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武
等待凋谢
我在等待时光的毒牙咬坏我的身体,让傲慢的骨头染上风寒,让绵绵无期的生活像一只螃蟹爬行。吞噬自己的细胞。
我宛如一朵花,在花期里释放自己。春去秋来的人生。足够养肥瘦小的纸片。
无序中,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细小地站立,规矩地行走,用心去接受复杂的一切。
没什么比自然凋谢更完美,无法让一场莫名的哭泣停止抽动。
在通往死亡与高尚的路上,我们都压着一座沉默的火山,在时光的缺憾中等待隐藏的火焰将自己烧个透明,不染尘世的灰尘。
我的废墟
时间会平息所有的愤怒和不安,岁月削去山峰,变成土地,又将土地隆起,变成坟茔。
我的废墟将再次深入命运的主题,不清楚,陌生人在我身边藏匿了多久?
无论如何,我的身体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峰上会暴露无遗。
我的废墟,将跟随我自己悬在半空中,吊足生活的胃口;
我的废墟,黑暗的、废弃的废墟是献给河流与山谷最优美的雅歌!
道教墙
活在一面道教墙上。
五色可以目盲,五色令人耳聋。
千年古树,无欲,无望,让一方山水,相得益彰。这个古怪的春天,我将成为她腰上的第一粒果子。
万物各有其根,不畏荒芜。细算自己的处境,在城市的边缘怀揣生活的角铁,怕锈迹斑斑,怕绿色的油漆蒙住我的前程,更怕骨头的荒芜,丢了自己的性命。
靠在一面庄重的道教墙上,紧靠文学与空灵,让双手瞬间抓住灵魂。
从婴儿到死亡,我们一直在减轻自己的重量。
想到坠落
倦鸟归巢,事物在暮色之前缓缓下沉。
我再次倾听生命的警言,舌尖吻过喧嚣的城市。天边,雪原上高尚的弹唱,腾空跃起。
大地,手指的气味像一条干瘪的河流,遍布湖泊的光明映照出阳刚之气。大风吹过的地方,有我们留下的空洞。消耗时间之人,必定被时间所磨难。
不止一次想到坠落,触摸极地。
我长久地凝视自己,看远方的故乡向我发出召唤,一方水土牵着一方人。在异乡,我们留下幽深的寂寞,却无力找到自己的坑。
很久以后,回到原籍,看寒冷的炊烟冉冉上升,看空虚的乡村,几片落叶的凋零,父母的亡灵缠绕着我。
而我似乎得到孩子般的人生。
光亮
心里的睡狮一直不敢释放,比光阴还短的是两根吃饭的筷子。
没有翅膀的苍蝇沿着火车轨道飞翔,夜暗下来,这空白的一页无法填补。
建筑物的屋顶上,盘旋洁白的羽毛和蓝色的精灵,天鹅湖盛产天鹅也招来杀客,我向遥远的宇宙之光靠近。
我们唯一的活路是在黎明时刻将淤积在体内的私心和无耻的欲望统统排泄干净,并在《金刚经》慈悲的警语中悟到生存的语言。
光亮是此生至真的信仰,评审黑暗和下坠的火药。当我迷上幽静的山林和死亡之路,生命,在私利面前首先牺牲的是自由与真相。
我们背上的污点
这些年,我试图还原自己,还原时间。
我试图将体内的迂腐与眼中的沙子彻底清除一遍。我甚至试图将自己看不到的、背上的污点来一次干洗,洗却生活中我们小丑一样的命运。
燃烧不能止步内心的火焰,不能止步阳光的迁徙。在生活的正面上我们恰巧防御了欺骗,却往往忽略了狐狸。
对自己的造访没有一次不是在隐蔽中进行,生命,终究是一个意象。
或者说,生命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污点。
我不对背后的影子颂歌,我不赞赏那些沉浮的事物再次靠近掩映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