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
因为虚荣和欲望作祟,四川女孩王清颖有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日本之旅”:沦陷日本色情电视台做上镜脱衣服的女主播,甚至要被逼迫做AV女优……但最终初恋男友远涉重洋将其拯救,历尽磨难帮她解除协议回到祖国的怀抱。
经过了这样坎坷的人生,当她重新站在生命的岔路口,她该何去何从?爱情与事业还能眷顾这个迷路女孩吗?经过两年的努力,已经是四川一家电视传媒外景记者的王清颖回首往事,步步惊心,警醒世人……
赴日去做主持人,
幻想中那光芒万丈的金色大道
2009年,一场同学聚会,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时年23岁的我从广东星海音乐学院毕业后,应聘进入四川城市之音电台担任实习播音员。男友吴严刚在四川电视台做实习编导。我们俩在大石西路租了间小房子,每天凌晨4点,我就要起床赶到电台上早间节目;每天深夜12点,吴严刚剪完片子才能下晚班。我们鼓励对方,有情饮水饱,好日子会慢慢来。
可是,当大学同学燕莹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固有的价值观碎了一地。那天同学聚会,她开着宝马,提着爱马仕的包,说话一会儿日语一会儿英语,满嘴都是名媛们的高档生活。我一下子被震慑。闲聊得知,原来燕莹莹在日本做主持人。收入每月可高达10万元人民币。燕莹莹看我听得入神,非常豪爽地对我说:“你条件这么好,何必苦哈哈地在国内奔波,不如我把你介绍到日本电视台去发展!”“真的吗?”我不敢相信。“放心吧,同学一场,我一定帮你!”她的承诺让我顿时被冲昏了头,当即就决定要去日本。
回家后,我跟吴严刚还有父母说了这事,我父母是四川郫县的小学老师,他们说简直是胡闹。而吴严刚对此事提出各种质疑,让我了解清楚再做决定。我当时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故意用自私的感情阻挠我的发展。我提出我先去日本工作,安顿好后,他就跟着去。吴严刚认为我的决定太冲动,他越这样我越生气,他就是这么一个甘于平凡的人,跟着他能有什么光芒万丈的日子过?
他们的阻挠加速了我去日本的步伐,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做井底之蛙。燕莹莹让我拿4万元钱交给中介公司去办理工作签证,这样相对来说容易一些。我刚工作,没有积蓄,这笔钱挺让我发愁。燕莹莹笑着说:“这笔钱在日本一个月就赚回来了。”听她这么一鼓动,我立刻去找吴严刚借。钱最后是借到了,但我们为此大吵一架。我倔强任性地说这笔钱去日本的第二个月就会打回到他的银行卡上。吴严刚最后一刻流着眼泪希望能挽留我,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燕莹莹的帮助下,日本虹岗电视台向我发出工作邀请,2010年年初,我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工作签证。有效期为一年,一年期满后可申请2次延期,三年居留期满后,再重新申请入境,可继续居留三年。
3月份我订好了上海飞往东京的机票。走之前吴严刚来帮我收拾行李,我们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分手”这个话题,掩饰着我们的难过。3月23日,吴严刚把我送到上海,爱情即将无疾而终。吴严刚塞给我10万日元,那是他用最后一点生活费换的:“穷家富路,多带点总不会错!”看到他转身离去,我忍不住哭起来。我为自己打气,一个人追随梦想的道路决不会一帆风顺,也许失去爱情就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脱掉衣服做主持,
我的尊严和梦想碎了一地
到日本的当天,燕莹莹就带我来到我所签约的日本虹岗电视台,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华人。我特别开心,跟一个工作人员说:“我们中国人好牛哦,都能在日本承包电视台了。”对方哈哈大笑:“日本除了NHK是公立电视台外,其余都是私立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忽然有点担心。
燕莹莹带我去人力资源部门签合同。合同全是日文,燕莹莹在旁边给我做翻译:“放心吧,日本是高度文明的国家,不会在劳动合同上坑人。这家电视台比我供职的那家待遇好,我想进还进不来呢。”我爽快地签了合同。人力资源部以复印我的证件为由将我的签证、中国身份证、中国居民户口簿都留了下来。
燕莹莹离开后,一个叫小马的华人工作人员带我去演播厅。我一进去顿时傻了眼:只见所谓的女主持正穿着三点式在录节目,嘉宾是清一色的年轻男人,并且他们都只穿着紧身内裤!这是一个整蛊节目,回答错问题的男人的椅子会弹出来,把性感的女主持人往墙壁上顶,专门有一个摄像机拍他的敏感部位,如果他没有反应,他就可以赢得奖金。在尖叫和笑声中,所有男人都失败了,我站在台下,目瞪口呆!
小马却早习以为常,站在旁边“呵呵”地傻乐。我颤抖着问他:“我以后也要这样吗?”他扶了扶眼镜:“NO,你应该是要做外景主持耶。”我长松了一口气。小马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迟疑的表情。
下午小马安排我去“试镜”。他提醒我:“你要多穿几件衣服。”我当时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过一会儿开始录播了,我的工作是站在草坪上向华人介绍日本人用餐的礼仪。我拿到串词,紧张地默背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完全能胜任。可是刚录了一条,导播就在下面大叫:“咔!脱一件衣服!”我傻在那儿,没意会过来。旁边一个婀娜的女孩走过来,对着镜头扭着身子非常自然地脱掉一件外套,转了一圈,甩甩头发,开始继续。导播赞许地点点头:“看到没,就像这样。”我慌张极了,大脑闪现出上午在演播厅的画面:“为什么要脱衣服?”然而周围特别静,没有人回答我。我求助地看向小马,他只顾低头玩手机。那一刻我才明白他让我多穿几件的意思。我和所有人一起僵持在摄像机前。最后导播不耐烦地问我:“你到底脱不脱?”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威严。我只好僵硬地脱掉了外套。导播马上叫:“这一条过!”
就这样,我很快脱得只剩下打底衫了。我坚决不肯再脱。导播挥挥手让收工。我看着他们,那些灯光、摄影、音效、剧务,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机器人一样冷漠地看着我。然后小马走过来拍拍我的肩:“明天你就适应了。下次穿精美点的内衣来。”我忽然意识到,他们全是一伙的!他们今天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我拍什么外景,完全就是为了让我看清我要做的事,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洗手间给燕莹莹打电话,结果对方电话已经关机。我立刻意识到我的证件都在他们手里……我顿时紧张了起来。走出洗手间,我发现我走到哪儿都有小马跟着。见我无法接受,他有时候也会安慰我:“你别纠结了,出来就是为了赚钱,合同签了三年,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干三年吧,挣点钱回去也不丢脸。”我的心在滴血,想起吴严刚说过的话,我好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这家电视台是在池袋租的一幢3层楼房,顶楼就是我的宿舍。出门都要经过台里的保安。和我同宿舍的一个女孩叫小静,上海姑娘,曾在日本有过短暂的婚姻。她说她早已认命。不忙的时候,她还会接点“私活”。所谓“私活”就是拍色情片,一集能挣人民币8000元左右。她常常累得回来倒头就睡。
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令我震惊不已。我怀揣着灿烂的梦想来到日本,现在却连门都不敢出。我每晚打开电脑,都会看到吴严刚通过QQ发来的信息。倔强的我整晚整晚盯着屏幕,只能挤出三个字:我很好。
小静告诉我,我们签的其实是一个华人色情电视台,在日本这个是合法的。日本法律会保护他们。除了每期节目单独结算外,干满三年台里会另外给我们30万左右人民币。如果我愿意,还可以介绍体貌端庄的姑娘来做这个,也有不菲的介绍费。
我欲哭无泪!原来当初燕莹莹热心介绍我来日本,只是为了从我身上赚到一笔介绍费。而现在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
电视台奖金都和收视率挂钩。为了博收视率,我被迫穿10多件衣服上镜,每播报5分钟脱一件。如果我状态不好,不制造笑料或者噱头,连灯光都要上来骂我。有一次灯光骂骂咧咧地对我说:“我们辛辛苦苦背井离乡来到日本,不是为了被你在这儿磨蹭时间害我们挨骂的!”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我呢?我就不是人吗,就没有尊严吗?我千里迢迢来到日本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很好奇地问:“你难道不是为了钱吗?”我被噎住了,我说我是为了梦想,而我的梦想又是什么呢?我在并不清楚自己前途的情况下就急不可耐地跑来,其实不就是为了钱、为了虚荣吗?我忽然明白了,如果钱也可以算是梦想的话,再加上愚蠢,我活该被骗。
我一件件地脱掉衣服,也脱掉了我的自尊和梦想。小马放松警惕,不再跟着我。但他告诉我:“你签的合同上可都说了,如果你违约不干满三年,你要支付360万人民币的违约金。”这么多钱,我几辈子都还不完啊。我举目无亲,又确实签了合同,更没脸向家人求助,那段黑暗的日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2010年底,小马忽然告诉我,我们台拿到了拍摄A片的许可。在日本,只要拿到这种许可,拍摄的色情片都是合法的,可以走正常渠道发行销售。这种“正规”片子是必须打马赛克的。小马拿了苍井空等几个著名女优的碟子给我看,我差点晕倒。那是什么马赛克啊,细细的小小的方格子,根本什么都盖不住。小马说:“现在有个机会,你可以选择参与拍摄两部成人AV,以换取结束合约的条件。你可以考虑一下。放心吧,你没有名气,国内不会有人知道的。”
想到碟片里那些淫乱的镜头,想到要被人强迫拍AV,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每天晚上都是在噩梦中尖叫着惊醒过来……
拒绝做“AV”女,
幸有男友相救回国重塑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组的工作人员轮番上阵,说服我拍A片。每天都接受洗脑,我觉得自己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我开始疯狂地抽烟、喝酒,用这些来麻醉自己。但是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我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想念吴严刚。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而蒙羞。
2011年圣诞节,台里给我放假,让我好好想想拍AV这件事。我绝望中来到街头的电话亭,迷迷糊糊地拨通了吴严刚的电话。吴严刚听出我的声音,大喜,他激动地告诉我:“我想清楚了,什么都不如陪在你身边有意义,亲爱的,你知道吗,我已经考取了东京大学法律系的研究生,马上我就去日本找你!”我像忽然回到了真实世界,泪水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但是我突然想到我的现状,慌乱地挂断了电话。
一个星期后,吴严刚出现在我面前,他是通过日本查询电话104,找到了电视台的地址。那个时候我已经被电视台逼到了崩溃的地步。吴严刚看到我杂乱无章的居所,我蓬乱着头发坐在床上。他惊呆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们这是什么电视台?是黑社会吗?”我连忙跳起来叫他小声点。他气愤极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能怎么着我?”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跟我走!我让导师帮你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带我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我看见阳光明媚的大学生依偎在一起在站台等车;一对老人搀扶着对方慢慢走;年轻的妈妈给孩子买棒棒糖……这一切都美好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我心如刀割。吴严刚问我:“你为什么不向警察求助?”“求助有什么用,日本拍这个是合法的,我日语不好,又签了合同,证件又压在他们那儿……”“可签合同的时候你根本不知情啊!”吴严刚的目光里有了泪花:“这一年多来,你受了这么大委屈,为什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我是不会把你扔在这儿不管的!”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吴严刚将我带到他的宿舍,给研究生导师打电话咨询。虽然我所处的电视台的一切行为都是合法的,但是他们不应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签合同。这个劳动合同应该是一式两份,日文对照中文各一份。而且他们没有任何权利扣押我的证件。
我大喜过望,立刻拿出我所签的合同让吴严刚找他同学帮我们翻译。这份合同竟然只明确了我的工作内容,不包含色情播报和AV的内容!因此,当电视台要求我做合同以外工作项目时,我完全有权提出终止劳动合同。我喜极而泣……
2012年1月,虹岗电视台单方面不愿意解除劳动合同关系,提出要我支付违约费用。吴严刚通过“在日中国律师联合会”找到了李巧凡律师。她愿意免费帮我维权,为我和虹岗电视台死磕到底。
电视台有关负责人接到律师函的同时,我也接到了小马的威胁电话:“你要是敢跟我们走上法庭,我们在国内的负责人一定把你主持的节目视频挂到网上,让你父母亲友都看看你在日本做什么。”果然当天晚上,我一个好朋友就从国内打电话告诉我,百度贴吧的成都论坛上出现了一个热帖,是一个女孩在一边主持节目一边跳脱衣舞,长得很像我。我一下子慌了,事情真的传开,我爸妈的脸要往哪儿放?将来就算是我嫁给吴严刚,他能顶得住流言蜚语吗?
吴严刚得知后,他握住我的手坚定地问我:“你怀疑过我对你的真情吗?”我泪眼迷蒙地摇摇头。他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这就对了,每个人在年轻时候都有可能失足堕落,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我原谅你这一次,无论将来我们面对多么糟糕的境况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你父母也一定会原谅你、心疼你。相信我,爱你的人都不会介怀。”就这样,吴严刚带着我与电视台周旋。2012年3月12日,我们将虹岗电视台起诉至东京地方法院。樱花灿烂的4月,法院判决虹岗电视台返还我的全部证件,删除国内论坛上毁坏我名誉的帖子,并支付我800万日元的劳动所得和1000万日元的精神赔偿。
终于恢复了自由身,我百感交集!那天我和吴严刚来到东京的上野公园。樱花一树树,一城城,粉红了整个春天。我和吴严刚挽手走在樱花大道上,让纤尘不染的花瓣在发梢、衣襟停留……
2012年5月,吴严刚办理了退学手续,我们一起回到国内,从零开始。年底我应聘进入四川一家电视媒体做实习记者。刚开始很苦,月薪只有三千元钱。经过努力,我现在已经跳槽到另一家更高端的电视媒体做外景记者。回望不堪的过去,我对自己曾经因为虚荣的迷失万分忏悔。今日借喜爱的《知音》杂志披露心迹,希望警醒年轻的女孩,一切虚无的繁华都羡慕不得,只有勤劳的双手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踏实人生。 □
编辑/叶琛 李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