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惧与心距

欧绍艳

去年，5岁的女儿嚷嚷着要去学游泳，由于年龄太小，我没给她报名。从此，孩子经常念叨想游泳，并提出希望自己6岁时我们送她的生日礼物是游泳衣，看得出她很想像鱼儿一样在水里畅游。今年暑假，我带她报了游泳培训班，当时的她甭提多高兴了，还没到培训日期就开始在家里穿着泳衣臭美、比划。在她的日思夜想下，总算盼来了培训开始的那天。一大早我就在她的催促下陪她来到游泳池外，等待老师点名分班。

这一切结束后，教练便带她们做准备活动。女儿做得很认真，但真正下水时却胆怯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下水了。我真替她高兴，我觉得女儿很棒。因为在这之前我们没带她到水里玩过，连泡泡温泉之类的也是从来没有过。今天她能鼓起勇气下水真是相当棒。接下来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女儿第一次下水后就没再下去，站在池边瑟瑟发抖。当天下雨天气偏凉，她就一直这么抖着，我躲在外面看着，希望她坚强点儿，能再下水，水里应该不会像站在外面那么冷。近20分钟过去了，此时我更希望教练能发现她，开导她下水，可是没有。后来，教练总算走到她身边，好像跟她说了什么，但她还是没下水。教练又忙着去看别的孩子了。一直……到了家长可以进去接孩子时，女儿一见我就满身湿漉漉地扑到我怀里哭了。我知道，心理的胆怯加上身体长时间受冻，孩子现在听不进任何说教。

第二天，她还是打起精神去了。我也跟教练交流了一下。教练说：“没关系，刚开始哭的孩子很多，慢慢就好了。”我的心宽慰了些。说实话，我还是满怀希望的，孩子在娘胎里就会在羊水里游泳嘛，我相信几天后她肯定能行。这一天，女儿还是不敢“漂”起来，当教练用竹竿把她推到水里，试图让她漂起来时，她急哭了，教练只好作罢。但是我看到孩子没有放弃自己，坚持沿着池边在水里游，也许只称得上泡在水里玩。在我看来，这是她的一大进步啊，我想她能坚持住，慢慢熟悉水性就好了。结果，当教练看到我时，对我说：“这孩子真没法教，她就是不漂起来。”我很惭愧，说：“这孩子胆小，只能慢慢来了。”教练一听急了，说：“我已经让她慢慢来了，她整天在池边上泡水玩。”我无语，觉得孩子的表现可能确实让老师失望了。回家后，我发现孩子整天在下水、上岸的重复练习过程中，手臂内侧摩得通红。虽然如此，第三天早上她还是高高兴兴地去了，状况和前一天差不多。

下午，孩子开始打退堂鼓不想去了，在我的鼓励下好不容易去了。可教练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孩子，天天来，就是不漂起来，怎么办？”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听教练这么说很难堪。这个下午，孩子试着偶尔漂起来一下，我去接她时，她还特意表演给我看。这时，教练也把别的孩子放了，想专门给她补一下，教练说：“来，游到老师这边来。”此时孩子没游向她那边，反倒往回游，上岸来了。不管教练怎么说，就是不再下水了。教练也无奈，说：“真是没办法。”回家时，我问孩子：“刚才教练特意留下来教你，你怎么拒绝了呢？”女儿答：“我不知道。”我又问：“你是不是怕教练？”女儿答：“是的。”我追问：“为什么？”女儿不加思索地回答：“她太狠了。”我心一怔， 转念一想，她可能是指教练用竹竿撑她漂起来的事或是因为看到有些孩子被教练丢到水里练习跳水的情景。于是我耐心开导：“教练对每个孩子所用的方法是不同的，她知道你的个性，不会这么对你的。”但我的话似乎很无力，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第四天，孩子只做完准备操就以肚子疼为借口拒绝下水。她此次的学习旅程也到此结束，因为后来，不管我怎么动员、鼓励，她都不愿再去。

我不懂游泳，不能妄加评论教练的教法。我也知道自己的孩子胆小，开始时对水有控制不了的恐惧，但在她慢慢克服对水的恐惧时却对教练产生了恐惧，从而拒绝继续学习。是的，在众多的学员中，也许只有她没学会，这在老师看来不算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也是一名老师，作为家长的我却有了更深的感触。每一个学生对于老师来说只是一个集体中的一员，有时甚至被忽略；可对于家长来说，每一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唯一，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冷落。老师在对待特殊的个体时真应该多一些关注、沟通与鼓励。所谓“亲其师，信其道”。我想，当一个孩子信任老师时，更容易克服种种困难。反之，当孩子与老师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远时，一切精湛的技能训练都无从下手，一切说教都是徒劳的。

责任编辑：晏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