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_本刊记者 化定兴
做基层公务员要有好心态
文/图_本刊记者 化定兴
2014年3月17日上午9时,湖南省江华瑶族自治县(以下简称江华县)花江乡,蒋昌宏像往常一样参加了议题为移民的工作例会。乡政府墙上“坚持依法移民,实施和谐移民”的标语赫然醒目。“我们乡40%的人要移走,乡里的干部每人至少负责80户移民,这是我们目前的中心工作。”
2012年8月,湖南省水利“一号工程”,总投资约130亿元的涔天河水库扩建工程正式开工。水库建成后,包括花江乡政府在内的多地将被淹没,移民不可避免。当地是林区,百姓主要靠山谋生,再加上安土重迁的观念,当地百姓对移民的抵触在所难免。为了这项工作,乡里的干部要到移民户家里10~20次,有的人一听是来讲移民的事,立刻把门关了,不理他们。“移民的事比较难做,但我们只能按政策宣传,不能突破政策底线。”蒋昌宏告诉本刊记者。
在基层,公务员做得最多的是落实上级的各项政策,这与百姓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江华县位于湖南省永州市南部,从江华县城到花江乡,驱车一个小时左右,中途需等待渡船。路上可以看到涔天河水库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宣传标语上,“高高兴兴迁出大山,欢欢喜喜奔向小康”的字样格外醒目。
蒋昌宏是花江乡人大主席、纪委书记,是一位正科级干部。他的办公柜上的工作记录本分门别类地贴着标签——林业、计划生育、政治维稳、经济工作、人大工作等。蒋昌宏今年36岁,1998年中专毕业后开始在基层工作,2011年来到花江乡。他坦言,在基层工作的最大压力是“权力很小,但责任很大”。比如计划生育、信访维稳、安全生产、民意调查、党风廉政、绿色乡镇、环境卫生等多个考核标准都是采用一票否决制,考核不过的话,工作会很被动。
“我们和老百姓打交道多,常常是百姓骂你,领导压你。”还在大圩镇工作时,蒋昌宏就遇到了一起“麻烦”——有一户超生,按照标准要罚2万元,但对方只答应出6000元。蒋昌宏最后只能将此事诉诸县法院进行强制执行。“法院这块是搞清了,但他们把孩子抱到了镇里的计生办,要我们管。”蒋昌宏说,经过几次“拉锯战”,事情才最终画上句号。计划生育工作确实让乡干部“很难做人”。在征收社会抚养费时,要向老百姓要钱,他们肯定不高兴;落实节育措施,干部又不能强迫。不仅是计划生育,其他涉及利益的事,基层干部都需要做大量的工作。常常是乡干部从前门进,村民从后门走,像是玩捉迷藏游戏。
而在江华县城旁边的沱江镇政府,每天1楼和2楼都像农贸市场,比较吵。镇办公室副主任雷伟告诉记者,人民群众觉得我们是政府的人,我们就要包治百病;但我们对很多事也无能为力。有的人则直接要找领导,说我们办不了什么事。“很多问题其实是依靠公共政策解决的,但一些百姓总以为是‘闹’来的,所以就会来闹。”
26岁的朱敏在沱江镇政法办工作,主要负责撰写和报送资料,督促安全生产和完成民意调查。有一次,为了认真完成民调,她连续打了3天电话,一个电话需要十几分钟。“很多村民一听我讲普通话,以为是诈骗。”朱敏是长沙县人,毕业于怀化学院,在桥头铺镇当了两年村官,2013年通过公务员招考来到了沱江工作。因为是外地人,她与当地村民相处起来的确有不少困难。“但做服务工作,不能有区别心态,因为只要有一个干部服务态度不好,整个政府形象就受到很大影响。”她说。
“喝喝茶、看看报”成为不少群众对公务员的刻板印象。然而,对于基层公务员,“泥腿子”的形容可能更为适合,雷伟就准备了多双鞋子,不管上山、下水都不怕。沱江镇纪委副书记范美英除了处理一些信访案件,还担负起林权制度改革的重任。沱江镇有15万亩山林,到山上勘查、下山审核资料成为她的基本工作,由于牵涉面比较广,这些工作要一个村一个村地完成。
在采访中,多名基层干部用“五加二、白加黑”形容自己的工作,因为需要经常下村联系村民,为了找到人,不得不占用自己更多的时间。蒋昌宏说:“给百姓做了事不一定给你好的评价,但不做肯定没有。”
目前,部分热力公司存在基层党组织队伍建设不足的现象,究其原因,主要是随着经济全球一体化发展,热力市场竞争愈演愈烈,热力公司以提高职工整体技能素养为重,忽视了基层党建工作。另外,少部分年龄较大的基层党务工作者,随着自身年龄的增加,逐步降低了对自身党性学习的要求,存在学习走过场的现象,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热力公司基层党组织队伍的建设工作。
“什么都按级别来设计,不是很合理,很多做事的就是基层干部,但待遇不高。”
在今年全国两会上,关于公务员工资上涨的建议闹得沸沸扬扬。按照目前规定,公务员基本工资由职务工资和级别工资两部分构成,此外,收入部分还有津(补)贴、年终一次性奖金(当年12月份的基本工资)等。翻开花江乡干部2014年1月的工资支出表,可以清晰地看出他们的收入。以该乡党委书记韦代喜为例,他的工资中包含职务工资510元、级别工资750元、艰苦山区补贴155元,合计1415元;他的津(补)贴是1840元,共计3255元。除去住房公积金170元、医疗费统筹45.9元、养老统筹50.4元、实发2988.7元。同为正科级的乡长邓晨岚,只有级别工资与韦代喜不同,为586元。据了解,如果加班的话,每月最高加班费为200元。
计生专干李章见今年36岁,是一名科员。2003年,他报考公务员来到了花江乡,第一次拿到的工资少得可怜,心理落差很大。他说:“我的不少同学都是年收入一二十万元,我们公务员的工资跟他们没法比。”
江华县民政局科员蒋仕今年40岁,参加工作16年,工资每月2000多元,但他负责办公室、信访、政工等部门,工作量并不少。蒋仕告诉记者:“有时感觉付出没有回报,后悔做公务员,但不能因抱怨放弃工作,要对得起自己的工资,有些东西也不能用钱来衡量,还是要帮老百姓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已有26年工龄的冯合权在民政局做社会民间组织管理、区划地名、边界检验等工作,由于待遇一直不高,去年才贷款买了房。
民政局由于常年做救助救灾工作,接触弱势群体比较多,江华县民政局纪检组长彭纪兰笑称:“和民政救助救济对象比,我们还是好多了。”
“什么都按级别来设计,不是很合理,很多时候做事的就是基层干部,但待遇不高。”江华县纪委党风廉政室主任尹世禄说,“但对待收入问题,要有好的心态,不能到处攀比。”
尹世禄说,每次同学聚会,他都是被同情的对象,不过小地方也有好处,像江华县,步行上班不超过半小时,自然环境好,没有雾霾。
今年39岁的江华县宣传部外宣办主任李光平对公务员待遇的态度则比较平和。他告诉记者,20世纪60年代,他的奶奶是饿死的,自己从农村出来,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如果心理不平衡,就没法做公务员。”
基层公务员需要外界更多的理解,也需用实际行动重塑形象。
尹世禄1997年参加工作,现在是副科级干部,除了要抓党风廉政工作,抓宣教工作也是其主要任务之一。曾经在电视台做过记者的他非常熟悉宣传的特点和规律。他说,现在公务员被污名化,一提涨工资就被骂,除了一些贪官的不良影响,也有宣传上的放大化。每次有周围的人质疑公务员甚至执政党,尹世禄便解释道:“我就是公务员,共产党员,你看我怎么样?”
在严格执行中央“八项规定”和反“四风”的背景下,不少公务员吐槽福利缩水。尹世禄说,我们从来没有隐性福利,“八项规定”下来,我们心理反倒平衡了——其他人也没有隐性福利了。花江乡党委书记韦代喜对中央的这些举措也拍手称快,说不用再为喝酒应酬的事发愁了。“四风”的事情则无从谈起,目前,花江乡还是按照2002年的标准拨付经费的,乡里也没有企业,办公费用有些紧张,没有机会奢侈浪费。
在一些人看来,当多大的官,挣多少钱,可以体现一个人的价值大小。然而,在中国金字塔型的行政体制中,乡镇公务员位于最底部。记者获悉,在花江乡,副科级以上公务员有7人;在沱江镇,副科级以上公务员有9人。其他公务员皆为科员。蒋昌宏告诉记者,一个科员,如果10年不犯错误,可能会解决副科级待遇;但从副科级到正科级,再从正科级到副处级,难度就很大了。花江乡财政所所长吴志华已有27年工龄,至今仍是科员,这种情况在基层并不鲜见;沱江镇的范美英1992年为副科级干部,至今依然是。
经济待遇不高,“政治上前途比较渺茫”成为很多基层公务员的困惑。而且,外界对他们的误解比较深。不过,在记者采访中,他们都承认公务员工作的稳定性比很多百姓生活还是好很多。谈到人生规划的转型,他们中的多数说,已人到中年,有了家庭的掣肘,要跳出体制,去干其他事,已经没有了勇气,甚至不知道能干什么。
“我们基层公务员最需要的是理解、得到认可,同时,少一些不切实际的考核指标;对于外界的误解,我们需要更加勤政务实为百姓服好务,以行动来消除这种误解。”蒋昌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