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者”声音:“原生态”歌唱对都市缺失的文化救赎

2014-04-29 18:47杨殿斛
音乐探索 2014年4期
关键词:他者原生态民歌

摘要:黔南绕家“呃嘣”(大歌)2008年10月在“多彩贵州”比赛中获金奖,2009年6月在CCTV音乐频道“民歌中国”中展播,2010年8月参加上海世博会贵州周展演。“原生态”歌唱比赛、打造冲击了原有歌唱观念,也促进了“非遗”保护工作。对音乐歌唱曾经“千人一面”的新“样板戏”现实,“原生态”音乐的出现无疑是乡土社会“他者”声音对都市文化缺失的救赎。

关键词:多彩贵州;“原生态”歌唱;民歌打造;绕家“呃嘣”;口述史;音乐民族志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2172(2014)04—0050—10

“原生态”一词指称艺术最早是1996年古宗智等发表于《音乐研究》的《贵州民歌的文化特征》一文中提出的“原生态民歌”的概念,2002年出现于对张艺谋《印象·刘三姐》的评价,同年5月在西安举办的“中国西部民歌大赛”涉及“原生态”民歌演唱;2003年杨丽萍《云南印象》的成功,推动“原生态”艺术概念更广泛地进入人们的视野。2004年春节CCTV十二频道举办规模巨大的“清逸·佳雪杯CCTV西部民歌电视大奖赛”,5月3日,云南彝家歌手演唱《海菜腔》亮相十一届“青歌赛”,9月山西左权举办“中国第二届南北(原生态)民歌擂台赛”,“原生态民歌”成为单一比赛规则;2005年贵州“多彩贵州”届次歌唱比赛设立“原生态”组,2006年CCTV“青歌赛”增添“原生态”组。此后,在“多彩贵州”和CCTV“青歌赛”届次比赛的宣传和推动下,“原生态”艺术逐渐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但对“原生态”歌唱艺术的评价,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主要的问题:一是“原生态”音乐提法是否恰当?二是“原生态”音乐的评判标准是否公允?三是“原生态”音乐比赛是否能够起到“非遗”保护的作用?这些问题引发了音乐变化如何认同,当前全球化语境下的文化传承与发展如何等思考。

绕家“呃嘣”(大歌)在2008年“多彩贵州”原生态歌唱比赛中获得比赛金黔奖(最高奖),2009年6月参加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民歌中国‘魅力都匀”专题展演获得成功,2010年8月参加上海世博会贵州活动周(世博园区/庆典广场)演出获得好评。从民问的生活文化到都市的舞台艺术,为思考和观照作为民俗文化的民歌与作为舞台艺术的民歌的关系以及民歌保护与传承发展等关系提供一个典型个案。笔者以此构建音乐民族志书写尝试,旨归于近年来音乐学术界对于音乐文化书写的深度讨论和实践认知。

一、民间习俗:绕河绕家闹“呃嘣”

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都匀市境内东北角,有一个山清水秀的绕河谷地,住着一群新识别为“瑶族”的“绕家”人,绕家自称“育”,史称“夭家”“夭苗”“绕家”等。相传祖籍在江西、湖广一带,初迁至贵州平越(今黔南福泉县),后迁至三都县烂土。明洪武年间,由烂土迁至都匀基场,后由基场迁至洛邦镇牛场一带,最后定居绕河峡谷一带。今有500多户、3100余人,因地起名“绕河谷村”。

绕家人在绕河谷两岸繁衍生息,形成了自己的语言、服饰和独特的风俗习惯。绕家人聚族而居,一寨一姓,以大米为主食,喜好饮酒,殷勤好客,凡有客人,同宗族人自带酒菜前来贺客(即陪客,男客男陪、女客女伴)。绕家有语言无文字,有独特的故事传说、诗歌、音乐和舞蹈等民问艺术。绕家殷情好客的习俗,孕育了古朴浑厚的“呃嘣”。

谱例1《成长歌》(生活化)

“呃嘣”(ai bong)是绕家语,意为“大歌”,是绕家人在嫁娶造屋等喜庆时节主客敬酒的集体歌唱形式。“呃嘣”在酒席上特别是在主家中堂唱,一领众和,唱酒歌还时而伴随拍凳、跺脚等动作。人数一般在八人以上,有时多达五六十人,场面热闹,很为壮观。绕家人操办酒席一般安排在“过冬”(即冬至,绕家过年)节后第二个卯日开始,延续三天两夜,“呃嘣”也要唱三天两夜。“呃嘣”每句重复两遍,第一遍由歌手唱前面四个字(字是按绕家话,而不是汉字),副歌手加入齐唱后面两个字;第二遍集体重复齐唱,韵调略有变更。每首歌起唱的第一句为“全部我们来唱”,相邀预备,然后才唱主题歌词。每一首歌所需时问一般在半小时左右,男女老幼皆适合唱,声音深沉、浑厚,旋律古朴,展示了绕家古老婚俗及其礼俗歌唱特征。“呃嘣”韵调讲究韵律,计有“妈依调”(即尾音为i)、“妈爸调”(尾音为a)、“妈松调”(尾音为ong)、“妈血调”(尾音为ie)、“妈秧调”(尾音为ang)等五种,以落音某字尾音称调,是为韵脚。“呃嘣”一般分为两大类:一是酒歌,有结婚嫁女歌、起房造屋歌、喜欢娃娃歌、桌凳歌、碗筷歌、酒壶、酒坛歌等;二是情歌,有养蚕歌、卖钱歌、野葱歌、讨蕨菜歌、相思歌等,唱腔如《成长歌》(谱例1),旋律平和,节奏自由,领和是由歌者默契实现。旋律是在一个小七度(6-3)内的羽调式,以小三和弦(6-1-3)为旋律骨干框架,形成五声性的三音组旋律,唱腔徐缓、平和、深沉,使歌唱流畅而易于持久。

绕家“呃嘣”歌唱是典型的前喻文化(pre-figurative cuhure),按照玛格丽特·米德《文化与承诺》中的文化分类概念,前喻文化就是晚辈主要向长辈学习的模式。经年辗转迁徙,绕家人保留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因子,定居绕河谷后,仍然形成自己的独特文化和风俗。为实现文化的绵延不断,它依赖老人对年轻人寄予种种期望,用“呃嘣”等形式不断传承自己文化,使得这一个不大的族群能够在独立的时空中保持独有的发展。绕家在婚姻嫁娶、造屋吉庆闹“呃嘣”,老人居于主导地位,无论礼节的尊重还是处理事务的判决,老人都有很重的发言权。绕家“呃嘣”,在酒席上和堂屋中形成歌堂,唱历史、唱人文、讲礼仪、说故事,通过无数多次的不同人家的酒席歌唱,潜移默化,不断对后辈复制文化礼仪,完成绕家文化的传承和传递。“呃嘣”歌唱有叙事、说教、赞美等内容,是绕家的一种礼仪、礼节,通过“呃嘣”的歌唱仪式,对父母、家人和亲戚交代,使婚姻嫁娶和造屋吉庆得益吉祥的祝福。讲究歌唱的程序性和内容不息的延续性,是族群认同的生活文化,具有很强的寓教于乐的文化濡化功能。

绕家“呃嘣”独具特色,2005年成功申报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绕河谷许德武老先生(69岁)被评为“非物质文化传承人”,享受国家文化传承人津贴。

二、“呃嘣”打造:“多彩贵州”在行动

(一)“多彩贵州”在行动

“多彩贵州”是贵州省委省政府为“热爱贵州、建设贵州、宣传贵州”而由省委宣传部主抓的系列文化活动。“多彩贵州”系列主题活动从2005年歌唱大赛到2013年小品大赛,先后举办“多彩贵州”歌唱大赛、舞蹈大赛、旅游形象大使选拔大赛等活动。作为我国少数民族文化资源最为丰富的省份之一的贵州,为了挖掘、整合美丽的自然风光和丰富的民族民间文化资源,“多彩贵州”主题文化活动全方位地挖掘、整合文化旅游资源,为实现贵州文化崛起以及发展文化产业奠定了资源和人才基础。“多彩贵州”开展声势浩大的歌唱大赛、旅游形象大使选拔大赛、舞蹈大赛、国际摄影展等,使经济发展“欠发达、欠开发”的贵州省抓住文化产业打造,提升文化“软实力”来推动经济发展“生产力”,促进以“多彩贵州”系列活动为龙头的文化产业发展,使“多彩贵州”在打造文化品牌的同时,还积极促进文化与旅游联姻,推进了文化的产业化和效益化。

作为党委宣传部主抓的系统工程,一年一度的“多彩贵州”主题文化活动在各地、州、县、市层层落实,激活贵州人智力、财力和魅力,使歌唱、舞蹈、小品等艺术依托这一平台,彰显文艺的活力与魅力。正是在这一个背景下,2008年“多彩贵州”歌唱大赛促使都匀市文化事业成就一件大事,即在黔南州委宣传部的牵头下,由市文化局组织了实施绕家“呃嘣”的系统打造工程。

(二)从生活习俗到舞台艺术

不同主题的“多彩贵州”系列活动,挖掘、展示贵州丰富多彩的民族民问文化。2008年“多彩贵州”歌唱大赛发动期问,黔南州委宣传部领头组织了一个专家组,计划打造两个节目参加省里的比赛,其中安排都匀市承办一个民歌打造任务。由是启动绕家“呃嘣”打造工程,形成了自上而下的政府行为。

2008年5月15日,接受市文化局的邀请,笔者与黔南师院教师、国家一级作曲韦祖雄同志作为都匀市民歌打造专家组成员,随同市文化局李忠辉科长、州歌舞团杨艳琴(国家二级演员)等同志前往都匀市的摆忙乡、洛邦镇绕河谷实地考察民族音乐资源,选择可供打造的音乐素材。上午先到了都匀市海拔最高的摆忙乡政府,观看了当地村民演唱的布依山歌。山歌曲调规整简洁,便于编词对唱,但是寄载民俗风情底蕴不够浓郁,在舞台化打造发展的空间不大,特别是作为比赛的作品,一定要有戏剧性,才可能获得良好的舞台效果。下午到了都匀市海拔最低的洛邦镇绕河谷。在绕河谷村委会简陋的办公楼会议室,六个中老年男人和四个中青年妇女为我们唱起古老的绕家“呃嘣”。歌声浑厚、古朴,让我们感到震撼。在民问还能够听到这样富有特色的原汁原味、一下把人征服的民歌,真是不多见!

在都匀市文化局领导的召集下,经专家组的商议,决定暂时放弃布依山歌,集中力量打造绕家“呃嘣”。由李忠辉负责组织管理,韦祖雄老师负责“呃嘣”音乐整理,以绕家村民和都匀市民族中学学生结合组建合唱队伍,在都匀民中排练。

五月下旬,笔者与都匀市委宣传部何军副部长、市文化局李忠辉科长三人前往都匀市民族中学,与文军校长商量选拔排练事宜。之后,何部长、李科长等人又到都匀民中挑选队员,以李科长领头、韦祖雄和陈蓓蓓老师协助舞台创意编排,以绕家村民和都匀民族中学学生相结合组建表演队,取名为“一江鱼”组合。其意为绕河谷绕家(上绕河)是“鱼”图腾而有别于黔东南麻江县下绕河的“牛”图腾。韦教授根据“呃嘣”音乐特点,在保留绕家语言演唱的基础上,最大程度发挥“呃嘣”音乐元素的作用,利用领和对比、男女声对比、支声对比、力度对比、速度对比、节奏对比、拉长缩减等音乐表现手法,采用多段体的曲式结构,整理编曲绕家“呃嘣”《成长歌》(谱例2)和《迎客歌》(谱例3),比原来的音乐更加丰富。

按照都匀市的计划方案,市政府负责活动经费,文化局组织实施。村民由文化局李忠辉科长负责组织管理,学生由民中教师陈蓓蓓老师负责召集。通过李科长和韦教授的创意和策划,舞台表演设置生活场景,又在声音、道具、服饰、形象等方面强调舞台的审美价值。因此,排练加入喝酒、跺脚和打板凳等原生态习俗,不但强调唱“呃嘣”之韵味,而且加强演“呃嘣”之喜庆气势。

谱例2 《成长歌》(舞台化)

经过一个多月的排练,绕家“呃嘣”在都匀地区“多彩贵州”歌唱大赛获得原生态组合第一名;又经过一个多月的强化,在黔南地区“多彩贵州”歌唱大赛获得原生态组合第一名;再经过一个多月的强化备战,准备冲刺贵州省“多彩贵州”歌唱大赛。功夫不负有心人,绕家原生态组合“一江鱼”演唱的绕家“呃嘣”在2008年“多彩贵州”大赛中用浑厚如山、清澈如水的歌声,经过市、州、省的层层比赛,终于荣获了“多彩贵州”的最高奖项——金黔奖。此外,“一江鱼”演唱的绕家“呃嘣”还获得2008年“贵州省首届农村文艺汇演金穗奖”。绕家“呃嘣”的成功打造,是黔南文化、都匀市文化建设的一次突破和飞跃,对于进一步宣传黔南、提升黔南文化品位,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绕家“呃嘣”获得“多彩贵州”歌唱大赛中“金黔奖”后,2009年6月参加中央电视台音乐频道“民歌中国‘锦绣都匀”专题展演。展演用了原绕河村“一江鱼”组合的6个男村民,另选用州市文化局、歌舞团的杨敏、杨群英、彭丽萍、陈铄、何仕霞和吴茂芝等6个女演员,组成12人新的演出队。在“民歌中国‘锦绣都匀”展播中,《迎客歌》作为压轴节目演出,充分体现了“多彩贵州”的高平台以及绕家“呃嘣”的艺术魅力。《迎客歌》是在绕家生活习俗中的“呃嘣”音乐元素基础上,增加了原生态中没有的二拍子、三拍子、四拍子对比,快慢速度对比,以及排练中加入生活中时常有的吆喝、跺脚、打板凳等声音和动作,交替运用,使音乐表现喜庆力大大增强。2010年8月22—8月26日,绕家“呃嘣”参加上海世博会(世博园区/庆典广场)贵州活动周原生态民族歌舞展演。《迎客歌》热情而真诚的歌唱,向国内外游人宣传了黔南民族文化,展现了绕家民族文化风采,成为绕家“呃嘣”走向国际窗口的标志。

绕家“呃嘣”从深山峡谷中脱颖而出,唱出贵州、唱向全国,得益于“多彩贵州”这个平台打造和推介,也得益于中共黔南州、市宣传部的大力支持与关心,以及黔南州文化局、都匀市文广局(馆)的悉心指导和辛苦工作。从2008年获得“多彩贵州”歌唱大赛金黔奖,到2009年进军CCTV音乐频道“民歌中国”展播,再到2010年选进世博会贵州活动周展演,绕家“呃嘣”完成了从民问生活文化到舞台审美艺术的提升打造,从贵州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宣传窗口的不凡历程。

(三)舞台化口述史

口述史表达个人和社会对事件表述,表述特定场景下的时空,表述亲身经历和肺腑心声。音乐田野调查之后的案头梳理记谱,也是口述文本化意义的工作,只不过由于音乐形态研究疏远历史的向度,民众的观念话语在音乐形态呈现中被遮蔽,剩下的是学者客位话语霸权符号陈述——乐谱。而乐谱记录还原音乐的困难,使田野音乐研究很多时候成了小学术圈子的私语、自语。鉴于此,对于原生态民歌“舞台化”问题的探讨,我们以绕家“呃嘣”舞台化为例,引入文化当事人口述史,以期关注局内人的声音。

对于原生态民歌“舞台化”问题讨论,有些以冠冕堂皇保护的名义,要求村寨封闭式的传承和保护原生态民族音乐文化。这种“好心”设置如同游客一般看到一个个村寨“文化动物园”,却是以牺牲村民现代社会发展为代价的乌托邦!我们不仅考虑专家学者如何看,那文化当事人如何看?局外人客位(etic)的古道热肠是否对文化内部持有者是“隔靴搔痒”?局内人主位(emie)话语是否可给我们提供有价值的认识视角,使我们的学术研究更有利于文教政策的思考?带着这些问题意识,笔者采访绕家“呃嘣”打造当事人代表,实录如下:

笔者采访镇党委书记朱大勇:朱书记,作为洛邦镇主要负责人,请您谈谈绕家“呃嘣”获奖的情况和您对“呃嘣”打造的看法。

朱:绕家“呃嘣”的获奖,是都匀市和洛邦镇政府工作重视的结果,是对民族民间文化挖掘、整理、保护的成果,是借助“多彩贵州”形式来打造我们绕家文化的成功典范。绕家人有他古朴和原始的一些习惯,但是,我们看一个地方不能只看它的原始、古朴、民风民俗和原生态歌舞,还要看一个地方是不是能够发展,老百姓是不是能够在国家整体发展战略下得到同时发展。

绕家“呃嘣”获奖是一件好事!州委州政府也非常重视绕家“呃嘣”品牌,我们要向外宣传绕家“呃嘣”。绕家“呃嘣”是旅游产业需要的好品牌,可带动我们旅游业的发展,包括我们的民族文化、民俗文化的发展。它的带动作用非常明显,老百姓是受益的。我们一个地方项目打造出去,成了品牌,它让外界了解了这里,认识了这里。这个意义是深远的,而不是我们简单的或者是孤立的去看待这个事情是对或者说是不对,而是是否对所在地区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笔者:舞台上改编过的“呃嘣”和民间生活中的“呃嘣”是有区别的,你是怎么看待这两个“呃嘣”的?你认为舞台化的“呃嘣”还是不是这个民族的?

朱:我觉得民族的永远是民族的。你不能说我朱大勇换了一身衣服我就不是朱大勇了。或者说我换了个发型,把头发染黄了,我就是外国人了。民族的东西还是民族的。你不管怎么去包装它,它的精神,它的底蕴我们是挥之不去的。“呃嘣”的几位主唱都是本村支书、党员和村民,用绕家话和音调演唱。“呃嘣”是他们本身的一种民族的民间文化,体现的是这个地方的精神,诉说的是这个地方的历史。

各民族团结奋斗,各民族繁荣富强,重视民族文化是国策。我们将启动绕家“呃嘣”进校园工作,在中小学专门安排学习课。现在各级部门对绕家“呃嘣”的关注与日俱增。通过绕家“呃嘣”进校园,通过民间艺人带动,通过各级政府的努力,形成一个全社会关注绕家“呃嘣”、重视绕家“呃嘣”发展的氛围。发展核心应该是这个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我们不能说看绕家“呃嘣”、来感染绕家“呃嘣”,而是通过绕家“呃嘣”促进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现在通过音乐人的努力,丰富了绕家“呃嘣”的内容,韵味更浓了。现在我们就以这份历史责任感来让这些民族民间文化传承下去。

笔者采访绕河谷村支部书记许厚润:许书记,作为村领导和“呃嘣”演员,您对绕家“呃嘣”获奖有什么样的感慨?您觉得舞台上改编包装过的“呃嘣”和生活中有什么不同吗?

许:(绕家“呃嘣”的获奖)我心里非常激动,非常高兴。包装整理后的“呃嘣”丰富了内容,使它更好听一些,但它还是我们民族的东西。我们将“呃嘣”进入校园,让学生学习,让“呃嘣”更好、更快、更准的发扬下去。在学校是最好的方式,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同时学习。现在还没有开班,但是很快就要落实这个事情。教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教师就是我们的村民。

采访绕河谷村村民许新华:许大哥,您作为一个没有参与绕家“呃嘣”上台演唱的村民,对于“呃嘣”获奖有什么感想?生活中的“呃嘣”和舞台上的“呃嘣”的变化你能接受吗?

许:获奖是我们的一大荣誉,心情非常高兴,作为一个绕家人感到骄傲。舞台上的“呃嘣”的变化还是能够接受的,他们基本上是一样的,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我们的绕家文化。我们绕家在过冬(相当于汉族的春节)期间要开班学习“呃嘣”,把家族中不会唱的大人(30岁以上)组织起来学习“呃嘣”,让家族中唱的好的人来教。

采访“呃嘣”打造编曲韦祖雄:韦老师,您参加改编打造的绕家“呃嘣”获奖了,从音乐的角度您觉得它还是绕家的吗?你怎么看待民歌和原生态的改编?

韦:首先,改编打造后的“呃嘣”演唱还是绕家语言,主要演员也是绕家人。只是把东西给做了一些装饰。就像给人穿上漂亮的外衣,但还是穿衣服的本人。所以它还是绕家的东西。在舞台上和生活中肯定是有区别的,我们不能把生活中的那种随便的“呃嘣”直接搬上舞台。“一江鱼”人员组合考虑“从小到老”搭配,体现文化传承意义,同时可以得到音色上的对比,使之有一种浑厚的文化底蕴,体现民族文化的厚重感。

改编“呃嘣”运用了对比手法,如果没有对比就会产生审美疲劳。运用了和声节奏的长短、紧松的对比,男女音色对比,独唱和合唱的对比,还有多段体曲式结构的音乐材料对比,等等。这种成功大家都很高兴,但是无论动机是怎样,它(改编后的“呃嘣”)回不到生活了。时代的发展要求更好看的东西。我们现在都穿好看衣服,不能再穿回古代,丢掉的都是不好的。

采访“呃嘣”打造组织负责人李忠辉:李科长,这多年以来,从发现“呃嘣”以后您一直致力于“呃嘣”的组织挖掘和打造。现在“呃嘣”打造成功,可以说你是第一功臣。作为一个功臣,也代表一种文化认同。谈谈您的认识和感触。

李:感触很深。一直以来,打造绕家“呃嘣”是我的一个心愿。我作为一个群众文化工作者,是责无旁贷的。我在1980年代就接触到了绕家原生态“呃嘣”,那是我下乡去参加绕家“过冬”,听到绕家在酒席上与客人互相敬酒过程中唱到这个歌,当时我很震撼。因为绕家“呃嘣”与我以往听到的都匀民族山歌不一样。那些一般都是四句、一个腔调,没有什么变化。而绕家“呃嘣”一领众和,特别是唱酒歌的时候还打板凳、跺脚,感觉很震撼。当时我就想,有机会要把“呃嘣”挖掘整理出去。“多彩贵州”歌唱大赛给予了这样机会,当时由黔南州委宣传部领头专门组织了一个专家组,准备打造两个节目,给出了任务。我带着专家组的杨艳琴老师、杨殿斛教授、韦祖雄老师、王斌等先到摆忙乡听布依歌,听后很失望,觉得打造的空间不大。然后我就极力推荐和邀请专家组到绕河谷去听绕家“呃嘣”。专家组去听后都被震撼了,觉得打造的价值很大。得到市文化局的支持,市文化局、市委宣传部投了专项资金,开始着力打造绕家“呃嘣”。

我们考虑绕家“呃嘣”淳朴厚重的音色需要和舞台形象的审美需要,选用形象年轻、好看的男孩、女孩和老人一起唱,设计一个有老人、青少年、酒、板凳的喜庆的舞台场景。我们一路过关斩将,当时(决赛时)给我们印象深刻的是贵州省委副书记王富玉同志很受感染,当我们唱到最后一个音,所有演员把手中的两张板凳搁起来一拍,高呼“呀咿”的时候,王书记激动地紧握拳头,竖起拇指向我们演员示意,称赞我们歌好。

笔者:把生活中的“呃嘣”加工搬上舞台,您怎么认识生活中“呃嘣”和舞台上的“呃嘣”?

李:生活中的东西搬上舞台应该要有一些艺术的加工,如服装、舞台效果的打造。但是我们认为不能失去本身的东西。经过我们这几次的打造,特别是我们后来做的这首《迎客歌》,原来唱的比较缓慢,一些乐句反复较多,容易引起审美疲劳,难有很好的舞台效果。我们对音乐整理提出要求,乐句该省的省,该缩短的缩短,有些节奏加快些,配合原生“呃嘣”歌唱中本来就有“打板凳”,提高了“呃嘣”的欣赏性和娱乐性。《成长歌》是叙述歌唱,保持“呃嘣”原貌比较多一点;而《迎客歌》表现一种喜庆欢快的气氛,加工成分比较大一些。

绕家“呃嘣”打造口述史实录表明,其文化当事人的认识可以归纳为三点:一是“呃嘣”打造较大程度使运用“呃嘣”原生音乐元素,又使用绕家语言演唱,使歌唱韵味仍然是浓郁的绕家风格,绕家人能够接受,仍然认为是绕家文化;二是民歌“舞台化”毕竟不是生活,不能等同生活,不论是声音、服装,还是道具、场景,必须考虑舞台审美效果,认为“舞台化”包装打造极为正常,如同节日盛装、化妆等;三是希望通过民问族群文化自觉和学校教育行为两条路径传承保护。

这些为我们学术界较多忽略的文化持有者的话语,给我们文化研究提供新的视角,是文化发展与传承策略研究应该重视的维度。我们不能一方面高举多元文化的大旗,以尊重各民族文化发展的选择;另一方面却挥舞着自以为是的文化大棒,粗暴地设置想当然的文化景观。居住在城市里享受着现代文明的学者们,也要换位思考处于乡土社会的民众如何兼顾传承与发展,而不是建立文化动物园。

三、文化救赎:“原生态”歌唱比赛的社会效应

“救赎”(Redemption)是基督教重要教义之一,谓基督拯救世人之道。现借指文化方面的救赎,即文化拯救,指对社会生活中文化缺失的拯救。从2004年山西左权举办“中国第二届南北(原生态)民歌擂台赛”,2005年“多彩贵州”歌唱比赛设立“原生态”组到2006年CCTV“青歌赛”增添“原生态”组后,“原生态”歌唱比赛产生广泛的社会效应,对于当代中国音乐文化的建设具有积极的文化救赎意义。

(一)观念冲击:认知“原生态”歌唱

“原生态”歌唱比赛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冲击了原有的民族、美声、通俗的观念,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成为学术研讨的热点问题。关于“原生态”概念的内涵等问题,在不同层次的刊物发表很多探讨,资深学者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如乔建中在《“原生态民歌”琐议》(2006)中把民歌出现在舞台、课堂、电视、广播中的变化称之为“次生态”或“续生”型民歌,是对舞台化歌唱比赛中“原生态”民歌内涵的鉴定;杨民康在《“原形态”与“原生态”民间音乐辨析》(2006)中区别民歌的“原生态”和“原形态”,为我们理解剥离原生语境民歌——舞台化的“原生态”民歌认识提供新的视角,等等。

笔者认为,从学理上厘清“原生态”音乐的含义是必须和必要的,诸多学者为此付出了辛苦的努力。但在艺术实际操作层面,很难达到学术理想的路径。这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是对于艺术称谓的认识。我们知道,艺术实践不是理论体系的构建,不可能事先设计好术语,然后进行艺术实践。很多艺术称谓的使用首先是接受社会约定俗成的指称,然后才加以归纳和规范,比如“巴托克”、“印象主义”等概念。我们“原生态”民歌比赛也如此,不太可能为了“学者”研究区别生活习俗的民歌是“原生态”,而把“舞台化”原生态歌唱比赛改名。田青2010年6月在上海音乐学院的学术讲座中承认,“原生态”的命名确实不够准确、也不科学,但是也很难找到比“原生态”更准确的词,找到很好的办法让全社会接受这个新称谓!更名的确会遭遇田青的难堪,即“很难找到很好的办法让全社会接受这个新称谓”。更何况,因为有“原生态”的名分,再怎么打造,也有一个民众认可的“度”,如果没有“原生态”的名分,很难想象原生态民歌的打造会背离原生之态多远!第二层意思是,不能按照学术理想化的设计要求人们只在原生环境歌唱,要求“原歌手唱”是在“原地”唱。在现代社会中,民歌出现在舞台、课堂、电视、广播中,或者歌唱者不是本土的民问歌手而是演员、老师、学生等社会角色,或者民问歌手离开原生地到舞台、电台、电视台、课堂上表演等,已是很普遍的事情。第三层意思是,“原生态”的称谓历经了最先由媒体提出、继而大众接受、然后音乐学家也随之使用这样一个过程,“原生态”歌唱比赛成为一个文化品牌,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为大众广泛接受。由此,笔者觉得从众沿用“原生态”称谓是较为妥帖的做法。

我们辨析生活的“原生态”与舞台上的“原生态”,的确有所不同。倘若要让全社会改用新名词指称“原生态”歌唱比赛,只有通过政府行为操纵大众传媒和政策暴政才有可能实现。这不仅名称难找,而且还可能得不偿失。如在都匀绕家村寨,妇幼皆知“原生态”指称“舞台化”的“呃嘣”民歌,而没有再去区分、辨析生活的“原生态”。既然大众已经习惯“原生态”的说法,约定俗成指称民问音乐舞台化表演,使得乐坛歌唱从民族、美声、通俗三类增添到民族、美声、通俗和原生态四类,是艺术丰富多元的表现,何乐不为呢!如果说名称有问题,那么扪心自问,我们一直认同的“民族”唱法就已概括了中国多民族的歌唱方法了吗?难道“原生态”不是民族的吗?为什么进不了三分法(民族、美声、通俗)?“原生态”一出现,大众欢呼雀跃,难道不是对从前观念欠妥善意的提醒和委婉的救赎?

(二)“原生态”歌唱比赛:推进民间音乐文化认同与“非遗”保护

“原生态”歌唱比赛促进了民问文化的自觉认同,是民族音乐“地方性知识”传承的有力推手。当代民间音乐“地方性知识”传承断裂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新文化运动和学堂乐歌的价值取向,特别是建国后到改革开放前的“破四旧”和“文化大革命”对地方性民族文化颠覆性的破坏。不仅民问传承极度萎缩,学校教育也塑造“样板戏”之类的变态审美,乡村民问音乐文化遭到鄙视,逐渐淡出生活,难有文化濡化的场景,也就难有文化濡化的传承人。改革开放后的全国“统编教材”还来不及承载地方性艺术传承,还培养了很多难以认同地方性音乐文化的后人。

从2005年“多彩贵州”设立“原生态”组到2006年CCTV“青歌赛”增添“原生态”组后,“原生态”歌唱家喻户晓,使音乐的“地方性知识”扬眉吐气,逐渐得到广泛的关注和认可,成为地方性族群文化自我认同的理由和推手。绕家因“呃嘣”获奖而扬名,增强了文化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原生态”歌唱比赛推动了政府部门的“非遗保护”工作,促进民间文化自觉传承和保护意识。

我国“原生态”歌唱比赛的发展与我国加入世界“非遗”保护的进程几乎是同步的。“非遗”保护为原生态音乐的发展提供了空问平台和政策保障,而“原生态”歌唱比赛又扩大了“非遗”保护的范围和影响。在一定意义上说,“非遗”保护是“原生态”歌唱比赛的助推器,而“原生态”歌唱比赛则成为“非遗”保护的成果展示和广告宣传。

(三)文化救赎:“他者”声音与“舞台化”认知

2004年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第十一届“青歌赛”上,苗族民问歌手的演唱被打低分曾引发过关于民族唱法与所谓“原生态”唱法的争论,也因此推动了大众对原生态歌唱的认知。2006年第十二届“青歌赛”则正式设立“原生态”组。这种来之民间的“他者”声音(相对于城市而言),给观众另类的声音景观,提供另一种音乐的歌唱样式。“原生态”唱法面对日渐苍白和贫乏的“千人一面”的艺术歌唱声音样板,是用来至地地道道的中国民族民问的歌唱给公认的“精英艺术”中的所谓“民族唱法”矫正,套用人类学家萨林斯(Marshall Sah-lins,1930-)“通过边缘来理解中心的缺失”的话,就是他者(乡土边缘声音)对我者(都市艺术音乐)的救赎,而对于现今的中国音乐界,就有了“礼失求诸野”的文化救赎意味。

“原生态”歌唱进入第十二届CCTV青歌赛,引起了社会各界的争议。对此,2006年5月在中央音乐学院召开的“原生态民族音乐与当代音乐发展研讨会”上,国家“非物”保护中心主任田青研究员评价,被称为“大本嗓”的唱法进入主流媒体,是对学院派音乐教育一次的胜利。他认为目前全国700多所音乐学院或音乐系进行的是同一规范的样板声乐教学,“批量生产”的“罐头歌手”成天唱着缺乏真情的歌曲。面对现今学院派音乐教育的种种弊端,田青认为原生态唱法的当代意义在于:第一,接续历史,重新找到我们民族文化的根;第二,回归艺术的本真,提倡真情和个性,反对在艺术领域里的技术至上主义和科学主义;第三,提倡文化的多样性,反对在某一个艺术领域只有一种声音,以保留住我们的民族文化基因。的确,面对曾经“千人一面”的中国民族乐坛歌唱现实,原生态唱法如同清新的空气,震荡了已经习惯用美声、通俗和民族三种唱法去观看CCTV青歌赛的观众。第十二届赛场上的“原生态”唱法吸引了全国成千上万的观众,使节目播出期问的现场观众短信投票参与的人数达到了数千万。原生态唱法使他们感到新奇和兴奋,让他们知道了被称作蒙古族呼麦、侗族大歌、彝族小调、羌族多声部等原生态唱法的音乐。观众的广泛接纳就是对既有艺术样式的审美疲劳和审美抛弃,审美转移的选择结果就是另样的接纳,也是接受另样艺术的救赎。

如何认知“原生态”民歌舞台化,贵州著名民族音乐学家古宗智先生在世时(2007年)曾语重心长的嘱咐,希望我们思考“多彩贵州”和CCTV青歌赛“原生态民歌”比赛的问题,也就是如何看待民歌“舞台化”问题。民歌,从本质上说是一种因实际需要产生的生产生活方式,具有强烈功利性。比如劳动场合的搬运号子,首先要解决的是统一劳动节奏的问题,如果不能达到统一劳动节奏的目的,再美的声音也是没有用的;而喊号子的人首先是会劳动、能劳动甚至是在劳动的人,只有满足了劳动的需要后,才会注意号子好不好听的问题,否则,只会喊号子而不能劳动的人在实际生活中不会被人们认可。也就是说满足实用性功能后,审美功能才会被理会。又如山歌小调,在实际生活场景中,是满足个体的交流和宣泄的渠道和载体,不会因为个人歌唱水平的好坏而剥夺其歌唱的权利!比如哭丧、祭祀,比如对歌交友,等等,在这些歌唱场合,歌唱是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和角色标识,虽会有歌唱水平优劣的评价,但绝不能因歌唱水平的优劣而剥夺歌唱者的权利。田耀农教授在《民族音乐与艺术音乐的最后分野》一文中就精辟论述,民问音乐“不是人类的艺术行为而只是人类的文化行为”!但是,民歌舞台化“不仅是人类的文化行为而更主要的是人类的艺术行为”!

民歌“舞台化”是艺术行为,是艺术行为就可以按艺术的一般规律和特点进行评价。实用性功能就可以强调少一些,审美功能可以多强调。局内人的绕家“呃磞”打造口述史表明,局内人也认为民歌“舞台化”不是生活,是按照一定舞台要求来设计的。“舞台化”是按一定的艺术审美标准来设计的,是按某种场景的完美理想进行编排打造作品,是艺术行为,体现的是群体共识和认同,区别于生活中个体需要的文化行为,是可以按照艺术行为进行评价的,所以,原生态歌唱比赛是可以进行评分的。但是,又有一个区别,舞台化的原生态和生活中的原生态不一样,舞台化的原生态与艺术化的表演又有一定的区别。舞台化的原生态处于生活中的原生态与艺术化表演的中间,必须有保留原生态环境中的大量元素,是在剥离生活中的功利真实(如祭祀、婚嫁等表演)而以艺术手段体现舞台表演的戏剧性、抒情性等美学价值,使观赏者能够与原生态的生活场景中的语言、习俗、服饰、行为等民问文化关联和认同。张延莉《舞台上的“原生态”和原生态的“舞台”》以湖北施恩土家族“撒叶儿嗬”组合演唱说事,说舞台上的“撒叶儿嗬”是“去禁忌化”、“去仪式化”的“娱乐化”、“歌舞化”表演,也是说明了原生态舞台化后的审美价值取向。由于打着“原生态”的大旗,舞台化的原生态不能也不会离生活的原生态太远,它必须取得原生地民众的认可,在这个意义上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保护起到了把关和推动作用,从而避免把原生态的音乐元素不伦不类、面目全非的改编,功不可没!

综上所述,我们以“多彩贵州”原生态比赛中绕家“呃嘣”打造为个案,从民问的生活文化到舞台艺术,促使我们思考“原生态”的称谓与内涵,观照作为民俗文化的民歌与作为舞台艺术的民歌关系、民歌的发展与传承等问题。“原生态”观念的讨论是对当前音乐艺术问题的一种探索,而“原生态”歌唱比赛家喻户晓与大众接受,无疑是民间音乐文化作为“他者”对都市文化缺失的救赎,并以此促进我们对当前中国音乐文化的建设性反思。当然,乡村音乐同样需要救赎,但那是另一个话题,在此不赘述。无论如何,“原生态”歌唱比赛作为一个文化品牌将会在中国乐坛延续下去,很难会再退回乡间田野,而将会在“非遗”保护和现代音乐文化建设中起到更大的作用。

后记:文章既涉及民族志的写作尝试,也讨论“原生态”歌唱问题。具有反讽意味的是这篇文章再修改时,是2013年11月了,而2013年上半年,第十五届央视青歌赛已取消了“原生态”歌唱比赛。“非遗”保护已是国策,而对于能够促进“非遗”保护国策的央视“原生态”赛事就这样轻易没了,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庆幸的是“多彩贵州”的“原生态”歌唱比赛还在继续,希望可以星火燎原,推进民族文化传承和国家“非遗”保护工程。

责任编辑:陈达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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