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东北地区满族音乐的发展源流

2014-04-29 00:44田园
北方音乐 2014年6期
关键词:音乐文化萨满满族

田园

[摘要]满族是建立了清朝的少数民族,在其发展的历程中,产生了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文章以时间为序,讲述了东北地区满族音乐的发展,为人们全方位了解满族音乐提供了参考。

[关键词]满族;音乐文化;东北地区;萨满;民族音乐

满族,作为中华炎黄子孙中曾一统天下辉煌百年的少数民族,以其智慧而剽悍的民族形象,鲜活于历史记忆中。从白山黑水间的蛮荒兴起,到金戈铁马中建立伟业,这个民族在勇敢、团结、不屈不挠中奋发崛起,拼搏出一个民族从渺小走向伟大的赫赫功绩,彰显了一个民族从受辱走向称雄的巍巍族魂,建立了统一中国、执政200多年之久的大清帝国。这个民族从模糊到清晰再到磅礴的几百年间,为中国历史镌刻下浓墨重彩的重要篇章,满族音乐文化也成为中华音乐文化艺术宝库中珍贵、瑰丽的宝贵遗产,在中华民族音乐之林位列重要一席。

满族的历史可追溯至上千年,它的前身早在商周时期就已出现,在民族发展演进的不同历史时期先后经历了“肃慎”、“挹娄”、“勿吉”、“女真”、“满洲”等民族称号。这一古老的民族世代活跃在我国东北地区,主要栖息在现今黑龙江、吉林、辽宁省境内,以黑龙江、松花江及乌苏里江流域为主。这里的满族先辈们逐水草而居,以渔猎为生、犬鹰为伴,身着兽皮,脚蹬轨靴,肩挎弓,腰别利刃,策马驰骋于这片孕育滋养他们的北方黑土地上,铸就了顽强、骁勇、热情、率真的北方民族性格,也浸润了根植于这方水土和这份豪情的满族民族音乐,映射出质朴、硬朗、豪放的音乐形象。

据史料记载,在满族古老的创世神话中,满族的创世女神阿布卡赫赫创造了天地,用身上的泥创造了赫赫瞒尼女神,赫赫瞒尼用青天做鼓,高山做鞭,在震撼天地的鼓声中创造了人类和万物。鼓在满族的历史和文化中意义非凡,这鼓,就是满族的“单鼓”,单层蒙兽皮,手柄下缀铁环,用鼓鞭敲击。它不仅是满族重要的宗教祭器,还是标志性响(乐)器,而且产生极早,这也印证了关于音乐起源学说中的“巫术说”。满族信奉传统宗教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崇拜祖先和自然,“萨满”被誉为能通达另一个世界通晓世事的巫师和智者。每逢驱邪治病、祭祀神灵时,萨满会身着神服,左手执鼓,右手执鞭,敲神鼓、唱神歌、扭腰铃,手舞足蹈、哼哼咧咧癫狂地跳神。萨满神歌往往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一般旋律平直、音域较窄,常在同度和二、三、四度音程上回旋,如《念杆子调》《赞鹰》等,仅由三个音构成,是基于满语音调近乎念白的说唱体,伴随满语音律节奏特点的老三点等节奏,构成乐、舞、歌三位一体的综合艺术形式,形成了独具风格特色的萨满音乐,成为原始人类早期的音乐形态和人类原始文化的活化石。从《满族文学史》中载入的满族先世古老的“肃慎”(商周、先秦时期称谓)歌谣中既可窥探萨满音乐的端倪:“阿穆巴摩,萨其斐,图们,阿尼牙,德伊集密。阿穆巴摩,商阿斐,阿卜开克什德班集密。”意为伐木造屋,感谢天恩。展现了一幅古老原始部落劳动祭天的画面。在满族的民族发展史中,伴随类似这样的祭祀祈福活动,必有萨满仪式,有歌舞乐相伴。《后汉书·东夷传·序》载:“昼夜汇聚歌舞,舞辄数十人相随,踏地为节。”这反映了满族先世“挹娄”(汉至晋时期称谓)人喜歌善舞的程度和对于节奏的敏感度。南北朝时期,《隋书·勿吉传》中“其曲折多战斗之容”显露出这一民族(“勿吉”)的音乐和舞蹈既充满萨满宗教色彩,又融合民族野性尚武之风。从史料的记载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从“肃慎”到“勿吉”期间,满族早期的音乐呈现出较为原始的状态,以萨满音乐为主,以即兴、简单、贴近生活的旋律、节奏和舞蹈为主要表现形式。

公元698年至926年,以(唐朝时期称谓)为主体的民族为建立了“震国”,臣服于大唐,史称“渤海国”。其文化倍受大唐汉文化熏染,在当时辉煌一时,不仅与大唐文化广泛交流,还与当时高句丽和日本相交频繁,广泛流传。曾经一曲《新靺鞨》传入日本,被列入日本宫廷的右方乐之一。该曲结构短小规整、曲调坚定有力,旋律音阶以snl、la、do为核心,虽为宫廷音乐雅风绰绰,但仍具有北方劳动号子音乐的明显特征,投射出满族源于白山黑水,用劳动创造发展的古老历史源景。

北宋时期,女真人因不满辽朝的欺辱压榨,在首领完颜阿骨打的领导下统一了北方,建立了大金国,定都会宁府(现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萨满歌舞在当时随萨满教在政权统治上的神秘增值占据重要地位,成为打仗鼓舞士气、祈福祭天祭祖的重要手段。据说在当时,金代帝王与平民共舞蔚然成风,《宣政杂录》中记载:“宣和初收复燕山,以归朝金民来居京师。其俗有《致蓬蓬歌》,每扣鼓和臻蓬蓬之音为节起舞,人无不闻其声而效之者。”记述体现出两个关键词“节奏”和“人人”,再现出金代君民同乐对当时歌舞乐的热衷。群人口唱、手舞,脚随单鼓“蓬蓬蓬”(敲击鼓心)和“乍乍乍”(敲击鼓边)的节奏起舞。这节奏便是满族萨满乐舞中从古流传至今的“老三点”,是满族萨满音乐中最为典型的节奏之一。金代宫廷音乐在渤海乐的基础上融合了元杂剧和诸宫调得到了传承和发展。文献记录:“每乐作,必有数十人高歌,以齐管色声出众乐之表。”足见当时大金接待外使时的场面和气派,反映了金代音乐的发展水平和繁荣程度。

1616年,建州女真部族的首领努尔哈赤建立“后金”。1636年其子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清”,易女真族号为“满洲”。1644年,逐鹿中原,正式统一全中国建立清朝,经由三次自北向南的迁都最终定都北京,正式掀开了少数民族统一中国的鸿篇巨制。自此,这个强悍的少数民族离开故土以威武之势横空出世,也谱写了一个民族文化融合、发展的新篇章。

清代的音乐主要包括民间音乐和宫廷音乐。民间音乐主要以萨满音乐和民俗音乐为主要形态,呈现功能性和娱乐性。民俗音乐,往往表现满族人婚丧嫁娶、生产生活等内容,是满族民间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宫廷音乐奉行典制礼乐,为仪仗、祭祀、朝会、宴席等服务,如燕乐、铙歌等,音乐表现形式和种类多样,在当时已高度发达,内容多为对帝王的歌功颂德和对大好河山的颂美,表现为或庄严、恢弘,或典雅、婉约的音乐形象。然而清代的宫廷音乐也并非超凡脱俗的“高、大、上”,其创作离不开民族历史文化积淀和民间音乐文化的滋养。在清宫元旦大会上演奏的《海清》,就是源于民间流行的《海青》曲调,“海青”又名“海东青”,是满族人在山野林间驰骋狩猎的得力助手,被誉为“万鹰之王”,代表勇敢、智慧、坚韧、进取的民族精神,是满族崇尚的最高图腾。民间流行的《海青》,曲调动听,形象鲜明,展现勇猛的海东青在天空中勇擒天鹅的画面,再现了满族先辈在北方的原始狩猎生活。这一古老民族早在千年前便开始了与汉族文化的交流与融合,随着民族的演进、发展,向先进的汉族文化学习,成为满族政治、经济、文化进步发展的阶梯。清代满族宫廷音乐和民间音乐广泛吸纳了以汉族为主的中华民族优秀音乐元素,虽然在音乐表现上本民族的音乐特点越来越不突出,但在音乐内涵上仍在融合中保留着本民族的传统基因和民族性格,呈现出基于萨满音乐、满族民俗音乐,集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音乐于大成的多元音乐文化艺术形态。

清朝定鼎中原后,八旗将士养尊处优,对国家经济造成沉重负担。乾隆年间,清廷推行了强制性的政府性移民政策,先后向现今黑龙江省拉林河、阿城、双城、呼兰一代移驻3700多户八旗子弟,回归祖先肇兴之地,骑射练兵、垦荒耕种,史称“八旗回屯”。这一举措大大促进了黑龙江省城镇和经济的发展,八旗子弟的“八旗子弟书”、“岔曲”等艺术形式也随之流入北方,造就了中原满族文化与北方原始满族文化及汉文化的共融。

从女真族深居北方开始,就企望中土,一部分女真人向中部地区迁移,而另一部分女真人则固守在偏远寒冷的北方继续着渔猎、农耕的原始生活。长期蛰伏于北方的满族音乐文化也因少受外来影响而停留在原始形态,以萨满音乐和适合生产生活的即兴小唱为主。八旗的回屯,向这块封闭的北方黑土地注入了鲜活的中原满族音乐文化,与东北原著满、汉音乐文化碰撞、交融、进发生机,原生态的音乐形态得到了进阶,同时北方黑土地质朴、粗放的地域之风犹在,生成一种新的格局,自此,东北满族音乐在历史大背景的煅造熔炼中生成了一种满、汉音乐风格相互影响、你我难分的特殊形态。

在历史长河的演进中,面对民族人口基数的悬殊差距,满族在民族共融中,濒临语言流失的危机。然而,久居东北的汉族在满族文化的洗礼中,生活习俗、民族性格和人文情怀也深受濡染,发生着巨大的改变。例如我们东北饮食中的粘豆包、酸菜、火锅等,儿童喜玩的抓嘎拉哈、踢毽子、打布子,还有东北的一些方言和地名如“哈尔滨”、“齐齐哈尔”,对伯父的称呼“大大”,对膝盖的称呼“波凌盖”等等,都是受满族生活习俗和语言影响转化形成的。东北的民歌包括二人转很大程度上受满族音乐的影响,具有满族音乐的风格特点。随着时间的流逝,由于东北民间音乐记谱的疏漏和落后,很多优秀的音乐遗产流失,现存的民间音乐大多为萨满音乐、民俗音乐和民歌小唱,由百姓口口相传,才得以流传保存。并且,很多音乐属汉属满无从考证,给收集整理和研究满族音乐带来很大困难。目前现存的满族音乐以满族民歌为主,可大致分为劳动号子、山歌、小唱、儿歌和萨满神歌几种民歌体裁,音乐风格质朴、粗放,彰显满族人民朴实、豪爽的性格特征,音乐上以五声调式为主,以宫、商、角三音为核心,代表性的民歌有《打水歌》《拉空齐》《喜歌》《悠摇车》等伴随满族人民生产生活的民俗歌曲。

东北地区的满族音乐发展至今,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变迁,从原生态演变成为宝贵的民族艺术之花。它发源于东北这片水域的滋润和浇灌,发展于东北这片黑土地的哺育和培植,抒发于在这里世代生栖的满族人民的炙热胸怀,表达了他们热爱生活、赞美家乡的美好愿景,表现出他们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生活作风和率真热情、质朴乐观的民族性格。它的历史发展根植在东北的白山黑水间,开枝于广袤的中原大地,又归根于生发源头,焕发民族融合的新色彩。虽说作为孤立、狭义的民族而言,满族音乐的面貌已近模糊,民族特征弱化,但对于广义的民族而言,在历史的洪流造就中,创造出东北民间现有遗存的满汉音乐共同体,升华了民族的定义。满族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在中华民族历史发展的大背景下,对于研究民族音乐文化的个性与共性、共融与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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