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如梦,浮生若斯

2014-04-29 20:35张晨
大观 2014年8期
关键词:静物画浮华静物

张晨

“人类假如想要看到自己的渺小,无需仰望繁星闪烁的苍穹,只要回顾我们之前存在过、繁荣过、而且已经灭亡了的古代文化就足够了。”——西拉姆

当我站在意大利乌菲齐美术馆( Uffizi Gallery )珍藏展的画作面前,除过感慨自己的渺小,剩下的就是对古代伟大的艺术家们深深的敬意了。此次展览分为三个部分,风景画、静物画和肖像画,共计82幅作品。伴着悠扬的音乐走进展厅,首先迎接我们的是风景画。驻足在风景画前,观者既可以漫步在不同的景致之中领略到异国风情,亦可以穿梭于时间隧道从十五世纪来到二十世纪:从三博士朝拜耶稣的耶路撒冷到维纳斯的卧榻,从热闹的佛罗伦萨领主广场庆典仪式到浪漫乡间的音乐会现场,从古罗马的战争遗迹到静穆的克伦堡宫。神话题材场景与真实的地中海风景交相辉映,令人沉浸于迷人的景色之中,犹如身临其境,流连忘返。

静物画以其逼真的画风令人叹为观止,不论是花丛中展翅欲飞的蝴蝶还是蔬菜上晶莹剔透的水珠都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去探个真伪,更有寓意深刻的“劝世”(Vanitas)静物画引人深思生命的意义。本次展览中共展出了25幅静物,大致分为5类题材:厨房场景(Kitchen scenes)、劝世静物(Vanitas still life)、花卉静物、(Flower still life)、丛林静物(Forest still life)和武器静物(Weapons still life)题材。

早期静物画还是摆脱不掉宗教的影响,经济条件、农业发展和市场环境等因素催促着静物画的产生。在十六世纪后期荷兰静物画逐渐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画种,静物画之所以在荷兰发展起来,是因为那里有滋生它发展的土壤。十六世纪末的荷兰是一个具有理性、创造力的社会,比其他国家具有更多的自由权,更充分的接受欧洲启蒙运动的思想,在这时此时艺术品也成为商品,更依赖与于市场的需求,而生活富裕的市民阶层更愿意用小尺寸的静物画来装扮自己的居室,因此表现世俗生活的市民艺术就成为荷兰艺术的主流。此次展览中有五类静物题材,这幅《浮华的寓意》(Allegory of the Vanities)属于劝世题材,也就是具有象征意义的静物画。这幅画尺寸巨大,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但更多的给人留下了对生命的思考。

《浮华的寓意》是西班牙画家安东尼奥·德·佩雷特的作品,大约创作于菲利普四世的统治时期(1605-1665年)。看到这幅作品,我们不得不被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们的技艺折服。真实的质感、细腻的画风,高雅的用色,透视效果展现了文艺复兴时期透视技法的成熟。前景光线较强,采用左侧光线,虽不像卡拉瓦乔式的“戏剧性舞台效果”,但给人深刻、舒适、柔和的视觉效果,降低了整个画面的严肃感,画面从左往右,几个阴森的骷髅头散落在左侧的桌子上,将象征着知识的书本压在底下,象征着生命的短暂,死亡无处不在。骑士的盔甲、左轮手枪似乎还带有战场上硝烟的气味,诉说着人们对战争的恐惧和厌恶。右侧红色台布上零散的放置着怀表、珠宝、钱币、扑克牌等杂物,象征着一切人间浮华财富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面临死亡时,万物都失去了意义。此画作分为三个部分,后面部分掀开神秘的蓝色帷幕呈现在观者眼前的是文艺复兴大师米开朗基罗绘于西斯廷的《末日审判》,似乎整个画面所有的寓意都归结在此:在世界即将终结之前,上帝和耶稣将对世人进行审判,凡信仰上帝和耶稣基督且行善者可升入天堂,不得救赎者则要下地狱受刑罚。中间部分大天使靠在一个硕大的地球仪后面,表情冷漠的指向桌面前景,似乎再说“看吧,这就是人们所追求的物质世界的本质”除过《末日审判》那幅画作之外,此画中最冠冕堂皇的便是处于中景的地球仪,它象征着皇家的权势,皇家征服世界和扩张全球的野心暴露无疑。画家竭力给观者传达一个寓意,那就是在看破了尘世间万物的虚荣之后,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结点。繁华如梦,浮生如斯。

画家似乎偏爱这类题材,他还创作过两幅同样题材的作品,一幅与此画作同名,另一幅叫做《爵士的梦》。对比这三幅作品,相同之中又有不同之处,第二幅《浮华的寓意》少了后景那神秘的帷幕和“末日审判”那幅图画,天使的表情较为亲切,手指的方向也有所不同,前者指向前景中的浮华万物,后者则指向象征权势的地球仪,似乎是说掌控浮华万物的乃是权势者。第三幅名为《爵士的梦》的画,主题也是“浮华”。与前两者不同的是此主题比较含蓄,呈现在一名爵士的梦中,他在梦中异象中看到末日的情景。在前景的道具中比前两幅多了一只面具,这只面具乃是点睛之笔,道出了世间浮华万物之虚伪与虚无,终将面临死亡,与骷髅一样被遗弃。

这类是“劝世”题材的静物画。Vanitas在拉丁文里指空虚、虚荣,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词。Vanitas题材也始于十六世纪末期。那一时期人类与瘟疫、疾病的抗衡力还很弱,对死亡的恐惧不言而喻,Vanitas寓意画象征着时间易逝,死亡无处不在,它蔑视万物众生。Vanitas寓言主题这个主旋律在1650-1660年间特别流行,这期间正好发生欧洲三十年战争(1618-1648年)许多国家都将巨大的资金用在战争的开销上,所以一小部分钱财都积聚到了个别人的手里,当查理一世(1600-1649年)被国会送上断头台,王权专政被彻底废除,政治的新局势给Vanitas题材的静物画增添了一层新的象征意义——王冠(包括教皇的王冠、主教法冠、还有国王的王冠以及骑士的盔甲)都成为了静物画描绘的一部分。正如地球仪象征着世界范围的扩张和对征服世界的渴求。“死亡是一切恐惧的源头,当资本家的积聚的财富面对死亡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这种观念流行于当时的人文主义知识分子阶层,随后便构成描绘那些反映新的消费标准的奢侈静物的图像研究的内容。

整个画展中最为震撼的就是这幅作品,它在让人震撼的同时引起反思与共鸣。人生苦短,多少人为了争夺名利而追逐一生,到头来落得一场空,钱财都只是身外之物,权势都乃过眼云烟,统统逃不过死亡的劫数。而在当今纸醉金迷的现实社会里,诱惑如此之多,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呢?这无不需要一种境界。

繁华如梦,浮生若斯。人们都活在梦中,直到梦想逝去。国王幻想他乃一国之主,淹没在幻想中,为所欲为,死亡迅速湮灭了他的快乐,使他销声匿迹,还有谁在意他的权力,他怎会知道这只是如梦一场? ——卡尔德隆·德·拉·巴尔卡(Calderon de la Barca1,1600-16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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