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晋人之美与魏晋人物画

2014-05-28 20:15高建平
新课程·中旬 2014年3期
关键词:顾恺之

高建平

摘 要:魏晋南北朝的人物画,是魏晋名士品藻影响下的产物。对自然之美的不懈追求和深入玄境,尊重个性的“人格唯美主义”,深刻地体现在魏晋南北朝的人物画上。“传神写照”的美学诉求与“以形写神”的绘画技法,恰好构成了魏晋南北朝人物画的理论体系。它是形神这对哲学范畴在艺术领域实践经验的一次总结,在我国艺术史上和美学史上有着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人物品藻;人的觉醒;顾恺之;形神论

一、人的觉醒与回归

魏晋六朝的政治动乱与社会痛苦,使其成为精神上极为自由、解放,最富有智慧与热情的世界。自我意识的觉醒推动了人的主体化,而主体化在审美经验中被不断地强调,最终导致了人的对象化,即作为主体的人开始把自己放在客体的位置上加以欣赏和评论。乱世中的魏晋人物表现出一种任情觉醒的人格和清峻透脱的气质——风流千古,几成绝唱。

1.关于生死

这种对生死存亡的重视、哀伤,对人生短促的感慨、喟叹,从建安直到晋宋,从中下层直到皇家贵族,在相当一段时间中和空间内弥漫开来,成为整个时代的典型音调。曹氏父子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唏……自顾非金石,咄唶令人悲”(曹植)。阮籍有“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孔圣临长川,惜逝忽若浮”。陆机有“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长,慷慨惟平生,俯仰独悲伤”。刘琨有“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陶潜有“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他们唱出的都是这同一哀伤,同一感叹,同一种思绪,同一种音调。在表面看来似乎是如此颓废、悲观、消极的感叹中,深藏着的恰恰是它的反面,是对人生、生命、命运、生活的强烈欲求和留恋。

2.关于自己

当魏晋名士口嘱玄虚,争相用华美的辞藻、精致的譬喻品评人物的仪态与风神的时候,我们一般意义上的人,实际上就与一件艺术品等量齐观了。故而,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提出“中国美学竟是出发于人物品藻”之美学感叹。人的内在精神性成为最高的标准与原则。讲求脱俗的风度神貌成了一代美学理想。从《人物志》到《世说新语》都有明确的记载。《世说新语》论述的多为手执拂尘、口吐玄言、扪虱而谈、辩才無碍。其中,最为核心的是内在智慧,高超的精神、脱俗的言行、漂亮的风貌。而所谓漂亮,就是以美如自然景物的外观,体现出人的内在智慧和品格。

二、传神写照

顾恺之的绘画理论主要见于唐代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附录部分里。

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台榭一定器耳,难成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摘自《论画》。画人为最难,较之“台榭”“山水”更多些灵动活泼之气,又比“狗马”鱼鸟之类善变且“有神”。他画嵇康诗意,深深感到“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手挥五弦”是变现人的动作,属于形的范畴,“目送归雁”则是传达人物的神情意趣,属于神的领域。线条飘逸婉转,风格典雅,气韵生动,力求传达特定人物的精神风貌和性格特征。他运用游丝般的线条,做到了超忽飘举,寓刚健于婀娜之中,写遒劲于婉媚之内,而六法皆备。

南齐谢赫在他的绘画理论《古品名录》中,总结前人经验,提出著名的“六法论”:“昔谢赫云:画有六法: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移模写。”摘自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六法”中第一法就是“气韵生动”。就是要表现人的精神状态和风度气质目的,这与顾恺之所提倡的“传神论”异曲同工。于是,两汉的五彩缤纷的世界(动的行为)让位于魏晋五彩缤纷的人格(静的玄想)。

三、以形写神

晋人风神洒脱,不滞于物,这种优美且自由的心境表现在绘画中表现为“迁想妙得”。将自己的情感“迁”入对象的思想情感中,使对象的身份“主体化”,在绘画构成中达到忘我的境地。在这其中便出现“形”与“神”的思辩诉求。刘劭《人物志》指出:“物生有形,形有精神,能知精神,则穷理尽性。”嵇康在《养生论》中指出:“精神之于形骸,犹国之有君也。”

“形似”与“神似”是一种辩证关系。宋代大文学家苏轼有句名言:“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但美术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是不可能脱离“形”而存在的。形神之辩的关键是,画家笔下的画面之形是自然之形的表面肖似,还是通过画家对人物精神气质的理解而创作出来的神似之形。《世说新语巧艺》第11载:顾长康好写起人形,欲图殷荆州,殷曰:“我形恶,不烦耳。”顾曰:府正为眼耳。但点明瞳子,飞白拂其上,使如青云之蔽日。”南京出土的画像砖《竹林七贤与荣启期图》,在勾勒人物的形态神情之外,又以柳、竹、槐、银杏四种植物作为衬景突出人物息影山林的志趣,用的也是这种“以形写神”的手法。

综上所言,晋人的绘画是魏晋人物品藻风气影响下的产物,是魏晋人物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形写神”的绘画理论,是从魏晋开始的中国古典美学的基本命题之一,它标志着中国古典美学由先秦两汉以来所逐步完成的一种转折:对艺术创造由哲学、政治、伦理的理解进入艺术自身的理解,从日常实用和理性分析中脱颖而出,进入艺术的精神世界。魏晋士人对个体生命的存在,对其意义和价值,在有了一种自觉之后,又有了一种审美意识、审美评判,而他们自身那种潇洒清远、富有审美意味的生命存在、精神风貌,则奠定了“神韵”的鲜活范例。“神韵”作为艺术创造的审美范畴,其源头正是由此而来,其实质也由此而奠定。这种“像外之韵”以其“一点一拂,动笔皆奇”的调调弥漫在魏晋的空气中,并对后世人物画的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

(作者单位 山东省东营市胜利一中)

?誗编辑 马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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