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普里查克著,魏良弢译
(南京大学历史系,江苏南京210093)
葛逻禄[1]突厥人最早见于关于七世纪事件的史料中。汉文史料一直把它们看作突厥的,即鄂尔浑突厥(k¨ok-Turken,古突厥)的一支。根据汉文记载下来的材料,他们居于阿尔泰之西,分为三族(“三姓”)[2]。“三族当东西突厥间,常视其兴衰,附叛不常也。”[3]
他们有自己的统治者, 他在656年以“颉利发”的称号被提到[4],即吐鲁番文书中大家所熟悉的称号“伊利克-伯克”[5]。在鄂尔浑碑文中葛逻禄的统治者——也像回纥和阿兹(Az)的统治者一样——拥有“伊勒-台比尔”(il-t¨abir)称号。
因为葛逻禄是由三个部落组成的联盟,所以他们在汉文史料中通常称为“三姓葛逻禄”(三个部落的葛逻禄)[6]。腓特烈·夏德认为,可把鄂尔浑碑文之“三姓乌古斯”这一名称同葛逻禄相联系[7]。这三个部落在汉文中为如下名称:谋剌[8]、炽俟[9]和踏实力[10]。在西突厥汗国末期葛逻禄包括在该国内,并同它一起臣属于中国的最高政权[11]。
当657年前西突厥汗国的领地转变为中国两个都护府[的辖地],葛逻禄的领地五咄陆部的领地也一起落到北庭(=别失八里)都护府治下。最初它依据葛逻禄的三个部落,组成三个都督府。后来从第二个都督府中又分出一个都督府,这样葛逻禄的领地由如下四个都督府组成[12]:
1.阴山都督府,包括谋剌(=Bulaq)部落的领地。
2.大漠都督府,包括炽俟(ˇCigil)部落的领地。
3.金附都督府,包括炽俟(ˇCigil)部落的领地。
4.玄池都督府,包括踏实力部落的领地。
爱德华·沙畹把葛逻禄领地的位置确定为一个三角形。它的一个边为沿着黑额尔齐斯河,从斋桑泊到乌伦古淖尔;另一个边从斋桑泊,经过塔尔巴哈台,到阿拉湖;再一个边从阿拉湖到每伦古淖尔[13]。
骨咄禄(El-teriˇs)可汗在680—682年建立的新的东突厥汗国又再次包括了葛逻禄。鄂尔浑碑文——可以有保留地把它看作第二突厥汗国的年鉴——报道了葛逻禄的频繁起义和突厥政府对他们惩罚性的讨伐。第一次起义记入阙特勤二十七岁那一年,即711/12年[14]。在714/15年两位突厥统治者(毗伽可汗和阙特勤)在塔马格圣泉(Tamag¨ıduq)取得对葛逻禄的一次胜利[15]。史料把阙特勤在喀喇湖对葛逻禄的胜利记在715/16年[16]。最后,都统亚姆塔尔(Tudun Yamtar)在720年对葛逻禄作了一次战[17]。塔尔都什(Tarduˇs)的丘尔(ˇCur)耶施巴拉·怯干·曲律-丘尔(¨IˇsbaraˇC¨ıqan k¨ul¨u-ˇcur)参加了这次战役,这从他的碑文推知[18]。葛逻禄的大部分在714/15年又附属于中国,因为随着玄宗(713—755年)登基中国对中亚又重建起最高统治权(特别是他的“开元”时代,713—741年)。
714年葛逻禄最高首领出现在中国的首都,同其他首领一起(共十二人)向上述的唐朝皇帝玄宗表示效忠。他拥有“车鼻施失钵俟斤”称号,我把这一称号释为“阙-伯克(?)·耶施巴拉·伊勒-肯(〈伊勒-汗)”(k¨ul-b¨ag(?)¨Iˇsbara il-k¨un(〈il-qan))。这位皇帝也派使臣赍诏回答;在这里葛逻禄的最高统治者称为“散烂俟斤”(San-lan il-k¨an)[19]。
在毗伽可汗死(734年)后不久,新的东突厥汗国迅速走上崩溃。742年葛逻禄、回纥和拔悉密联盟给这个汗国最后的致命一击。这时在草原上一种新的秩序形成。中亚古老的中心乌德鞬山的避难所——游牧国家的圣母和守护神的所在地(il¨ot¨uk¨an qut¨ı)[20]转到拔悉密首领的手中,他虽然也像从前的统治者一样仍是阿史那王朝的族人,但却是旁支。国家两个最高的品级——左、右叶护(T¨oliˇs-yab˙gu和Tarduˇs-ˇsad,它们是匈奴“四角”的第一位),现在授予回纥和葛逻禄的统治者,以感谢他们的合作。“右叶护”这一职务归葛逻禄统治者所有,即担任了“毗伽可汗”国家“右设”(Tarduˇs-ˇSad)的职务[21]。
这一事件具有重大意义,但是至今人们在考察葛逻禄的历史时还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如上所见,葛逻禄统治者拥有部落首领的称号“俟斤”,即Il-qan(此外,也像回纥统治者及铁勒(T¨oliˇs)其余四部首领与五弩失毕部首领一样)。从被委任为叶护时起他才用更高级的“叶护”代换了其原来的称号,在汉文史料中一直被称为“三姓叶护”。同葛逻禄统治者有关的“叶护”这一称号也移入伊斯兰史料中,并且统治者同这一称号不可分解地连在一起,以致人们认为“叶护”称号是葛逻禄的一个特点[22]。一些欧洲学者[23]也认为——追随伊斯兰传说——“叶护”称号为葛逻禄所专有,而没有考虑到它的年代,即没有注意到,它最初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那里,它在那里通用到什么时候,以及由于什么原因葛逻禄统治者接受了它而又抛弃了它。
因此我们断定,葛逻禄统治者只是在742年得到“右叶护”这一高级职位之后才接受叶护称号。他的整个称号是叶护顿毗伽(*yab˙guton(˙ga)Bilg¨a)[24]。
两年后,744年乌德鞬山又换了占有者。“左叶护”回纥首领叶护颉利吐发(yab˙gu ili-*tubar)[25],同右叶护葛逻禄首领一起杀死拔悉密大可汗,于是回纥现在占有被视为神圣的、“统治这个国家必须追求的”乌德鞬(¨Iduq-baˇs) 山,并得到大可汗的称号“骨咄禄毗伽阙可汗”(Qutlu˙g Bilg¨a k¨ul Qa˙gan)[26]。人们定会同意,现在葛逻禄首领将因其功绩晋升为“左叶护”。但是以后谁可能得到“右叶护”这一职位呢?伊斯兰史料就知道有位拥有“叶护”称号的统治者。这就是乌古斯(土库曼)的统治者[27]。我想把这位“土库曼叶护”看作正在兴起的回纥的第二“叶护”。
在共同取得胜利之后,在盟友之间通常要发生纷争。在葛逻禄和回纥之间也出现了这种情形。现在葛逻禄奉行自己单独的政策,不重视回纥的意见,因此经常同他们发生冲突[28]。我们可以探讨葛逻禄政策的一些特点。在中国同阿拉伯征服者的斗争中,特别是在决定中亚命运的怛逻斯会战中,我们看到葛逻禄不是站在他们从前的宗主中国一边(回纥仍是中国的盟友),而是站在阿拉伯一边[29]。葛逻禄现在开始越来越多地干预中亚的事务,以决定其进程。在吐蕃反对中国及其盟友回纥争夺中亚新的势力范围的斗争中葛逻禄非常坚决地站在吐蕃一边[30]。但是他们充分利用了这种斗争。当所有的对手都忙于[斗争]的时候,他们对七河地区的突骑施领地发动进攻[31],结果766年西突厥的两个首府碎叶和怛逻斯与楚河上的总避难所落到他们手中[32]。葛逻禄叶护现在成为西突厥“叶护-可汗”的继承人。西突厥的总避难所成为他们的首府。葛逻禄在八世纪的第三个四分之一世纪为占领喀什噶尔地区利用了吐蕃对中国和回纥的继续战争[33]。
因为在这一时期,吐蕃人在他们的国王弃松德赞(755—797年)治下于791年占领所谓“四镇”(中国的和田、别失八里、库车、焉耆都督府),即中国与葛逻禄之间的边境领土[34],隔绝了中国同葛逻禄的一切联系,所以葛逻禄从汉文史料的视野中完全消失。在汉文史料中最后一次提到葛逻禄是由于790年的战役[35]——它使四镇的命运有七十年同吐蕃结合在一起。
纪念第十位回纥可汗爱登里啰汩没蜜施合毗伽可汗(Ay T¨anrid¨a Qut Bulm¨ıˇs Alp Bilg¨a Qagan 808—821年)的喀喇巴尔噶逊碑的汉字铭文[36],对回纥汗国的历史做了阐述,三次提到葛逻禄:一次(XIV,39-57)由于葛逻禄和吐蕃对回纥的袭击,两次(XX,6-25;XXI,11-28)在叙述一位回纥可汗对这一联盟的战争时[37]。对于后一次战争的记述指明,敌人(葛逻禄)被追逐到真珠河和拔贺那国。“真珠河”(Syr Darja)在汉文记载中是第一次提到的地理名称,无疑鄂尔浑碑文中的Yinˇcu¨Og¨uz是同一地方[38]。拔贺那是费尔干的汉文音译[39]。这次战争以回纥对葛逻禄的全胜为结束:回纥可汗强占了他们的人民和牲畜。叶护(葛逻禄统治者)不愿接受教令,离开了他的国家。毗伽可汗(可惜很难说,哪位毗伽可汗,所有的回纥可汗都习惯于用“毗伽”这一形容词,——O.普里查克)对归顺的葛逻禄人又任命了一位“真珠智惠叶护”(Yinˇcu Yab˙gu=Sir Yab˙gu)[40]为首领[41]。
对于第一次提及古斯塔夫·施莱盖尔认为,这里提到关于回纥791年在别失八里(北庭)大胜葛逻禄和吐蕃的情况,在《旧唐书》和《边夷典》有详细的记述。第二次和第三次提及——根据他的意见——属于以后的时间,大约791—832年;他更倾向把这一时间定在812年之前[42]。
喀喇巴尔噶逊碑文的情报对我们有很大的意义。它证明,在九世纪中期葛逻禄的领地一直扩展到费尔干和锡尔河,亦即证明,葛逻禄国家在766—840年占领了从前突骑施的领地,并且证明,在突厥人中唯有葛逻禄国可以理解为伊斯兰世界的东邻。
这一情报还表明,葛逻禄叶护——当他成为西突厥“叶护—可汗”的继承人之后—— 没有中断与游牧民族的总避难所的联系。总避难所的占有者回纥可汗仍然是公认的君主和草原最高统治者。他可委任新的叶护和撤换原来的叶护。
因此,葛逻禄像从前一样保持着同乌德鞬山的关系,时而反抗,时而又承认它的占有者的最高政权。乌德鞬山圣地一直具有自古以来的吸引力。
如我们以上所见,从766年起葛逻禄成为伊斯兰世界的紧邻,我们看到,他们以前大约有二十年是阿拉伯的盟友,但是现在他们在占领突骑施的领地之后——在希耐乌苏碑铭中葛逻禄称为“突骑施-葛逻禄”[43]——承接了突骑施的政治倾向和利益,并在中亚——像从前的突骑施一样——形成一种势力,阿拉伯统治的所有敌对力量都依仗它,有河中地区当地人的光复领土运动,有反对当局的阿拉伯人造反者。
虽然如此,伊斯兰历史书籍关于其东邻的记载仍然很贫乏,很狭窄,并且很混乱。766—840年这一时期,我们总共只知道有四次提及到葛逻禄这一名称[44]。
亚库比(Ya‘q¯ub¯ı)在其历史著作中提到,在归顺哈里发马赫迪(755—785年)并接受伊斯兰教的东方统治者中还有葛逻禄贾博古亚(ˇGab˙guya=Yab˙gu“叶护”)[45]。伽尔迪兹说,呼罗珊总督吉特里夫·本·阿塔(792—793年)派阿姆尔·本·贾米尔去费尔干驱逐贾博古亚的军队[46]。在关于伟大的纳赛尔·本·赛亚尔的孙子拉菲·本·莱特起义(806—809年)的记载中,——亚库比提到,——在给造反者以援助的人中还出现了托库兹乌古斯(回纥)、葛逻禄和吐蕃人[47]。在塔巴里的书中我们发现,未来的哈里发马孟,当他还是呼罗珊总督(809—813—818年)并准备向他的兄弟哈里发阿明进行决定性的斗争时(811年),宰相法玆尔·沙赫尔抱怨他一定要在这很不利的时候进行这种斗争,因为被视为他的附庸的葛逻禄叶护已摆脱这种关系。只是当马孟听从他的宰相的劝告,确认叶护对他的领地的占有,并向他保证援助葛逻禄反对敌人的时候,这位叶护才——也像东方其他统治者(托库兹乌古斯可汗、喀布尔的和讹打剌的国王们一样)——回到附庸地位[48]。
虽然这些报道明显地含有神话的性质,例如皈依伊斯兰教和如此之多的包括中国在内的东方统治者都归顺哈里发[49],但是它们对于我们还是有意义的。它们证实,伊斯兰历史传说确信766-840年伊斯兰的东邻是葛逻禄。
在840年突厥政治-文化圈的体制发生了一次巨大变动。我们从汉文史料中知道,当时在黠戛斯(“真正的吉尔吉斯”)的突袭下乌德鞬山的回纥汗国(阿拉伯语的托库兹乌古斯国)崩溃。因为黠戛斯对突厥传统没有给予任何重视,回纥汗国的灭亡同时意味着古突厥信念的灭亡:草原的最高统治权与占据乌德鞬山联系在一起。直至此前,只要乌德鞬山被另一个部落所占领,这就意味着这个部落开始统治草原。但是现在乌德鞬山的国家消灭了。回纥散往四方,其一支在相馺职庞特勒率领下逃往葛逻禄避难[50]。
草原历史上的这一重要事件在伊斯兰传说中还是有回响,尽管是轻微的。在这里我先援引伽尔迪兹的如下的话:“突厥斯坦人(抄本:Ahl turkist¯an;对此只可理解为黠戛斯)开始进攻可汗王朝(¯aq¯aniy¯an)[51]。他们杀死可汗王朝十二位最著名的领导人,挥动宝剑,屠杀了可汗王朝的全部汗族 。 可汗王朝的整个统治权 (p¯adiˇs¯ah¯ı) 留在葛逻禄王朝 (alluiy¯an)*ˇʒabbu¯i-¯an (=叶护-汗)[52]手中。可汗王朝最后的、被杀死的[可汗]是.t.g˙.lan可汗(¯aq¯an)[53]。取得汗位的第一位葛逻禄人Il.m¯al.m.s.n.叶护(abg˙uya)。于是统治权保持在葛逻禄王朝手中。在突厥斯坦有许多部落,它们起源于叶护-葛逻禄(Yab¯ag˙u¯-allu)部落。然而关于他们的详细情况不清楚。”[54]
根据马夸特[55]和米诺尔斯基[56]的意见,伽希兹有一节讲到摩尼教对回纥的有害影响和回纥先前对葛逻禄的拥有主权,这也与840年事变有关系:“突厥的托库兹乌古斯 (即回纥) 的情况也像这样,在他们成为葛逻禄的英雄、先驱和首领之后······后来只因他们信仰摩尼教(Zid¯ıqusmus)······失去了那种勇敢大胆。”[57]
最后的这一报导允许做这样的推断:在伽希兹(死于伊斯兰历225年=868/69年)的时代葛逻禄不只摆脱了回纥的最高统治权,而且这时自己承担起了最高统治权[58]。
阿布·巴克尔·阿赫马德·本·穆罕默德·本·伊斯哈克把阿布·阿巴斯·伊萨·本·穆罕默德·本·伊萨·马尔瓦兹的同代人哈马丹伊(以“伊本·法基赫”被提到,死于902年之后)作为突厥问题权威引证。马尔瓦兹访问过伊斯兰东部边境地区(如柘析),他把当地居民聚集在自己周围,“他具有理智、经验和关于突厥问题的知识”[59],因而他收集到了关于突厥人的情报。当这位很可信的专家根据伊本·法基赫[的著作](成书于伊斯兰历290年=902年)列举突厥语各民族时,他说:“在呼罗珊边境地区,在河(即阿姆河)的后面和在不信真主的突厥人[而且]:古斯人(土库曼人)、托库兹乌古斯(回纥人)和葛逻禄人居地——在他们(葛逻禄人)有国家,他们在自己的同胞(即在其他突厥语人中)受到很大的尊敬,而对自己的敌人显示出强烈的傲慢——对面的其他地区,我们听到······”[60]
那么,它向我们确切证实:“国家”,即统治突厥人的汗国,是在葛逻禄人手中;在萨满王朝伊斯玛因·本·阿赫马德时代突厥国家应理解为葛逻禄国家。
马斯乌迪在伊斯兰历332年(=943/44年)做了如下报导[61]:葛逻禄“住在费尔干、柘析及其邻近地区”;葛逻禄担任了“穆尔克”(即对草原的最高统治);可汗中之可汗(¯aq¯anal-aw¯aq¯ın) 出身于他们之中,他把突厥所有部落都联合到“穆尔克”之下,所有他们(突厥)的统治者都臣服于他;把阿弗拉西亚勃和阿史那(¯ana)视为他的前辈。
所有伽希兹、伊本·法基赫、马斯乌迪和伽尔迪兹的这些证明对于我们有很大的价值。它们使我们有可能复原葛逻禄在九至十世纪的草原历史上所起的作用。
回纥汗国是作为专注于圣乌德鞬山的游牧帝国的序列上的一个新阶段出现在历史上。在762年牟羽可汗(B¨og¨u Qa˙gan,即第三位可汗)及其侍从接受摩尼教之后,“甚至连乌德鞬山圣母的威望也降低了。有时她虽然在摩尼教文书中偶然被提到,这只是在要赞美回纥汗国的时候,但是古老的萨满教观念在这时可能早已发生变化或者变得模糊起来。这时我们也不再那么遇见uˇcmak(‘飞去’)作为‘死亡’的概念使用。现在城市比世袭的山地牧场显示出更大的好处,这一问题非常喜欢被提及到。”[62]因此并不奇怪:在黠戛斯入侵乌德鞬山后,回纥从未试图夺回乌德鞬山。当他们恢复理智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再没有对准草原,而是城市文化圈的一些地区:别失八里、火州、库车和甘州。在同吐蕃进行艰苦的斗争之后,他们在这里建立了两个国家或国家部分,以甘州和火州为首都[63]。契丹(辽)王朝的创建者耶律阿保机在924年从蒙古利亚赶走黠戛斯,建议甘州的回纥大可汗返回祖宗在乌德鞬山的故土,后者谢绝了。对草原和游牧理想他已经完全陌生[64]。
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不奇怪的:还保持着萨满教信仰的、其世系可上溯到阿史那王朝汗族的葛逻禄叶护——因为乌德鞬山上再没有任何可汗—— 便宣布自己为草原统治者的合法继承人,并采用了可汗的称号。
保存在伊玛目阿布·富图赫·阿布杜·伽菲尔(在萨姆阿尼书中为阿布杜·伽法尔)·本·侯赛因·阿勒马伊·阿比·阿布达拉赫·侯赛因·法斯里(死于伊斯兰历486年=1093年)[65]的《喀什噶尔史》中的关于喀喇汗王朝的传说[66],提到喀喇汗王朝的第一代统治者是毗伽阙卡迪尔汗[67],萨曼王朝努赫·本·曼苏尔·拉齐对他进行过“圣战”,夺取了他的白水域(赛兰)。这一报导[68]完全同这一著作关于初期喀喇汗王朝的另一报导一样,目前还未被充分利用[69]。这里引用的情报中萨曼王朝的这一人名却是很难确定的。很清楚,这里所说的不可能是萨曼王朝努赫·本·曼苏尔,他于伊斯兰历366—387年(=976—997年)在位[70]。但是我们在另外一个地方已经可以证明,“曼苏尔”一词在突厥人中经常是别号的意思,不只是一个专有名词。所以这里所说的应是一位占领白水城的名叫努赫的萨曼王朝的成员——不必考虑他的父名。还有一种同样的情况。根据一位最早的布哈拉的历史写作者、造纸匠(al-Warr¯aq)阿布·阿布达拉赫·穆罕默德·本·阿赫马德·贡贾尔(死于伊斯兰历412年=1021年)[71]的情报—— 这一情报是通过在萨姆阿尼著作中的阿布·阿巴斯·穆斯塔格菲里的著作流传下来的——萨曼王朝努赫·本·阿萨德(他是萨曼王朝兄弟中的兄长;819年他从呼罗珊总督伽桑·本·阿巴德那里得到撒马尔罕)在伊斯兰历225年(=840年)确实占领了白水城[72]。因此,第一代喀喇汗毗伽阙卡迪尔汗应是努赫·本·阿萨德的同时代人。
上面我们已经指出,这时喀喇汗王朝统治者接受了可汗称号。由此显然可以看出,喀喇汗王朝的第一代可汗毗伽阙卡迪尔汗与第一代葛逻禄大可汗—— 伽尔迪兹用一个至今未能解读的称号“Il.mal.m.s.n叶护”表示他——是同一个人。看来也不容置疑:努赫的这次征战是被某一非常事件所引起。不能理解为对葛逻禄统治者接受可汗职位的示威吗?两个事件的日期的一致(在840年)太引人注意了。
喀喇汗王朝第一代统治者称号上的两个形容词“阙”和“毗伽”,在突厥和回纥的游牧国家中有特别的意义,可能起着标志最高统治权的作用。在九世纪后半期和十世纪发生的一些事件中任何史料都没有提到葛逻禄叶护[73],这不是偶然的。在这方面经常出现的是关于“突厥可汗”[74]的情报,他带有图腾称号或“喀喇”形容词。
这样,我们可以得出中亚史研究的一个重要成果:喀喇汗王朝,或像伊斯兰史料对它的叫法:阿夫拉西亚勃王朝[75]、可汗王朝[76]、穆卢克·可汗王朝[77]等,绝不像“解围之神”是臆想出来的新奇事;而是葛逻禄统治者在回纥陨落和乌德鞬避难所毁灭之后——因为他们是从前的统治王朝阿史那汗族,即“阿夫拉西亚勃家族”的一支——接受了归这一家族所有的可汗职位[78]。关于这一问题还可参看下面马斯乌迪的情报。
葛逻禄从未进行过占领乌德鞬山的尝试,同时也不需要这样做。位于楚河(C¯uy¯ab,Sui-Shi)山上的西突厥的总避难所(即喀喇斡耳朵,还叫虎思斡耳朵,即巴拉沙衮)当然落到葛逻禄手中。在乌德鞬山衰落之后葛逻禄必须把这一避难所作为乌德鞬避难所的继承者。关于这一问题我们在伽尔迪兹的书中发现有如下情报:“突厥(即葛逻禄)崇拜这座山(避难所在其上)并说:‘这里是全能者的住所’——愿神因为这话而庇护我们。”[79]
这以后在游牧国家之间发生了对这一避难所的争夺,像这以前乌德鞬避难所的情况一样[80]。
阿拉伯伊斯兰地理-地图绘制法描绘古典时代(九至十世纪)的世界时,下列国家在中央和东方:葛逻禄、古斯(=土库曼)、基马克、黠戛斯(=“真正的吉尔吉斯”)、托库兹乌古斯(=回纥)、中国和吐蕃。在概述和地图中关于这些国家边界的情报使我们打消了任何怀疑:在九至十世纪西从费尔干东到阿尔泰,北从楚河-巴尔喀什湖一线,南到回纥汗国(库车、别失八里)的领土上,也就是在从前突骑施的领土上,只可能是葛逻禄的大汗国。
在这里,我根据巴里黑伊(死于934年)、伊斯塔赫里(十世纪中期)和伊本·哈乌卡尔(成书约在975年)[81]的基本概述,几乎逐字重复如下的情报:
1.古斯(土库曼)。他们的国家在葛逻禄与基马克、葛逻禄国、布尔加尔与伊斯兰领土(Dar al-Isl¯am)之间,从古尔干(=胡尔卡尼亚)到法拉勃(=讹打剌)和白水城(=赛兰)。
2.基马克。他们住在葛逻禄以北,在古斯(=土库曼)、黠戛斯和斯拉夫人之间。
3.黠戛斯。与托库兹乌古斯(=回纥)、基马克、大洋、葛逻禄国和古斯毗连。
4.托库兹乌古斯(=回纥)。他们的领土在吐蕃、葛逻禄国和中国之间。
5.中国。包括在大洋、托库兹乌古斯(=回纥)、吐蕃和波斯湾(=印度洋)之间的土地。
6.吐蕃。在中国、印度、葛逻禄国、托库兹乌古斯(=回纥)和波斯湾(=印度洋)之间。
考察喀喇汗王朝从840年至其在河中地区出现的这一段历史,即早期喀喇汗王朝的历史,我们只能依赖伊斯兰史料中极其贫乏的情报。上面所说的喀什噶尔传说提到第一代喀喇汗的两个儿子:巴兹尔·阿尔斯兰汗和奥古尔恰克·卡迪尔汗。前者称号的图腾名称(即阿尔斯兰=“狮子”)表示,他应是宫邸在虎思斡耳朵(=巴拉沙衮)的大可汗。关于这位阿尔斯兰汗我们再无所知。奥古尔恰克应是两部的副可汗[82],因为他统治过怛逻斯和喀什噶尔。关于他及以后的其他西部喀喇汗王朝统治者喀什噶尔传说报道得比较详细,而对汗国东部的大可汗的报道却没有这样充分。这可由喀什噶尔传说的西部喀喇汗王朝世系得到说明。在东部喀喇汗国是否有历史著作,我们不知道。关于西部喀喇汗王朝历史编纂的情况只给我们留下了很贫乏的情报,附带说一下,其历史编纂也是很不发达的。我们往常占有的关于喀喇汗王朝的全部史料都是来自其西方的伊斯兰邻国的历史传说。因为其视野几乎只限于西部喀喇汗王朝。它们也就主要是报道它。因此,这种现象可以得到说明:在欧洲的历史著作中——因为它们是支撑在这种西方的传说之上——当谈到喀喇汗王朝时,对它也就只能理解为西部喀喇汗王朝,因为人们在“托干汗”(死于1017—18年)和玉素甫·卡迪尔汗出现之前对东部喀喇汗王朝的存在根本不曾猜想到。
据说奥古尔恰克·卡迪尔汗是萨曼王朝伊斯玛因·本·阿赫马德(874—892—907年)的时代人[83]。喀什噶尔传说把这位可汗的名字同萨曼国王的名字联系起来不是徒然的。他们两人一定有过重大的战斗,使他们的名字一起闻著。事实上在这一时期也发生过一些重要的军事行动。在伊斯兰历280年1月(公元893年3/4月)伊斯玛因对突厥人的国家,即对西部喀喇汗国进行过一次大的战争。他推进到怛逻斯,并占领了该城。如果我们注意到怛逻斯是西部喀喇汗王朝可汗,即奥古尔恰克的首都这一事实,那这次战争是有巨大的意义。
很幸运,在伊斯兰历史著作中我们发现三条关于这次战争的报道,它们可以相互补充。此外,这三个报道中还有关于喀喇汗王朝与葛逻禄为同一部族的重要情报。
塔巴里(第3卷,第2138页;后来的伊本·阿西尔重述了他的情报,第7卷,第322页)提供了第一个情报,而且说,在伊斯兰历280年伊斯玛因·本·阿赫马德占领“突厥国王的城(即首都)”,并俘虏了国王的妻子和一万人。人们从而得到了巨大的战利品:每个骑马的阿拉伯人得到约一千迪尔赫姆的东西。
在《布哈拉史》(或许就是死于959年的纳尔沙希最初的版本;舍费尔编辑本,第84页)中我们发现了对这一情报的如下补充,它对我们是重要的:这一被占领的突厥首都叫怛逻斯,这次战役的精确日期是伊斯兰历280年1月,即公元893年3/4月。此外我们得知,经过较长时间的围攻之后该城才被占领;当地的艾米尔及其迪杭们接受了伊斯兰教;以及——一个很有趣的报道——伊斯玛因把那里的一座Kel¯ıs¯a-i buzurg,即大教堂(也许是叙利亚-基督教的?——我们拥有——但是比较晚些时间的——在七河地区毗连地带的基督教叙利亚文墓碑)改变成大清真寺,并下令叫这里以哈里发穆塔迪德·比拉赫的名字虎图拜。
还有第三个情报,它出自十世纪著名的伊斯兰百科全书作家马斯乌迪的手笔(=《黄金草原》(Les prairies d’or),第8卷,第144—5页):“在这年(即伊斯兰历280年)伊斯玛因·本·阿赫马德当他的兄长纳赛尔·本·阿赫马德死去就任呼罗珊总督之后,前往突厥人的国家,他占领了他们的首都,俘获了可敦(国王的妻子)和一万五千名突厥人,杀死了其中一万人。他说,该国王叫Tafkas(按另一种说法:Tankas——因此为:Tab˙gaˇc∼Tan˙gaˇc〈桃花石〉)。这(即:桃花石或桃花石汗)是他们每一位统治这个国家的国王的称号。我相信,他出身于葛逻禄(原文:al-azluˇgiya,为al-arlukiya的舛误,参看本文注[1])的一个部落。我们在这部的前一部分,或者在我们以前著作中,即在突厥历史中,已经探讨过他们的部落和住所。”
这些在突厥史的文献中完全被忽略的章节,除去对怛逻斯战役有进一步的补充外,还提供了两个很重要的证明。
其一,首都为怛逻斯的突厥统治者,即西部喀喇汗王朝的可汗,早在893年已使用我们从后来的伊斯兰喀喇汗王朝时代的文物(钱文、文献,如《福乐智慧》、《信德巴德-纳梅》等)中知道的“桃花石”亦即“桃花石汗”称号。这可能是关于喀喇汗王朝的“桃花石”称号的最早的可确证的情报。这一事实很突出,因为它使人们对捉摸不透的这一称号的历史和“桃花石”的来源有了新的看法。因此不是像巴尔托尔德(《突厥斯坦》,第304页)和沙埃德尔(《伊朗人的突厥名字》,收入《吉赛纪念文集》,莱比锡,1941年,第13页)推测的那样,博格拉汗穆罕默德·本·玉素甫(1032—1058年)首先采用了这一称号,而是应认为,“桃花石”这一称号从喀喇汗国一开始就使用,因为它——尽管有缺点的传说——所证明的是汗国建立后已经五十年的事[84]。
其二,也不是不重要的,桃花石汗,即喀喇汗王朝,起源于葛逻禄。我们关于喀喇汗王朝起源于葛逻禄的证明——我们于本文第二节在语言上已对它做过分析——在同时代人的记述中发现有完全相同的证明。
因为我们看到奥古尔恰克后来驻喀什噶尔,我们一定同意,他在893年以后把西部的首都迁到这里。一些穆斯林编年史家记载,在伊斯兰历291年(=公元904年)无数的突厥军队侵入河中地区;伊斯玛因只是在其他国家的志愿军的支援下才打败敌人[85]。认识到这是奥古尔恰克的复仇行动,这是不难的。两年后我们看到伊斯玛因再次发动战争,伊本·阿西尔(第7卷,第378页)报道:伊斯玛因他“占领了突厥国家的地方”。
喀什噶尔传说报导,伊斯玛因的兄弟萨曼王朝的“纳赛尔·本·曼苏尔”到奥古尔恰克这里寻求避难[86]。这是关于萨曼王朝成员不满于当局在“突厥人”(即喀喇汗王朝)那里得到避难权的最早的消息。奥古尔恰克友好、盛情地接待他的敌人的敌人:他把喀什噶尔以北的阿图什城的统治权交给了他,这是毫不奇怪的。纳赛尔自己也很殷勤,同奥古尔恰克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送给文化方面的礼品。他从商队——他们来自撒马尔罕和布哈拉——购买货物,并把其中最好的赠送给奥古尔恰克。这种友谊最后达到如此广阔的程度,这位喀喇汗允许这位萨曼王朝的成员在他的阿图什修建清真寺。为了得到对此所必需的建筑场地,采用了黛朵故事中著名的牛皮巧计。现在来自布哈拉和撒马尔罕等地的伊斯兰商队可以在阿图什清真寺做礼拜。
奥古尔恰克有一位名叫萨图克的姪子。他孩提时常到阿图什看货物。在这种场合下他可能见到商队的成员做礼拜。伊斯兰教的仪式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致使他经常拜访这位萨曼王朝的王子,了解伊斯兰教的详细情况。他勤奋地学习《古兰经》,并成为穆斯林[87],最初当然只是秘密的。萨图克以后的历史由这一事实所决定:他的叔父发现他皈依了伊斯兰教。经过各种错综繁杂的事件之后,在奥古尔恰克和他姪子之间爆发了战争,结果萨图克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喀什噶尔传说的这些情报,不言而喻有很浓的神话色彩。然而这些记述的核心绝对有现实根据。毫无疑问,喀喇汗国是通过和平方式,而且是通过与伊斯兰世界(商队、伊斯兰王子等)相会的方式,开始伊斯兰教化。毫无疑问,在这里人们也应考虑到伊斯兰传教士的活动。但是他们不是官方伊斯兰教的,即依据经典的神学的代表,而是苏菲派(在八、九世纪形成的伊斯兰教的神秘教派)的传教士,他们在草原上“不是讲圣战和天国的欢乐,而是讲罪孽和地狱的痛苦”(巴尔托尔德,同上,第71页)。有一项史料向我们报道了一位名叫卡里马提这类传教士[88]。自然首先是西部喀喇汗国伊斯兰教化,因为这里同伊斯兰教的接触是直接的。
关于萨图克的传说给我们提供了可以确定西部喀喇汗王朝可汗从前的宗教信仰的根据。在一本《拜特·阿弗坦》中提到,有一个无疑不是摩尼教的庙宇就是佛教的塔的名称[89]。
关于萨图克作为戴有博格拉汗图腾称号(博格拉=“狮子”)的西部可汗[90]以后的统治。这一传说除去关于喀什噶尔的伊斯兰教化报道外,就是把他的死定为伊斯兰历344年(=955年),以及关于他的伊斯兰教名是阿布都·克里木与人们把他葬在阿图什的报道[91]。在阿图什这个墓葬今天还存在[92]。我们没有任何因由对所说的这一年代表示怀疑[93]。如果我们同意萨图克在位大约四十年——“传记”(“Ta¯kire”)指明,萨图克享年九十六岁,他二十四、五岁时登基——,那么我们可以同意他在位时间的假定年代为伊斯兰历304—344年(=915—955年)。
这大约是萨曼王朝未成年的纳赛尔二世·本·阿赫马德的在位时间(914—943年),国家正处于内部革命。塔巴里斯坦的“扎伊迪特”(Zaidit)伊玛目阿里德·哈桑·本·卡西木(被称为达伊·萨基尔)抓住时机,去夺取萨曼王朝的呼罗珊。他在伊斯兰历308年派他的统帅拉伊拉·本·努曼·达伊拉米通过古尔干去尼沙不儿。局势很严重:萨曼王朝的军队被粉碎,胜利的统帅拉伊拉占领尼沙不儿,并在这里为哈桑·本·卡西木虎图拜(伊斯兰历308年12月=921年4/5月)[94]。伊本·哈尔敦记载了一个情报[95],他只是在萨曼王朝强大的敌人博格拉汗的支援下,在图斯的会战才取得胜利。F.格莱纳德已经注意到这一情报[96]。大约四十年后,它又被A.泽基·维利迪·托干不依赖格莱纳德、独立地第二次发现[97]。这两位学者认为,伊本·哈尔敦提到的博格拉汗应是喀喇汗王朝的一位成员。如果伊本·哈尔敦的情报是建立在一种可靠的史料基础上,那么这位博格拉汗与萨图克·博格拉汗将是同一人。人们也不用大冒险便可以同意,这时萨图克已是穆斯林:喀什噶尔传说证明,萨图克从登基起已接受了伊斯兰教。两年后一位萨曼王朝的成员伊尔亚斯·本·伊斯哈克在费尔干举行起义;他被政府军队打败之后,到“喀什噶尔迪杭托干特勤”那里寻求避难,并与他结成姻亲[98]。(关于这位迪杭人们显然应理解为喀喇汗王朝的一个拥有猛禽图腾的首领,他隶属于博格拉汗。)
在尼扎姆·穆尔克书中的话是很难捉摸的:伊斯兰历330年 (=942—43年) 在萨曼王朝国内筹划了一次对不信真主的突厥人的战争,直接占领了巴拉沙衮[99]。虽然人们必须有保留地对待《治国策》的全部历史情报,但是也不能否定这一情报——像Z.Th.N¨oldeke[100]的做法一样—— 因为它为“书目”(“Fihrist”)[101]所证实。巴尔托尔德从这一情报得出的结论[102],也未受到批评。我认为,这里一定关系到喀喇汗王朝的内部事务。
萨图克接受伊斯兰教并不意味着整个国家的伊斯兰教化。萨图克只是以副可汗作为西部的统治者。
关于谁是当时的大汗的问题,伊斯兰史料保持缄默。但是以另一些史料——像我们将要看到的——可以推导出,在萨图克时代应有两位可汗。我们一定同意,这些大可汗没有接受伊斯兰教,并且在萨图克和他们之间发生了斗争。因此萨图克可能呼吁伊斯兰国家的新的伊斯兰教友支援他反对不信真主的大可汗。尼扎姆·穆尔克和“书目”都没有说,萨曼王朝国家确实进行过这样一次战争。但是,在这些史料中报道,两年后,即伊斯兰历332年(=944年)在萨曼王朝努赫·本·纳赛尔那里监禁着“一位突厥国王的儿子”(ibn malik al-turk.伊本·阿西尔,第8卷,第310—311页),且这位国王同努赫进行过谈判,这些事实表明,应是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一次战争[103]。这不可能是伊斯塔赫里(戴古耶本,第291页)所说的沙夫噶尔战役吗?
这位大可汗也一定向什么地方求过援,他向什么地方求援,汉文史料给我们提供了答案。当它们如上所述,从八世纪五十年起对“突厥”完全保持缄默的时候,但是它们在924—941年这一时期却打破了沉默,记下了这一短时间内突厥统治者浑解楼与首领张暮晋的四个使团,还提到926年突厥统治者亲自到过中国的首都[104]。如果这位大汗——在突厥,即喀喇汗王朝,大约一百年以来同中国的关系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之后——现在突然亲自来到中国,那么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他处于一种非常困难的局势之中[105]。
以后的第十二年于阗的使团开始到达中国[106]。这个国家的使团的频繁来往(938,942,943,947,948,961,965,966,971年)表明,当时于阗的统治者处于困境。971年的最后一个使团带来了情报,这时于阗同喀什噶尔正处于战争状态。不难看出,这与西部喀喇汗王朝统治者已开始改宗伊斯兰教有关系,他们想把伊斯兰教和自己的统治也扩展到于阗[107]。
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两件事有联系,并可得出结论:喀什噶尔统治者(=西部喀喇汗王朝)在伊斯兰教的旗帜下向两个方向发动一场大战。也许是这种战争,它们的回响——尽管完全是神话形式——在两个流传给我们的喀什噶尔传说中保存下来,特别是在《博格拉汗传》中[108]。这场斗争以喀什噶尔和伊斯兰教的胜利而结束。在喀喇汗王朝领土上其最后阶段可以大致复原如下:
萨图克有一个儿子,其伊斯兰教名为穆萨。因为在卡尔希[109]的书中他也以“阿尔斯兰汗”的称号出现,他应是喀喇汗王朝国家的大可汗。因为他的儿子(也是大可汗)阿里·本·穆萨死于伊斯兰历388年(=999年)[110],人们一定同意,穆萨在十世纪五十年代已取得统治权。根据从穆萨以后喀喇汗王朝只有萨图克支的成员作为统治者出现这一事实,我们一定会得出结论:正是穆萨用暴力排除了长支。在这场斗争中他肯定利用了这种形势:他的对手长支还是“不信真主者”,于是他组织了反对他们的宗教斗争,在胜利之后实行了国家伊斯兰教化,以建立自己的统治。正是在伊斯兰历349年(=960年)巴格达历史著作记载:二十万帐突厥人接受了伊斯兰教[111]。这条事实本身如此重要的简短情报证实了这种假说:它不是与相对比较熟悉的喀喇汗王朝西部有关系,而是与伊斯兰视野之外的喀喇汗王朝东部有关系[112]。
如我们以上所见,也许尼沙不儿传教士阿布·哈桑·穆罕默德·苏弗扬·卡里马提帮助过这个国家的伊斯兰教化,他——这是肯定的——为“汗中之汗”(ila’l-han hanna)服过务,并且“于伊斯兰历350年(=961年)前”在他的宫中死去。萨姆阿尼这项特别强调伊斯兰历350年这一日期的情报(巴尔托尔德编辑,第65页)表明,这一年意味着“汗中之汗”国家有一重要变化。什么重要事件可以作为伊斯兰教化呢?二十万帐突厥人的伊斯兰教化,卡里马提的活动和“汗中之汗”(他只可能是一位喀喇汗),这之间的关系是很明显的。
此外,看来喀喇汗王朝的伊斯兰教带有较浓的什叶派色彩。一些史料——虽然如此不可靠,像阿布·杜拉夫的“报导”(和较晚的编纂书籍,如阿赫马德-伊·拉齐的《基塔卜-伊·哈夫特-伊克里姆》,舍费尔编辑,Discription······de Boukhara,巴黎,1892年,第290页)甚至提到喀喇汗王朝的起源,它被称为“博格拉奇”(“博格拉奇”国家被理解为是其统治者戴有“博格拉汗”的称号),溯源到阿里家族的亚赫亚·宰德(死于伊斯兰历125年=742/43年)。博格拉汗的传说(《博格拉汗传》)包括了整个阿里家族的运动。
在这方面我可以指出,什叶派“大圣徒”的名字阿里、哈桑、侯赛因经常为十世纪前半期和十一世纪初期的喀喇汗王朝的诸侯所使用。
但是,在喀喇汗王朝已是确实的逊尼派的时期也有完全可靠的史料证明,喀喇汗王朝的正教从来不是完全遵循规矩的。比鲁尼(伊斯兰大学者和这一事件的同时代人,死于1048年)证明:992年布哈拉征服者哈龙-哈桑·本·苏来曼(见下)没有从哈里发那里得到荣誉称号(拉卡博),即希哈卜·达乌拉·瓦·扎希尔·达瓦(国家之光焰和要求祈祷的支柱),而是自封的[113]。从伊本·阿西尔的情报(第9卷,第117—118页)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位喀喇汗给一位反哈里发的阿拔斯王朝成员(阿布·阿卜达拉赫·本·奥斯曼·瓦西基)提供避难和生活条件,并且哈里发的每位使臣在这件事上都是不喜欢的。他的钱币也没有提到哈里发的名字。伊本·阿西尔说,他的继承人大可汗阿赫马德·本·阿里才承认哈里发的宗主权,事实上我们在他的钱币上也发现有哈里发的名字卡迪尔·比拉赫和表明伊斯兰附庸身份的名称(Ism al-mans.ab)“信教者的艾米尔的受保护者”(Maul¯a am¯ır al-Mu’min¯ın,从这时起,喀喇汗王朝承认哈里发最高宗教统治权的这两个标志一直保持着,一位喀喇汗(阿赫马德·本·希德尔)由于后来倾向于“津迪克派”(Zind¯ıqismus)—— 这种倾向开始于他在达伊拉姆逗留时——付出了他的汗位和生命(于1095年)[114]。
大可汗穆萨的兄弟,伊斯兰教名为苏来曼,戴有喀喇汗王朝以后比较经常的称号“伊利克”在史料中出现[115]。
在伊斯兰历351—356年(=962—966/7年)萨曼王朝曼苏尔·本·努赫冲制的布哈拉钱币[116]上的“博格拉伯克”这一名称,是否与西部喀喇汗王朝的有关系,这很难说。在萨曼王朝国家的这一时期已知的史料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物可与“博格拉伯克”视为同一人。可能是虚弱的萨曼王朝曼苏尔·本·努赫处在他的东邻,具体说在博格拉伯克的保护之下,并且博格拉伯克是大可汗穆萨的一个共同摄政者。这位摄政者是否是他的兄弟苏来曼,这诚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无论如何,三十年后西部喀喇汗王朝“博格拉汗”(哈龙·哈桑·本·苏来曼)——苏来曼的儿子和穆萨的姪子——积极参预了萨曼王朝的内部纷争。当萨曼王朝国家的衰落已成熟时,他于980年占领了白水城(=赛兰),并于992年进军布哈拉。只是他过早的死亡,妨碍了他结束萨曼王朝国家。他的亲属阿尔斯兰伊利克(纳赛尔·本·阿里)承担了这一任务,在伊斯兰历386年(=996年)同萨曼王朝的呼罗珊总督订立了条约,根据这个条约萨曼王朝从卡特万草原开始的锡尔河地区将转归他。三年后,他同这位总督儿子、以后的波斯诗人王子费尔多西斯的“保护人”哥疾宁的马赫穆德瓜分了萨曼王朝国家,以阿姆河为界,以东以北为喀喇汗王朝所有[117]。
喀喇汗王朝准备对河中地区的战争。首先进行战争的宣传鼓动,为此喀喇汗王朝懂得使在居民中有巨大影响的非官方伊斯兰教会界,即圣人们(对照卡里马提派所说的),服从自己。一位巴格达史学家(阿布·侯赛因·希拉尔·本·穆哈欣·萨比,死于1056年)阐明了这一点,他写下了征服后的一代情况。在这里他根据一位目击者——商人的话,把布哈拉被喀喇汗王朝“博格拉汗”占领时的情形描述如下:当居民们得到博格拉汗逼近的消息时,他们到圣人们那里去,“他们把他们尊为‘法基赫’,请问他们是否应该战斗的‘费特瓦’。但是‘费特瓦’禁止他们这样做,他们说:‘如果汗王朝(即喀喇汗王朝)[和萨曼王朝]是由于宗教而斗争,那么它是必须履行的义务,对他们进行斗争。如果它是涉及尘世的事情,那么对穆斯林来说它是禁止的,不去送死。这个部落(喀喇汗王朝)的品德很好,他们的信仰是正确的,最好是不介入这种斗争。’这就是汗王朝(即喀喇汗王朝)夺取政权、萨曼王朝逃走及其政权衰亡的一个主要原因。汗王朝(喀喇汗王朝)进驻布哈拉。它有很好的道德并对臣民是友好的。”[118]
在这里我们看到一种奇怪的命运游戏:伊斯兰教夺取信奉萨满教的突骑施及其继承者不信伊斯兰教的葛逻禄,从这时起信奉伊斯兰教的葛逻禄,即喀喇汗王朝,在这个伊斯兰教的帮助下返回来又赢得胜利。
我们现在已经接上了在威廉·巴尔托尔德(瓦西里·弗拉季米洛维奇·巴尔托尔德)著作中比较清楚的时期。而我的任务只是第一次尝试把中亚史中一向未予研究的时期,即从八世纪的葛逻禄到十世纪末的喀喇汗王朝这一时期搭接起来。
订正
当开始印刷这篇文章时,我在伊斯兰著作中又发现了几个关于葛逻禄的情报,其中最重要的是在Ahbar Mekka al-musarrafa中提到阿布·瓦里德·阿赫马德·本·穆罕马德·本·阿兹拉克(可能死于834年)的第一部伊斯兰城市史,由作者的孙子阿布·瓦里德·穆罕默德·本·阿布达拉赫·阿兹拉基(死于858年之后不久)记录或修改,F.维斯腾菲尔德编辑,莱比锡,1858年,第158及下页,在这里谈到,或第278页也提到:法兹尔·本·撒赫尔于200=816年在讹打剌(Farab)地区进行的一次战役,在这次战役中“边境地区的首领被杀,葛逻禄叶护的孩子们同他的夫人一起被俘,这以后叶护本人逃往基马克地区”。
(译自《德意志东方学会杂志》第101卷,1951年)
简称表
《解析词典》=B.Karlgren,Analylie Dictionary of Chinese and Sino-Japanese(《汉语和汉化日语解析词典》,巴黎,1923年。)
《灌溉简史》=弢Бартольд弢,K弢истории弢弢оро-弢шения弢 Tуркестана(《突厥斯坦灌溉简史》),圣弢彼得堡,1914年。
《报告》=Бартольд,Очёт弢О弢поездке弢в弢Сред-弢нюю弢Aзию弢С弢научною弢целью弢1893—1894弢г.г(《1893弢—1894年中亚科学旅行报告》),圣彼得堡,1897年。
《突厥斯坦》=Barthold,Turkestan down to the Mongol Invasion(《以蒙古入侵为下限的突厥斯坦》),伦敦,1928年。
《突厥斯坦》第一弢卷=弢Бартольд,Tуркестан弢в弢弢Эпоxу弢монгольского弢нашествия(《弢蒙古入侵时期弢的突厥斯坦》),弢第1卷,弢原文部分,弢圣彼得堡,弢1898年。
《十二讲》=Barthold,12 Vorlesungen,¨uber die Geschichte der T¨urken Mittel-Asiens(《中亚突厥历史十二讲》),门采尔德译文修订本,柏林,1935年。
《史料》=Chavannes,Documents sur les Toukiue(Turcs)occidentaux(《西突厥史料》)第二版,巴黎,1941年。
《注》=Chavannes,Notes additionalles sur les Tou-kiue(Turcs)occidentaux(《西突厥史料补注》),第二版,载《西突厥史料》。
GS(《语法》)=B.Karlgren,Grammata Serica(《汉语语法》),斯德哥尔摩,1940年。
伊本·阿西尔=《全史》,C.J.多伦堡编辑本,第8—11卷,莱顿,1851—1862年。
于连《史料》=Julien,Documents historiques sur les Tou-kiue(Turcs)···(《突厥史料······》)载JA(《亚洲杂志》)第6编,第3—4卷,巴黎,1864年。
喀什噶里=K¯aˇs˙gar¯ıKitabd¯ıw¯anlu˙gatatturk(《突厥语词典》),第1—3卷,伊斯坦布尔,伊斯兰历1333—1335=1914/5—1916/7年。
米诺尔斯基《世界境域志》=Hud¯udal-¯Alam(《世界境域志》),V.Minorsky译注,伦敦,1937年。
米诺尔斯基《塔米姆》=Tamim ibn Bahr’s Journey to the Uyghurs(《塔米姆·本·巴赫:回纥游记》),载《东方和非洲研究院通报》(Bulletio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第12/2卷,伦敦,1948年,第275—305页。
《喀喇汗王朝研究》=Pritsak,Karachanidische Studien I-X(《喀喇汗王朝研究,I-X》)(手稿),由安卡拉的土耳其历史学会筹办的土耳其文版正在准备。《研究I-IV》为哥丁根博士论文(1948年)。
《称号》=Pritsak,Titulaturen und Stammesnamen der altaischen V¨olker(《阿尔泰语系各民族的称号和族名》),不久将发现于《乌拉尔-阿尔泰学年鉴》。
《两个碑文》=Ramstedt,Zwei uigurische Runeninschrift in der Nordmongolei(《北蒙古的两个古回纥碑文》),赫尔辛基,1913—1918年。
《喀喇巴尔噶逊碑文》=Schlegel,Die chinesische Inschrift auf dem uigurischen Denkmal in Kara Balgassun(《喀喇巴尔噶逊回纥碑上的汉文碑铭》),赫尔辛基,1898年。
[1]这一名称的这一形式(Karluk),并且有:在鄂尔浑碑文中为q.r.luq;在汉文史料中为葛逻禄>Ka-la-luk(高本汉,《汉语和汉化日语解析词典》,巴黎,1923年,第413,569,574页);在古阿拉伯史料中为.r.l.,就是charluch,常常错误地标读为.z.l.ˇg; 在波斯史料中为allu;在粟特碑文中为g˙rr.-wg˙t;在藏文史料中为gar-log;在《蒙古秘史》中为h.arlu’ut。这一突厥名称的粟特文写法(九世纪前半期)以“蒙古语的复数形式-ut”出现,使人们感到极大的兴趣。但是在这里我们还有一种突厥语的集合名词形式-u¨t∼-ut,如Tu¨rk-u¨t(突厥)等。关于这一问题译见我的《称号》。
[2]《唐书》,卷217下,=沙畹,《史料》,第85页注4;夏德,《跋》,第43页。
[3]夏德,《跋》,第44页。
[4]《旧唐书》卷4,=沙畹,《史料》,第36页,注1。
[5] 这一称号的古老形式,并且“Ch’i-li-fa”发音为*g’ji-li-b’iwɒt,参看伯希和,《通报》 第26卷 (1929年),第229页。关于*g’ji=*i∼il和*b’iwɒt=b¨ag,参看我的论文《称号》。称号ilig∼ilik在喀喇汗王朝时特别惯用的。人们惯于——如众所知——根据这一称号称这个王朝为伊利克汗王朝(Ilek-Xan)。
[6]喀喇巴尔噶逊碑的汉字铭文,V,1-4=施莱盖尔,《喀喇巴尔噶逊》,25-26;《唐书》卷5=夏德,《跋》,第44页。突厥文史料也知道这一名称。其次,G.J.兰姆斯台特发现的回鹘卢尼文碑文(希耐乌苏碑文)提到u¨ˇc qarluq(即“三姓葛逻禄”)这一名字,Ⅱ,北面第11行(兰姆斯台特,《两个碑铭》,第16页);Ⅱ,南面第1行(同上,第24页);Ⅱ,南面的4行(同上,第26页)。
[7]夏德,《跋》,第44页。
[8] 谋剌<*bu-lak(参照《解析词典》,第641页,第566页)可能与人们所熟悉的伊斯兰史料中的葛逻禄部落bulaq相当(见下)。
[9] 炽俟<*t´s’i-g’ji可能与igil是同一名称,参看伯希和,《通报》,第26卷(1929年),第222-223页与我的《喀喇汗王朝研究》第2篇。
[10]沙拉夫·扎曼·萨希尔·马尔瓦兹的《萨巴伊·哈亚瓦》(第1120页)当谈到突厥时列举出如下葛逻禄部落:“他们(葛逻禄)由九个部落组成,[即]三个igil(部落)、三个Bag˙a-igil(部落)、一个Bulaq(部落)、一个Ku¨lirkan(部落)(根据喀什噶里,第1卷,第99页,一个葛逻禄部落首领戴有Ku¨l-irkin)称号和一个Tuˇsi(部落)”(V.米诺尔斯基编辑本,伦敦,1942年,阿拉伯原文,第19页,=英译本,第31-32页)。在这里我们有五个葛逻禄部落即部落群的名字。因为我们上面看到,葛逻禄是由三个部落群组成的联盟,并且马尔瓦兹也说,葛逻禄是九个部落组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每一个部落群又由三个部落组成,或者是他们的专有名词(如Bulaq),或者他们的集团名词(如igil)为人们所知道。这些不同的标记方法存在于史料中,从而引起误解。有趣的是,在马尔瓦兹书中对一个葛逻禄部落用Bulaq这一名称(喀什噶里也知道它,第1卷,第116页,第317页),在《世界境域志》(982年)作为一个样磨部落出现。在《喀喇汗王朝研究》第2篇中我试图证明,三个葛逻禄部落群为igil、Yag˙ma和Tus¯ı。
[11]沙畹,《史料》,第271页。
[12]《唐书》,卷207(应为217,——译者)下,=沙畹,《史料》,第85页,注4。
[13]参看沙畹,《史料》附图。
[14]I,北面,第1行。我引用的古突厥碑文依据侯赛因·纳米克·奥尔昆的汇编《古突厥碑文》(ETY),第1-4卷,伊斯坦布尔,1936-1941年。当然,我也一直注意着欧洲有关的原文,如V.汤姆森、G.J.兰姆斯台特、W.拉德洛夫、W.柯特维奇茨、A.萨莫伊洛维奇等。
[15]I,北面,第1-2行;II,东面,第29行。
[16]I,北面,第2行。
[17]II,东面,第40行。
[18]《古突厥碑文》(ETY),第1卷,第137-139页。我在柏林施坦《六至八世纪鄂尔浑-叶尼塞河突厥的社会经济制度》中也发现了对碑文的这种解释,莫斯科-列宁格勒,1946年,第48-49页。
[19]《册府元龟》,卷977=沙畹,《注》,第29-31页;参看《唐书》,卷215上,=沙畹,《史料》。第283页,注5。关于Ku¨l-pi-sh¨ı(车鼻施)=Ku¨lb¨ag(阙伯克)参看我的《称号》。San-lan(散烂)称号可能与葛逻禄的称号ug˙lan(喀什噶里,第1卷,第370页)为同一称号。
[20]参看冯·加班,《古突厥时期的草原和城市》,载《伊斯兰》,第29卷,第1册,柏林,1949年,第35页。
[21]《边夷典》=于连,《资料》,第4卷,第473-474页;《唐书》,卷271(应为217——译者)下=沙畹,《史料》,第86页注。关于游牧帝国的制度详情参看我的《喀喇汗王朝研究》,或我的《关于喀喇汗王朝若干有争论的问题I-IV》,《东方学》,第3卷,第2期,莱顿,1950年,特别是第210-211页。
[22]例如伊本·霍尔达兹比赫(J.戴古耶编辑,莱顿,1889年,第16页)说,突厥、吐蕃和曷萨的国王戴有“可汗”称号,只是葛逻禄统治者拥有Gabg˙uya称号。
[23]新近的学者中,例如参看米诺尔斯基,《世界境域志》,第288页。
[24]《唐书》卷217下,=沙畹,《史料》,第86页注。
[25] 吐发<*t’uo-pwɒt,GS,62d,275c.关于称号t¨abir∼tabar∼towar详见我的《称号》。
[26]《旧唐书》,卷195,=沙畹,《史料》,第94页;喀喇巴尔噶逊碑的汉文碑铭,IV,68,——V,41(施莱盖尔,《喀喇巴尔噶逊》第128页)。
[27]例如花拉子模伊的《百科全书》,万·弗洛坦编辑本,莱顿,1895年,第120页。关于乌古斯叶护的国家(首都为扬基肯特)参看S.P.托尔斯托夫:(1)《关于古代花拉子模文明的遗迹》,莫斯科-列宁格勒,苏联科学院,1948年,第244-254页与图4、图5;(2)《古斯城市》,载《苏联民族学》,莫斯科-列宁格勒,1947年,第3期,第55-102页。
[28]《希耐乌苏碑文》,从II,北面第11行至完,生动地描述了这方面的情况(兰姆斯台特,《两个碑文》第16-36页)。
[29]《资治通鉴》,卷216,=沙畹,《史料》第143-144页,注2。
[30]关于这一联盟见下面引用的喀喇巴尔噶逊碑文的情报。此外,参看H.霍夫曼《吐蕃人进入世界通史》,载Saeculum,第2册,弗莱堡-慕尼黑,1950年和《吐蕃文献中的葛逻禄》,《东方学》第3卷,1950年,第190-208页。
[31]葛逻禄应早已对七河地区(=Gˇetisu),即突骑施的领土处于一种确定关系,正如希耐乌苏碑文(II,北面第11行)所证明:“思想伪善的三姓葛逻禄,逃跑到西方‘十姓’那里。”(也就是On oq,即西突厥或突骑施。)兰姆斯台特,《两个碑文》,第16页;II,南面,第5行:“突骑施-葛逻禄”;II,西面,第1行:“葛逻禄,他们当中活下来的全部,到达突骑施那里。”同上,第33页。
[32]《唐书》卷251(应215——译者)下,=沙畹,《史料》第85页;《唐书》,卷217下,=沙畹,《史料》,第86页注。在马尔瓦兹关于葛逻禄兴起的记述中有这一事件的反响(V.米诺尔斯基编辑,阿拉伯原文,第19页,=英译本,第31页)。
[33]喀什噶尔什么时候进入葛逻禄国家版图,史料未直接涉及。但是在亚库比的著作(《历史》,M.Th.豪茨马编辑,莱顿,1883年,第2卷,第465页)提到,在哈里发曼苏尔(754-775年)时代,“费尔干王”在阿拉伯的压力下从费尔干撤退到喀什噶尔。从这一事实人们可以得出结论:其极限在775年之前。但是,因为葛逻禄在766年才占领七河地区与费尔干,我们不得不同意,他们占领喀什噶尔是在766年与775年之间。
[34]O.弗兰克,GdChR,第2卷,第482页,关于八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吐蕃关系,参看:同上书,第479-482页及霍夫曼的最近阐述(参看上文)。
[35]《旧唐书》,卷195,=施莱盖尔,《喀喇巴尔噶逊碑文》,第87页;《边夷典》卷126(二),=施莱盖尔,同上。
[36]参看施莱盖尔《喀喇巴尔噶逊碑文》,第8页。关于年代的确定,参看米诺尔斯基:塔米姆的书中G.哈隆的意见,第286,300,301页。
[37]我没有把第一次提及(V.14-33)计入,在这里关于消灭突厥汗国的记述中除回纥和拔悉密外,还提到第三个盟友葛逻禄。我保持了施莱盖尔对喀喇巴尔噶逊碑文原文的排列。我根据施莱盖尔的书提出了本译文,但是也参照了瓦西里耶夫、戴维利亚、沙畹——伯希和与尼梅图兰·马的译文。关于施莱盖尔译文的价值参看米诺尔斯基敏锐的论断(塔米姆书,第300页,注2),他使用了一份G.哈隆手写的碑铭译文。关于这一问题还可参看奥拉夫·汉森修订的该碑的粟特文铭文(《关于喀喇巴尔噶逊三种语言碑的粟特文铭文》,赫尔辛基,1930年,39面,1图)。
[38]马夸特证明了这一点(《古突厥碑文的历史夹注》,载WZKM,第12卷,1899年,第181页)。真珠<t’s’ˇen[<t’-]-t’s’u,《解析词典》,第1194,1247页,因此=*d’inˇcu¨>ˇʒinˇcu∼yinˇcu¨.
[39]参看沙畹,《史料》索引,第351页词条。
[40]智惠<*teg-ɣi’wei[<g’-],GS,863b《,解析词典》,第111页,可能释为d’¨abg˙u(>ˇʒ¨abg˙u∼yabgu);参照波斯-阿拉伯语形式*Sin(>si-r)ˇʒ¯ıbu¯,拜占庭语形式(∑πap)ζευγor=*(¨ıs-bar)-ˇʒewg˙u-n,(∑ιΥ.)ζiβouλos=*(sir) -ˇʒibu-l, Zιεβηλ=*ˇʒi¨ab¯el.这一称号653年在汉文中对ˇʒabg˙u∼yabg˙u的通常写法为真珠叶护也是证明(参看德吉涅,第1卷,第612页)。Yinˇcu¨∼Sin(∼si-r∼si-l)这一名称,我将用专文论述。
[41]施莱盖尔,《喀喇巴尔噶逊碑文》,第134页。这一称号看来与粟特铭文的Alpu···-ˇcu Bilg¨a yabg˙u是同一称号。可惜,粟特碑铭的这里也蚀损了。
[42]施莱盖尔《喀喇巴尔噶逊碑文》,第117-118页。的确,哈隆把所有这些胜利的战役同第十可汗(808-821年)相联系,见米诺尔斯基,塔米姆的书,第300-301页。
[43]II,南面,第5行,=兰姆斯台特,《两个碑铭》,第26页。
[44]自然这里没有把“吐火罗”葛逻禄计算在内。我将用专文对它进行讨论。此外,还参看本文末的“订正”。
[45]《历史》,豪茨马编辑,第2卷,第479页。
[46]巴尔托尔德,《突厥斯坦》,第202页,注3。
[47]亚库比,《历史》,第2卷,第528页。
[48]塔巴里,《编年史》(残损本)第3卷,第815,816页。
[49]亚库比,《历史》,第2卷,第479页。在巴尔托尔德的著作中有对这一情报的否定。(《古突厥碑文和阿拉伯史料》,圣彼得堡,1899年,第28页)。在这里巴尔托尔德批评了马尔夸尔特(《古突厥碑文的年代》,莱比锡,1898年,第25页)。因为他没有再把亚库比的这一报导作为事实看待。
[50]《唐书》,=拉德洛夫,《福乐智慧》,第1卷,圣彼得堡,1891年,第66页,=米诺尔斯基,《世界境域志》,第264,265页,注5。这两位学者根据尼基塔·雅科夫列维奇·比丘林的俄译文引述了这一情报,=亚金夫修士,《古代中亚各民族情报汇编》,第1卷,第419页,参看新版,莫斯科-列宁格勒,1950年,S.P.托尔斯托夫、A.N.柏林施坦和N.V.丘涅尔编辑,第1卷,第134页。
[51]必须强调这一事实:伽尔迪兹在这里称乌德山占有者为“可汗王朝。因此伊斯兰史料通常也赋予喀喇汗王朝同一名称。ˇʒ.b.v.i.¯an.——译者)
[53]目前我还不能确定这一名称的读音和解释。无论如何,伽尔迪兹的.t.g˙.lan¯anq¯an与汉文史料的特勒(K’ˆe-si t’ˆe-lˆe)应为同一名字,参看拉德洛夫,《福乐智慧》,第1卷,第66页。
[54]巴尔托尔德编辑,载《总结》,第82页。特殊的是,米诺尔斯基当时还不知道伽尔迪兹关于葛逻禄的这一报导。参看《世界境域志》,第288页。在上引的马尔瓦兹的列举中也可辨出这一事件回响的余音。
[55]马夸特,《东欧和东亚概述》,莱比锡,1903年,第91-92页。
[56]米诺尔斯基,《世界境域志》,第267-268页,第287页。巴尔托尔德对这一段有另一种解释,《十二讲》,第55页。
[57]原文在马夸特《概述》,第91页,德译本,第92页。
[58]并参看马尔瓦兹关于葛逻禄开始统治的报道,米诺尔斯基编辑,阿拉伯文本,第19页。
[59]我根据梅施海德抄本的一份照片(波恩的)引用伊本·法基赫的话,该段在172叶正面第7-8行。
[60]梅施海德抄本,第171叶背面第1-3行。这一段也见于亚库特的《地名词典》(乌斯坦菲尔德编辑本,第1卷,莱比锡,1866年,第840页)。至今还没有任何研究者涉及到它。我根据亚库特的书订正了梅施海德抄本的一些小错误。
[61]《黄金草原》,第1卷,巴黎,1861年,第288-289页。关于阿史那=原型突厥-蒙古语等,意思为“狼”,参看我的《称号》。
[62]A.冯·加班,《草原和城市》,第48页。
[63]米诺尔斯基,马尔瓦兹的书,第78页。
[64]参看冯·加班,《草原和城市》,第49页。
[65]这一日期见于卡尔希(巴尔托尔德编辑《突厥斯坦》,第1卷,第129页)。从这里可以得出结论,父子两人都是著名的喀什噶尔作家,“来自塔弗西尔和哈迪特等的各种知识”的许多著作的编者;父亲在儿子死后还活着。萨姆阿尼(巴尔托尔德编辑,《突厥斯坦》,第1卷,第64页)还提到阿尔玛伊(儿子)的一部著作《晒赫词典》(Mu’g˙am as-uyu¯)。
[66]《喀什噶尔史》没有流传下来,然而被称为贾玛尔·卡尔希的喀什噶尔人阿布·法德尔·本·穆罕默德以节录形式把关于喀喇汗王朝初期的情况引证入他的《苏拉赫(以其为书名)词典补编》(Mulh.aqa¯t as-s.ur¯ah.;“苏拉赫”是贾马哈里的著名词典的名称)。卡尔希应喀什噶尔宗教界首领的请求用阿拉伯写了该著作的补编(他在1282年把这部词典译为波斯文)。喀什噶尔的宗教界独立于蒙古汗庭,直到十四世纪初。在他的著作中汇集了关于中亚各个王朝(主要是喀喇汗王朝和蒙古王朝)与杰出的晒赫和学者的很慎重的和很确切的情报,并且来自各种史料,其中有一些已经失传。这部著作的最初抄本M.S.安德烈夫十九世纪末在中央亚细亚发现,把它转交给了圣彼得堡的亚洲博物馆。这个手抄本(亚洲博物馆抄本,430a)巴尔托尔德节录入他的《突厥斯坦》中(第1卷,第128-152页)。1902年巴尔托尔德本人在突厥斯坦获得了该著作的第二个抄本,按照他的意见这个抄本比第一个还要好。巴尔托尔德关于这个抄本的报道,载《俄国皇家考古协会东方部集刊》,第15卷,第271及以下几页。关于al-Q.ˇs¯ı这一名字的读音参看巴尔托尔德,《俄国皇家考古协会东方部集刊》,第11卷,第286页。一词马夸特(《朱外尼关于回纥改信宗教的报道》,载SBAW,1912年,第494页注)读为Ui˙gur(回纥),不言而喻,这归诸于他把喀喇汗王朝看作为回纥王朝一个分支。我读为k¨ul(阙)或k¨ur。
[68]巴尔托尔德编辑,第130页。
[69]巴尔托尔德(《突厥斯坦》,第254-255页)把阿尔玛伊的报道作为神话加以拒绝,因为它包括“许多史实年代错误,特别就萨曼王朝而言”。他利用了阿尔玛伊关于喀什噶尔人皈依伊斯兰教的情报,但只是因为它含有著名的迪道巧计的情节(Motiv der Dido-List),在伊斯兰的土地上首先出现在这里(巴尔托尔德,《关于迪道巧计的神话》,载《拉德洛夫纪念文集》,列宁格勒,1917-1925年,第150-151页)。一向才华洋溢的马夸特在阿尔玛伊的报道中也只看到史实年代的错误。
[70]马夸特是这样(《朱外尼的报道》,第494页)。他关于喀喇汗王朝开始的逻辑推测(同上书,第490-496页),是建立在被阿里王朝统治的Bug˙raˇg民族(它在阿布·杜拉夫的《游记》中出现。关于这一问题现在可参看A.冯·隆尔-绍尔,《阿布·杜拉夫<突厥斯坦、中国和印度游记>新译和研究》,波恩博士论文,1939年,第19-20页,第47-48页)与“喀什噶尔的博格拉汗”的民族视为同一民族的基础上,以及后来的《博格拉汗传》关于阿里家族的情节和喀喇汗王朝为的回纥汗的一个宗支”的猜想的基础之上,所有这些猜想应该全部否定。马夸特提到关于喀喇汗王朝的一部专门著作:《对我的博格拉汗祖源论文的译释》(同上,第493页,注2)。关于该著作(仍为手稿)G.梅西纳认为只是“一部内容丰富的资料汇编”。参看《东方学》,第15卷,第3分册(新辑),罗马,1946年,第21页。
[71]关于这位史学家的情报有:1、萨姆阿尼的著作,巴尔托尔德编辑,第63页;2、阿赫马德·本·穆罕默德(以穆因·弗卡拉著名):《基塔卜·穆拉扎德》(成书于1416年),布哈拉石印,1332=1904/05年,第26-27页。
[72]萨姆阿尼的著作,巴尔托尔德编辑,第58页。
[73]在伊斯兰历372=982年编写的《世界境域志》中清楚地说:不是在撰写的时代,而是“在以前的时代,葛逻禄国王称为也就是叶护”。参看苏联科学院影印本(巴尔托尔德编辑,列宁格勒,1930年,第17页背面)并看米诺尔斯基译文,第97页。
[74]例如塔巴里(第3卷,第2138页)关于伊斯玛因·本·阿赫马德占领怛逻斯的情况。
[75]例如《马吉马阿特·塔瓦里赫》舍费尔编辑(载《布哈拉······描述》,巴黎,1892年,第230页),参看伊本·阿西尔,第11卷,第54页:min nasl afr¯asiy¯ab at-turk¯ı;朱外尼,第2卷,第88页:nab¯ıre-i afr¯asiyab.关于这一问题并参看喀什噶里的经常提及:喀喇汗王朝来自阿尔善·艾尔·托噶(=阿弗拉西亚勃)家族。
[76]喀什噶里,第1卷,第14页。并参看尼扎米·阿鲁兹,穆罕默德编辑本,第46页;希拉尔·萨比,载《俄国皇家考古协会东方部集刊》,第2卷,1887年,第274页;伊本·阿西尔,第9卷,第314页。
[77] 喀什噶里,第1卷,第30页,18页;伊本·阿西尔,第10卷,第77页;第11卷,第54页:muluk al-aniya。同书第10卷,第252页:awl¯ad al-aniya。又贝哈基,默莱编辑本,加尔各答,1862年,第362,693,780,788页:an¯ani turkist¯an。
[78]在伽尔迪兹书中记载的关于雨石传说的变种不是作为汗国转到葛逻禄手中的反响吗(伽尔迪兹,巴尔托尔德编辑,《报告》,第80-81页)?这一传说变种指明,这块被看作是雅弗后裔遗产的奇石,最后归葛逻禄所有。关于雨石的这一古老说法见于伊本·法基赫(梅施赫抄本,第171叶背面至173叶正面)。
[79]巴尔托尔德编辑,载《报告》,第102页。
[80]关于这一问题详见我的《喀喇汗王朝研究》第5篇。
[81]Viae Regnorum.Descriptio ditionis moslemicae auctore Abu Ishak al-Farisi al-Istakhr¯ı,戴古耶编辑,第2版,莱顿,1927年,第9-10页;Opus Geographicum auctore Ibn Haukal···,克拉梅尔斯编辑,第2版,莱顿,1938年,第14-15页。关于这一问题还参看该文的地图,主要是图1。我利用了一个古本:De geographia universali···Hortulus(罗马,1592年,美第奇印制)。关于喀喇汗王朝领土的历史地理概况作为该文的续编出版。
[82]卡尔希的书巴尔托尔德编辑,第130页。由于喀什噶里传说的后来版本,即所谓“博格拉汗传”,用图腾称号(“博格拉汗”)叫他,可以推知,它是西部可汗。《博格拉汗传》由罗伯特·伯克莱·肖节录在他的《突厥语为东突厥斯坦语言概论》,第1卷,拉合尔,1875年,第3-31页。这个讲到一些地区伊斯兰教化的版本,是近代的,其涉及到的人物和记载的事件完全是不可置信的。F.格莱纳德(La Legende de Satok Boghra Khan et L’histore《萨图克博格拉汗传及其历史》载《亚洲杂志》,第14卷,巴黎,1900年,第5-79;奥斯曼·吐兰的土耳其译文,载¨Ulk¨u,第74册,第145-154页)和马尔夸尔特(《朱外尼的报道》,第490-496页)使该《传》同历史事实协调一致的勇敢尝试,因此必定失败。
[83]同上。在这里认为伊斯玛因的父亲是曼苏尔。但是在这里我们(在《喀喇汗王朝研究》中)做出的关于曼苏尔一词使用的论证还是适用的。
[84]在喀喇汗王朝钱币上最初出现的这一称号为另一个统治者所使用,即所谓托干汗(伊斯兰历415-418年=1024-1028年),以后是在伊斯兰历424-426年=1032-1034年作为阿里特勤的称号,参看我的《关于喀喇汗王朝若干有争论的问题1-4》,《东方学》,第3卷,第2期(1950年),第224页。关于“桃花石”名称的历史及其起源,在我的著作《喀喇汗王朝研究》和《称号》做了探讨。
[85]塔巴里,第3卷,第2249页;伊本·阿西尔,第7卷,第368页。
[86]卡尔希的书,巴尔托尔德编辑,第130-131页。在这一段中还有这位逃难王子的故事和萨图克改变宗教信仰情况的描述(同上,第130-132页)。
[87]在该《传》中(肖编辑本,同上)这位传教士不是王子,而是一个真正的“霍加”——阿布·纳萨尔萨曼伊(但也是一位萨曼王朝成员!)。在伊本·阿西尔书中(第9卷,第54页)关于萨图克改变宗教信仰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说法。
[88]萨姆阿尼,巴尔托尔德编辑,第65页。
[89]卡尔希的书,巴尔托尔德编辑,第172页,(原文如此!似应为132页,——译者注)
[90]根据伊本·阿西尔的记载, 他只用“喀喇可汗”称号(第6卷,第54页)。
[91]卡尔希的书,巴尔托尔德编辑,第132页。
[92]巴尔托尔德,《博格拉汗一世》,载《伊斯兰百科全书》,第1卷,第803页;巴尔托尔德,《十二讲》,第78页。
[93]人们通常把巴格达历史著作关于960年突厥人皈依伊斯兰教的情报与萨图克的改变宗教信仰放在一起。因此,人们怀疑萨图克死于955年这一年代的准确性。参看巴尔托尔德,《十二讲》,第78页。但是正像我们从阿布·杜拉夫的《旅行指南》中所看到,“博格拉奇”汗国约在伊斯兰历331年=941年已是伊斯兰国家(亚库特,《地名词典》第3卷,第445-446页)。
[94]这一事件的详情参看K.V.泽泰斯坦,《伊斯兰百科全书》,第3卷,第942页。
[95]伊巴尔,第4卷,布拉克,伊斯兰历1284年,第339-340页。
[96]《萨图克·博格拉汗传及其历史》,《亚洲杂志》,第14页,第33页。
[97]伊本·法兹兰,莱比锡,第26页;第5-6页注。
[98]伊本·阿西尔,第8卷,第97页。
[99]《治国策》,舍费尔编辑,巴黎,1891年,第189页。
[100]《德国东方学会杂志》,第46卷,第767页。
[101]弗鲁盖尔编辑,第1卷,莱比锡,1871年,第188页。参看巴尔托尔德,《古突厥史料和阿拉伯史料》,圣彼得堡,1899年,第28页。
[102]《十二讲》,第77-78页。
[103]关于这次战争的重大,参看巴尔托尔德《十二讲》,第141页。
[104]《边夷典》,=于连,《资料》,载《亚洲杂志》1864年,第4卷,第475-477页。关于这位突厥统治者,我们无需证明就只能理解为喀喇汗王朝的统治者。的确,W.埃伯哈德指出(《拓跋国和沙陀国同外国的关系》,安卡拉,1948年,第200页),这个突厥“可能只是该部落联盟的残余,Kokt¨urk国家由他们组成”。回纥使团在汉文史料中特别提及,他们在前蒙古时期都被记录下来。回纥最后一次使团是1172年来到中国,当时是金朝(关于这些使团,参看拉德洛夫,《福乐智慧》,第1卷,圣彼得堡,1891年,第67页)。值得注意的是,当回纥使团驻留在中国北部边界上正在兴起的势力,即辽朝的契丹皇帝那里时,从突厥,即喀喇汗王朝来的使团到达统治着原来中国的整个北部的“后唐(923-936年)”和“后晋”(936-947年)。上面提的后两个王朝时起源于西突厥的一支(“十箭”:On oq;如我们以上所见,葛逻禄也属于“十箭”联盟)。具体说就是ˇCol(汉文转写为处月:Ch’u-y¨ue;汉语翻译为沙陀:Sha-t’o。参看巴尔托尔德,《伊斯兰百科全书》,第4卷,第971-972页)。
[105]941年的使团是突厥族到中国的最后一个使团。中国史学家提出了如下根据:“然突厥于是最弱,又来不数,故其君长史皆失,不能纪。”(于连,《史料》,第477页)。但是,格莱纳德当然是正确的,他确定其原因完全为另一种性质。我将会看到,大约十年后伊斯兰教在喀
[111]首先是伊本·米斯卡瓦伊(H.S.阿梅德洛和D.S.马戈里欧特编辑,《阿巴斯王朝哈里发国家的衰微》,第2卷,第181页),其次是伊本·阿西尔(第8卷,第396页)。这一情报的来源完全可能是根据萨比特·本·锡南已佚的著作。该著作包括伊斯兰历295-363年=907/08-973/74年这一期间的事件。参看巴尔托尔德,《十二讲》,第73页,第104页。
[112]这还允许发现一个根据:巴格达伊斯兰史料为什么对如此重要的事件只附带提及。看来,喀喇汗王朝长期是[信奉]什叶派,参看下文。
[113]《东方各民族年表》,E.萨绍英译本,伦敦,1879年,第131页。
[114]了解喀喇汗王朝同达伊拉姆关系的详细情况,将是很有趣的。很遗憾,至今已知的史料为我们提供这方面的材料不多。
[115]卡尔希之书,巴尔托尔德编辑,第132页。
[116]A.K.马尔柯夫,《艾尔米塔日皇家博物馆穆斯林钱币馆藏目录》,圣彼得堡,第151-152页。
[117]关于这些事件,参看巴尔托尔德,《突厥斯坦》,第259-268页。喇汗王朝东部也获得胜利,这等于把中亚的这一部分从中国文化圈中分离出来。
[106] 沙畹,《史料》,第125-128页。
[107]伊斯兰历史著作把和田伊斯兰教化同玉素甫·本·哈龙·卡迪尔汗(死于1032年)这个人物联系在一起。他在喀喇汗王朝纳赛尔·本·阿里(阿尔斯兰伊利克)和伽兹纳王朝马赫穆德的战争(1006/07年)的描述中已被乌特比(波斯语译本,德黑兰,伊斯兰历1272=1855/56年,第297页)称为“和田汗”。但是根据上述的汉文情报,我们必定同意:这一地区的征服早已开始,只是由玉素甫来完成,然后他对这一佛教地区实行了全面伊斯兰教化。在伊斯兰地理文献中和田一直被视为秦(as-S.¯ın),即中国。和田统治者的称号阿拉伯语译为“阿齐姆”(Az.im)(《世界境域志》,第14叶正面,=米诺尔斯基英译本,第85页;《穆吉米尔·塔瓦里赫》巴尔托尔德编辑,载《突厥斯坦》,第1卷,第20页),这应同喀什噶里书中(第3卷,第279页)有关的汉语词源ˇC¨anˇsi相符合。和田的征服与伊斯兰教化对于同时代的人来说应是一个重大事件。对此有一传说,在喀什噶里的书中(同上;参看巴尔托尔德,《十二讲》,第91页)可以看出它的痕迹。正像人们可以根据尼扎姆·穆尔克的原文(《治国策》,舍费尔编辑,巴黎,1891年,第132页)做出的推论:哈里发由于这一事件授予玉素甫“东方和中国之王”(Malik al-maˇsriq wa as.-s.in)的称号,从这时起一些喀喇汗王朝统治者载有这一称号。
[108]肖编辑,同上。
[109]巴尔托尔德编辑,第132页。
[110]同上。
[118]我根据萨比的原文译出,原文来自维克多·冯·罗津男爵的文章《希拉尔·萨比关于博格拉汗占领布哈拉的记述》(《俄国皇家考古协会东方部集刊》,第2卷,圣彼得堡,1887年,第2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