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论文是2014宁夏师范学院校级项目(项目编号YB201417)、2012年宁夏高等学校科学技术研究项目“20世纪美国抗争小说及其社会根源研究”部分成果
摘 要:奥吉布瓦传统宗教是奥吉布瓦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北美文化政策和天主教的传播的双重绞杀下,萨满教遭受灭顶之击。在厄德里克的小说中,传统文化在新形势下的生存、发展与传承通过不同人物的不同选择得以展现。它不仅是弱势文化生存发展的动力,更是反书写富含专制、侵略的主流文化的有效手段。
关键词:奥吉布瓦文化;天主教;路易斯·厄德里克;宗教融合
作者简介:唐煜,四川人,宁夏师范学院教师,英美文学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2-0-02
奥吉布瓦人(Ojibwe)又称齐佩瓦人(Chippewa),是北美印第安原住民中重要一支。自1982年小说《爱药》以来,美国当代奥吉布瓦裔作家路易斯·厄德里克(1954-)一直将奥吉布瓦百年民族史融入其十三部小说,以不同故事展现不同文化层面。萨满教是奥吉布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使“奥吉布瓦人所以为奥吉布瓦人”的重要因素之一。在美国同一化的民族政策和天主教的传播中,奥吉布瓦传统文化,包括其传统宗教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威胁。许多奥吉布瓦人抛弃了传统宗教,改信天主教;放弃奥吉布瓦的传统模式,选择白人的生活方式;更多人离开保留地,进入城市,成为现代美国人。在以《爱药》(Love Medicine,1984)、《甜菜皇后》(The Beet Queen,1986)、《痕迹》(Tracks,1988)与《小无马地奇事的最后报告》(The Last Report on the Miracles at Little No Horse,2001,下文简称“《报告》”)为代表的系列小说中,利奥普达修女(皮娅)和达米恩神父的故事特别展示了萨满教在保留地的生存、发展与传承。面对来势汹汹欧美殖民文化的“白人文化”,奥吉布瓦传统文化以其独有的崇尚自然、人性、平等和包容在排他与殖民政策中顽强生存,并以矛盾与融合的方式对殖民文化做有效反书写,彰显了弱势文化不竭的动力,同时,它还能促进个体和集体的精神成长。
对奥吉布瓦人来说,传教对奥吉布瓦文化是一最“饱含爱意的毁灭”方式。十九世纪前期美国政府继西进运动之后,对保留地残留的印第安人实施文化同一化政策,教授印第安人白人的生活、工作方式。对印第安孩子,美国政府还专门设置了寄宿制学校,将他们与父母亲人分开,专门接受现代西式教育,这些寄宿制学校多由天主教堂开办。同时,大批天主教传教机构进入保留地,传播天主教,归化保留地本土居民。这些政策和措施促进了保留地人民迈向现代性的步伐,但同时也割裂了他们与传统文化的纽带。另外,在天主教势力的建议下,美国政府将萨满教列入“非法宗教”。排他的文化政策与宗教传播的结合直接导致奥吉布瓦传统的文化教濒临灭绝的境地:奥吉布瓦成年人不再信奉传统的萨满教,他们走入天主教堂,很多人成为天主教徒;奥吉布瓦孩子从记事起便在寄宿学校中生活,他们不但忘记了奥吉布瓦传统语言,更远离了传统宗教和生活方式。出现在厄氏多部小说中的利奥普达修女的故事便综合了多种情形。
利奥普达修女本名皮娅,是奥吉布瓦人和白人的混血儿,保留地波林家族的成员。波林家族和福勒所在家族一样,有萨满天赋。皮娅即是天生的巫女。在保留地疾病肆虐、食品短缺的情况下,皮娅运用萨满巫术,成功给饥民饱腹感,缓解了食物短缺之苦。她还运用萨满教缓解保留地人的疾病之苦。天主教修女们对皮娅并不厌烦。她们认为皮娅的适时出现正是祷告上帝后获得的救援。所以,当皮娅秘密杀害拿破仑疯癫后,她便被收入天主教,成了一名“虔诚”的修女。她身着修女服,但始终带着骷髅状的项链。在天主教会,她运用萨满治愈了病患,也因为嫉妒福勒,召唤邪灵黑狗,将杀手伸向了福勒刚出生的女儿露露。邪灵虽为杀露露而来,却因达米恩神父的介入,由神父替露露“受罚”。由此引出达米恩与邪灵多年的较量。从《爱药》中玛丽的叙述到《甜菜皇后》和《痕迹》中和福勒的较量,再到《报告》中和达米恩神父的纠葛;利奥普达带着甩不掉的巫女能力,以虔诚天主教徒的身份在天主教会顺风顺水,甚至在死后还被如德神父提名为圣徒人选。在如德神父亲入保留地调查后才发现文献、传言中的利奥普达和她的实际作为有太大反差。
利奧普达对民族传统、身份和使命的舍弃与背叛和她为个人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为不但展示了传统宗教的魅力也说明违逆、背弃传统的危害。在萨满教中,行使萨满多是集体行为,这样就能避免有人利用萨满来危害他人。但在天主教堂中,利奥普达能独自随意召唤萨满。由此带来的恶果也无人知晓,由此使她成为过而无罚、凌驾于律法和规则之上的人。在利奥普达手中,萨满让位于天主,总在幕后,难以发扬光大。她用萨满伤人的行径也使人们望而却步。
和利奥普达修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达米恩神父。虽然在《爱药》到《痕迹》等作品中他是以男性形象出现,但在《报告》中,达米恩神父的真实身份得以揭示:他是由西西莉亚修女,本名阿格尼斯的白人女子女扮男装而成。西西莉亚修女命运多舛:为追求音乐而被驱逐出修道院、嫁得爱人却不久丧夫,年轻守寡。若不是原达米恩神父溺死于洪流,她也不会以扮成达米恩神父的方式回归教会,蒙召渔人。她待人真诚,很快赢得保留地居民和当地教众的认可。她以爱和理解在接触奥吉布瓦传统文化的过程中将萨满精神和仪式融入日常宣教。最终,依靠融合的宗教,西西莉亚修女找到了天主教真理的真谛、救赎的本质并战胜了邪灵黑狗。她以达米恩神父身份在保留地八十多年爱的传教经历也得到了罗马教廷的赞赏。在如德神父眼中,达米恩神父似乎才是利奥普达修女“神迹”后真正的圣徒。
作为一名奥吉布瓦文明的外来客与“入侵者”,西西莉亚修女对传统奥吉布瓦文化介入式的发扬光大说明了奥吉布瓦萨满文明不竭的生命力和开放性。和教条化、规范化、限制人性自由的天主教不同,萨满教承认个人欲望、崇尚自然力量和团体的共同利益。萨满在和天主教融合的过程中得以发扬光大。相对于异质文化的激烈对抗,边缘文化的主动融合也是其在当今社会中的生存、发展和传承之道。在西西莉亚修女处,萨满教和天主教都是理解世界的方式。二者平等,无从属、高低之分。天主教对个人自由与欲望加以严格限制,但萨满教却认为只要不危害集体或危害他人,个人诉求并没有错误。奥吉布瓦人的纳纳布什无法理解西西莉亚修女一定要女扮男装才能做达米恩神父;他也无法为了忠于神,一定要放弃诸如对音乐的偏爱;他更无法理解人死后要升入不能喝酒天主教的天堂。西西莉亚修女因来到了奥吉布瓦文明与西方文明交流的保留地,因担负着把天主教传播给奥吉布瓦人的使命,在传教过程中接触了奥吉布瓦的传统文明与萨满教。在萨满思想的影响下,她不但改写了天主教中排他、僵化、霸权的成分,也理解了爱不是教条上的限制,而是开放和众人的福祉,由此找到了灵魂的升华。此时的萨满教,虽然融合了天主教的普世因素,却更适合安慰饱受苦难的保留地人民。他们不但聚集砸在融合了自己民族文化的天主教堂中,他们也乐于将自己传统的萨满教继续发扬、传承下去。这不但体现了民族信仰的尊严,更体现了它的不竭活力。西西莉亚修女在找到自己信仰的同时也从一名文化殖民者成为保留地居民的一员,成为奥吉布瓦人忠实的朋友与这一“弱势”文化的发言人。
综合上述,奥吉布瓦本土文化在如何夹缝中的生存、发展、传承是厄德里克小说中始终关注的隐形线索。在作为边缘文化的奥吉布瓦文明在与美国主流社会的白人文明的交锋之中,封闭、排他、独自尊大不是其生存与发展之道。相反,在矛盾中融合、交流,平等协商中发展是作者通过多部小说所表达的理念。交融性成为文化杂糅在奥吉布瓦与美国主流文化融合这一特殊语境中的新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