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新闻报道中的对话性研究——言据性资源视角

杨林秀，解丽君

（山西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太原 030006）

新闻报道是对新近发生事情的报道，其本源是事实，是对客观事实的真实报道。其社会目的是向人们传达信息，告诉读者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事件。巴赫金的对话理论认为，任何存在于人类交往活动中的语篇都具有对话性，因此新闻报道作为人类社会众多语言交流中极为重要的一种，具有对话性特征是巴赫金理论的应有之意。事实上，已有研究者从不同角度探讨过新闻语篇的对话性，比如从转述动词，情态，人称等角度。但从言据性视角对新闻报道中的对话性的探讨却寥寥。本文从系统功能语言学及评价理论的角度来探究言据性资源如何体现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特征。

一、文献回顾

（一）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

对话性是巴赫金提出的一个重要概念，它指语言或语篇中存在两个以上相互作用的声音，它们形成同意和反对、肯定和补充、问和答等关系。英语新闻报道者以书面或口头的形式向大众传递新闻，大众可以对新闻持有不同的态度，这些不同的声音就构成了英语新闻报道中的对话性。

（二）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研究回顾

目前已有许多从多种视角探讨英语新闻报道中的对话性，每一角度都有其独特的研究兴趣、研究目的和研究重点。有学者对英语新闻报道中的转述引语进行了对话性探析，发现英语新闻报道中的转述动词、转述方式以及报道内容中充斥着多重声音，并且这些声音是由不同的意识形态决定的；还有学者运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人际功能的情态系统探析了英语新闻语篇的对话性[1]；还有学者借助批评性话语分析理论和巴赫金的对话性思想，应用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评价理论的相关理论对英语新闻语篇中的对话性进行具体分析。

（三）言据性研究回顾

言据性作为一个语义概念，具有狭义和广义两种理解。狭义上讲，言据性旨在说明信息来源；广义上讲，言据性不仅表明信息来源，而且还体现说话者对信息可靠性的态度。目前已有研究涉及言据性在不同语类中的特点和规律。比如Chafe将学术写作和日常会话作为研究数据来揭示两种交流模式中人们对言据性的不同使用偏好[2]。有些学者从语用学角度研究言据性在语篇中的作用。Mushin[3]认为选择恰当的言据性时，信息来源并不是唯一的影响因素，更多时候说话者会评估具体的交流环境来决定最佳选择，此时决定因素是交流环境和语篇本身。另外，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从社会和人际功能角度为理解言据性提供了一种新的方法。汤斌[4]曾以系统功能理论为理论基础探究了英语新闻报道中言据性的语篇特征，研究了据素对新闻报道中意识形态的构建作用。杨林秀[5][6]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框架之下对英语学术论文中的言据性及其人际意义。

从以上对英语新闻报道对话性和言据性研究的回顾可以看出，有学者已广泛研究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所有研究都证明了研究英语新闻报道对话性的重要性。尽管他们的研究中也涉及到了一些言据性类型，但并没有对其进行系统研究。而在对言据性的研究中，也只涉及到了英语新闻报道中言据性的语篇特征，并没有涉及到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基于此，本文从言据性视角出发，探究不同的言据性类型和不同的词汇语法表达形式如何体现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特征。

二、语料与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语料包括50篇英语新闻报道。这些新闻报道源于《华盛顿邮报》8月15日到8月26日的政治新闻报道。本文采用了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结合的方法。从定量分析来讲，本文采用语料库数据分析的方法，包括对英语新闻报道中言据性策略的分类以及使用频率和不同言据性策略的据素的使用频率的统计。定量研究为定性的分析及解释提供了基础。从定性分析来讲，本文主要依据系统功能语言学和借鉴评价理论中的介入系统来分析英语新闻报道中的对话性特征。分析侧重在言据性策略及其词汇语法形式如何体现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扩展和对话性收缩特征。

三、理论框架

系统功能语言学是语言学的主要理论之一。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一些理论概念对于研究英语新闻报道中的言据性意义重大，尤其是人际功能和评价理论。系统功能语言学将言据性研究提升到理论层面。

评价理论是系统功能语言学在对人际功能的研究中发展起来的理论。它关注语篇中可以协商的各种态度以及意识形态的语言资源。评价理论被分为三个子系统：态度、分级和介入[7]。态度主要包括对人的情感的表达，性格和行为的评价以及对事物的价值的评价。因而它又被进一步分为三个方面：情感、判定和鉴别。

分级则包含于整个评价系统，不局限于某一领域。它将评价价值根据强度分级，形成高与低的连续体。例如情态值可分为高值可能性（must），中值可能性（will）和低值可能性（may）。在此意义上，分级强化了评价系统的人际意义。

最后一种评价是介入。广义上讲，介入通过引用、转述、承认可能性、否定、反驳等关注资源将说话者置于评价地位。具体来讲，介入是明确表明语篇和信息来源的语言资源。White[8]借助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又将介入分为两种：单声介入和多声介入。单声介入只认可一种语言来源；而多声介入则认可所有可能的语言来源，从而提供了对话空间。因此White根据对话的功能将实现多声介入的语言资源归纳为“对话扩展”和“对话收缩”两类。所谓对话扩展指话语中的介入或多或少地引发了对话中的其他声音或立场，即说话者为对话者留有一定的话语空间；而对话收缩指话语中的介入限制了其他声音或立场，即说话者缩小了对话者的话语空间。其中对话扩展的主要实现形式有接纳和归属。接纳指语篇所表达的命题建立在和其他命题的联系之中，因而它只是多声中的一种，表示说话者的主观性，从而引发了对话性。例如：itseems,perhaps,maybe等。归属指语篇中的命题源于语篇外部，因而也表现为多声的一种，从而引发对话性。例如：X said,according to X等。对话收缩的主要实现形式有否认和宣告。否认表示语篇中的声音和某种声音相互对立；宣告指语篇中的声音所表现的命题是不可推翻的，限制了命题的其他解释的可能性，排除了其他声音，从而收缩了对话性。

下面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评价理论中介入系统的对话性系统来探究不同的言据性类型和不同的词汇语法表达形式如何体现对话性特征，即对话性扩展和对话性收缩。

四、英语新闻报道中言据性资源分布特征

（一）言据性的分类

本文采取的是言据性的广义观，认为言据性不仅表明信息来源，同时还体现说话者对信息可靠性或知识真值的态度。本文借鉴Willett[9]和汤斌[4]对言据性的分类，将据素分为感官据素、转述据素、推测据素和信念据素四类。

感官据素表明信息来源于一手经验，获取途径包括多种感官渠道，它们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如see,hear等。

转述据素又被分为自我转述据素和他人转述据素。自我转述据素表明信息来源于作者本人，例如I,we,our,my等。他人转述据素表明信息来源于外部资源而非说话者或作者本人。

推测据素包括推断据素和假设据素。推断据素包括归纳和演绎，并且包括基于视觉和触觉据素的推测过程。假设指基于逻辑推理、凭空想象和常识的推测过程，例如情态形容词it isprobable,情态附加词certainly和情态动词can,would等。

信念据素表示信息来源于说话者对命题的观点，可以是主观的也可以是客观的。通常使用的信念据素有：think,believe,itcan be suggested,itcan be argued等。

（二）英语新闻报道中言据性策略分布模式

通过数据分析发现英语新闻报道中使用了大量的言据性策略，不同言据性策略的分布模式并不相同。统计显示，数据中的英语新闻报道使用了确定数量的言据性策略。其中言据性策略的平均使用频率是31.996/1 000。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不是每种言据性策略的使用频率都相似。相反，不同言据性策略的使用频率存在很大差异，如下图所示。

图1 50篇英语新闻报道中不同言据性策略使用频率分布图

图1显示了英语新闻报道中言据性策略的整体分布模式。该图表明英语新闻报道中使用了大量的言据性策略，其中使用频率最高的是转述据素。推测据素的使用频率高于感官据素和信念据素。但是感官据素的使用频率最低。信念据素，如上所述，表示信息来源与说话者个人观点，具有较强的主观性。它与英语新闻报道的客观性相背离，因此英语新闻报道者不常常使用信念据素。言据性策略的分布模式大致表明了新闻报道作者如何获取新闻。

（三）英语新闻报道中不同言据性策略的据素使用比较

表1 50篇英语新闻报道中不同言据性策略的据素分布

表1表明针对英语新闻报道中的语言体现形式，不同的言据性策略呈现了不同的模式及使用偏好，发现如下：

1.感官据素在数据中的英语新闻报道中只出现了3次，并且都是用see来表示信息获取渠道。

2.转述据素中，数据中几乎没有出现自我转述据素，全部使用了他人转述据素。这是因为新闻语篇是新闻报道者对客观事实的报道，其信息来源多数是新闻报道者之外的其他人。言语据素是数据中表达转述信息的惯用方式，其中使用频率最高的是动词say及其时态变体，该形式的使用频率占所有转述据素的67%，其他的动词包括claim,declare和report及其短语according to X等。

3.推测据素中，可以发现情态动词是典型的推测据素，次之是情态附加语。其中情态动词的使用频率要高于情态附加语的使用频率。使用频率最高的情态动词为will,would次之；情态附加词只出现两个：likely和probably，likely的使用频率要高于probably。数据表明新闻报道者偏向使用低值的情态形式，高值的情态形式在数据中很罕见。

4.信念据素在数据中的使用频率也相对较低，这也体现了新闻报道的客观性，其使用频率最高的形式为动词think。

五、言据性资源体现的英语新闻报道对话性的特征

（一）言据性和对话扩展

对话扩展指拓宽对话范围。White[8]认为第一类对话扩展是由“接纳”体现的，即语篇中的观点只是可能观点的一种，由此较大或较小程度地扩展对话范围。在新闻报道中，主要通过情态助动词（may,might），情态附加语（perhaps,probably），情态隐喻（it’spossible/likely that），介词短语（inmy view,according to）等词汇语法体现。我们先讨论言据性策略如何体现“接纳”语义。

首先，推测据素具有“接纳”的功能。语料库中的推测据素主要是通过情态动词和情态附加语体现。它们表示新闻报道的不确定性程度。然而，从对话性角度来看这些情态词的功能则不仅限于此。如下例所示：

（1）Theagency said in an announcement lastweek that itwould notconsiderany of the appealsbefore entering all of them into the processing pipeline and determiningwhether any should be consolidated for possible classactions.

（2） Improvements in consumer confidence and the housing sector indicatemore stable economies less likely to be harmed by possible federalbudgetcuts.

以上新闻报道使用了推测据素would和likely，它们都属于低值情态词，表示不确定性或真值的不可靠性。在每一句中，读者可能将情态词理解为该新闻在某种程度上受限从而不足以确定其真值。它们只是众多观点中的其中一种，因此提供了可供选择的对话。推测据素通常解释为认知的不确定性，因此从对话性角度来理解，它具有引发潜在对话的功能。

除了推测据素，信念据素也可以体现“接纳”意义。例如：

（3）Cruz’s rhetoric and actions suggest that he thinks he can build a national following by eschewing the traditional routes to powerand emphasizinghis loyalty to themostconservative elementsof the party.

以上例句中的信念据素（he thinks）可作为“接纳”的对话功能来理解。该心理动词投射小句可能是对话性功能最明显的例子。通过使用he thinks，该新闻报道表明这只是Cruz的观点，由此新闻报道者暗示其他人可能不赞同他的观点，持有其他观点，从而为对话提供选择，引发“接纳”的对话意义。除了“接纳”，对话扩展还可以通过“归属”体现。“归属”指语篇中的声音所表现的命题来自语篇外部的声音。例如言语过程动词（X said）和附加语（according to,in X’s view）。“归属”还包括没有具体信息来源的例子，例如reportedly,it is said,it is believed等。在英语新闻报道中“归属”主要与他人转述据素相关联。

“归属”又被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承认’，它通常由转述动词体现，例如say,report,declare,announce等。“承认”很显然是对话性的，因为它将提出的命题与语篇外部的声音联系起来，显示新闻报道者与这些外界观点是积极互动的。由此，它显性地将交际背景解释为多声性的，它只是可能的选择之一，从而拓宽了对话范围。在言据性分类中，他人转述据素与“承认”相关联。

“归属“的第二类是“疏远”。与“归属”相比，疏远指新闻报道者与引述材料间存在明显的间离。转述动词claim是典型的体现形式。

不管“承认”还是“疏远”，它都是对话扩展的。它以个人的、主观不确定的方式显性地报道某一新闻，从而扩大了对话选择的范围。

至此，本文已讨论了言据性策略如何与对话扩展相关联。英语新闻报道中，推测据素、信念据素和他人转述据素均可以扩展对话范围。

（二）言据性与对话收缩

如上所述，对话扩展表示拓宽对话范围。相反，对话收缩缩小了对话范围，它直接从可能的交际中排除或限制了语篇的选择范围。对话收缩的主要实现形式是否认和宣告。

否认指语篇中的声音和某种声音相互对立，它被进一步分为否定和对立。否定包括否定句，如no,don’t,never等；对立包括一些表示让步和出乎意料的表达，如yet,although,amazingly等。由此可以看出对话收缩中的否认与言据性相关性不大。

对话收缩的第二类体现形式为宣告。声明指语篇中的声音将命题表现为不可推翻的，从而限制了对话选择的范围。声明又被分为三类：一致、强调和支持。

英语新闻报道中，“一致”指说话者与读者享有同样的观点或共同的知识背景。新闻报道中，发言者通常将听者或读者定义为被投射者。“一致”是对话性的是因为它将新闻发言者与听者或读者以对话的形式体现，但它是对话收缩的，因为它表示了当前交际环境中普遍或至少多数享有同样的价值观或信念，从而排除了可能对话选择，限制了对话范围。典型的与一致范畴相关的是表示确定性较高的推测据素，例如evidently,it is certain that…,clear等。而强调和支持指外部资源被认为是正确的、有效的、不可否认的或最大限度有根据的，在此基础上，新闻报道者或发言人限制了新闻的对话性，收缩了对话范围。针对言据性，新闻报道中的一些推测据素和转述据素可以发挥强调和支持的功能，例如show,certain,demonstrate等。

（8）Booker is cagey aboutwhether he aspires to be the next Sen.Ted Kennedy,but it is certain that he would be the chamber’s Senator TED Talk.

例（8）中使用推测据素it is certain和限制了对话范围。certain一词的情态值较高，高值情态词的使用不仅提高了新闻报道的确定性，而且还加强其真实性；另外，说话者此处通过certain表达了鲜明的立场，试图压制其他声音的存在从而限制了对话范围。

从以上分析可以言据性在英语新闻报道中可以发挥对话扩展和对话收缩的功能。但是不同的据素与它所发挥的功能并不是一一对应的，例如推测据素和转述据素既可以发挥对话扩展也可以发挥对话收缩的功能。

总之，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对话性是新闻报道的本质属性之一。英语新闻报道中使用了大量的言据性资源，而其在构建英语新闻报道对话性的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不同的言据性策略及其不同的词汇语法形式可以从对话扩展和对话收缩两个方面体现英语新闻报道的对话性。在言据性体现英语新闻报道对话性的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对话性是言据性的人际意义之一。

［1］李曙光.新闻语篇对话性初探—情态语言资源视角［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6（4）：60-63.

［2］ChafeW.Evidentiality in English Conversation and AcademicWriting［A］.Norwood，NJ：Ablex,1986.

［3］Mushin.I.Evidentiality and deixis in narrative retelling［J］.JournalofPragmatics，2000，32（7）：927-957.

［4］汤斌.英语疫情新闻中言据性语篇特征的系统功能研究［D］.复旦大学博士论文，2007.

［5］杨林秀.Evidentiality in English Research Articles.［D］厦门大学博士论文，2009.

［6］杨林秀.A Comparative study of Evidentiality in RAs in Applied Linguisticsby NSand ChineseWriters［J］.Open JournalofModern Linguistics.2012，12（4）：140-146.

［7］胡壮麟等.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8］White,P.R.R.Beyond modality and hedging:a dialogic view of the language of the intersubjective stance［J］.Text-SpecialEdition on Appraisal，2003，23（2）：259-284.

［9］Willett.T.A Cross-linguistic Survey of the Grammaticalization ofEvidentiality［J］.Studies in Language,1988（12）：51-97.

（编辑 张 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