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王”倪开禄何以翻身

严学锋

IPO的次年开始连续3年亏损，合计32亿元，上海超日太阳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5月28日起暂停上市，其发行的公司债自今年5月30日起终止上市，当前公司已资不抵债，债权人已向法院申请破产重整。光伏新星快速陨落，行业动荡、银行逼债只是外因，更深层次的败因恐怕是公司控股股东、董事长倪开禄冒险过度。

“撞来”的百亿身价

超日太阳的成功，缘起于倪开禄的一次冒险，而这个冒险富有撞大运的色彩。

先后任江海农业公司科长、上海奉贤江海商业有限公司总经理，2003年6月倪开禄等6人共同组建超日太阳，他出资375万元，占股75%。这显然是一次冒险——事后倪开禄如此表示，“这有撞机会的成分。当时投资500万元做光伏没有去调查、没有去论证，我坚信新技术的东西有前景，考虑多了可能错失机会。”众所周知，冒险精神是创业的重要推力，是企业家精神的核心组成部分。

其后，超日太阳快速发展，成为行业内少数几个同时在单晶硅、多晶硅太阳能电池组件领域获得三大认证（德国TUV、国际IEC 、美国UL认证）的企业之一。公司2007—2009年营业收入分别为7.2、12.6、13.1亿元，净利润分别为8271万元、8612万元、16995万元，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分别高达63%、33%、40%。2010年超日太阳在深交所IPO，募资23.76亿元。倪开禄和倪娜父女合计持股43.89%，以首发价格计，市值高达133亿元。公司上市，自己成超级富豪，倪开禄的冒险收获巨大。2012年，超日太阳进行上市后的第二次融资：发行10亿元5年期“11超日债”。

冒险过度不听劝

成缘于冒险，败同样如此。在全球太阳能行业不景气的情况下，超日太阳大笔进军电站，力度之大可谓转型。然而2012年12月公司公告称，“由于光伏行业持续低迷，公司转型电站业务导致应收账款居高不下。”

2011年的股东大会上，倪开禄称：面对行业整合，超日要在拉长上下游产业链、拓展海外电站市场以及国内市场。当年，超日太阳在国内完成几笔收购，投资4.5亿元建设太阳能电池片项目。

电站是核心。2011年，超日太阳的欧洲业务从德国的一个大型电站开启；同年，收购意大利的电站。2012年4月，倪开禄与天华阳光董事长苏维利宣布合作进军日本光伏电站市场。超日太阳出资26.25亿日元，占股35%。一年不到这次合作搁浅。在其他国家的电站项目同样出现问题，比如希腊、美国。倪开禄称，“希腊40兆瓦的项目都准备启动建设了，国开行还有10亿欧元的授信，希腊突然宣布退出欧元区，国开行停下来，我们的安排全乱套了。”

伴随大肆扩张，超日太阳应收账款急增，2010年年底6.5亿元，2011年年底22亿元，2012年三季度末33.42亿元。资金压力巨大，2012年底倪开禄去境外催收应收账款并洽谈境外资产处置等事项，结果不利，他感慨“电站赚钱，但没料到回收这么慢”。倪开禄称，“行业价格跌得很厉害，我们就考虑做电站，只有做电站才能盈利。做电站资金需求巨大。这样必须得到银行更多的资金支持，但行业不好银行对资金只收不放，造成我们资金压力比预期的更大。”资金压力比预期的大，从这可以一窥倪开禄冒险过度——苏维利称，“超日把70%—80%的资金投入电站，风险很大，应减少这部分投资比例，但他（倪开禄）没有听（劝）。”

不仅资金压力大，家底都没有了。2011—2013年，超日太阳营收分别为23.8、16.3、5.5亿元，下滑明显；净亏损分别为1.1、16.6、14.5亿，亏损惊人。2012、2013年，公司亏损均超过营收，2013年的亏损额达营收的2.6倍。2013年年底公司净资产为-3.3亿元，资不抵债。截至2013年年底，公司有14.75亿元银行贷款，其中13.25亿元逾期：还不起债了。目前，倪开禄父女所持超日太阳股票几乎全部质押、冻结。当年的百亿身家现在所剩无几。

今年3月，超日太阳公告，“11超日债”第二期利息8980万元，将无法按期全额支持，仅能支付400万元，由是成为中国债市首个违约案例。5月，超日太阳被暂停上市。

怨天尤人何以翻身

微软公司创始人盖茨这样告诫公司员工，微软离破产永远只有18个月。百度公司董事长李彦宏更是称，百度离破产只有30天。长江实业董事长李嘉诚表示，“任何事业均要考量自己的能力才能平衡风险，一帆风顺是不可能的，过去我在经营事业上曾遇到不少政治、经济方面的起伏。我常常记着世上并无常胜将军，所以在风平浪静之时，好好计划未来，仔细研究可能出现的意外及解决办法。关键在于要做足准备工夫、量力而为、平衡风险。”固然，冒险精神是企业家精神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造就企业家的核心要素。然而，冒险并不意味着忽视、轻视风险，而应该如李嘉诚所言平衡好风险。超日太阳落到今天，倪开禄是冒险有余、风险控制不足，最终败于风险失控。

然而，倪开禄好像并不认为败因主要在自己。“我们被银行收贷和客户电站放贷滞后造成的資金链绷断而死，银行的影响远远大于欧美双反。”倪开禄2013年初如此感慨。有关部门认为倪开禄经营思路有点过激，他称“其实我没有做错，只是外部环境不好”，这显然更多是怨天尤人，缺乏自省精神。

早先，已有公司给倪开禄上了一堂风险控制课。2013年1月，倪开禄父女与青海木里煤业开发集团签订了关于转让公司股权的意向书。股份转让完成后，木里煤业所持超日太阳股份比例将不低于35%，保证其第一大股东地位。转让对价不高于超日太阳2011年经审计的每股净资产3.44元溢价6%，即不高于3.65元。然而当年3月，木里煤业发来《关于暂停〈上海超日太阳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股份转让意向书〉的函》，称：“根据意向书安排，我公司组织人员开展初步调研。基于风险控制原因，我司研究决定，暂停合作意向。”木里煤业此举显然明智，有效控制了风险。这个事情，不该让倪开禄有所感悟？

公司及相关方将继续努力摆脱目前的困境，争取2015年恢复上市，这是倪开禄的最新表态。只是，怨天尤人、缺乏自省精神之人何以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