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 林桂军
摘要通过从理论上对“微笑曲线”进行拓展,本文提出了基于“单价-数量-份额”三维的货物出口升级评价体系,构建了评价指标,并利用这些指标对我国的货物出口升级状况和升级路径进行了分析。研究表明,自1996年以来,我国的货物出口升级明显,但升级主要体现在数量维上,且不同商品间升级不平衡,“大者不强、强者不大”的现象突出。具有单价优势的主要是资源类及初加工行业,制造业总体升级状况不佳,轻纺业也只具有数量优势而无价格优势。因此,应抓准政策着力点,分类制定外贸产业升级策略,将“强者做大、大者做强”。
关键词货物出口升级三维评价体系升级状况升级路径
问题的提出
中国的外贸产业升级问题一直是研究的热点。UNCTAD在2013年4月发布的研究报告中,基于全球价值链和增加值贸易评述了各国通过对外贸易获利多少的问题;裴长洪研究了进口贸易对于产业升级和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喻志军等则在描述中国对外贸易总体质量和结构变化特征的基础上,提出了外贸产业升级的政策建议。对于中国外贸产业升级状况的评价,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方法和观点:
(1) 以三大产业占比的变化衡量。根据这一标准,通常认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外贸产业经历过三次升级:第一次是1986年纺织品和服装的出口交易总额超过了石油,第二次是1995年机电类产品的出口总额超过了纺织品和服装出口总额,第三次是2000年后,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超过了机电类产品。这三次升级,标志着我国的出口商品结构完成了由资源密集型为主向劳动密集型为主进而向资本技术密集型为主的转变过程。但这种单纯依赖于最终出口产品总额构成的变化来判定外贸产业升级的方法显然不全面。一是三大产业占何种比例才是最合适的本身并无确切的答案;二是出口总额是出口量和出口价格的乘积,如果出口总额的增加仅仅是由于出口量的增加(而不是价格的提升),那么,出口总额大了是否可以推断为外贸产业升级了值得商榷;三是外贸产业升级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世界的趋势就是外贸产业都在逐步升级,如果我们的高技术产品的出口增长慢于世界平均速度,即使我们和自己相比是进步了,那么是否可算作升级也值得考虑。因此,近些年,这一方法已较少被使用。
(2) 以一国出口的技术分布衡量。樊纲等首先讨论了用出口产品的技术分布衡量一国外贸产业升级的方法,姚枝仲对其作了进一步的完善,此后,大量的研究,如Rodrik、Yang等、Wang和 Wei、洪世勤和刘厚俊等使用了这一方法,并较一致地得出中国外贸产业升级高于本国经济发展水平的结论。但这一方法也有不尽完善之处,Amiti和Freund的研究就指出,中国加工贸易的大量存在使技术分布指数无法真实地反映中国的外贸产业升级状况,利用这一指数,普遍存在着高估升级的现象。
(3) 以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程度衡量。这一方法以“微笑曲线”为理论基础,认为外贸产业升级是一国加入全球生产链条,并沿着微笑曲线由中部低附加值区域向两端高附加值区域攀升的过程。因此,使用这一方法衡量外贸产业升级主要有两类指标,一类是一国加入GVCs的程度。Ando用这一方法从产品层面检验了我国加入GVCs的程度;Kimura和Obashi用中间产品占全部出口产品的比重代表一国加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并据此检验了亚洲生产网络的形成状况;Baldwin和LopezGonzalez则在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对一国加入GVCs程度的不同将国家区分为总部经济和工厂经济,并认为不同经济类型的外贸产业升级的路径不同;唐东波在考虑加工贸易的基础上,测算了中国2000—2008年间的垂直专业化程度,认为中国出口的总体垂直专业化率为4793%,但出口品技术水平的提升与国内附加值的提升不同步,中国的外贸产业升级步伐缓慢。第二类指标是外贸增加值。随着增加值贸易统计数据的完善,新近出现的利用一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和其获得的国内增加值作为评估外贸产业升级的指标,为外贸产业升级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可能,UNCTAD、Baldwin和LopezGonzalez等都通过增加值来衡量了一国的外贸产业升级状况,但结论却有差异。具体到中国,UNCTAD认为中国的外贸产业升级明显,而Baldwin和LopezGonzalez通过分行业的分析,认为中国的外贸产业升级状况不佳。
(4) 以相对出口价格的变化衡量。对同一出口产品而言,相对于其他出口者本国的出口价格越高,表明该国该产品越有优势,该产品所在的行业越有竞争力,该国的对外贸易质量越高。因此,通过对一国出口商品相对价格的分析,并将出口商品归转为与之联系的国内产业,出口商品的相对价格变化即可用于衡量一国的外贸产业升级状况。施炳展从这一角度研究了中国出口产品的国际分工地位问题,认为中国的分工地位在逐渐恶化;喻志军和姜万军则发现单纯从出口价格上看,中国外贸产业升级明显,但出口规模的扩张主要是因为原有生产方式的叠加,实质的升级并不明显。与出口价格密切相联系的是出口数量,Kaplinsky和Readman详细分析了二者的关系,认为单价的变化本身就会影响到出口数量的变化,但从根本上讲,起决定作用的是创新;裴长洪等提出只考虑单价的价格贸易条件不足以反映一国的外贸产业发展状况,还要进一步考虑到数量问题,即收入贸易条件和劳动生产率问题,即要素贸易条件。
从本质上讲,要全面衡量一国的外贸产业升级状况,需要在以下因素间做出权衡:① 从产业结构的角度看,高的出口产业结构未必意味着升级,因为一国可能出口的是高技术产品,但国内只是从事了其中低附加值的组装环节,从中获得的附加值有限(因此,利用海关数据计算出口产品复杂度表征出口结构升级存在不足);② 从全球价值链的角度看,一国出口产品处在高附加值的位置,也未必意味着外贸产业升级,因为这些附加值还分为国内附加值和国外附加值;③ 从贸易增加值的角度看,一国出口获得高的国内增加值,也未必意味着外贸产业升级,因为还有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之分,如果只注重眼前利益,产业可能被低端锁定是一个问题,像柯达那样轰然倒下的大企业也并不鲜见。
比评价现状更重要的是寻求可行的实现升级的路径。本文的意义也正体现在这一方面,本文认为,一国的外贸产业升级与否,关键不在于出口了什么类型的产品(出口低端产品也未必不存在升级),而在于和竞争对手相比,我们是否有优势。如果有优势,就能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和更高的附加值。因此,我们将外贸产业升级定义为出口使一国获得更多的国民福利,关注的是出口产品是否有优势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本文构建了基于“单价-数量-份额”的货物出口升级三维评价体系,并运用这一体系总结和评价了我国1996—2011年间货物出口升级路径变迁的规律,提出了分类推动我国货物出口升级的政策建议,以促进我国“加快转变对外经济发展方式,推动开放朝着优化结构、拓展深度、提高效益方向转变”目标的实现。本文其余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分析了三维评价指标建立的理论基础,第三部分评析了我国外贸出口升级的现状,第四部分讨论了我国外贸出口升级的路径问题,最后一部分是结论与政策建议。
出口升级三维评价体系的理论基础与指标构建
从本质上讲,外贸出口升级是指通过对外贸易,可以使本国经济实现更好的增长,获得更多的国民福利,外贸出口升级首先是外贸产品(尤其是出口产品)的升级。因此,改善出口产品结构、提高出口产品的附加值、扩大出口规模等,都是外贸出口升级的题中之意,并非只有出口更多的高技术产品或出口产品的单位附加值最大才是升级。正如裴长洪等所指出的,一国价格贸易条件的下降,“有可能出现出口商品的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出口量的增加及外贸收入增加”,从而也意味着该国外贸产业的升级。对此,我们通过拓展的“微笑曲线”进行理论上的解释。
1. 理论基础:“微笑曲线”的拓展
从全球价值链的角度,“微笑曲线”是最为广泛接受的外贸出口升级理论之一。基于“微笑曲线”,中国的外贸产业被认为以加工组装为主,处于微笑曲线的中部,附加值低的部分。而“微笑曲线”的两端,上、下游高附加值部分,并不为国内企业所主导。然而,如果我们把“微笑曲线”由“线”扩展为“面”,进而扩展为“体”,就会有不同的结论。这一结论,也正是本文三维评价指标建立的理论基础。(见图1)
根据传统的“微笑曲线”理论,产业升级的路径只有一条,即沿着微笑曲线向两端攀升。攀升的过程是产品附加值不断增加的过程,体现在价格上,表现为越处于曲线两端的出口产品,其相对单价后文对本文所使用的“相对单价”、“相对数量”、“相对份额”的含义有说明。越高。(图1左上)
如果将微笑曲线扩展为面(图1左下),可以看到,曲线两端的区域尽管附加值高(商品单价高),但市场容量却有限,曲线中部形成的区域尽管附加值低,市场容量却巨大得多,换言之,低附加值区的总出口数量远大于高附加值区。既然我们将外贸出口升级定义为经济增长和国民财富的增加,而不仅仅是单位出口产品附加值的增加,那么,通过向两端的高附加值区延伸(提高出口单价)是升级的路径,在低附加值区通过出口数量的扩张同样能达到升级的目标。因此,外贸出口升级就多了一条路径,即在低附加值区的数量扩张。这条路径,不仅对于扩大国民财富具有重大意义,对于促进就业意义更大。对于我国这样的幅员辽阔,中西部还相对落后的国家,更是具有很重要的现实意义。落实到评价指标体系上,可以从出口数量的相对变化上确定是否存在这一路径的外贸出口升级。
进一步,将微笑曲线由“面”扩展到“体”(图1右),升级的空间不仅表现为沿同一条微笑曲线的攀升或数量扩张,而且,存在向更高产业链的“蛙跳”。升级的路径表现为单价、数量的同时提升,即出口相对份额的上升。但正如图中直观展示的那样,产业所处的层级越高,市场空间越小,就像现在的世界可能只容得下一家或几家苹果、三星这样的公司,却可以有很多的富士康代工厂一样。
2. 外贸出口升级三维评价体系评价指标构建
从出口产品结构变迁的角度,外贸出口升级通常是指出口产品结构的合理化和高度化。为此,本文基于商品层面构建包括单价、数量和市场份额的三维一体的评价体系。
(1) 出口产品单价指数。单价是反映出口商品高度的指标。
出口产品单价差异指数反映的是一国出口产品的单价与世界同类产品出口平均单价的差异程度。显然,这一数值位于[-1,1]之间,数值越大,表明该国的该产品越有价格优势,升级程度越高。参照Elliott AzharElliott Azhar,“On the Measurement of Product Quality in Intra-industry Trade,” Review of World Economics,Vol.142, No.3,2006,pp.476-495.,把该指标分为三类,如果d-^i-ex>0.15,则认为该国在该产品的出口单价居于高端;如果-015 1996—2011年我国货物出口升级状况 近年来,我国出口规模不断扩大,出口产品的技术复杂度不断攀升,这是否意味着我国的货物出口实现了全面升级?本文选取了1996年、2001年、2006年和2011年四个代表性年份的HS6分位数据,综合运用出口单价、出口数量、出口份额指数,对我国的货物出口升级情况进行了评估。如没有特殊说明,本文分析所用数据均来自UN Comtrade数据库,计算世界平均单价所用的数量和金额数据是将各个国家出口加总计算而得。由于所有的指标体系都是指数(同年度数据计算的相对值),因此不需要考虑物价指数变动的问题,后文图表后不再标注。 (一) “单价-数量-份额”三维分析:中国的货物出口总体升级明显 图2列示了中国货物出口升级“单价-数量-份额”三维评估结果。图中的每个点代表HS编码分类一章商品的平均数据,共96章根据HS编码,全部贸易产品共分为97章(编码至98章,但77章空),其中第98章“特殊交易品及未分类商品”因为数据缺失未列入(这一章的贸易数据也非常小,对整个结果影响细微)。。从图中可以看出,1996年大部分章的商品在“单价-数量-份额”的三维空间中位于单价指数低于2、数量指数低于0.5、份额指数小于0.2的“低单价-低数量-低份额”空间内集聚;到2001年,大约有1/3章的商品走出了这一“三低”空间,向“高单价-高份额”或“高数量-高份额”的区域发展;2006年的图显示,在过去的几年间,升级的主要方向是沿数量维进行的,出口数据指数明显改善,带动了市场份额指数的提升,出口单价指数改进不明显,甚至部分章的商品,出口单价指数与2001年相比还有恶化;2011年与2006年相比,最大的亮点是在出口数量指数保持持续改善的基础上,出口单价指数有了长足的发展,从而使市场份额指数持续走高。
总体来看,从1996年到2011年,中国货物出口升级明显,升级的路径首先是个别产业的突破,到2001年加入WTO后,推动升级的主要力量是出口数量扩张,2006年以后,出口单价的提高成为中国货物出口升级的主要途径,出口产品单价差异指数的变化清晰地显示了这一特点:处于低端的商品个数占比由1996年的5658%降低为2011年的3440%,同时,位于高端的商品个数占比由1246%增长到1881%,尤其是2006年以后,位于高端的商品个数占比增速明显。
(二) 核密度分布分析:出口数量升级快于出口单价升级
通过分析出口单价指数、出口数量指数、出口市场份额指数的核密度分布图(见图3),可发现如下规律:
(1) 出口单价指数、出口数量指数、出口市场份额指数三者的核密度分布中心都是右移的,进一步验证了前文的结论,即从单价-数量-份额三维看,中国的货物出口一直在升级的通道中。
(2) 从1996年到2011年,出口单价、出口数量、出口市场份额三个维度的图像都是由“高瘦”变得“矮胖”,显示我国的货物出口升级是各类章商品的均衡全面升级。
(3) 从图形上看,出口数量与出口市场份额的变化快于出口单价指数的变化,而从对出口市场份额变化的贡献来看,出口数量的影响也大于出口单价指数变化的影响,说明在样本考察的16年间,出口数量的升级快于出口单价的升级。进一步提高出口商品的单价,推动外贸产业的内涵发展,仍是未来我国外贸政策制订的着力点。
(1) 从1996年到2011年的16年间,从总体上看,中国的货物出口在不断升级。其中,出口单价指数由1996年的0.762增长到2011年的1.180,出口单价差异指数由-0.279缩小到-0.083;出口数量指数从1996年的8.8%增长到2011年的18.2%,出口市场份额指数也由4.9%增长到了2011年的14.1%,分别增长了2.07倍和2.90倍,年均增长21%。
(2) 中国货物出口量的扩张快于质的提高。相比于出口数量占比的快速增长,这些年间,出口单价指数增长稍显滞后,显示出外贸出口升级质量不高。尤其是“入世”之年后(2001年),出口单价指数不升反降,说明“入世”后尽管中国的外贸总量增长很快,但数量扩张、粗放增长的特征明显,这也可以部分解释“反倾销、反补贴”等贸易摩擦不断增多的根源。
(3) 从出口商品结构的角度看,中国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优势出口产品(第11类和第12类),总体的趋势是价跌量升,说明从产业高度上升级不快;而16—18类的加工制造业则情形要好得多,价格指数和数量指数都在不断优化中尽管随着GVCs贸易占比的增加,贸易总额中的多次进出口重复统计比例加大,但根据UNCTAD的研究报告显示,2010年中国出口产品的国内增加值为70%,中国社科院樊茂清等的研究成果显示这一比例更高,1995—2009年间,出口产品的国内增加值最低为2008年的71.5%,最高为1998年的87.2%。由此可以看出,本文采用最终出口数据而非外贸增加值数据反映中国的外贸产业升级状况对趋势的判断影响不大。。而不管是从出口单价指数、出口数量指数、出口市场份额指数还是出口单价差异指数来看,不同类别的商品差异很大,也提示我们用更加细化的分类数据进行分析和研究的必要性。
(四) 出口市场份额分析:优势品类变化不大
从1996年到2011年,中国出口商品市场份额前10位的商品见表3。
首先,从市场份额指数的角度看,中国外贸占优势的出口产品16年间变化并不很大,仍是传统的劳动密集型轻纺产品。从这个角度看,中国的货物出口升级表现并不明显。
其次,我们也注意到,表中所列的商品是在世界上具有相对的份额优势,这些产品本身占中国总出口的比重并不高。以2011年为例,中国出口市场份额最高的10章商品,其出口额占中国全部出口额的比例只有11.75%,而同年度,中国仅84章和85章的产品出口,就分别占到了中国全部出口额的19.10%和3922%,尽管这两章商品占世界总出口额的比重分别只有12.00%和18.15%。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中国货物出口升级总体质量不高,表现为“强者不大、大者不强”。
(一) 近半数商品所处象限没有变动,传统优势出口商品升级不明显
在全部参与评价的商品中(因1996年5章商品缺失,参与评价的共91章),其中有51章从1996年到2011年所处象限没有变动,即没有升级,除去第Ⅳ象限(高价格指数高数量指数)的5种外,共有46种,占50.55%;有19种存在不同路径的降级,占20.88%;有19种实现了升级,占20.88%;有2种属于转型,占2.20%。
从总量上来看,有一半的商品所处的区域没有变化,其中Ⅰ-Ⅳ象限分别有17章、15章、14章和5章(见表4),表明这些商品在1996—2011年间的单价和数量与世界平均的变化速度基本是一致的,既没有明显的快于世界整体的发展,也没有明显的落后。但从细化的结果来看,情况并不乐观,传统的出口大户劳动密集型商品如轻纺类商品(61—69章)基本处在于低价高量的第Ⅲ象限没有变动,高技术产品如机械器具、光学照相器材等(84、86、88、90章)依然位于低价低量的第Ⅰ象限。
由此,处于不同象限的商品应选择不同的升级路径。处于第Ⅰ象限的商品是我国外贸出口的最劣势产品类别,既没有价格优势也没有数量优势,升级的路径可选择路径1、4、7;位于第Ⅱ象限的商品具有高的价格优势,但没数量优势,升级的方向应是扩量,即沿路径5升级或沿路径6转型后升级;处于第Ⅲ象限的商品有数量优势但无价格优势,升级的方向是提高价格,沿路径2升级或沿路径3转型后升级;第Ⅳ象限内的商品是我国出口最有优势的产品类别,既有价格的优势也有出口规模的优势,应持续创新,以保持优势。
(二) 升级与降级并存,制造业升级状况不佳
表5列示了发生象限变化的商品类章及它们的升、降级路径,其中表的左侧为降级的商品,右侧为升级(或转型)的商品。从表中可以看出:
(1) 沿单价路径升级的主要是加工程度不高的产业。体现在有单价比较优势的商品(包括位于第Ⅱ象限的商品和升级路径为1—3的商品)大多是加工程度不高的商品,即基本是第十类(第49章)之前的商品,而加工程度较高的商品,其优势主要体现在出口数量上。从这个角度上看,样本期内,我们外贸出口升级主要是量的升级而非质的升级。
(2) 传统优势产业的升级主要体现在数量上。最典型的是中国的传统优势产业如轻纺业(第十一类第十一类所包含的14章中,除第57章因数据缺失没有列入外,其余13章有3章位于第Ⅳ象限,2章位于第Ⅲ象限,6章沿路径4升级,即由第Ⅰ象限升到了第Ⅲ象限,1章沿路径6转型,即由第Ⅱ转到了第Ⅲ象限,1章沿路径2降级,即由第Ⅳ象限降到了第Ⅲ象限。至2011年,降位于第Ⅳ象限的三章商品外,全部位于低价高量的第Ⅲ象限。、第十二类第十二类所包含的4章商品,全部在第Ⅲ象限没有变化。和第二十类第二十类的4章商品全部在第Ⅲ象限没有变化。),其中所包含的商品,不管所处象限有没有变动,是升级还是降级,到2011年,除三章(50、51、53章)位于第Ⅳ象限外,其余全部在低价高量的第Ⅲ象限。与表3中列示的我国四个年度的优势出口品类相对照,可以得出的结论是:中国出口的优势路径是数量而非价格。
(3) 出口占比最高的制造业(含高技术产业)升级状况不佳。反映制造业外贸升级状况的第十六到第十八类共包含9章商品,除第89和92章因数据缺失未列入外,其余7章有4章位于低价低量的第Ⅰ象限没有变化,2章(第85章和第91章)分别沿路径4和路径2实现了数量升级,1章(第87章)逆路径4降级。说明尽管这些年我国的制造业发展迅速,“中国制造”遍布全球,但是,与世界平均水平相比,我们进步并不快,除第91章钟表及其零件位于高价高量的第Ⅳ象限外(这一章在我们总体出口中占的比例还非常低),第85章电机、电气设备及其零件也只是出口数量上相对优势,出口单价仍处于低端。
进一步推动我国货物出口升级的政策建议
“单价-数量-份额”三维货物出口升级评价指标体系使我们清晰地看到了过去十几年间我国货物出口升级的成绩单,其中有喜也有忧。实现十八大提出的“优化结构、拓展深度、提高效益”的目标,相关的政策需要进一步协调和配套。
第一,推动我国货物出口升级仍应是未来外贸政策的重要着力点。总体来讲,在样本期内,我国的外贸产业实现了升级,通过外贸获得了更多的国民福利。但不同产业间升级不平衡、数量维升级快于单价维升级的特征非常明显。升级如果只是体现有数量维上,其弊端众多,一是可能在当前引起更多的“反倾销、反补贴”等贸易摩擦,二是意味着产业发展的后劲不足。因此,持续的推动我国外贸出口升级仍应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外贸政策的着力点。
第二,着重解决升级过程中“大者不强、强者不大”的问题。出口占比最高的制造业总体升级状况不佳,传统的优势出口产业轻纺业也只是具有数量的优势而无价格的优势,这些都显示出我国出口产业“大者不强”的特征;而另一方面,我国出口升级占优势的品类,在我国的总出口中所占份额却不大。因此,在升级过程中,根据不同出口商品品类、不同行业的现状,有的放矢地“做强大者、做大强者”对我国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第三,抓准政策着力点,分类制定外贸出口升级策略。对于具有单价优势或数量优势的产业,其升级推进政策的着力点应有差别。以推进创新为例,为了实现出口数量相对优势,创新的着力点应在生产工艺和流程创新上,通过生产工艺和流程创新,能快速和直接地降低生产成本,从而降低单价,获得数量竞争上的优势;而如果是为了实现出口单价相对优势,创新的重点应放在原创新上,从而能设计生产出附加值更高的商品或实现向GVCs高端的攀升。因此,应在分析该产业所包含的出口产品的优势的基础上,制定相应的升级目标,确定政策的着力点,从而使政策的效果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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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