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即感觉到它本身的意义和必要性。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有两位创作发端于中国内地80年代的小说家高行健和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足以证明20世纪的80年代已然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黄金年代,也可以说是百年中国现代文学史的黄金年代之一。因此,可以认为诺贝尔文学奖是对中国黄金年代文学成就的隆重追授。某种程度上还意味着,以两位获奖作家为中心,中国当代文学史可能即将把十多位小说家纳入经典作家的研究日程。
黑格尔指出:任何问题的提出都应有它的“逻辑结构”(1)。他强调所有的“问题研究”,必须事先建立该研究问题的“逻辑结构”。小说史尽管面对的是作家和小说,但逻辑结构仍然安排在它的基座上,这种结构决定了研究的设计、目标和相应取得的成果。我把当代小说家的“阅读研究”看作是作家经典化研究的一部分,紧接着还会在以下几个方面展开适当的讨论,以及需要落实的具体工作。
一、“阅读研究”是文学经典研究
毋庸置疑,文学史的“经典研究”,是当文学发展到一定时期,各种问题相对沉淀,而研究者与研究对象已经拉开一段审视距离后必然会出现的现象,像清末民初出现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20世纪三四十年代起步,50年代拉开序幕,80年代以来逐步深入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都是中国文学史经典研究的典型案例。中国当代文学已经整整六十多年,对一些重要小说家、诗人的经典研究势所必然,这在学术界已经取得共识。
佛克马、蚁布思的著作《文学研究与文化参与》以及托托西的《文学研究的合法化》曾用大量篇幅讨论了何为“经典”,并对如何开展文学经典研究提出了非常详细的路径和方案(2)。文学经典研究的主要对象首先是作家作品,同时包括社会思潮、文学思潮、流派、社团、报纸杂志、出版与传播、作家传记、日常生活、交际圈子等等诸多领域。在这些范围内,非常重要也容易被人忽视的是对某个具体作家的“阅读研究”。所谓“阅读研究”,指的是通过查勘、搜集和整理分析与该作家创作过程相关的“阅读书目”,以及他对所读中外文学作品的评点、札记,梳理他与所读作家作品之间的文脉关系,他由此而形成的为人气质、文章风格和叙述特点等等。例如鲁迅与“魏晋文章”,茅盾与左拉、巴尔扎克、托尔斯泰小说,张爱玲与《红楼梦》和海派小说,老舍与狄更斯,王蒙与苏联小说,莫言与马尔克斯,贾平凹、孙犁与明清小说,余华与卡夫卡等等。他们为此留下了诸多可做研究资料的创作谈、后记、读书札记、作家通信。我所指的当代小说家的“阅读研究”,即是通过上述历史文献的梳理,建立这些作家与其阅读对象的历史关联。经此做下去,并且一点一滴地往深处去挖掘,这位作家几十年来的创作历程、作品的来龙去脉及其文学风格就会被逐步展开,慢慢地一目了然了,从而可以形成对于他文学世界的整体看法。例如贾平凹在一篇文章中回忆,早年開始创作时比较茫然,通过沈从文他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小说”:“我记得大学都快毕业了,突然有一天在书店见到一本书,是综合性的小说选本,里边有沈从文的一篇,我读了觉得是我那些年看到的最好的小说,就买了。平常买书,很少买综合集子,这次是冲着沈从文的一篇而买的。后来又在另一个综合集子中发现了沈从文的一篇小说。我那时年轻冲动,给出版那个集子的出版社写了一封信,说希望以后在集子里多收那个叫沈从文的文章。但我不知道沈从文是什么人。后来,我的一个同学从西北大学图书馆借了一本书,是沈从文的一个选集,才知道沈从文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作家。但我清楚地记得看过一本沈从文的选集,是三四十年代的,就像现在的出版社出的丛书一样,每人编一本,前言有人写,或统一写,或是请评论家来写。沈从文那册的前言上有这样的话,大意是说他有这样那样的特色,但永远不可能成为一流的作家。现在,五十年以后正好反过来,沈从文成了中国真正的一流作家。作品确实要靠时间来检验,当时的评价是不一定准确的,这可以给我们许多启示。接触了沈从文的作品以后,才知道沈从文写了那么多东西!后来图书馆开放了,我的天,世上居然有那么多的好作家、好作品呀!”(3)如果把这段话放置于当时的历史语境中,我们就可以观察到作家漫长的写作历程,发现“阅读”原来是他最初文学创作的一个原点。贾平凹1972年作为工农兵学员上大学,1980年前后走上文坛,1990年代后成为中国当代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是一个拥有“我这三十年”的老作家。这段“阅读记忆”就把他个人的“1970年代”“1980年代”“1990年代”的历史脉络打通了,让人看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时间序列。这样的作家,也比没有展开这项工作的作家更具有一种历史感和可以观察研究的纵深度。如果开展贾平凹小说创作的“阅读研究”,相信就能够从中梳理、分析出很多关于这位作家的有价值的东西来。
强调“阅读研究”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文学经典研究,是由于人们意识到在经典研究阶段,对某位作家的历史定位将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其中,“阅读研究”即是为了定位他在某一时期阅读了哪些作家作品,哪些著作典籍。而某些被他反复阅读的作家作品,尤其应成为我们关注的重心,例如,孙犁小说和明清笔记及散文化小说的“软性”特征,对贾平凹创作产生了至深而且长久的影响,这种影响与他的故乡陕南的商州文化相结合,与他本人自卑、敏感、多疑和内心感情感知力极其丰富的心理素质相结合,相互发酵,这就使贾平凹成为“这一个作家”,而不是别的类型的作家。当然还有贾平凹与明清小说传统的关系,不难看出正是借由孙犁这个触发点,后来他大量深入阅读了许许多多的明清小说,由此形成了自己的小说审美趣味和写作根底。莫言也是如此。没有马尔克斯小说的神话模式,何来莫言对他家乡高密“东北乡”世界的重新发现和构筑?可以说莫言至今的主要小说经验、写作范式和想象手段都来自这位作家。遗憾在于人们并没有真正开展研究,即使有零星文章也都浮皮潦草,也与扎实丰富和富有启发性的实证研究相去甚远。必须强调的是,我认为的“阅读研究”,不是那种比较文学研究意义上的“影响研究”或“平行研究”,而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那种“历史回溯式”的研究,是通过建立这些作家与所阅读作家作品及各种书籍之间的历史联系,建立一座历史平台,进而对这些作家的文学史地位进行初步定位。相对于纷乱繁杂、相对无序的当代文学研究而言,这种角度较小但很具体的实证性的研究,在我看来,才是当代文学史初步的“文学经典研究”,是中国当代文学史走向经典化研究的一个不容回避的环节。
二、问题及其展开
即使有明确的问题,如果不加以分类并做个别具体的分析,所谓的研究也将无法落实。甚至有时候,将问题分类并有一个展开的视野,比简单武断地提出问题还更重要。它们相互包容又各自承担,形成丰富扎实的工作状态。
一是应该把作家的“阅读”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对作家作品的阅读,二类是各种典籍杂书。第一类可称作作家的直接阅读,这就是阅读直接服务于他们的创作,与他们创作风格的形成有直接的关系;第二类是作家的间接阅读,但涉及作家的修养。不读杂书的小说家至多是一个写家,而非真正的作家,因为作家的使命超出了一般小说的制作,它包含了作家的思想文化抱负以及他对世界的总体见解。有抱负、气势恢宏的作家无一不是胸怀天下纵览历史始末的。抱着作家读过什么书的想法,我也把它们全部读一遍的心理,不能说是穷尽,至少可以把他们阅读过的绝大部分文学作品和典籍杂书再仔细读一遍,分门别类地做出笔录、要点,理出一个主要线索,理出一个谱系,从中发现一些带有规律性的东西来。一定意义上,作家的“阅读史”和“阅读书目”,映照出他的“创作史”起伏跌宕的进程及相关曲线。同普通人一样,他们的阅读有时也会凭借兴趣,带有胡乱读书的痕迹,并不都是井然有序和精心安排的。他们也会一本书读到一半,又会拿起另一本书来,有的书可能最后一生都没有读完。但是,这些零星、跳跃、有时选择有时非选择的读书的状况,给我们的研究带来很大的麻烦。另外,作家的读书兴趣,更会因时事之变而变化,因为他创作的临时需要而变化,也都无法预知。例如,余华是通过读卡夫卡、海明威、普鲁斯特、但丁、蒙田、乔伊斯、肖洛霍夫、布尔加科夫、索尔仁尼琴、马尔克斯、胡安·鲁尔福等而成为所谓的“先锋小说家”的,但他与此同时又强调说:“鲁迅是我至今为止阅读中最大的遗憾。我觉得,如果我更早几年读鲁迅的话,我的写作可能会是另外一种状态。我读鲁迅读得太晚了。”(4)我们恐怕今天都不明白,他的阅读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跳跃。但可喜的是,这就为他后来从“先锋”向“写实”的转型找到了某种根据和内因。而有的作家则对各种典籍杂书读得很多,例如贾平凹对明清和当代的琴棋书画、野史、杂记、天文地理,张承志对考古学、北方民族史知识。这些书籍大大超出了文学作品范围,我们可将之理解成作家总体的文化素养;如果从文化素养再进入其文学世界,就可以观察到作家的“内外两重世界”,以及这两种阅读与其创作之间复杂纠缠的关系。对贾平凹和张承志之读书情况,应该专列出研究题目,这是因为,在当代小说家群体中,还没有像他们读书如此多,思想如此庞杂的现象,但是这个问题如果不弄清楚,这两位作家的真正研究实际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不可能推出新的成果。现代文学史上这种例子很多,例如鲁迅、周作人、钱钟书等。二周和钱钟书应该是现代文学史上最博学的作家之一,他们的阅读量之大、之复杂,已经成为文学史研究的难题和兴奋点。而在当代文学史上,相同的例子却较少,即使像贾平凹、张承志这种勤奋阅读的作家也难以与之比肩,所以应该特别注意。
二是通過读作家的“阅读书目”到再读他们创作的文学作品。这是一个从“阅读史”到“创作史”的考察与再研究过程。因为一个经典作家的成功,并非只是通过“文学接受”这种单线索来完成的,这种文学接受一定要“落地”,即与他们的自身条件、地域文化、出身、经历、社会年代等诸多因素相结合,否则就不成其为我所说的“阅读研究”,因为它未与作家的整个世界建立起联系。应该指出的是,即使大家都是“当代作家”,但因地域、家庭、经历和阅读的差异,其实存在着天壤之别,甚至完全相反。而且对于成熟的作家,他们都特别强调自己的独特性,假如风格一旦形成,便会强烈排斥与自己不同的东西,固执坚持已成风格的东西。这些东西,随着读书情况,往往被夸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比如余华上面所述,“如果”早几年“读鲁迅”,“我的写作可能会是另外一种状态”这段话。1980年代余华只是一个“先锋小说家”,他的经典作家地位确认于1990年代,借助自身“文学转型”,通过《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在细雨中呼喊》等重要长篇才得以实现并为文学史公认的。假如不读余华自己开列的那些作品,我们就不可能解释他90年代后为什么发生文学转型。经此“阅读史”到“创作史”,我们发现了余华通过对许多作家作品的淘汰、挑选和过滤,最后只留下两位最重要的作家卡夫卡和鲁迅,尤其是鲁迅这种值得注意的现象。鲁迅对这位当代小说家来说,意味着重新发现了他家乡的“小镇”余姚,意味着“鲁迅与辛亥革命”与“余华与文革”这个命题的并置,它们由此被这位作家构筑成他文学世界中一个最为重要的时间节点。“没有‘文革,何来余华?”这个命题不是仅仅靠读他的这几部长篇获得的,某种程度上也是运用一种反推的思维,即借他的“阅读史”才发现和总结出他的“创作史”的这个根本性规律的。进而言之,通过“阅读史”来激活“创作史”,是人们完成文学史对当代小说家“如何定位”的基本路径。
三是值得强调的是,也不能把“阅读书目”和“阅读史”在作家整体世界中的作用绝对化和简单化。众所周知,一个作家之所以成为“作家”得益于许多内外条件,缘由比较复杂。例如现代文学对鲁迅的研究,比较重视“家道中落”“父亲之死”“去南京”“日本留学”“幻灯事件”“辛亥革命”“《新青年》杂志”等外部条件对鲁迅创作形成的影响,就没有单纯地把鲁迅看作一个作家,同时也把他看作历史的存在物,或说历史的“中间物”。问题是,我所要研究的中国“50后作家”(余华因成名很早,人们没有把他看作当代文学史叙述的“60后作家”,而与莫言、贾平凹、王安忆看作同一类作家),都是“生于患难”和“创作于改革开放”这种社会环境中的作家。这个历史框架,决定了我们必须把“阅读书目”“阅读史”放在更为广阔的历史环境中来考察和研究。莫言在《我的故乡与我的小说》一文中说:“我这篇小说,反映的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一段农村生活。刚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写这段生活。……这恐怕与我在农村生活了二十年有关系。尽管我骂这个地方,恨这个地方,但我没有办法割断与这个地方的联系。”又说:“十五年前,当我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在高密东北乡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劳作时,我对那块土地充满了仇恨。它耗干了祖先们的血汗,也正在消耗着我的生命。”(5)也就是说,他的所有小说中都有“农村合作化运动”这个历史社会环境。因此,他读马克尔斯,受他“家族神话叙述”影响,最终还是要回到“农村合作化运动”这个历史场域中来。没有后面这个历史场域,马尔克斯不可能存在,也不会有今天当代文学史中的莫言。这种作品与历史社会的辩证性考察,是我博士论文始终强调并坚持的要旨。在我看来,除去对作家的“文学史定位”,还要有“社会历史定位”,这二者是相互依存的。我所说的当代小说家的“阅读研究”,最终都要落实到这个节点上来。
三、文献准备及其他
将基本思路理清之后,最后要回到研究工作之“文献准备”上。可以说,没有充足完备和详尽的文献搜集、整理与准备,即使有再好的叙述框架,任何研究也无法完成。
一定程度上,当代文学史所研究的是“活人的文学”,这就造成了资料的浮泛性和不稳定性,文献的积淀也远不如现代文学史丰厚。既然要开展所谓经典作家的研究,尤其是通过其读书情况来反观作家之道路,那么它就无法避开大量费时和充分的文献工作。正因为当代文学研究所面对的多半是“活人的文学”,而这些当红著名作家都还处在旺盛的创作状态,每天忙碌不停,他們哪有时间写“回忆录”,接受一般人的采访?即使接受采访,也不会认真准备,于是我们看到了大量重复不变的“作家访谈”,其利用价值非常之低。所以必须指出,由于缺乏像《新文学史料》这种长期集中发掘、搜集和整理文献的专业杂志,当代小说家的文献材料仍然散见于各种资料合集、杂志、访谈,实在不算理想。据我掌握的有限文献,与贾平凹“阅读”有关的资料有:《贾平凹谢有顺对话录》(6)、《贾平凹研究资料》(7)、贾平凹文章《关于语言》(8)、《我心目中的小说》(9)、序跋集《朋友》(10),以及他诸多长篇小说的“后记”;莫言的有《莫言王尧对话录》(11)、《莫言研究资料》(12)、莫言文章《我的故乡与我的小说》(13)、《文学创作的民间资源》(14)、《与莫言一席谈》(15),包括一些访谈、自述等等;王安忆的有:王安忆、张新颖《谈话录》(16)、《王安忆研究资料》(17)、王安忆文章《我是女性主义者吗?》(18)、《生活与小说》(19)、《自述》(20)、《汪老讲故事》(21)等。目前集中出版的“作家研究资料”有山东文艺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的两套书,鉴于编选观念和时间的限制,它们的长短尚需讨论。有代表性的当代文学评论和研究杂志是《文艺争鸣》、《当代作家评论》和《南方文坛》,近二十年来载有许多作家的“访谈”“自述”“对话”等,是重要的参考资料。还有很多资料限于篇幅,不能一一尽述。但是即使这些文献,当时由于编选匆忙,没有认真校勘,无疑存在着许多错漏,问题非常之多。已有考证文章在纠正和订正它们。所以仅仅依赖这些出版物,而不直接查阅报纸杂志,必将会以讹传讹,影响研究文章的质量和公信力。另外,如果将几位作家略作相比,贾平凹大概是最喜欢谈自己读书心得的一个人,他每部长篇小说的后记,都可以当作“阅读札记”来看;王安忆通过谈张爱玲、汪曾祺以及外国小说,间接呈现出自己的读书观、小说观,她是一个特别善于去伪存真、自省自持的作家。其他如余华、苏童、韩少功、格非、阎连科也多有读书的著述,阎连科还有专门谈小说的著作《发现小说》,其中大量涉及对中外作家作品的评述,信息比较丰富。如果能如愿按照计划在图书馆待上若干年头,便可尽力详细和全面地查阅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各种文学杂志,对这些重要小说家的读书文章做一个“总谱”。在此基础上,进行归档、分类,采取抽样分析的手段,对之加以详细研究。以上文献准备,大概是人们进入本课题研究有效的前提和基础。
【注释】
(1)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一至四卷,贺麟、王太庆译,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
(2)本人参考了佛克马、蚁布思:《文学研究与文化参与》第三、第四和第五章关于文学经典的研究成果,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以及斯蒂文·托托西:《文学研究的合法化》第二章的主要部分,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3)《贾平凹谢有顺对话录》,45页,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4)余华:《“我只要写作,就是回家”——与作家杨绍斌的谈话》,载《当代作家评论》1999年第1期。该篇文章,谈文学阅读的内容较多,它对我们了解作家阅读兴趣的出现和转移,对了解他在那个年代思想和文学观念的变化,都有帮助。
(5)(13)莫言:《我的故乡与我的小说》,载《当代作家评论》1993年第2期。
(6)《贾平凹谢有顺对话录》,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这是贾平凹比较集中地谈自己身世、求学、阅读和人生变化的一本书,鉴于访谈者是批评家,以及当时的宾馆环境,影响了对史料的客观呈现,加之作家自己也没有研究者那样的“历史意识”,一定程度影响到它的史料价值。如果可能,可以让作家用“口述史”的方式,重新谈他的读书和写作。
(7)梁颖编:《贾平凹研究资料》,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8)贾平凹:《关于语言》,载《当代作家评论》2002年第6期。
(9)贾平凹:《我心目中的小说》,载《小说评论》2003年第6期。
(10)贾平凹:《朋友》,重庆出版社2005年版。该书虽然只是作家与书法家、画家、音乐家的交往过程,以及为他们的作品所写的序跋,但透露出西安这座文化古城对贾平凹文化修养和知识积累的特殊作用。是否可以说,没有西安,就不可能诞生贾平凹这种古典修养超群的作家。笔者认为,在当代小说家中,读古书之多、之庞杂,以及运用半文半白的文学语言之老到的,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与贾比肩。由此,我们再读他的长篇小说《废都》《高老庄》《秦腔》等等,就会有诸多体悟。俗话说“文如其人”,拿贾平凹做例子是比较合适的。由此我们想到在当代基本“断代”,而在汪曾祺这种现代文学的“末代作家”身上一直在延续的古典文化、古代文学传统,在贾身上,终于有了最后的余绪和尾声。这是当代文学史值得关注的现象。
(11)《莫言王尧对话录》,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莫言专门有一些谈读书和创作的文章,包括他在大学中的讲演,可见他对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尤其是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熟悉程度。包括他说,《百年孤独》最后一章写得不好等等,都可以看出他对小说的精彩见解。
(12)路晓冰编:《莫言研究资料》,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14)莫言:《文学创作的民间资源》,载《当代作家评论》2002年第1期。
(15)莫言、陈薇、温金海:《与莫言一席谈》,载《文艺报》1987年1月10日、17日。
(16)王安忆、张新颖:《谈话录》,广西师大出版社2008年版。
(17)王志华等编:《王安忆研究资料》,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18)刘金冬对王安忆的访谈:《我是女性主义者吗?》,载《钟山》2001年第5期。
(19)王安忆:《生活与小说》,载《西湖》1985年第9期。
(20)王安忆:《自述》,载《小说评论》2003年第3期。
(21)王安忆:《汪老讲故事》,见《我读我看》,115—124页,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王安忆谈张爱玲和汪曾祺的文章,非常值得注意。她对张、汪二人文风揣摩之深、之精细令人感叹,从这些文字中,可以发现他们对她后来小说创作的深刻影响。当然,王安忆是当代文学史上典型的“变色龙”,所以我们在研究她的小说时,也不能简单地对号入座,得具体问题做具体分析,这样才能稳妥。
(程旸,南开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