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动物视角看严歌苓笔下的人性思考

2014-05-30 10:48赵君从开青
青年文学家 2014年8期
关键词:欲望严歌苓天性

赵君 从开青

摘 要:当代文学中动物视角一直是作家们极力在拓展的领域,尤其是近年来人与动物与环境的紧张关系逐渐引起人类的关注,动物视角成为解读文学作品灵魂的又一个有效窗口。严歌苓作为当代以描写女性世界擅长的作家,作品中的动物种类繁多,同时也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与价值形态,本文将从动物视角来解读严歌苓作品中的人性思考,通过人与动物的天性探究他们对生命和欲望的态度与思考。

关键词:严歌苓;动物;选择;天性;生命;欲望

作者简介:赵君,河南师范大学2011级汉语言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8-0-02

作为新移民作家和华文文学作家的杰出代表,严歌苓一直游离在中外文化之间,并将自己从“人”的社会属性中剥离出来,回归到人类的自然属性,冷眼旁观当下社会,用她独特诡怪的视角诠释人类自身,做出对原始生命的人性思考。

近年来因对女性世界的深度挖掘和作品中独特的故事,严歌苓逐步进入大众视野。年少时从军西北的经历,让严歌苓在苍茫世界中出获取了自然的宏大力量,以及天性的纯粹视角,来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通过对小说《马在吼》、《第九个寡妇》、《黑影》及《爱犬颗韧》等一系列作品中的动物形象分析,不难发现这些动物都从一个层面反衬出了作家对人类自身情感、品行的某种“不信任”。“动物是动物,动物是人”这一复杂联系也时刻充盈在严歌苓的作品中,笔者将从以下三方面来进一步阐释动物视角下严歌苓进行的人性思考。

一、信任与背叛的矛盾统一

在文学的动物叙事体系中,人类总因现实的罪恶被定位为“背叛者”,并以此为人类的标识。而别的物种却因未受污染的自然天性而自尊高贵。二者的反差与联系使严歌苓笔下的动物角色均带有悲剧色彩。动物之善与人性之恶的强弱对比愈加明显。

《第九个寡妇》中作为镇宅之宝的巨鳖因灾年而被第三代主人贩卖给知青老樸,“那是个黑里带绿的头,头上有一些绒毛般的苔藓,头颅又大又圆,一条条深深的抬头纹下面,一双阴冷悲凉的眼睛。”动物是有灵性的,而当‘它已经和这家人过和睦了,眼光不再那么孤僻。它知道这家人会把他养下去,养到头时,老朴冰冷的板斧斩断了它的脖子。完全的信任与彻底的背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个毛茸茸的长着年代悠久的苔藓的头已经早死透了,它的身子还在惊天动地地往最黑暗的地方爬。”人的利益是无关道德的,选择时只看它是否能使人的需要得到满足。当信仰被无情触犯,它的骤然毁灭更具有冲击力与震撼力。短篇《爱犬颗韧》中,颗韧是彻头彻尾的牺牲品,供人戏弄,遭人作践。最后因不懂“人”情世故咬伤了司令员的孙女而被处死。“颗韧的脸上头次出现了人的表情,是在它看它兄姊死的时候。”但是它却只能在仇人面前示好,历经数次人类背叛仍然选择信任最终做了权贵的祭品。

作品中最常见的还是猪和牛一类的,作为已经被驯养数千年的家畜代表,它们是人类统治下的沉默者,见证着世事变迁荣辱是非和垂死者的抉择,但它们贡献再大也只能是配角。它们身上早已不涉及信任与背叛,因为这是宿命,它们已经忘记最初存在的初衷与意义。

在生存面前信任与背叛都不再重要,对野性的征服也将人类的残酷与野心逐一显露。没有欲望就不会有背叛,二者的矛盾统一最终的归结点还是欲望,背叛成为一种特性存在于人性之中,而互相背叛就变成了成就与解脱的手段。

二、野性与驯服的背离

在人类最初的认知中动物只是附属品,这种天生的优越感让人类以一种不自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成为万物的主宰。而回归自然面对野性与驯服这一命题的迎合与背离,严歌苓将自己冷静思考的结果赋予到其作品中的动物身上,给世人警醒。

“幽灵似的黑影在屋檐破洞口一脚踩失的刹那,同时是一生阴曹地府的长啸,四寸长的黑影在屋檐和阴沟之间打了个垂直的黑闪。”黑影被穗子捕获禁锢后曾想尽一切办法逃离,可是在穗子近乎固执的奋不顾身中却逐渐被征服。在回归野猫家族又被逐出后,黑影的野性退化彻底沦为了人类的宠物,但它骨子里的高贵已经根深蒂固,唯一多出的是对主人的衷心,却因这衷心最终丧命。人的感情永远不及动物的来得真切动人,这也是诸多动物叙事作家自觉不自觉地选择把动物形象作为小说文本叙事重心的一个内在动因所在,它恰恰也适时地揭示了动物叙事所极力宣扬的核心理念。黑影的被驯服过程最终指向的是人群社会,这驯服是懦弱还是无条件的投降,都需要一个机缘巧合的诱因,引导“人”从无法摆脱的世界隔离出来,达到某种状态进而升华。

当野性与驯服矛盾统一于生命个体并达到某一程度的默契和平衡,反而能以一种冲淡平和的姿态凌驾于人性、兽性之上。《第九个寡妇》中的小豹子从最初的野性爆发想吃二大到因感恩而放弃袭击他的念头,“野兽的足迹绕着矮庙一圈又一圈,二大从来不知道小豹子常常围着矮庙打转,有时还会长啸两声。”这中间的挣扎是它与生俱来的野性和面对人性时的妥协与抗争,它用自己独有的兽感来判断面前的人是否对自己存在威胁,进而决定是否要臣服于他。人类自诩为万物灵长骄傲地俯视着兽性,却又总是害怕兽性的爆发危及自身,这种笼罩在人身上的卑劣与不堪时刻提醒着人类的懦弱,动物还是不敌人天生对驯服动物的本领和欲望。

不论是血腥暴力还是怀柔政策,人类的终极目标只是驯服与温顺。这“温顺”也是中国民族无法愈合的伤痕,只能借动物遮羞。拥有了生态层面的价值依托,人情与兽情的有效弥补与合理依托是作品所潜藏的对远古图腾文化中人兽之间永恒生存结构的幻想与昭示。野性与驯服的背离是一种趋势,二者此消彼长的挣扎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特殊状态下的融合,经过轮回背离后的野性与驯服只是在以另一种形态生长变化。

三、选择与结局的不可逆转

面对选择与结局的不可逆转这一命题,笔者想要强调的除却因果轮回的注定,更多的是面对选择时既知结局的不可逆性却必做抉择的无奈。人性的真善、丑恶于生死关头才会显露无遗。

严歌苓独具特色的选材中,动物成为她进行思考感悟的良好介质。在某种层面上,动物的选择影射了人的抉择。人性本恶或人性本善本不是决然对立的,重要的在于选择本身,同时也不存在一个绝对的杠杆标尺来衡量新选择的对错。如《马在吼》中两只被母狗与人长期喂养的幼狼和它们的道路选择。憨巴在迷失之后重新燃起了狼性,试图用狼的野性来洗刷认狼为母的耻辱,金眼则不同,“它永远背叛了狼,却永远不可能成为狗;它站在两个敌对阵营之间承载着双方的敌视。”金眼选择回报姆姆甘愿沦为犬类,却将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这是两种相反的选择与结局。金眼的知恩图报与憨巴的恩将仇报,都是以人为中心进行的僵化和模式化的评判。倘若放低姿态,用动物本身的眼光看待它们的抉择,那只是本性的继承与异化。动物叙事创作立足于道德与伦理层面的深入挖掘,以一种评判标尺的纬度展开对人性之善与恶、美与丑、真与伪等伦理层面的探讨。

从动物叙事来审视人类的生活,深刻思考人类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寻求人类的自我完善,是西方文学中动物叙事是伦理视野。即动物与人类处于同一地位——人不再是动物的主宰。而这种道德判断与人类社会的伦理观念是相悖的。当严歌苓的文学世界中出现的人和社会以绝对优势凌驾于动物之上,首先营造的正常感会很快被颠覆,强烈的冲击力会引发读者进行更为深入的思考:人类应当走出狭隘的人类中心论的误区,重新确认人类在自然中的正确位置,重新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重新认识自然的价值。

传统伦理学视角下人类生存系统的人类主体观念认为自然界与人类有主客之分,而人类总妄图凌驾于动物之上,以驯养视为自我力量强大的表現,用“征服”达到自我成就。从严歌苓叙事的宏大背景中提取多种动物意象,旨在通过多个侧面片段影射人类与动物的关系。从动物视角进行人性思考:动物与人关系中的信任与背叛的矛盾统一,动物的野性与驯服的背离以及选择与结果的不可逆转。

参考文献:

[1]《马在吼》严歌苓著 昆仑出版社 2007.1

[2]《穗子物语》严歌苓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4

[3]《第九个寡妇》严歌苓著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有限公司 2011.8

[4] “寻找”的尴尬与无法弥合的情感遗失——中国当代 文学“动物叙事”创作的主述模式考量,陈佳翼.中南大学学报, 2012.10

[5] 一个关于道德与伦理的评判准则——中国当代文学动物叙事“标尺”模式述评,陈佳翼.大连理工大学学报,2012.12

[6] 人类中心主义——传统伦理学视角下人类生存系统的人类主体观念,孙江,《河北法学》,2009.4

[7] 西方文学动物叙事的伦理视野,黄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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