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元
故 乡
在川西平原的乡村,幸福就是过一种简单的生活。春天的田野上,农民只栽种油菜和小麦。金黄和青绿,成为晴空下相间的两大主色调。
阳春三月,油菜花簇拥的坟头,青草萋萋,仿佛母亲年轻时茂密的秀发。此时,我才明白,对大地的深情,源于我过早回归泥土的母亲。
我热爱的女人,在乡间。她的内心,呈现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和青绿色。她走路的姿势,劳作的身影,甚至她简洁而明亮的笑容,让我心生暖意,永怀感恩。
稻田边的小女孩
稻子由青转黄,田边的小女孩正处在少女的萌芽季节。夏天阳光很好,稻子长势良好。远在外地城市打工的父亲,想着手提一竹篮阳光,以及篮子里躺着的婴儿,男人的血液,像哗哗的流水遍地奔跑,而她的母亲,正用鼓胀的奶子喂养未来的日子。
小女孩站在田边,守望大片的稻谷。村庄在她身后,像年迈的爷爷奶奶沉默无语。成群的麻雀,在谷粒金黄之前格外安静。小女孩,想捉住眼前的蜻蜓,看它孤单的样子,她停住了手。
城里人
他现在是城里人,来自乡村,只能从路过的民工身上,嗅到油菜花的气息。春天如难得进城的乡村女子,面容害羞,脚步胆怯,被城市道路一环二环三环,绕来绕去。老家年迈的父亲提不了笔,托风捎出的口信,却遗失在城外东门收费站附近。
他当了父亲。黄昏时分,独坐阳台,看夕阳和手上的烟头同时熄灭。城市灯火,像杂乱的心事。夜空无星。孩子在木地板上开着火车,为了增强效果,他故意摁大了电视的声音。
一个忧郁者走在春天的田野上
蜜蜂在油菜花间忙碌,没有发现他。田间的农人,专心清除杂草,没有发现他。一群小孩子,在溪边嬉闹,没有发现他。
青草上的露珠,打湿了他的鞋。他想:这露珠,太阳就快出来了。油菜花扑打着他的身子,他闻不到花香,只是想:三月,四月,春天就快过去了。麦苗青青,他的瞳孔空茫,仿佛在看空无一物的天穹。
踏青,赏花,人人都很兴奋。夸张的惊叫,甚至失真的表情。“真是莫名其妙,”他自言自语,“你们看到了春天的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