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金贵
驿 站
前世今生,我逗留过多少长亭驿站,每一寸土地都种下一个迟到与提前。
票卖得很快,是因为流浪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我只能在街角逗留,把迫不及待的想象与无奈在每条巷子里流放。我看到一排排的人满足地在地板上横躺着躯体,像战火刚过后的尸横遍野,也像要等待被运送的萝卜白菜。
理想是奢侈的,只是为了生活与做出人样,这片土地,注定是荒漠后的春天,可惜冬天迟迟不会离去。
驿站太多,不知道要在哪里停留,就像脚步太多,最后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我决定在有人等待的地方,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两地之间
我们把地图平铺起来,在两个地点画上圆圈,再用直线画出距离,准备在那把故事上演。
车窗紧闭,我想向群山投点媚眼,在没有人的世界偷一把空气,羡慕它的新鲜,可惜人太多,世界太拥挤,我的眼神被别人看穿。
小孩叫着爸爸,稚嫩得让我想起父亲的白发,母亲已拄了拐棍,在遥远的雪山下唤起了我的乳名。有些爱可以穿越时空,没有什么可以阻隔,也没有谁可以忘记。
生命就是如此,在理想恢弘的季节,总会忘记自己的痛苦,就像痛苦时总爱丢掉自己的姓氏,就像笑时总爱忘记自己的眼泪。
窗外,起风了,但我看不清风是从哪边吹来的,味道有些甜,仿佛有家乡的萝卜味。
走 后
窗外,突然飘雨。
我走到这街灯下,没有哭泣。谁都一样,痛到深处泪难流。
这雨,这夜,这人,都在发出浩荡的谎言,我闭上眼睛,想到谁在背叛?
鱼儿背叛流水,只有翻白的肚在河中漂浮。春天背叛了桃花,落红一片片。你的温暖背叛了我的身体,将到处是如雪的冰冷。
不敢恨,更不敢把恨当作话柄,谁的痛都是青春。
我看着一棵孤独的狗尾草凋零,颜色老去,谁来惋惜?
斜阳一湾,金色般的稻穗到了收割的时节,遭到盗贼,我却手无寸铁。
走远了,没有留下完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