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用能力评估视角下的高考英语词汇测试——一项基于RANGE软件的实证研究

杨 昆 王凤伟

语用能力评估视角下的高考英语词汇测试
——一项基于RANGE软件的实证研究

杨 昆 王凤伟

本文基于1983～2013年高考英语全国卷I的基本语料，参考2013年全国16套高考英语词汇测试题，运用定量和定性分析方法，从语用能力评估视角审视并论证了高考英语词汇测试出现的多元化、语境化及去复杂化特点。具体来说，高考英语词汇测试除了考查学生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之外，更加注重交际、强调语篇，增强了具有语境的应用性测试，同时，试题重视话语标记语的考查，尝试降低复杂词汇的出现频率，努力实现“提升学生语用能力”的宗旨。这一发现对于反思高考英语词汇测试以及英语词汇教学的未来走向均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高考英语词汇测试；语境化；去复杂化

一、引言

词汇多项选择题（VMC）是学生词汇习得能力最直接、最有效的一种考查方式，是高考英语试题的基础题型之一。1984～2013年的近三十年时间里，高考英语测试历经“解冻”“嬗变”与“转轨”的发展历程，探索性创新一直相伴其左右，[1]作为基础题型的词汇测试也不断经历着变革与发展。从单纯强调词汇量的考查到词汇复杂度的增加，再到交际能力考查的介入，一系列的变革反映出命题人对于学生语言使用能力的考查。学生不仅需要掌握一定的基础英语词汇，还要具备在语篇中理解词义和使用构词法理解词义的能力，这不但是《全日制高级中学英语教学大纲》、《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的基本要求，也是高考英语测试改革的大势所趋。词汇测试题的设计与评估有着深厚的理论背景，曾先后受行为主义、交际教学法、中介语语用学等理论的影响。行为主义理论认为英语测试应该是客观、精确的，并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和科学性；[2]交际教学法认为词汇的学习应该与学生的知识、经验、情感体验结合在一起，其测试也应该是以人为设定的情景模式为基础的；[3]语用学的相关理论则是在行为主义理论和交际教学理论基础之上发展而来的，不但强调测试的准确性与客观性，还注意在语境条件下进行词汇的考查。[4]从实践意义来看，多项选择（MC）中的词汇测试题被认为是语言测试中最具科学性和可靠性的题型，该题型简单、易被理解且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成为众多语言测试专家青睐的对象。[5]基于词汇测试的理论背景和实践意义，本文收集了1984～2013年高考全国I卷英语试题，以及2013年全国16套高考英语试题，展开以历时研究为基础的变化趋势分析，和以共时研究为基础的地域特点分析，兼谈词汇测试对学生语用能力的体现。本文对于分析高中英语词汇测试现状，指导词汇类试题设计以及高中英语课堂教学具有一定的价值。

二、研究设计

1.词汇测试概述

国外关于词汇测试的研究有一定的基础并且经历了较大的变化，如结构主义理论认为英语测试应该客观、精确，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和科学性。交际教学法认为词汇的学习与测试跟交际情景是密切相关的，情景的设立利于对词义的理解和记忆。[6]在语用学理论的影响下，词汇测试更加注重效果的反馈和学生语言能力的培养，如Kasper&Rose[7]认为语用学可以作为词汇教学与测试中有效的理论工具，指导教师的词汇教学，评估学习者词汇的学习效果和语用能力。相对来说，国内的词汇测试研究起步较晚，邓昭春[8]首先注意到词汇量预测的不可靠性及其对词汇测试产生的影响，他认为界定标准、测试方法等都是词汇量测试的影响因素。该研究改变了过去对于词汇量及词汇测试的看法，为词汇测试研究奠定了基础。杜开怀[9]注意到语用理论对于词汇教学与测试的指导意义，不同于传统的结构主义观点，词汇教学与测试更应关注学生语用能力的培养与测试，这与Kasper等国外学者的观点具有一致性。通过对国内外的相关理论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词汇教学与测试不应仅仅局限于词汇的释义，更应关注学生语言能力，特别是语用能力的培养与测试。但是，相对于国外，国内的相关研究并不系统，尤其是缺乏以英语语料为基础的实证研究。这一现状启示我们，今后国内词汇测试方面的研究应该更加注重实证性研究及研究的实践意义，力求以实证的方式推动词汇测试相关理论的发展，避免数据与理论之间的脱节现象。

2.研究方式阐释

目前关于词汇测试的研究已有一定的基础，如Hudson[10]等学者采用实证分析的方式研究英语测试题（包括词汇的测试），重在阐述不同测试方式的利与弊。Hsu[11]基于语料库进行了二语英语商务教材的分析，重在测试形符数量（Tokens）与族符数量（Families）之间的比例关系。国内学者张伟和马广惠[12]等曾使用Range软件对英语词汇进行数据分析，取得了一定成效。当然，国外相关研究在关注软件与数据的同时，更多的是思考如何以数据佐证的形式进行理论的论证与升华，以求理论支撑数据，数据验证理论；国内的相关研究则过于侧重应用，忽略了对理论的验证与修正。基于以上考虑，本文在采用词汇分析软件进行数据分析的同时，结合相关理论，重点研究了词汇测试与语用能力之间的关系。本研究采用由新西兰维多利亚大学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学院Paul Nation等人开发的词汇分析软件Range，进行以数据为基础的实证分析。Range原始数据包括三个词频表：baseword1,baseword2,baseword3（基础词表1，基础词表2，基础词表3），皆为纯文本格式存储。基础词表1包含最常用的1000个族符（Families),基础词表2包括次常用的1000个英语族符，基础词表3包括基础词表1和2之外的，高中和大学各科教材中最常用的学术词汇(academicwords)，共500个英语族符，三者共计2500个英语族符。Range输入处理词汇多选题时，自动以三个基础词表为参照，输出相关词频信息。

3.数据收集与分析

本研究从1984～2013年高考英语全国卷I中选取词汇多项选择题201例，从2013年全国16套高考英语卷中选取词汇题105例，共计306例。1984～2013年的试题分为五部分，每部分包括六个自然年。而16套高考英语试题也分为四部分：地区1包括全国I卷、山东卷、安徽卷、江西卷，地区2包括全国Ⅱ卷、四川卷、辽宁卷、广西卷，地区3包括北京卷、上海卷、江苏卷、天津卷，地区4包括福建卷、湖南卷、重庆卷、陕西卷，划分依据是独立命题出现时间及相关毗邻区域。本文拟对收集的数据进行三个方面的讨论：一是结合相关试题解释Range软件的使用情况；二是进行历时分析以研究词汇测试的发展趋势；三是进行区域对比以研究词汇测试的地域命题特点。这三个方面的研究既可以表现高考英语中词汇题的变化特点，又可以反映出对学生语言能力的要求情况，加以数据的佐证能够产生很强的说服力，从而为命题和教学提供理论依据。

三、研究结果

1.词频分析例证

Range软件在分析词频的过程中具有多种用途，如该测试题需要多大的词汇量、词汇的难易程度如何、词汇的丰富性如何等一系列问题。我们可以结合2013年全国卷I的英语词汇多项选择题，详细说明Range软件的使用特点。该软件可以统计出文本的形符数（Tokens）、类符数（Types）和族符数（Families）等词频参数，主要包括三个词汇表。如2013年词汇多项选择题中，一级词表包括英语中最常见的71个族符；二级词表包括英语中次常见的3个族符；三级词表包括英语中最不常见的3个族符。同时，该软件将2013年词汇多项选择题中的中形符数、类符数等词频参数详细列出来，基于这些词频参数可以进行以下的分析。

表1 2013年多项选择题词汇分析表

首先，表1列出的四类词汇中以第一类词汇所占比例最高（90.24%；87.78%）。一类词汇代表最经常使用的高频词汇，是英语习得中最重要和基础的部分。[13]低频词汇（主要是二类和三类词汇）掌握的多少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学习者二语水平尤其是词汇水平的高低。[14]而低频词汇与高频词汇的比例能够很好地反映词汇的复杂度，高复杂度说明低频词汇的出现频率高于高频词汇，试题较难理解；低复杂度说明低频词汇的出现频率较低，试题容易理解。[15]其次，以单个形符数样本除以形符数总量可以反映某年度的形符数与所有形符数的比例（也称作词汇的延伸度），这对于考查词汇量能够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如果2013年形符数（T1=123）、2012年形符数（T2=150）、2011年形符数（T3=115），则2013年词汇延伸度可计算为[S1/（S1+S2+S3）]=0.317。词汇延伸度体现不同时间和不同地区命题人对于词汇测试的重视程度，如果我们想考查词汇测试的语境关联度和形式统一性，则需要对词汇变异度和词汇扩展度的相关数据进行分析。词汇变异度主要是指话语标记词（languagemarkers）与形符数之间的比例关系。[16]因为话语标记词较强体现说话人的发话意图和听话人的语境理解能力，对于考证词汇的语境关联性具有较强的指导作用。如果以2013年英语词汇测试作为样本，话语标记语的数量为26，形符数量为123，则词汇变异度为［26/123= 0.2114］。词汇扩展度主要体现为类符数和形符数的比例，即测试题对于考生措辞能力的考查，比例越高说明词汇测试越重视词汇种类的测试，词汇的形式统一性也就越高，相反，比例越低说明词汇的形式统一性越低。[17]由表1可见，2013年词汇测试题的扩展度为［90/123=0.7317］，10个单词可以简单分为7类，词类的重复率约为30%。以上对于词频的分析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传统观念，词汇测试不仅仅是对词汇量和词汇难度的考查，更多的是关心语境关联度与词汇种类的多样性（词类多才是多，而非词汇多就是多），这与语用测试学的许多理念有着相似之处。

2.高考英语词汇测试的历时发展趋势

从1984年到2013年，我国高考英语试题经历了很大的变化，词汇多项选择题的考试侧重点也呈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如行为主义理论影响下，该题型以考查词汇量为主；交际教学法影响下，以考查学生交际能力为主；中介语语用学影响下，注重词汇测试的多面性及可输出性，侧重考查学生对语境的理解和应用能力。如果我们以1984～2013年高考英语词汇测试题为研究对象，从词汇的复杂度、延伸度、变异度和扩展度四个方面展开基于数据的实证分析，便可以对高考英语试题中词汇测试的发展变化有大致的了解，这一研究也是国内学界普遍关心的话题。[18][19]

词汇历时变化图

从下图我们可以看出，从1984年到2013年，词汇的复杂度和延伸度在降低，变异度和扩展度的比例在不断增长，说明高考英语词汇测试不仅仅关注到了学生掌握词汇量的多少与复杂程度，以及学生对于不同词形词汇的掌握等因素，命题者开始考虑到将更多的语境参数考虑进去，体现在教学大纲和课程标准上，则是由过去对词汇训练的重视到现在对交际能力与语境因子的重视。具体而言，高考英语词汇测试的复杂度和延伸度在1990～1995年之后就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说明命题者力图降低对复杂词汇和非主流词汇的考查频率，认为简单词汇更能体现学习者的语言使用能力，这反映出一定的去复杂化现象。同时，纯粹词汇量的增加不再是高考题的发展方向，命题者更倾向于考查学生对语境和语篇的掌握能力，考查学生理解语境和使用构词法的能力。同时，词汇变异度频率上升、词汇的测试加重对于话语标记词的考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命题者对于学生理解与使用语境、交际能力等因素的考查，以努力实现词汇与语境的双向发展，这体现出高考英语词汇测试的语境化倾向。此外，词汇测试扩展度的比例有所增加，说明命题人开始关注词类的多元性因素的输出与考查。

3.高考英语词汇测试的地域特色

受独立命题时间及英语教材多样化等因素的影响，国内不同省份的高考英语词汇测试也体现出多元化的特点。如自主命题时间较早的地区可能更加强调学生交际能力的培养，以及学生解读语篇的能力。使用全国卷的地区可能更加强调词汇测试的规范性与科学性，重视高考命题的客观性。不同地区的高考英语测试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该地区对学生语用能力培养的重视程度，地区分布特点可以辅助历时变化特征，成为词汇测试语用评估的有力佐证。

首先，从词汇复杂度来看，地区3的词汇复杂度最低，其他地区的词汇复杂度相对较高。词汇复杂度反映的是高频词汇与低频词汇的比例，比例越高说明高频词汇的数量越大，相反则越小。与其他地区注重低频词汇（也就是难度较高的词汇）的考查特点不同，地区3注重对常见高频词汇的考查，印证了上文提到的词汇去复杂化特征，而最平常的词汇往往考查学生的语言使用能力，这与语用学家强调的“语用能力体现于如何在语境条件下理解与使用语言”的理论有一定相似之处。从词汇延伸度来看，地区1作为高考英语试题的传统地区比例最高，更加注重词汇量的考查，测试多样性有所欠缺。从词汇变异度来看，地区3作为高考改革的前沿地区与独立命题最早的地区比例最高，反映出该区注重语境与词汇的关联。地区3的词汇高变异度与其去复杂化特点相呼应，都体现出命题人对于学生语用能力的考查，侧重课堂教学中语境的输入与学生对于英语词汇的感知力度。这同样可以解释为什么地区3的词汇扩展度比例最高。高词汇扩展度意味着词汇考查种类的增加，这是高考英语命题一直较为关心的话题。词汇具有指向能力，不同种类的词汇代表不同意义，学生词汇的输入应该最大程度增加词类的输入，使学生对词汇的概念产生感知。[20]可知，高考英语词汇测试不应仅仅以考查词汇量和词汇的复杂度为主要目标，而应该是学生对于词汇、语境和概念（conception）产生联系（association），这是今后高考命题的一个重要参照点。

表2 词汇区域分析表

四、高考英语词汇测试设计展望

从1984年到2013年，高考英语词汇测试题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由词汇量的增加到词汇难度的增加，再到词汇测试多样化及语境条件下词汇的理解与使用。这些变化的背后反映出对于考试内容深化和对考试形式改革的思考，对语用能力提升的渴望，而语用视角的引入是改革的大势所趋，其原因有二：第一，国家教育考试以及人才选拔关注的“综合素质”将更为显著地体现在可以表征语用能力的语言层面之上；第二，英语词汇测试的语用学转向符合当下国际语言测试研究的前沿性要求，这有利于最大程度上保证语言测试研究的科学性。[21]然而，综观国内对英语词汇测试的研究，虽然数量不少，但是多限制于对于词汇表面现状的研究，没有深思词汇测试的改革，这将不利于英语课堂教学的深化和词汇测试的进一步改革。上文关于高考英语词汇测试的历时变化趋势分析和地域特点分析，也许可以参与到词汇测试内容的深化与测试形式的改革之中去。

从上文来看，词汇的复杂度和延伸度呈降低趋势，变异度和扩展度的比例则呈增长趋势，不同地区的英语词汇命题特点与该趋势相互印证，反映出对学生语境的理解能力和语言使用能力的考查。可以说，高考英语的词汇测试不再仅仅关注学生掌握了多少词汇和掌握了多么复杂的词汇，而课堂教学中过度强调词汇量导致的“死记硬背”现象也不再适应高考改革的趋势，传统的词汇教学偏重词汇基础知识的传授，忽视了词汇在言语交际过程中动态的表达功能，以及词汇语用意义对学习者词汇习得的意义，使词汇习得过程成了机械的记忆过程，学习者的语用能力和跨文化交际能力得不到相应的提升。[22]高考改革要求提升学生的交际能力、对语境和语篇的理解能力，以及正确使用语境因素分析词汇的能力，命题者应考虑将更多的影响参数加入测试，以实现试题的多样化，改变过去对词汇训练的过度重视，同时强调对交际能力与语境参数的预设。

高考英语词汇测试的语境化与去复杂化特征，也为高中英语词汇教学提供了一定的借鉴意义：一方面，教师应把握学生掌握词汇的尺度，以掌握基础词汇为主并重在培养学生对基础词汇的感知能力，不应过分强调词汇量与词汇复杂程度的介入；另一方面，教师教学过程中应适当加入语境和语篇的相关因素，使学生在交际、阅读过程中增加词汇量的积累并适当培养学生使用构词法的能力。

不过，本文虽然对词汇测试题进行了实证分析，但词汇测试仅仅是语用能力测试的一个小方面，对语用测试的相关理论未能进行很好的佐证，如果能从语法与语用的关系、言语行为能力等方面展开更详细的研究，则会更具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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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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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4-1536（2014）03-0051-05

杨 昆/哈尔滨工程大学外语系教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语言测试学、语用学。（哈尔滨 150001）

王凤伟/浙江省临安市于潜中学英语组教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语教学与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