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研究中的文体观:研究综述==PDF英文空格显示有误

2014-05-09 01:51:00黄立波
关键词:文体学语料库文体

黄立波

(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8)

英语中的“style”和汉语中的“文体”并不完全对等,二者属差额对应。究其原因在于:不同语言对“文体”这一概念的认识不尽相同,“文体”在同一语言中常常具有多重意义,更不用说不同语言之间。翻译研究领域,对“文体”讨论很多,但关注视角不同,讨论内容也有差异。[1][2][3][4][5][6][7][8][9]早期观点一般认为,翻译研究关注文体,就是讨论原作或原作者的文体或风格 是否或多大程度上能在译文中得到体现。Malmkjær提出“翻译文体学”(translational stylistics)这一新研究视角,拓展了这一分支研究。[5][6]Boase-Beier关注了三方面问题:(1)什么是文体,以及文体观是否会随时间而变化? (2)文体在翻译理论中的地位如何? (3)文体在翻译过程中的地位如何?[7]2Munday指出翻译文体学研究可包括:(1)文体是什么,是否因译者而异,译者的独特风格在译本中如何实现? (2)同一译者在翻译不同作品时,是否存在因译者个人语言偏好而导致不同源文本在目标语言中的“标准化”? (3)同一作品由不同译者翻译,原作者的声音是否会因不同的译者风格而支离破碎? (4)翻译风格在多大程度上受意识形态影响或由其来体现?[10]不难看出,翻译中对文体的认识已有较大发展。本文拟综述翻译研究中对文体的讨论,借以发掘不同“文体观”及其特征,并尝试提出语料库翻译文体学的研究方向,进一步探究翻译研究的文体学视角。

一、文体的界定

style一词源于拉丁语stilus,本义指用于在蜡板上写字的骨制、木制或铁制的尖头笔,后引申为此种工具所写的东西、文章、作文风格和体裁、作文或说话的特殊风格等。[11]8从其语义发展可见,style的本质含义是说话或作文表现出的规律性特征,这些特征在一定时期内相对稳定。汉语中的“文体”可指“文章的风格或结构、体裁”、“字体”、“文雅有节的体态”,甚至作为“文娱体育”的简称。文体在语言文学研究领域的相关概念包括“体裁”(又称“文类”,相当于英语“literary form”、“type of writing”或“genre”)、“风格”(相当于英语“author’s/writing style”,即作家特有的写作或叙事方式)、“语体”(相当于英语languagestyle),这些在汉语中都可统称为“文体”。相对而言,英语中则有genre、style、register、dialect等概念表示以上类别。

目前对文体的认识并不统一,但至少有两点是研究者较为普遍接受的:一是认为文体是写作者或说话者独特的语言选择;二是文体是对规范或常规语言用法的偏离,即有标记的语言使用方式。[12][13]前者是从文体生成方式讲,后者则是其表现方式。综合两种观点,我们可做出这样的界定:文体是写作者或说话者对语言规律性选择的结果,这种个性化选择使该文本不同于常规表达方式,其规律性表现出一定的稳定性。翻译研究中,对文体的关注主要着眼于源文本与目标文本中规律性的语言特征、不同类文本在文体层面的匹配程度,以及目标语文本与目标语语言使用规范的符合度。

二、翻译研究中文体观的演变

1.修辞文体观

文本的内容与形式向来是翻译讨论中需要权衡的两个方面,前者与意义相联系,后者则与文体相关。语言学应用于翻译研究前,译者或理论家对“形式”或“文体”的认识主要是从修辞角度出发。Cicero在讨论自己翻译古雅典演说家Aeschines和Demosthenes的演说辞时指出:

我在翻译它们时,并不是作为一个口译员,而是作为一个演说家,就是要同时保留其思想和形式,或者也可以说是思想“轮廓”,但使用的语言必须符合我们的用法习惯。为此,我认为没必要字对字地翻译,但我会保留语言的总体风格和感染力。[14]

这段论述中,Cicero根据翻译对象的文体特征,从译者身份定位出发,提出意思对意思(sense-forsense)的翻译策略。这里Cicero将自己视为“演说家”,而非“口译员”,针对此类特殊文本,译者更多关注的是演说辞的整体效果,即修辞性语言的说服力和感染力。在此基础上,对翻译语言和翻译文体提出一定要求,即使用目标语中惯用的语言,并注重翻译文本的整体效果。这一讨论焦点是翻译策略,但从翻译文体学的视角,可将其视为前语言学时期讨论翻译语言和翻译文体的奠基之作,奠定了翻译研究的修辞文体观。

Horace在其作品《诗艺》中认为,翻译的目的就是在目标语中造就出能带给人审美愉悦、具有创造性的文本。[15]Horace是从审美视角对翻译文本的文体提出要求。Luther将翻译作为一种反对罗马教廷的工具,关注目标语语言和目标语读者,使用当时广为接受的中德方言,从读者接受角度考虑翻译文本的风格,不同于当时圣经翻译的传统规范。[15]Dryden的“仿译”则是译者根据自己的判断,放弃原作形式,依据当时目标语的文学规范和读者期待,创造性地对原作进行改造。[16]173Tytler明确提出,好译文的“写作文体和风格应与原作特点相同”,且“译文应具有原作的自如”。[1]9这里的文体和风格主要指原作的语文修辞,也就是说,译文应以源文本的语文修辞为核心。Tytler指出,好译者应发现原作文体的真正特点,确认其属于哪一类,是严肃体、高尚体、随意体、活泼体、华丽体还是简单体,并将原作这些特点在译文中明确体现。[1]63-64可见,Tytler讨论的“文体”实际上是“语体”或“风格”,即语言文本的正式程度。严复在其“《天演论》译例言”中指出,“故信达而外,求其尔雅,此不仅期以行远已耳。实则精理微言,用汉以前字法、句法,则为达易;用近世利俗文字,则求达难”[17]136。严复的“雅”就是翻译文本的总体语言风格,其依据即当时书面语文本的行文规范和目标读者的接受期待。

上述文体或风格主要指原作总体的语文修辞,译者应做的就是使译文以原文的语文修辞为核心,注重整体性,同时考虑目标语读者所能接受的文体风格。讨论的对象主要是文学类翻译,核心概念工具是“忠实”或“信”,主要内容包括译作是否忠实于原作文体或风格,或译文是否应有自己的风格,或“好”译文是否遵循目标语同类文本的写作规范或文学规范。

2.语言文体观

20世纪50年代,语言学开始应用于翻译研究,研究者对文体的认识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文体或风格“对等”成为衡量译文质量的重要参数。Vinay&Darbelnet从语言学角度关注了翻译文本的文体,他们从对比文体的角度将显化和隐化视为一组对立的文体翻译技巧。[2]Vinay&Darbelnet对翻译文体的讨论尽管是从翻译技巧视角,但可以说是翻译研究中语言学文体观的发端,其着眼点是翻译文本呈现的规律性语言特征,这种规律性特征也是之后翻译共性研究的关注对象。

3.2 PFI打浆预处理可显著提高玉米芯残渣的酶水解效率。随着打浆转数的提高,玉米芯残渣的酶水解效率逐渐提高;当打浆转数增加到20000转时,玉米芯残渣酶水解时的葡萄糖浓度与葡萄糖转化率分别达到23.94 g/L和72.0%。

Nida&Taber指出,翻译的本质是“在接受语中用最贴近、最自然的对应语项再现源语言信息,首先是意义层面,其次是文体层面”[3]12。Nida&Taber说的文体包括了文体类型、文本类型或写作模式、语体、修辞等诸多方面。[3]13-14在他们看来,翻译中无论意义还是文体层面,功能对等最重要。Miko认为保留源文本的表达特征或文体,是译者主要或唯一的目的,他提出文体分析应从操作性、相似性、主观性、情感因素、突显和对照等多个范畴来进行。[14]62-63Miko将文体理解为创造性表达思想概念、美学概念、文学作品内容的形式,这一界定被视为内容与形式、意识形态与美学因素、社会语境与文学语境、作者原创性与传统的交汇,不仅扩大了文体研究的范围,而且增加了翻译中原作文体分析的范畴,将翻译中的文体特征转换视为译者的首要任务。

Newmark从正式程度、难易程度、情感基调等视角将文体分为三大类,各类都包含次类:按正式程度包括公文体、官方体、正式体、中性体、非正式体、口语体、俚语和禁忌语;按难易程度划分为简单体、大众体、中性体、教育体、术语体和间接术语体;按情感基调又分为强烈体、热情体、事实体、轻描淡写体。[18]14-15Newmark讨论的主要是语体和语域范畴。Hatim指出,语言学文体学的发展改变了文体作为文学研究独有范畴的局面,而认为文体是所有文本均具有的特性,是写作者或说话者表达自己思想和情感的方式。[19]

以上关于文体的讨论主要是从翻译实践视角出发,相互间有重合。但不难看出,制约文体的因素具有多重性,因此对翻译文体的关注也应是多重的。翻译研究中语言文体观的讨论范围有所扩大,核心概念工具变成了“对等”,主要内容则是译作是否与原作文体或风格对等或等效,讨论范围更为具体。原作文体享有较高地位,用来作为衡量译文质量的标准。

3.叙事文体观

“叙事文体学翻译研究视角是以语言学方法为工具,对文学作品的翻译进行描写和分析,它把文学语篇的形式与内容结合起来,将叙事结构视为语言形式的一种或一个部分”。[20]91叙事学、文体学、语言学以及翻译学的交叉结合,为翻译研究带来了新视角和新课题。翻译文体研究中的叙事学视角向来是较热门的领域,研究成果十分丰富。

Levenson&Sonnenschein以英译法和英译希伯莱语文学文本为例,讨论了小说叙事视角的翻译,指出其传达方式,即“聚焦”(focalization)主要有语域局限词、语域局限搭配和陈词滥调、语序、自由间接引语四种方式,原文中叙述者或人物视角在译者的选择下会产生不同效果。[21]此外,及物性、指示语、情态、主位化、主动与被动等语言标志,甚至拼写、标点等都可作为探究翻译视角转换的切入点。Leuven-Zwart基于叙事学和文体学概念,针对翻译文学的分析,提出了一个宏观描写模式,该模式将叙事与话语层面的概念和功能语法中语言的三种元功能联系在一起。[14]65Schiavi讨论了译者的声音是否能被融入翻译文本的结构中,是否会成为使翻译文本不同于原作的主要因素。[22]Hermans提出,翻译叙事话语在文本中的话语呈现方式不止一种,他将叙事话语中包含的“第二位”声音称为译者的声音。[23]27Rouhiainen以劳伦斯小说《恋爱中的女人》的芬兰语翻译为个案,讨论译者选择对叙事结构转换的影响,他发现,由于芬兰语中只有一种第三人称单数代词,译者对原作中人称代词he/she的处理往往会将人物内心语言转换为叙述者话语。[24]造成此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目标语语言中缺少对应项,二是目标语文学规范的要求。Rouhiainen还指出自由间接话语的一些句法标记,如反问句、感叹句、不完整句、句首带连词、话题化和移位、口语化结构、重复等语言现象,都可作为考察自由间接话语转换的关注点。

近年来,翻译研究中叙事学视角进一步得到关注。Millán-Varela利用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和话语混杂(heteroglossia)等概念,集中关注乔伊斯作品的加利西亚语(Galician)翻译,讨论译者的声音是如何与源文本中其他声音相互作用,以及译者的声音有何种塑造功能。[25]Baker对翻译的叙事性阐释说明翻译不仅是语言或文本转换问题,更是一种社会行为,叙事方式不同,会产生不同的社会后果。[26]Parks以多个个案,包括劳伦斯、乔伊斯、伍尔芙、贝克特等现代派作家作品的意大利语翻译为例,讨论文体在语言或文本层面的表现方式,既有语言的,也有叙事的。[27]Parks的论述旨在通过文学来认识翻译,同时也通过翻译更深入地认识文学,从而将文学叙事与翻译叙事结合起来。Munday则分析了拉美文学作品英译本表现出的文体与意识形态[9],他主要是从译者和目标文本入手来探究不同译本之间的文体差异及其产生原因。

翻译研究中的叙事文体观主要关注文学类文本的翻译,通过对特定语言项或叙事手法分别在源文本与目标文本描写,考察叙事转换所造成的叙事效果异同,既包括微观语言使用,又涉及篇章结构及其产生的效果。核心概念工具主要是“规范”,即目标语语言和文学规范,主要内容是叙事话语转换、翻译文本与目标语文学规范的符合度,以及译作在目标语读者身上的叙事效果。

4.语料库文体观

在语料库翻译学领域,Baker率先提出了“译者风格”的语料库研究方法论,旨在探究不同译者的总体风格差异。[4]Baker对比了PeterBush与PeterClark两位译者的译文在类符—形符比、平均句长以及词项say使用方面的差异后指出:既然从理论上识别某个文学译者的文体是可能的,就有可能借助此类描写来描绘该译者选择再现的世界,帮助研究者将语言习惯与译者的社会文化处境结合起来。Baker的研究奠定了翻译研究中的语料库文体观,即借助语料库,通过软件对翻译文本的形式参数或语言项进行总体统计,达到对翻译文体或译者风格的认识。

Malmkjær以Dulcken的安徒生作品英译为例,关注在原语文本既定条件下,译者为何会以特定方式来塑造译文。[5][6]Olohan通过“个体译者的缩略词模式调查”和“应用关键词分析探究译者的词汇选择”两个个案介绍了译者风格研究的具体操作。[28]153-167Bosseaux以伍尔芙小说《海浪》和《到灯塔去》及其法语译本为语料,从指示语、情态、及物性和自由间接叙述入手,考察了叙述视点在翻译过程中的转换。[8]McLaughlin以原创和翻译的现代法语小说为语料,以法语中语法“移位”现象为切入点,讨论了原创作品和翻译作品的不同叙事模式表达的译者声音。[29]Winters以菲茨杰拉德小说《美女和被诅咒的人》两个德译本为语料,分别以情态小词、外来词、语码转换和言语行为转述动词为考察对象,讨论两位德国译者的翻译风格。[30][31][32][33]Ji将语料库文体学方法应用于翻译研究,以《堂吉诃德》西班牙语文本及其两个汉译本为语料,主要从短语模式方面考察了两个译本的文体差异。[34]Saldanha尝试对译者风格和翻译文体做区分,认为前者是译者下意识的行为,不受原作者或源文本影响,后者则是译者对源文本做出的反应。[35]实际研究中,我们不难发现译者选择本身就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或限制,要清楚区分两者十分困难。实际上,译者风格可分为S-型和T-型两类,前者是译者针对源语的特定语言现象采取的统一对策,后者则是译者下意识语言选择的结果,二者均表现为某个译者所有翻译文本中的规律性语言模式或使用。[36][37]

从研究内容和切入点可看出,以上研究都采用语料库方法,但本质上还是对之前各类翻译文体研究的继承与发展。研究切入点既有语言的,也有叙事的,既有定性的,也有定量的。语料库文体观的特点是以基于语料库的统计数据作为衡量文体异同的主要参数,注重整体文体或风格,注重描写基础上的解释。由于语料库可提供大规模数据,这一方法使量化的文体分析成为可能,提高了文体研究的客观性。

三、语料库翻译文体学:未来翻译文体研究的趋势

1.语料库与文体研究

近年来,语料库方法开始广泛应用于文体研究,国外语料库文体学的一些研究成果引起翻译研究者们的关注。[38][39][40][41][42]此类文体统计分析又被称为统计文体学(StatisticalStylistics)或计算文体学(Computational Stylistics),其源头可追溯到借助形式统计法来确定某一作品作者归属的计量文体学(Stylometry)和应用于法律领域的法学文体分析(ForensicAnalysis)。Semino&Short对言语、书写与思想表达在不同文类中的形式与功能进行了定量和定性分析[38];Hori从搭配视角考察了狄更斯《荒凉山庄》中的叙述话语、人物个性化语言、第一人称叙述者的思维风格等方面[39];Hoover借鉴计量文体学的考察方式,用语料库方法考察了亨利詹姆斯早期和晚期的创作风格差异[40];Toolan运用语料库文体学方法,对短篇故事的叙事推进方式进行了考察[41];Fischer-Starcke从关键词、短语、文本衔接与连贯等方面,对奥斯汀《诺桑觉寺》的文体特征进行了考察。[42]这些都是针对具体作家语言创作风格进行的研究,都可借鉴来探究特定作家语言风格在翻译作品中的再现。

国内关于翻译语言风格或译者风格的语料库研究也十分丰富。王克非、秦洪武考察了英译汉文本翻译语言的宏观特征,研究表明同汉语原创文本相比,英译汉文本语言的类符—型符比较高,句段偏长,汉语翻译语言扩大了汉语某些结构式的容量[43];王克非、胡显耀考察了翻译汉语的词汇特征,指出翻译汉语表现出词语变化度偏低、词汇密度偏低、虚词显化、指代方式显化、常用词频率增加等特征[44];刘泽权、闫继苗以《红楼梦》中报道动词及三个英译本的翻译方法为切入点,考察了三位译者的翻译风格和策略,指出对报道动词的不同处理方式体现了不同译者的翻译风格[45];刘泽权等从翻译语言和叙事文体角度进一步考察了《红楼梦》四个英译本的译者风格差异,发现四个译本都表现出独特的风格[46];胡开宝以莎剧汉译本为语料,讨论了“被”字句与译者风格之间的关系[47]116-121;黄立波、朱志瑜探究了葛浩文英译中国现当代小说的译者风格,并对译者风格研究的方法论提出了质疑。[37]

上述国内外学者运用语料库方法就小说文体、翻译文体或风格的研究充分说明,语料库在翻译文体研究方面有一定优势,是未来此领域研究的一个趋势,因此有必要建立一个专门的语料库翻译文体学研究框架。

2.语料库翻译文体学研究框架

基于语料库的翻译文体学不仅应包括传统翻译研究方法对文体或风格的讨论,还应该包含更广泛的内容。根据上文所述的研究模式和文体描写参数,以平行语料库为基础,可建立如下研究框架(见表1):

表 1 语料库翻译文体学研究框架

根据表1,语料库翻译文体研究根据语言对比模式可划分为语际对比和语内类比文体。语际对比文体指从源文本到翻译文本对比基础上的文体分析,具体又可分为三类:(1)单一文本对比,即是传统意义上的文体研究,讨论翻译文本在多大程度上可再现源文本的语言风格或叙事风格;(2)一文多译对比,即同一源文本拥有多个译本,既有共时的也有历时的,不同译本对同一源文本语言风格或叙事风格的处理存在哪些差异,这也属于传统翻译文体讨论,同时也是现有译者风格研究采用的一种方法;(3)特定作家作品的翻译,即某一作家所有作品整体表现出的语言或叙事风格在翻译文本中的再现程度。

语内类比文体既可指翻译文本与目标语内非翻译文本之间的比较,还可包括各类翻译文本之间的比较。翻译文本与目标语内非翻译文本的比较主要是整体上的,这样的研究从形式上与目标语型翻译共性研究的内容接近。翻译文本之间的类比文体根据不同参数又可分为四类:(1)译者为参数,考察不同译者翻译风格的差异,这即是Baker倡导的译者风格研究内容;(2)翻译方向为参数,考察译出与译入对比,这也属于整体考察,可帮助我们认识译出和译入文本在语言和叙事方面到底存在何种规律性差异;(3)文本产出方式为参数,考察同一作者创作与翻译文本的文体差异,这类研究受到语料的限制;(4)文本产出时间为参数,考察历时翻译文本的风格差异。

以考察两类翻译文体的具体切入点为标准,翻译文体可分为统计文体、叙事文体和语言文体三类:(1)统计文体指以语料库工具所提供的统计数据为基础,对比不同文本的文体差异,具体可包括标准化类符—形符比、平均词长、平均句长、词汇密度、关键词表、词类分布、句子分布等;(2)叙事文体考察以话语表达、指示语、情态、及物性、前景化等叙事方式的语言表现形式为切入点;(3)语言文体则以具体语言项,如短语、搭配、语义韵律、创造性语言使用、目标语中特有语言项、方言、语域等为切入点,考察各类翻译文本的差别。

需要指出的是,现有各类文体考察,在内容与方法上存在部分重合,还需要进一步厘清。此框架是开放的,随着研究深入还会增加更多的视角或切入点。从方法论角度看,语料库翻译文体学研究需要打破从前单语类比或单语类比加双语平行的综合研究模式,转变为根据实际研究需要建立多重的复合对比模式,研究者可根据需要任意选取组合,并与各类可获得的参照库对比,使研究结果更具信度。

四、结语

文体学是一门古老学科,翻译研究中对文体的关注也由来已久。由于研究视角和手段的发展变化,对文体的认识也在不断更新。语料库翻译文体学从本质上是用新方法来研究一个老问题,借助现代计算机技术,通过统计分析和描写,达到对翻译中各类文体转换的认识。Chesterman指出,翻译理论的整个发展过程可看作是翻译模因的演化过程。[48]也就是说,翻译理论的现状就是在对先前理论认识不断深化的基础之上的发展。翻译研究中文体观的发展演变同样是在继承与发扬中不断深入,正是翻译研究领域的学科交叉使研究者能更全面地认识文体这一概念,提出如语用文体观、功能文体观、认知文体观等交叉视角,这些交叉领域必将拓展翻译文体学的研究范围。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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