白,脸颊塌陷,跟眼前这个神采奕奕、面色红润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又是一个重新活过来的人。她自述自己最严重的时候耳边会有声音对她大喊:“把窗户打开,出来,你的病就全好了。”相似的经历打开了旁边两人的话匣子,她身后黑瘦女人也分享着自己的经历,她也是抑郁症,每天早上起来非常痛苦,不知道这一天该怎么过,心里总是憋屈,动不动就流泪,晚上会好一些。她以前非常喜欢玩麻将,现在她的姐姐妹妹找她去玩,散散心,她完全提不起兴趣,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想见人,生活完全失去意义,说着便脱掉左脚的鞋,盘上左腿,扭过身子看着花衣微胖女人,惺惺相惜。另一个站着听她们聊天的马尾干瘦女人插话道,幻听她也有过,有时候坐在车上,就好像耳边有人说:“跳下来就解脱了。”每年因为这个病跳楼死的很多啊,这病不比那些器官上出现问题的,他们严重了割掉就是,咱們是神经出问题了,全身的,割不掉啊,折磨人。“是呀,成天心里就是憋屈。”刚接过这话,一个短发女人径自抹起眼泪来。“男人得这病更邪乎,我就见到一个,作起来太吓人。”花衣微胖女人见状转移话题:“我自己也作过一回,在家里我就发现摔碗心里会痛快,就把家里所有碗全摔了,后来一想,这不是有病吗,这不正常啊,现在总算好了。”

护士开始叫号,一个个患者应声离开,候诊大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我闲得无聊,来回慢慢踱着步,想玩会儿手机,可惜医院没有wifi,只好东走走西逛逛。候诊厅后面坐着四个人,一男三女,男人和女人们隔着两个座位坐着,不过能看出他们是一起的。两个中年女人聊着天,她们是姐俩,旁边坐着一个沉静的少女,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他们是带着那个女孩来看病的。坐在她旁边的是她的小姨,她小姨兀自说着我们家这孩子从小就特别优秀,没人说句不好的,在哪都要强,大人们没有不宠的,这不到了大学,遇到点儿挫折,心理上就受不了了。她就是太耿直,看不惯社会上那些歪门邪道,想不通。少女一直没吱声,静静地坐着,倒是坐在她小姨对面的女人频频点头。她小姨接续说着:“这人活着就是不容易,哪有不受挫折的……”剩下的就是她的个人奋斗史,我无意再听,正好也轮到我复诊,便起身离开。

诊室内,专家看着我的病历说:“一直向好的方向发展。”

“对,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没停过,现在还练上车了,明天上班。”我顿了顿:“不过我得跟你坦白件事。”专家抬起头看看我,示意我继续:“我因为低血压太难受,自己停了一粒抗抑郁的药,我在网上查到抗抑郁的药可能会引起低血压,想了想还是应该和你说。身上又是还会有局部刺痒,挠完起檩子,不过一会儿就下去,与之前相比轻了很多很多。”

专家在病历上做着笔记,随后问道:“那没有反复的感觉?”

我说:“没有,目前没有”

“行,再服用一个月,一个月后复诊,要是有反复的感觉马上联系我。”拿好药,离开医院,老爸把我送到表姐家,嘿嘿,我想肉乎乎的小外甥了。

隔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正常八点上班。老妈一早开车送我到单位,停进大院,7点20分。单位的绿化做得真不错,有池塘有郁郁葱葱的杨树,绿油油的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三三两两的蒲公英随着小微风轻轻晃动。我坐在车里看着池中泛着金光的微波,老妈用软软的手巾擦着车身上的尘土。最近喜欢上《大宅门》片头曲的一段歌词:“平生多磨砺,站住了是个人;满腔无声血,这一身的傲骨敲起来铮铮的响。”7点47分比预计的时间还早3分钟,不等了,这一刻终归是要来的,我起身下车,背好包,和老妈作别后,踱着方步走进这个钢筋水泥、红砖绿瓦堆砌而成的建筑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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