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文化建设的PCOLT模式及其启示

张耀军 朱炜

摘要：PCOLT模式认为，学校文化的三种文化特质——专业共同体、组织学习以及信任，都与学生学习有着密切的联系。PCOLT模式强调，在学校文化建设过程中，应该发挥校长作为文化变革驱动者的作用，应该通过专业共同体强化教师之间的信任，应该构建网络学习共同体，应该加强与地方政府、社区之间的联系。PCOLT模式可以为我国校园文化建设带来积极启示：通过提高校长文化领导力促进学校文化建设;通过发展教师专业共同体促进学校文化建设;通过提升群体意识促进学校文化建设。

关键词：学校文化;PCOLT模式;专业共同体;组织学习;信任

中图分类号：G4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14）12-0007-04

学校文化是指学校全体成员或者部分成员习得且共同具有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1]尽管早在1932年，沃勒就在《教学社会学》一书中提到“学校文化”这一概念，但学校文化真正进入人们的视野却是在“组织文化”出现后。美国学者伦恩伯格在其所著《教育管理：概念与实践》一书中将“组织文化”定义为一个组织之特征的所有信仰、情感、行为和象征。学校作为一种社会组织，与其他社会组织一样，有着自己的文化特征，是社会组织文化的一种形式、一种表现。正如有学者认为，任何组织都离不开领导[2]，学校作为一个组织也是如此，不能忽视校长作为领导者在学校文化建设过程中的引领作用。如何更有效地发挥校长的引领作用？发源于美国的PCOLT模式从专业共同体、组织学习、信任等三个方面为我国中小学校校长提供了既有理论价值又有实践意义的学校文化建设策略。[3]

一、何为PCOLT？

简而言之，PCOLT即由专业共同体（professional community）、组织学习（organizational learning）和信任（trust）三个词组的首字母组合而成。这一概念是由美国学者莎朗·D.克鲁斯（Sharon D.Kruse）和凯伦·S.路易斯（Karen Seashore Louis）共同提出的。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促进学生发展是学校文化建设的基本目标，基于这一目标，校长更应该关注那些能够为学生更好发展创造机会的文化特质。经过近二十年的研究，克鲁斯和路易斯一致认为有三种学校文化特质是与学生学习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它们就是：专业共同体、组织学习和信任。

（一）专业共同体

“专业共同体”指的是学校内部的教育者所形成的联系。[4]学校要想帮助学生达成学习的目标，就需要高效的组织机构和符合特定条件的人力资源。而作为学校组织机构的有生力量和人力资源条件中重要组成部分的教师，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学校文化建构的重要对象与目标。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强大的校园文化是建立在共享的准则和价值观、反思性对话、公共活动和相互协作的基础之上的。[5]因此，校长想通过文化构建为学生学习创造良好的环境，就有必要建立专业共同体，让在校的所有教育者有机会在与他人合作共事中产生互动。通过有意义的、持续的互动，让教师集体性地承担改善学生学习的责任。

（二）组织学习

“组织学习”这一概念是针对“专业学习共同体”的团体学习而提出的。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组织严密的团体学习并非总是有效的，它会束缚人的思想，不利于新观念的产生，而组织学习刚好可以弥补这一不足。组织学习提倡建立一种开放性和非确定性的环境，给予教师充分的自由和富有灵性的体验，让教师在互动中产生“顿悟时刻”（aha moment），以此探索出将新的观念融入学校组织的方式。

（三）信任

信任是支撑社会网络和维护各方联系的黏合剂。教师间的信任是其正直、关心、坚韧性和可靠性等品性起作用的结果。近年来，各种社会问题层出不穷，社会舆论时常借此批判学校教育，并且将社会上出现的不良现象归结为教育的缺位，而关于学校的积极信息却鲜有报道。受此困扰，学校中的信任相当不足。然而在学校中，不管是教师群体内部的相互信任，还是教师群体与其他群体之间的信任，几乎都和学生更高的学业成就相关联，因此，校长虽然无法为组织成员的信任负责，但是他确实应该为形成相互信任的关系以及专业共同体创设良好的氛围和环境。

以上三种与学生学习密切相关的文化特质虽各有特点，但也有非常密切的联系。专业共同体是PCOLT模式的核心，构建强大的校园文化必须注重学校内部的教育者所形成的联系;组织学习是专业共同体的一种生存状态，对比组织严密的专业学习共同体而言，专业共同体更加强调赋予教师更多的自由和空间，让共同体成员在群体互动中产生新的价值观，组织学习的目的就是探索将这些观念融入学校组织的方式。信任是专业共同体成员互动的一种必备品质，是组织学习的基本要求——只有在相互信任的条件下，专业共同体才能形成一个开放的结构，组织学习才是坦诚互动的。

二、基于PCOLT模式的文化建构策略

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影响文化变革的两个主要因素是强化领导力和建构PCOLT模式。强化领导力可以最大限度地吸引教师参与到文化变革中，提高学校应对压力的能力、发现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获取资源的能力，同时可以提升支持学生学习的内在责任意识。但是众多的实例表明，强化领导力作为文化变革的重要举措，很多时候会因为“虎头蛇尾”而流于形式。那么，如何才能使领导者延续良性的文化变革，构建良好的学校文化，达到他们所期望的学生学习效果呢？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从校长角度来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选择文化建设的领导者、进行文化诊断、确定文化建设内部动力和辅助力量以及改善文化建设的外部环境的过程中，处理好与专业共同体、组织学习和信任的关系，即将PCOLT模式贯彻到文化建设的过程中去。

（一）校长：文化变革的驱动者

虽然在学校中，校长不是一味地强制和控制，校长要致力于与全体员工分享权力，提升全体教师的领导力[6]，但是学校文化改革的三个阶段（发起—执行—制度化）的前两个阶段都是由校长领头的[7]。由此可见，校长在学校文化变革的过程中起到一种类似驱动者的作用。那么，校长该如何在文化变革中发挥驱动者的作用呢？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首先，校长必须改变过去的“守门员”形象，激励和促使个体寻求、思考新观念，同时还要为教师持续地分享和讨论新观念提供更加自由的空间;其次，考虑到信任关系的建立在帮助校长维护各种变革和创新的责任，以及给予教师规划和开展工作的自由上的重要意义，校长有责任经常性地核查督促，以确保每一个人在正确的轨道上工作，并且支持那些他所认为的能推动学校发展的努力。[8]

（二）PCOLT模式与文化诊断

学校文化建设的提出，首先是基于对学校文化的重要性的认识以及对学校文化诊断与改造的可行性的确证。[9]因此，作为校长，在对学校文化进行变革之前进行一次文化诊断是非常有必要的，而有效的诊断总是与PCOLT模式的发展紧密联结在一起的。（1）诊断与专业共同体。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文化诊断需要经历一个完整的“润湿—洗涤—清洗”的循环过程[10]，学校内部的专业共同体就是在这一循环过程中逐步建立的。校长可以在这一过程中向教职员工传达学校的价值观和规范，并借助反思性讨论和共享的实践，让学校成员感受到共同的力量和集体性责任，并进而促使他们以“领导者”身份加入到学校变革中来。（2）诊断与组织学习。收集和分析资料是文化诊断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若想保证这一过程开放、有序、合理地进行，组织学习是不可缺少的。通过多次的组织学习，学习型组织这一概念将在学校中得到强化。（3）诊断与信任。校园文化的有效诊断需要成员之间不加掩饰地暴露隐藏于学校环境中的任何问题，这一过程需要建立最基本的信任;同时，坦诚地“交代”隐藏在学校环境中的问题，不仅有利于准确地诊断学校文化，也有利于学校成员之间信任感的建立。

（三）PCOLT模式与强化领导

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强大的学校文化应该是这样一种文化，即领导者（管理者和教师）进行日常的决策，而这些决策将为学生带来长期的利益。[11]那么，如何才能保证这些决策公平、公正的进行呢？传统的管理理论通常会提出一个理性模式，即假设一个毫无准备的决策者可以在最佳条件下做出最佳的选择。[12]但是在通常情况下，学校的决策背景很少能达到最佳条件，而且现实往往还十分糟糕，因此，这种环境下的决策通常是例行公事，没有真正起到决策的作用。为了避免这种例行公事式的决策可能导致成员之间的信任遭到破坏，克鲁斯和路易斯强调通过“强化领导”来发现进行决策和改进学校的机会，以此来强化学校文化建设。如何通过建立PCOLT来强化领导呢？克鲁斯和路易斯认为：首先，校长应该具备以下几个共同特征：对共同的价值观、信仰与目标的集体认可，注重学习，具有乐于奉献的人生观以及信任他人。其次，强化领导强调的是沟通与交流，领导者应该注意沟通的风格问题、方法问题以及时间问题。最后，校长应该制定一个变革议程，以此来规划未来并导向成功。

（四）PCOLT模式与网络学习共同体

通过强调强化领导力固然可以改善学校文化，但是如果认为这样就可以完成学校文化的变革，是失之武断的，因为学校文化的建设不仅仅是校长和学校管理者的事情，学校还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支持网络。PCOLT模式认为，学校文化建设的核心是专业共同体，但是仅仅通过专业共同体来发展一种强有力的反思性文化还是不够的。强调协同实践的学校文化不仅仅需要内部的协作共同体来改变传统的重复性实践，同时还需要学校作为一个学习共同体和外部进行合作。这种与外部合作的学习共同体即是网络学习共同体。在英国，通过建立“网络化学习社区”来分享教育观念以及解决共同问题;在瑞士，干脆成立了“基于问题的学习”网络。这些成功的实例都说明网络在促进文化变革，推动学校向学习型组织转变方面是非常有效的，而且还可以创造出一种更加有效的协作式领导关系。

（五）学校与地区、社区结成合作伙伴

学校文化建设不仅会受到内部因素的影响，同时还会受到地区、社区等外部因素的制约，因此，要想学校文化建设顺利推进，就必须创造一个良好的周边环境。强化领导，加强学校与地区、社区的合作即是解决这一矛盾的有效方法。在PCOLT模式看来，加强学校与地区的联系主要是与学校所在地区管理者之间建立联合体关系，应该做到以下几点：（1）为了学校文化改善，学校应该发挥专业共同体的作用，在地区寻求合适的盟友和伙伴，寻找支持性网络，以此来应对低效的地区领导力。（2）地区应该建立学生共同利益的诉求机制。当整个地区的成员为了学生学习与发展畅所欲言地发表意见时，组织学习就产生了，地区成员之间的信任感同时也会增强。学校除了要加强同地方管理机构的联系外，还需要加强与社区的联系。除了一如既往地强调信任在学校和校外团体、机构联系的重要性外，作为社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学校需要更多地被强调为民主的社会机构、支持学生和社会发展的资本以及有责任的社会“角色”等，以此来换取社区对于学校的信任，扩大学校的资源来源渠道。

三、PCOLT模式对我国校园文化建设的启示

校园文化建构的PCOLT模式是克鲁斯和路易斯在近二十年的合作中，在对近三十所学校校园文化建设的典型案例分析的基础上，结合各自近五十年的在学校工作、学习和研究中取得的成果总结而来的。目前，我国学校文化建设正在深化发展阶段，笔者认为，PCOLT模式会对正在为学校文化建设寻找突破口的学校领导们提供一些积极的启示。

（一）通过提高校长文化领导力促进学校文化建设

学校文化建设与校长领导力的提升是一种相互促进、互为因果的关系。[13]“一流的学校靠文化”，优质学校的校长要担当起学校文化的塑造者和领导者的角色，带领学校培植积极的学校文化。[14]要达到这一目标，就要提高校长的文化领导力。首先，校长要提高个人领导力。在学校文化建设过程中，校长个人的主观能动性作用是不容忽视的，校长对学校文化主导作用的发挥离不开个人领导力的提高。其次，校长要提高团队领导能力。学校文化建设是一个团队协作的过程，无论是专业共同体的建立还是组织学习的开展，都需要全体职工的参与，默契的团队协作需要良好的校长团队领导力。再次，校长需要增强社会协作力。学校是一个社会机构，处在普遍联系的社会整体中，学校的发展离不开社会环境的支持和帮助，因此，校长必须协调学校与社会的关系，使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形成合力，协同合作，促进学校文化建设取得成功。

（二）通过发展专业共同体促进学校文化建设

马克思在论述人的全面发展问题时指出，“完整的人”只有在一种具有整体意识的文化氛围中才是可能的。[15]当前，物质文明的飞速发展造成了人类存在的分裂状态，学校文化也是如此。而造成学校文化分裂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学校文化建设过程中，没有在最大限度激发全校教师的智慧，以至于学校主流文化和教师亚文化之间没有形成交点。很多校长不是生搬硬套地“造文化”，就是利用行政权威给全校师生强加文化，教师经常被排除在校园文化建设的队伍外，没有充分发挥他们在校园文化建设中的主体作用。基于此，我国中小学在建设学校文化时，应该成立多种形式的专业共同体，通过“强化领导”让全校教师最大范围、最大限度地参与到学校的文化建设中来，使校园文化不再是少数人的工作，而成为全体教师集体意志的体现。

（三）通过提升群体意识促进学校文化建设

学校文化基于教育、生于师生、成于社会。学校不是孤立存在的，学校文化建设也不是独立进行的，而需要通过强化领导来构筑良好的外部环境。根据我国目前的学校管理现状，“在学校内部形成有凝聚力的文化也应该在更大的范围内形成凝聚力，将学校、家长和社区的其他成员全部联系在一起”[16]。校长作为学校领导者应积极与他们进行沟通交流，这一方面有利于发挥社会群体智慧，为学校建设献言献策;另外一方面，还可以通过与他们真诚的沟通，为学校的发展争取更多的资源。社区课程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学校可以利用社会资源在课程建设方面开发一些社区活动课程、校外活动课程等，以此为校园文化建设争取最大的社会支持。

参考文献：

[1]郑金洲.教育文化学[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240.

[2][9][13]陈永明，等.教育领导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202.145.148.

[3][4][8][10][11][12][美]莎朗·D.克鲁斯，凯伦·S.路易斯.构建强大的校园文化——一种引领学校变革的指南[M].朱炜，刘琼，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2-3.8.36.67.76.79.

[5]Louis，K.S.，Krruse，S.D. Professionalism and community： Perspectives on reforming urban schools[M]. Thousand Oaks，CA：Corwin Press，1995.

[6][7][美]Jane Bumpers Huffman， Kristine Kiefer Hipp.学习型学校的文化重构[M].贺凤美，等译.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6：46.26.

[14]郭娜，谢翌.优质学校校长角色：学校文化的塑造者和领导者[J].教育科学研究，2006（11）.

[15]邹广文.本期视点：文化整体性与文化个性[J].求是学刊，2009（3）.

[16][美]特伦斯·E·迪尔，肯特·D·皮德森.校长在塑造学校文化中的角色[M].王亦兵，译.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6：180.

责任编辑：杨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