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女——从羊脂球到金陵十三钗

2014-04-29 00:44周立栋
西江月·上旬 2014年1期
关键词:拯救批判妓女

周立栋

【摘 要】法国大文豪莫泊桑笔下的妓女羊脂球在困境中仍能以商量和爱去拯救那些对自己带有蔑视虚伪堕落的资产政客、伪善的宗教代表者,也借此批判了整个法国在战争下错乱的人性。而旅美当代作家严歌苓笔下以赵玉墨为代表的十三位秦淮河妓女以身拯救唱诗班少女的故事来阐释妓女与处女的对比来追问人性的高贵与低贱。中西方不同的妓女形象以不同的故事来批判现实与诉说人性的故事。

【关键词】妓女;困境;人性;批判;拯救

一、中西妓女文化下的侠女

无论是《羊脂球》还是《金陵十三钗》都以妓女为主人公,中西方的妓女文化对于形象塑造有着重要意义,也影响着作者的创造。中西妓女文化以神巫文化为起源,后逐渐被男性社会剥离了神性外衣,在父系社会中妓女则沦为男性在家庭之外解决性需求的工具。由于社会对妓女的压迫,中西文学中的妓女为了获得救赎,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展现出不同的伦理诉求,反映出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践踏。同时,妓女开始沦为商品,通过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金钱。那么这样一种交易使得妓女在男性面前丧失了地位,随之整个妓女便丧失了所有的社会地位,尤其是娼妓的职业合理化更加加剧了社会的压迫。

在西方文化中,无论是基督教文化出现之前还是之后,当妓女剥落了神的外衣之后,妓女就沦为贱民。而在基督教义中,人被赋予原罪,需要通过在世的赎罪去获得救赎,最终能够进入天堂。妓女从神坛被赶下之后,不但失去了社会地位,在肉体上遭受压迫,更多的是他们在精神上被奴役,女性从夏娃开始的罪恶和赎罪意识让她们始终陷入了自我精神折磨的心灵地狱。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种妓女普世文化认同,莫泊桑笔下的羊脂球尽管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妓女,在精神和肉体上都遭受了双重的打击之后,依旧能够有着清新的认识,对待侵略者的痛恨,对战争充满厌恶,羊脂球的善良乃至于别人提出无理的要求之时她仍能够以她的善良去牺牲自我来拯救他人。我们可以相信羊脂球的善良来自于她的本性也来自于她心灵对于上帝对于宗教伦理的救赎观念的虔诚。

而在东方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建立在儒家道德之上的家庭和宗族伦理文化。从汉以后,整个社会开始形成一种贞节观念,这样的观念与妓女身上所带的堕落是完全相反的。因此妓女不仅没有正常的社会地位,作为家天下的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宗族和家庭观念的重视是熔铸在血液中。那么作为妓女而言,她没有固定的丈夫,更被剥夺了正常的人伦关系。这样一来,她们不仅仅不容于正常社会,更为危险或者是悲哀的是没有家庭的收留,她们是被隔离在社会伦理之外的。因此作为中国式的妓女,回归家庭就成为最终极的目标。中国妓女对于那些守着贞节或者是三从四德的家庭妇女是很向往的,古往今来多少才色双绝的名妓不惜一切手段希望拥有正常的家庭生活,前有霍小玉后有柳如是等等。因此作为中国式的妓女,金陵十三钗尽管在故事之初都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当豆蔻遇上王蒲生的时候,她为了为他弹琵琶最后殒命,她是期待自己回归家庭的。豆蔻这样想着,就算和王蒲生边乞讨边卖艺也要同他做夫妻。不过,十三钗自然各有特色,作为一个旅美作家,严歌苓笔下的以赵玉墨为首的妓女不仅风情万种的魅力,她们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西方式救赎精神。赵玉墨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识,所以最后她用是妓女的生命去拯救和成全女学生。在这里更多的是一种博爱和同情意识,或者说是一种现代人性的挖掘。这种人生追求远高于回归家庭,因为以赵玉墨为代表的低贱阶层做到以英格曼和女学生所谓的高贵阶层做不到的事情。

二、天使与妖女:困境中的拯救

尽管中西妓女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有所不同。但是严歌苓笔下的十三钗尤其是核心人物赵玉墨在一定程度上是西化了的柔情万种的中国式妓女,她富有才情,又对自己的处境有着冷静的认知。她虽然不同于羊脂球有着宗教伦理的皈依和诉求,但她的选择体现了与羊脂球的共性,即博爱与富有同情心。然而这样的品质对于身为妓女的羊脂球也好,赵玉墨也罢都有些不合时宜的。因为身为下流,社会都剥夺了她们身为正常女性应有的社会地位,加诸于的她们多为鄙夷和蔑视。这些在羊脂球和赵玉墨身上都得到了体现。羊脂球,由于厌恨侵略者便出逃。她在多特镇的德国人面前保持着民族尊严,也拒绝与德国军官交欢,也拒绝了民主党人的求爱。她在国家的为难时刻始终没有热情去做她“所一贯的事情”。她的身上体现一个正常法国人应该有的爱国情怀和民族气节。这样的一个妓女,一个在西方文化中被称为妖女的人,在国家大义面前不肯屈就。此时囚徒困境开始出现,这里她成为唯一个可以破除困境的人,在她自我的心理诉求与一车人的利益面前,她是受困者。她本应该为自己而活。然而,那些所谓的名门贵族、宗教代表,民主党人都逼迫她去顺从德国军人。善良的羊脂球,但是为了一车人的借口,尤其是修女以拯救天花病人的借口为由,她献出自己的身体。羊脂球在自我的灵魂中完成了妖女与天使的转换,然而可悲的是,同车的人却对这个天使般的女子弃如敝屣,她的牺牲却被那些只顾个人利益、民族尊严的无耻之徒利用了。事实上,羊脂球被这群高尚的人出卖了。莫泊桑的批判在于对阶级的腐朽的批判,但我们也可以将其理解为,所谓被大众认为当为高贵的美的事物在这里却退化成为最丑的事物。在这个困境情况下,天使和妖女对换了。

按照一般中西妓女理论,今天谈论的一个中国妓女应该是为爱情或者是为了回归家庭而做出抗争的典型中国式妓女。然而赵玉墨的确是严歌苓笔下中西结合的完美体。当十三个妓女逃入美国教堂的时候,她们只不过是想借这片“净土”来留下自己的命。妓女妄图进入这片“净土”之时,不管是神父还是女学生都对她们充满了抵触,尤其是女学生。作为圣洁的处女对这群污秽的妓女的矛盾,才使得最后赵玉墨等挺身而出保全了所有的女学生。小说正是在少女与妓女两方的矛盾下开展的。当然最后困境的产生同羊脂球有些相似,还是归根于性。此时,赵玉墨等人面临的抉择远难于羊脂球,如果赵玉墨等人选择替女学生去死,前途是未知的但也是已知的。不多说也明白南京大屠杀的另一个名字就是南京大强奸。这个困境来自于英格曼神父和赵玉墨双方。在这之前,从小在基督教庇佑下念唱颂诗的女学生是纯洁的,而赵玉墨是低贱的。正如她自说的,“就凭人家赏你个老鼠洞呆着。就凭人家要忍受我们这样的人,就凭我们不识相不知趣给脸不要脸。就凭我们生不如人,死不如鬼,打了白打,糟蹋了白糟蹋。”因此当赵玉墨们选择牺牲的时候,也有妓女不愿意,但是最终她们选择了牺牲。这里不能说是西方的基督教义或者是精神指引她们去做,在我看来,有几个原因。第一,正是日本人疯狂地强奸女性,使得妓女也好,处女也好她们在没有人性的日本人眼中只不过是发泄欲望的性工具,在强暴者面前不分贵贱,女人一概平等。第二,商女也知亡国恨。尽管她们来教堂是为了保命,但是此时此刻她们在困境中却愿意去选择做一个救赎自我的女人。此时,妖女们又通过这样的交换成为了天使。妓女以自身的牺牲去拯救她人。虽然一个以善良的低等阶级的妓女去讽刺整个法国各种有权高贵阶级,另一个则是以被社会和高潔的人群所鄙夷的妓女完成对自己人生价值的救赎来拯救所谓的高贵阶层,但是终究她们作为妓女达到了天使的责任,实现了妖女到天使的转变。

【参考文献】

[1]莫泊桑.羊脂球[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9.

[2]严歌苓.金陵十三钗[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

[3]曹雪萍.严歌苓:小说源于我创伤性的记忆[N].新京报,2006-04-28.

[4]本雅明.巴黎,19世纪的首都[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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