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代孕变摔儿惨案，“善良的冲动”要思量

雪痕

[阅读提示] 她是27岁的未婚女孩，却对一位挣扎在丧子之痛中的中年男人产生了爱意。为了抚平男人的伤痕，她毅然为他们夫妻代孕。不想，这场以爱心为名、看似深情大义的代孕，结果却一地鸡毛……

27岁的刘薇出生于吉林省吉林市，父母是郊区的菜农，她是独女。2009年，刘薇从北华大学会统专业毕业后，到长春工作。2011年3月，进入长春绿园区兴业货运公司做出纳兼统计员。因为工作关系，与公司主管马红军接触频繁。

马红军时年34岁，老家在吉林省松原市，妻子吴美是中学教师。2004年，马红军九个月的儿子军军被确诊患上了脑瘫。为了给儿子治病，马红军夫妇花光了所有积蓄。可军军的脑瘫一直没见好转，5岁时还不幸感染急性肺炎病逝。吴美哭得死去活来——2007年，她因病摘除了子宫，失去军军，意味着她再也做不了母亲了。马红军极力开导妻子，内心却也被丧子之痛击倒。2009年，他离开伤心地松原，到好友的这家公司当了主管。

因为货运公司大多是晚上到货，作为统计员的刘薇经常上夜班。时间太晚时，马红军总是主动送她回家。2011年7月，刘薇与男友分手心情不好，工作中出了大纰漏，按公司规定该被辞退，也是马红军为她多方说情，刘薇才保住工作。之后，刘薇对这个“恩人大哥”十分感激。

一次聊天，马红军讲起了丧子之痛。看着他泪水四溢的脸庞，刘薇在同情中夹杂着深深的怜惜：她本来一直嫌工作辛苦，抱怨命运不公，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更悲惨。此后，她经常帮“恩人大哥”洗洗衣服，做做卫生，两人接触越来越多。渐渐的刘薇竟对马红军产生了异样的情愫，马红军觉察出了她的爱意，却坚决地在两人间拉开了距离。马红军的退避，让刘薇越发敬重他的为人。

2012年5月的一个周末，公司的一帮年轻人相约到KTV唱歌。知道马红军一个人孤单，刘薇就到他在公司的宿舍，想拉他一起去。却发现他神色黯然，脸上明显有泪痕，一问才知道，那天是他死去儿子军军的生日。刘薇不由分说把他拉到KTV散心。

那天晚上，马红军喝了很多酒，刘薇特意在宿舍照顾他。马红军竟握着她的手痛哭起来，说没有孩子，他会死。刘薇不忍看他的悲情，脱口而出：“要孩子还不容易，可以再生一个。”马红军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哀哀地乞求道：“薇，你帮大哥生一个吧，大哥信得过你，你帮帮我们……”

第二天醒来，也许觉得自己莽撞，马红军特意把刘薇请到一家西餐厅，向她赔礼道歉。刘薇便问他这么想要孩子，为何不找人代孕。马红军黯然地说：“没找到足够信任的人，如果能碰到像你这样善良而可靠的女孩就好了。”刘薇试探：“其实你老婆不能生，你可以离婚再找别人生嘛。”马红军却断然拒绝：“我老婆比我还可怜，我不能抛下她。”也许是受刘薇态度的鼓励。第三天晚上，马红军竟期期艾艾地找到刘薇，提出想让她帮他们代孕。他语无伦次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能骗你……你帮帮大哥吧！我们给你经济补偿！”刘薇内心五味杂陈：她知道马红军第一句话的意思是告诉她，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但他不能回报，所以不能欺骗她。然而却要她代孕！这是真诚还是残酷？刘薇的心乱了。对马红军的感情她难以割舍，却知道注定不会有结果。那么就让这场代孕来做个了结吧。毕竟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孩子，能抚平他的伤痛。

听到刘薇答应代孕，马红军痛哭失声。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吴美，第二天吴美便由松原赶到长春，一见到刘薇便紧紧地抱住她，连声称谢。这是个瘦削、憔悴的女人，丧子之痛让她显得更加苍老，跟刘薇的想象相距甚远。她不禁有些失落：马红军坚守婚姻的理由，也许只是出于对妻子的道义吧。

三个人商议，由刘薇为他们代孕。除生活费营养费外，马红军夫妇还支付刘薇10万元辛苦费。

2012年7月，马红军与吴美的受精卵在长春市人民医院培育成功。因正规医院不做代孕手术，马红军夫妇另找了家私立医院，将受精卵植入刘薇体内。9月，受精卵在刘薇的子宫成功着床，她怀孕了。

马红军夫妇欣喜若狂。当月，为了避人耳目，马红军找了个理由将刘薇开除，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将其安置下来，还专门请来保姆照顾她。每天下班，马红军都会到出租屋看望刘薇，对她呵护备至。

2012年11月底，刘薇的母亲因胆囊炎开刀住院，非常想见她。可她妊娠反应强烈，怕被发现露了马脚，只好推托走不开，心里非常痛苦。

2013年元旦，刘薇挺着肚子在小区散步时，与原货运公司的一位同事不期而遇，同事回去后，有关刘薇未婚先孕，被包养的传闻便在公司传开了，一些对她印象不错的同事纷纷在网上追问，让刘薇憋屈不已。

精神上的折磨还能忍受，更让刘薇始料未及的是，怀孕5个多月时，随着胎儿的生长，她原本白净的腹部竟长出了像蜈蚣一样的黝黑纹路。刘薇上网一查，才知道这是妊娠纹，刘薇不禁恐慌起来：她该如何向未来的丈夫解释这纹路的来历？

2013年6月初，刘薇出现阵痛，被马红军夫妇送到长春市妇产医院待产。因为长期心情抑郁、胎儿胎位不正，刘薇出现难产症状，医生建议他们剖腹产。可一想到会在腹部出现永久的伤口，痛得大汗淋漓的刘薇冲着马红军大喊：“我不要剖腹产！”最终，经历7个小时的生死炼狱，一个重达3.1公斤的健康男孩平安降生，但刘薇因为大出血，做了子宫缝合术。

吴美在孩子出生十天后，就带着孩子回到松原市抚养。刘薇在医院住了23天后康复。然而医生严肃地提醒她：缝合手术对以后的生育会有很大影响。刘薇脸色惨白：她之所以坚持顺产，就是不想给未来的婚姻埋下隐患，哪曾想……这代孕的代价太惨痛了！医生话音刚落，后悔不迭的刘薇便失声痛哭。见状，马红军一再道歉，并主动提出再增加5万元的代孕费。然而，他又期期艾艾地说：支付完住院费后，他们的积蓄已不多了，只能先期支付刘薇代孕费5万元。

那时的刘薇哪里顾得上代孕费，大脑里始终盘旋着一个念头：带着一身伤痕，她如何嫁人？

刘薇出院后，马红军将她接回出租屋精心照料。8月初，眼见她身体基本康复，马红军便说出自己的打算，妻子一个人带孩子忙不过来，他准备近期辞职回松原，守着妻儿好好过日子。走之前，他会帮刘薇再回公司上班，以后当亲妹妹一样对待她。

亲妹妹？这声轻飘飘的称呼，就是满心做着团圆梦的马红军对她痴情一场的回报吗？回去上班？她该怎么面对同事们的询问议论？刘薇压抑许久的愤懑被瞬间点燃，她大声质问马红军：“我以后怎么办？”马红军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刘薇越想越不甘心，她给马红军指出两条路：要么与吴美离婚，与她结婚;要么给她100万元补偿。对于两个选择，马红军都摇头：他与吴美共经患难，现在又刚有小孩，不可能离婚;100万巨款，他也无从筹措。刘薇不甘心，一定要马红军为她惨重的代孕负责到底。两人争吵不断，感情荡然无存。

见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9月底，马红军借债将欠刘薇的10万元代孕费悉数补齐。他退掉出租房，给刘薇留言说：“我已经尽全力履行了代孕协议，希望你能把代孕的经历翻过去，重新开始生活。”然后偷偷辞职回了松原。马红军的逃跑让刘薇更是愤怒。她每天给马红军打电话。刚开始，马红军还百般开解，后来，他强调：“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就挂掉电话。10月初，他干脆换了新号码。难道自己就这样被对方像抹布一样丢掉吗？刘薇越想越不甘心。10月6日，刘薇毅然买了一张去吉林松原的车票。

见到刘薇，吴美很是惊讶，也带她到酒店住下。半个小时后，马红军匆匆来到酒店。当着他们夫妻的面，刘薇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马红军还是一口拒绝。见刘薇面有怒色，吴美赶紧打圆场，说钱的事他们再想办法，她和马红军会尽快在亲朋好友中为她介绍对象，一定把她幸福地嫁出去。刘薇感到，马红军夫妇只是用大而空的话在敷衍她，对其更是恨之入骨。

8日下午，刘薇从宾馆给吴美打电话，主动提出想看看孩子。吴美为了息事宁人，便让马红军从宾馆把她接到家里。马红军送刘薇到家后，就有事外出了。家中只剩吴美和孩子。这时，孩子已经4个月大，白白胖胖，十分可爱，见到刘薇就咿咿呀呀地挥动手脚，吴美爱若至宝地亲吻着他。这个镜头深深刺痛了刘薇——他们的幸福全在自己的痛苦之上呀！

趁吴美去厨房给孩子热奶之机，刘薇从摇篮里抱起了孩子。吴美忙放下手里的奶瓶，惊问：“你想干什么？”刘薇冷笑着说：“你们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摔死这孩子。”吴美急了，吼起来：“你敢！我知道你要钱是假，要我老公才是真。可惜，我老公就是看不上你。”说着，吴美就扑上来抢孩子。一惊一吵之下，孩子大哭起来，在刘薇怀里挣扎。被吴美的话激怒的刘薇高高举起孩子，然后用力摔在地板上……

孩子立刻鼻口流血，两个女人都傻了。还是吴美先反应过来，她顾不上撕扯刘薇 ，急忙扑上去抱起孩子，并立即拨打110和120及丈夫电话。而此时的刘薇，已经瘫坐在沙发上。几分钟后，松原市宁江区公安分局刑警队民警赶到，同时，120急救车也赶到。警车刚将刘薇拉到刑警队审讯室后，医院便传来消息，孩子已死亡。刘薇泪流不止，对摔死孩子的事实供认不讳。

[编后] 当深爱的男人深陷丧子之痛，代孕这个忙该不该帮？在冲动的善行之前，是否该理智地商量与权衡？

本刊认为冲动的善良是魔鬼。从本案看刘薇代孕的初衷确出于爱及善心，然而她仅凭一腔爱意与悲悯，不与任何家人朋友商量，冲动行事、鲁莽行善，却根本没有想过善行也会付出代价，而这种于情于法都不合适的代孕，将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何种影响，最终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令人嗟叹。而马红军夫妇深陷丧子之痛，其情虽可悯，但他们却荒唐地利用刘薇的热心与冲动，根本没考虑对方是个未婚姑娘，代孕对她会有什么伤害，也实在太过自私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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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刘薇外其余为化名） □

编辑/谈琳 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