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 钱 凯
供给管理与需求管理是一对概念。后者强调的是从需求角度实施扩张或收缩的宏观调控,而前者则强调的是从供给角度实施结构优化、增加有效供给的宏观调控。供给管理是通过对总供给的调节达到一定的政策目标。在短期内影响供给的主要因素是生产成本,在长期内影响供给的主要因素是生产能力,即经济潜力的增长。因此,供给管理包括控制工资与物价的收入政策、指数化政策、改善劳动力市场状况的人力政策以及促进经济增长的增长政策。
我国新一届政府所采取的主要措施确实与供给学派的政策主张相符,从这个意义上,“李克强经济学”具有较强的供给管理倾向。对于我国而言,积极财政政策、稳健货币政策,说来说去都是需求的变化。接下来是延续这么多年来的需求管理还是抛弃需求管理,转向供给管理?本文对此问题的讨论综述如下。
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扬认为,各国宏观当局目前的做法是典型的凯恩斯主义需求管理。需求管理除了货币扩张,还包括财政刺激。不过,鉴于发达经济体大都陷于主权债务危机之中,面临各式各样的财政悬崖,财政扩张空间很小,从而,货币扩张几乎成了唯一选择。凯恩斯主义的政策并不能从根本上解除结构性失衡、矫正经济发展方式的扭曲,从而不可能最终引导经济走出危机。
首先,需求管理或能发挥扩张需求总量的作用,但显然无助于结构转型与结构优化。如今全球各大经济体均陷入危机而难以自拔,根本原因在于,长期以来,这些经济体形成了以过高的消费率、过低的储蓄率和过滥的福利制度为特征的消费拉动型经济发展方式;在于存在着以产业空心化和服务业过度发展为主要弊端的深层次结构扭曲;在于金融业过度放松管制和滥用金融创新,形成了过高的金融杠杆率;在于其政府的赤字率和债务率均长期超越正常水平,滑到了破产的悬崖边缘。所有这些问题,岂是简单地增加需求所能解决?我们看到的事实是,美国的货币扩张并未能有效提高其国民储蓄率,未能使美国政府脱离财政悬崖;而中国的货币扩张,客观上也产生了导致结构进一步扭曲的副作用,诸如产能过剩、单位GDP能耗上升等问题。
其次,全球需求刺激政策已经走到末路。由于需求管理政策长期过度使用,其效率已然递减,恰似强弩之末。更值得警惕的是,需求刺激政策的潜在风险由微而著。危机以来各国相继采取的“非常规措施”,固然避免了危机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但也带来了过多的货币供应,致使政府债台高筑,造成市场纪律松懈,并引发了愈演愈烈的社会动荡。如此等等,均使得需求管理的治理效用开始转向负面。上升到国际范围,各国均实施需求扩张政策,极易引发国家和地区间的贸易战、货币战等以邻为壑的恶性竞争。其结果将是全球经济的进一步衰退,以及全面的通货膨胀和资产泡沫。①
河北经贸大学许永兵、刘华光、何焱撰文指出,需求管理针对的是经济的短期总量失衡,政府应用需求管理可以重振市场信心。但在我国,需求不足并不是因外生冲击造成的短期现象,也不是需求的全面不足,而是有效需求不足与有效供给不足共存。在这种情况下,基于需求管理的调控策略具有很大的局限性。
首先,因居民消费需求相对不足,经济增长不得不依赖政府支出和投资需求。投资主导的经济增长使得我国投资与消费的结构性失衡矛盾进一步突出。其次,为了提高调控能力,资源纵向集中日趋明显,不但造成社会福利的巨大损失,也使财政政策风险不断加大。最后,需求管理的宏观调控策略使经济系统的自我修复能力弱化,对宏观调控过度依赖,以扩大政府公共投资为主的调控措施干扰了市场对资源的有效配置。②
江西师范大学教授林红斌认为,需求政策在国内经济环境运行效率低。需求管理政策选择的基本方向,无外乎扩张和紧缩两种类型,在总量失衡的方向明确的条件下,需求管理总量政策的方向也就易于明确,并且也能够在一定时期保持其连续性。然而现阶段,在消费需求低速增长而固定资产需求增长过快,但社会对通胀预期值高的矛盾条件下,若在总量上采取扩张性政策,对缓解失业,活跃低迷的消费需求固然有利,但同时势必加剧已经长期过快增长的固定资产投资需求的进一步扩张,同时也会进一步提高人们对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期;若在总量上对总需求采取紧缩性政策,对抑制过热的固定资产投资需求和降低人们的通货膨胀预期会有帮助,但在经济增长速度显著恢复,而同时失业率却成倍提高的矛盾条件下,紧缩性的宏观政策会抑制总需求,从而抑制增长速度,很可能使失业状况进一步恶化。这种总需求上的扩张不能扩张,紧缩难以紧缩的两难选择,表明我国现阶段宏观经济失衡的复杂性,使得总量政策上的需求管理具有极大的局限性。
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的同步性降低,甚至产生政策效应方向性差异。事实上,现阶段我国财政政策对总需求仍然保持扩张态势,而货币政策则采取紧缩选择,这种两大基本宏观经济政策选择的方向性差异,表明在现阶段复杂的经济失衡面前,从需求管理方面进行宏观经济政策干预,具有更多的不确定性和更深刻的矛盾,这也是需求管理局限性的重要表现。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产生的方向性差异,主要原因在于当前经济失衡的特殊性和体制改革的阶段性。③
1.供给管理政策的核心是提高劳动生产率。供给学派认为,经济主体(个人、企业等)的各种有效需求都取决于其支付能力或购买能力,而支付能力或购买能力取决于其收入水平,收入水平又取决于其生产率。因此,企业只有通过制度创新、技术创新、管理创新等,提高能满足市场需要的有效供给能力,即提高竞争力,提高生产经营效率,才能赢得客户和市场,才能提高效益和收入,增加投资和消费需求。减税、放松管制能够调动包括企业和劳动者在内的生产者的积极性,是提高企业和个人的有效供给能力或竞争力的重要手段。
2.供给管理政策重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供给学派认为,战后美国多次发生的经济危机,是由于国家对经济活动的任意干预,造成市场机制的作用遭到破坏、无效供给增加的结果。因此,主张减轻经济生活中因政府决策代替市场主体决策而出现的资源配置扭曲,反对政府直接对总体需求产生影响。以“供给管理”代替“需求管理”,以有效、有限干预反对过多、过细的政府干预,强调发挥企业和市场的核心作用。
3.供给管理政策属于结构性政策。所谓有效供给就是能够满足现实需求的供给。有效供给的形成,意味着资源的合理配置和经济效益的提高。供给管理政策是促进增加有效供给,减少、消灭无效供给的管理措施,这一过程本身也正是经济机体新陈代谢、自我更新的过程。因此,供给管理政策本质上属于结构性政策,促进技术创新,提高劳动生产率、优化产业结构以保证经济快速增长。
4.供给管理政策是长期政策。供给管理政策是一种长期政策,供给政策作用的主体是企业的经济活力即有效供给能力,其目的是长期持续地促进经济增长。在市场机制作用下企业要经历产品创新——产品价格下降并普及化——产品价格下降至最低并被资本所抛弃——新产品创新,即熊彼特所谓的“毁灭性创造”过程。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宏观政策的功能在于减少阻滞,使这一过程更加流畅、顺利。④
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贺铿认为,应对当前的经济挑战,必须转变观念,由需求管理转到供给管理上来,不做这样的转变,在老路上走,经济一下滑就实行扩张性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我国的经济问题。具体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建议:
1.着力扩大消费需求,促进经济自主增长。扩大消费需求必须抓收入分配改革,让不合理的收入分配结构慢慢趋向合理。这个问题在多年呼吁之下,2012年下半年收入分配改革方案有望出台。必须把收入分配改革问题作为解决当前经济问题的一个突破口。
2.坚决实行结构性减税。所谓结构性减税就是要降低相当一部分企业的成本,向企业让利。但这并不意味着全面减税,因为我国税收占GDP的比率相对于世界其他国家来讲不算很高,因此不是整个税率都要降低,而是要实行结构性减税,帮助那些能够吸纳较多的就业、产品又有需求、利润空间不大的企业渡过难关,要向它们让利。
3.引导银行服务实体经济。如果银行把盈利作为主要目标,那是不行的。银行是服务实体经济的,我们的政策必须引导和监督银行服务好实体经济。在货币政策上,必须稳定汇率、促进利率市场化。
4.切实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已有二三十年了,但并没有真正地转变,根源在于我们没有转变执政理念。我们的执政理念把GDP看得太重,把民生问题看得太轻。因此,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就必须从执政理念上转变,真正把民生问题、就业问题、居民收入增长问题放在各级领导的心中,不要过多考虑GDP,人民收入增加了,民生问题解决得比较好了,社会和谐了,经济一定会健康发展。⑤
中国社科院副院长李扬表示,由于我国经济增长开始结构性减速,未来5~10年,我国宏观经济运行的目标,宜从“平稳较快”转变到“稳速增效”上。宏观经济政策需从需求管理转向供给管理。
所谓“稳速”,就是将经济增长速度稳定在潜在增长区间,并依据它的趋势变化进行增速目标调整,宏观经济政策绝不刻意追求超越潜在增长率;所谓“增效”,就是要切实尊重经济规律,将提高质量、降低成本、提升劳动生产率和发展的可持续性置于更为重要的位置,并以此为依托,改善收入分配,防范金融风险。
因此,如果我们判断当前全球危机的本质是实体经济层面的结构性失衡、发展方式偏颇和创新能力缺失,如果我们认定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大力发展实体经济,构成我国未来10年甚至更长时期发展的真正基础,那么,我们的宏观政策就要及早转型,需求管理应当缓行、慎行,而供给面的体制机制调整则应尽快进行。
供给管理固然少不了产业调整规划,但更注重的却是以激发企业和市场活力为要义的体制改革和政策安排。一方面,它旨在通过降低市场准入门槛、降低税负、降低融资成本等一系列体制、机制改革,激发企业主体的活力,让它们承担起变革的责任;另一方面,它致力于通过解除各种僵硬的体制机制约束,提高要素市场(劳动力、资本、土地等)效率,借以全面提升经济体系的竞争力。简言之,产业政策与供给管理政策的区别在于,前者以政府为主导,通常要拟定详细的产业调整规划,并高度依托各级政府部门,通过行政、经济、法律等多重手段予以实施;后者则以企业为基础、以市场为主导,依靠企业和市场去发现并纠正结构失衡,政府的功用,只是为企业和市场发挥作用创造体制和机制的条件,维持良好的竞争环境。
供给面体制机制的调整,其要旨是提高增长潜力,改进生产效率,提高劳动生产率,使经济发展更多地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以及管理创新驱动,从而为我国经济发展迈上新的台阶打下坚实的基础。⑥
李扬认为,必须立刻止住需求管理。要排除万难,把经济发展方式和经济结构的调整放在第一位。需求管理本来是可以有很多作用的,而现在完全变成了经济维稳、止泻的手段。维稳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它延缓了结构调整。危机中暴露出来的全球的问题、中国的问题,就在于结构出了问题、经济发展方式出了问题。不调整经济发展方式、不调整结构,这个危机是过不去的。但是,大剂量地使用需求管理手段,使得计划之中的结构调整无限度地向后推延了。
在中央的扩张政策之后,又有地方版的扩张政策,需求管理非常过分。因此,应该有这样的判断:这种宏观调控方式的负面效应已大于正面效应,风险效应已大于收益效应,需求管理已至末路,必须止住。配合宏观经济的转型和结构调整,宏观政策应该转向供给管理。
李扬还认为,所谓供给管理,不是说管理供给,而是要使得供给机制进一步市场化。从主体来说,供给管理就是政府少干、让企业多干,激发企业调整的活力,企业承担调整的责任,当然企业也获得调整的收益。从要素层面来说,就是要解放各种对要素价格形成的束缚,让劳动力、资金、土地等要素能够自由地流动,其定价能够反映供求关系,能够提供准确的信号。比如利率放开后,到底是升还是降?对此有不同看法。通过利率市场化,让资金要素的供应和需求力量充分展示,给出准确的定价数字,才能更好地安排我国的金融战略。
宏观调控政策应转向供给管理,现在也基本成为共识。不过大家对供给管理的理解也不相同,还存在一些误解。说到供给管理,很容易将之归于产业政策,针对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给出一个正面菜单、负面菜单;在控制的范围内严格控制,在鼓励的范围内给出税收优惠、利率优惠,增加贷款。这些只是形式。供给管理的核心目的,是激发企业和市场的活力;它是制度化的,不是政策化的。
总之,供给管理和最近党中央、国务院强调的一个事情有关:改革。释放改革红利,就是供给管理的要义。经济上的改革,最主要就是要划清政府和市场的界限,能由市场做的交给市场做。李克强总理说:要把错装在政府身上的手换成市场的手。说得很清楚了。所以供给管理的要求不是说进一步加强有些管理部门的职能。现在我发现有些部门一说供给管理很高兴:又该批了。供给管理又变成批文经济,那就失败了,比需求管理还坏。供给管理就是政府多做一些提供环境、提供标准的事情,少做一点自己直接当运动员的事情。⑦
财政部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认为,从供给方入手推进改革,才能有效化解潜在“滞胀”风险并实现可持续发展。
中国未来宏观经济调控需坚持以改革为依托,更多侧重于从供给端的机制创新入手。我们必须在实质性推进“顶层规划”下的全面配套改革中对经济结构进行调整,从而合理地运用市场和政府力量的结合,顺利实现向较高水平的常规经济增长路径和可持续增长路径转变。
根据未来一个时期我国面临的内外部形势,我国宏观调控政策一方面要在总需求管理上稳健审慎且能预调微调,避免在稳增长努力下通胀轻易抬头;但更重要的是,应考虑从根本上通过一系列的改革化解制约我国长期发展和全要素生产率进一步提升的深层制度因素。虽然在中长期内,我国面临外部经济环境恶化和老龄化等问题,势必告别高增长奇迹,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中国经济没有继续保持10~20年较快增长的可能。当前,我国还有很多深层次改革仍未全面开展,如新一轮价税财改革、资源型产品价格形成机制改革、中小企业融资渠道改革、减少行政审批、打破垄断的改革以及户籍制度改革等,这些改革都能够帮助企业对冲成本上升的压力,增加总供给,从而提高经济活力,既有利于控制住物价,又有利于保住增长的可持续性。“制度红利”是中国未来十年、二十年最需要着力争取的因素,也是超越西方的凯恩斯主义、供给学派两端的偏颇而正确发挥出“供给管理”优化结构、促进转轨的合理政府作用而成功使我国实现现代化的前提条件。
因此,未来中国的经济发展迫切需要凝聚改革的共识,也强烈呼唤能促进改革的新供给经济学,并在这个理论框架下探讨“顶层设计”和“系统改革”。为提升全面改革的可操作性,从土地制度、人口流动、公共资源配置、改善民生等重大现实问题入手,需要理论的烛照与指导,呼唤着把政治经济学、制度经济学、转轨经济学等熔于一炉的中国特色的新供给经济学。⑧
贾康认为,新供给经济学研究群体的基本政策主张,是以改革统领全局之下的“八双”和“五并重”。
“八双”的基本要点是:
“双创”——走创新型国家之路和大力鼓励创业。
“双化”——推进新型城镇化和促进产业优化。
“双减”——加快实施以结构性减税为重点的税费改革和大幅度地减少行政审批。
“双扩”——对外开放格局和新的国际竞争局面之下,扩大中国对亚非拉的开放融和,以及适度扩大在增长方面基于质量和结构效益的投资规模(对于消费的提振当然是比较重要的,已经有了不少研究成果和重视程度的明显提高,但是对于投资这方面的进一步认识,我们认为也需要强调,所以放在“双扩”概念之下来体现)。
“双转”——尽快实施我国人口政策中放开城镇体制内“一胎化”管制的转变,和积极促进国有资产收益和存量向社保与公共服务领域的转置。
“双进”——在国有、非国有经济发挥各自优势协调发展方面,应该是共同进步,需要摒弃那种非此即彼截然互斥的思维,在“混合所有制”的重要概念之下,完善以“共赢”为特征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本经济制度的现代化实现形式。
“双到位”——促使政府、市场发挥各自应有作用,双到位地良性互动、互补和合作。
“双配套”——尽快实施新一轮“价、税、财”配套改革,和积极地、实质性地推进金融配套改革。
在上述基本考虑中,“双创”是发展的灵魂和先行者;“双化”是发展的动力与升级过程的催化剂;“双减”则代表着侧重于提升供给效率、优化供给结构以更好适应和引导需求结构变化的制度基础;“双扩”是力求扩大供给方面在国际、国内的市场空间;“双转”是不失时机、与时俱进地在人口政策和国有资产配置体系两大现实问题上顺应供给结构与机制的优化需要,以支持打开新局面;“双进”是明确市场供给主体在股份制现代企业制度安排演进中的合理资本金构成与功能互补和共赢效应;“双到位”是要在政府与市场这一核心问题上明确相关各方的合理定位;“双配套”是对基础品价格形成机制和财税、金融两大宏观经济政策体系,再加上行政体制,以大决心、大智慧推进新一轮势在必行的制度变革与机制升级。
“五并重”的基本内容是:
第一,“五年规划”与“四十年规划”并重,研究制定基于全球视野的国家中长期发展战略。
第二,“法治经济”与“文化经济”并重,注重积极逐步打造国家“软实力”。
第三,“海上丝绸之路”和“陆上丝绸之路”并重,有效应对全球政治经济格局演变。
第四,柔性参与TPP与独立开展经济合作区谈判并重,主动参与国际贸易和投资规则的制定。
第五,高调推动国际货币体系改革与低调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并重。
这个“五并重”思路设计的视野,是把中国顺应世界潮流而寻求民族复兴的时间轴设为百年、空间轴设为全球,来认识和把握综合性的大格局、大战略问题。
我们“新供给经济学”研究群体,在迎接党的十八大和十八届三中全会的背景之下,已提出了从供给端发力应对现实挑战、破解瓶颈制约的一套认识和建议。相关认识的切入点,是需要对已有的经济学成果有“破”有“立”。
“新供给”研究中的“破”,第一,我们直率地指出了主流经济学理论认知框架的不对称性。第二,我们还直率地评价了经济学主流教科书仍然存在的和实践“言行不一”的缺点。第三,我们还直截了当地指出了政府产业政策等供给侧问题在已有经济学研究中的薄弱和滞后。
“新供给”研究中的“立”,第一,我们特别强调的是经济学基本框架需要强化供给侧的分析和认知,这样一个始发命题需要更加鲜明地作为“理论联系实际”的必要环节。第二,我们强调正视现实而加强经济基本理论支点的针对性。比如“非完全竞争”,应作为深入研究的前提确立起来,因为这是资源配置的真实环境。第三,我们认为市场、政府、非营利组织应各有作为,这也是优化资源配置的客观要求。第四,我们特别强调了制度供给应该充分地引入供给侧分析而形成有机联系的一个认知体系,即物的和人的这两个视角在供给端应该打通。
在上述基本认识引出的新供给经济学的基本政策主张,是以改革统领全局之下的“八双”和面对“两个一百年”历史任务的“五并重”。中国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宏观调控中“反周期”的政策实践,有巨大的进步和颇多成绩,但延续主流经济学教科书和仿效发达国家的需求管理为主的思路,随近年的矛盾积累和凸显,已日益表现了其局限性,今后潜在增长率下台阶、经济下行中再复制式推出“四万亿2.0版”的空间已十分狭窄,较高水平的理性“供给管理”的有效运用,势在必行。既然在中国中长期发展中如何破解瓶颈制约和攻坚克难全面深化改革、优化结构是国人面临的共同的历史性重大考验,那么我们应站在前人肩膀上,以严谨的学术精神,秉持理论密切联系并服务实际的创新原则,追求经济学经世济民的作用,更多注重从供给端发力,在实践中破解瓶颈,服务全局,把握未来。⑨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刘伟认为,需求管理和供给管理,是宏观经济管理的两个方面。许多宏观经济政策,都即有需求管理的属性,又有供给管理的功能。但供给管理和需求管理的侧重点仍然是不同的。
近些年来,尤其是“十一五”规划以来,中国的宏观经济管理中对需求管理的应用力度在不断加大,全球金融危机以后,需求管理也是我们应对危机的主要手段。需求管理更多地属于一种短期管理,是宏观调控的必备手段。但也应该看到,在长期的高速经济增长积累的一些深层次矛盾和结构失衡,仅仅依靠各种短期需求政策是不可能解决的,还必须运用价格政策、税收政策、汇率政策、法律政策及行政手段等,从生产领域不断地、长期地对各种经济关系和经济结构加以调节和改善。这就是我们强调的供给管理。
刘伟认为,供给管理中最重要的目标是技术创新。就总需求而言,没有理由在2010年率先退出扩张性政策轨道,因为中国经济增长虽然止跌回升,但构成经济增长速度持续下降的主要原因仍然存在,所以扩张性的总量政策方向,至少在2010年上半年不能改变。但在保持扩张性政策的同时,应当从强调需求管理向同时强调供给管理转变。
就供给管理来讲,包括进一步调整产业结构,尤其是在创新支持下,透过市场缓解产能过剩,使产能过剩能逐渐压到20%以下的正常水准,提高在技术创新基础上的增大重复投资的技术门槛,从而完善市场体制,提高竞争性,以形成淘汰机制。
当然供给管理中最重要的目标是技术创新政策。为有效地实现扩张型需求政策,供给管理目标必须在强调货币政策及财政政策需求效应的同时,注重其供给效应,把政策的着力点转向既注重扩大需求,又注重降低企业生产成本,提高企业效率和劳动者的生产率上。⑩
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周天勇认为:在今后一个较长时期内,需要实施促进供给和增加就业的财政政策,给能大量增加就业的小企业减税、清费,降低GDP的宏观财政收入比例,特别是降低微观企业的税费负担水平。通过这样有效的财政刺激政策,增加全社会生产和服务的供给水平,平衡需求,同时改善“就业—收入—消费”侧的国民经济运行格局。
老供给经济学暗含了两个条件,一是假设市场没有准入限制,二是税外没有费。但我们在要素的准入上是有限制的,这不是税收影响了企业进步,而是制度限制。第二点中国的实际是税外有费,费是隐形的税,对供给有影响。这两点是我们特殊的国情。供给经济政策在当前中国,给定的对象应该是小微企业。因为大企业主要是资本创造产值,小企业主要是劳动创造,所以必须通过小微企业来平衡资本与劳动的关系、投资与消费的关系以及产能释放的关系。(11)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张平表示,中国当前的问题不是一个如何再高速增长的问题,而是经济要从高速增长阶段平稳转向高效增长,经济结构更均衡、社会福利水平提高、资源环境的可持续是增长的关键。我国持续几十年的高增长,与供给管理政策有关。政府运用行政力量,动员了大量资本、土地、矿产、劳动力等资源,尤其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因为需要动员全社会的力量来摆脱贫困,采用的几乎都是供给性政策。近几年,特别是2008年以后,我国宏观经济管理重点放在总需求上。如果我国的潜在经济增长率真的能长期稳定在一个很高的水平,那么,需求管理政策比供给管理政策更有效。我们必须认识到,目前我国的潜在增长水平正在下降,也就是我们说的处于结构性减速经济增长阶段。生产要素投入的上升已不足以维持高的经济增长,原因是生产要素的效率没有得到有效提高。所以,我们的长期增长趋势已发生变化,如果不改变生产要素的效率,经济还会继续下滑。这就要求用供给管理政策来取代需求管理政策。
供给管理政策将更加强调结构转型的问题。首先是动员型经济面临转型。摆脱政府主导型增长模式,探索新的增长动力,促使这种“一低一高”的非均衡赶超型增长机制向新的可持续增长机制转型,已势在必行。也就是说,要重新定位政府的行为。
此外,随着我国城镇化的进程及城市第三产业的发展,第三产业的低效率问题应受到重视。
由此可见,发展中国家产业结构演进存在的问题在于,只是复制了发达国家产业结构服务化的外壳,但缺少效率支持,从而可能导致资源错配,向经济严重服务化和低效率路径演进,并可能落入中等收入陷阱。所以,产业结构调整的正确选择应是劳动力和资本首先向劳动生产率较高的第二产业倾斜,在提高经济整体效率的基础上发展服务业。
实施供给管理政策还要处理好企业减负与社会保障问题之间的矛盾。对此张平建议,适当降低企业税负,减轻企业负担,提高企业投资的预期收益率。(12)
民生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滕泰认为,其实“紧”或者“松”都是“反周期”、“宏观调控”、凯恩斯主义的专用概念。如果跳出凯恩斯主义、跳出需求管理或货币管理,转向“供给主义”的改革,上述矛盾根本就不存在。比如,减税、放松垄断、放松管制、整饬流通秩序、改革缺乏竞争力的国有垄断企业、减少行政干预等,既能增加总供给,又能平抑物价,可以同时符合“反通胀”和“保增长”两个目标。所以,中国经济政策应尽快从周期管理走向供给管理。避免和减少财政支出对民间投资的挤占效应、行政垄断对创造力的抑制作用。(13)
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任保平认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重点要从需求管理向供给改善转变,经济发展的目标要从短期向长期转变需要从战略、路径和主体行为实现一系列的转型。
1.战略转型。可以考虑从战略目标、战略思路、战略原则、战略重点等方面研究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中供给管理的战略转型。
2.路径转型。首先,要加强产品供给管理,加大对农业的投入力度,积极改造传统农业,促进农业向产业化、现代化发展。转变工业投入方式,由资本要素投入型向技术知识投入型转变,延长工业产业链,增加工业产品附加值。积极发展第三产业,建立现代金融、信息、保险等服务业产业体系。其次,要加强技术供给管理,发展以技术和人才为依托,以拥有知识产权的新技术和新产品为落脚点的创新型经济。再次,要加强要素供给管理,实现资源的资产化管理,并根据各种要素的资源禀赋和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来调整要素相对价格,不断提高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中要素的组合质量和配置质量。积极促进要素市场的发育,净化要素市场秩序,进一步完善市场体制下要素市场的价格机制,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重视对生态环境及能源的保护和管理,把环境保护放在重要位置,积极保护土地和公共资源,加强对资源管理的约束机制和补偿机制,坚持走可持续发展道路。最后,要加强供给主体结构的调整,促进民间投资的发展。
3.主体行为转型。在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中需求管理的局限性日益显现,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中要实现从需求管理向供给管理的转型,就必须实现主体行为的转型:首先,要转变政府行为,政府行为应由直接参与经济运行的主体行为转变为提供教育、医疗等公共产品的供给行为为主,提升教育、医疗供给的公平性,解决公共产品供给的市场失灵。政府应集中财力物力在供给上加强管理,提供优惠政策,实施减税方案。政府的考核目标应该从财政收入和GDP的增长转而盯住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发展、结构的优化升级、人民生活水平及福利分配、环境资源的合理利用等方面的经济增长质量目标。其次,转变企业行为,企业要通过加强自主创新、整合资源来促进科技成果向实际生产力的转化;通过重视人力资本、知识资本的积累来提高企业竞争力;政府应该通过税收和补贴鼓励企业技术创新性行为。
4.政策转型。总供给方面的宏观管理政策包括经济结构的调整政策、产业政策、就业政策、工资政策等一系列涉及生产供给方面的政策,政策目标就是要实现社会总供给的适度均衡,保持总供给关系的相对稳定。目前来看,中国实施供给管理政策的经济环境和外部条件已经初步具备。因此,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中,要实现从需求管理向供给管理的政策转型,应从货币政策转向产业政策、人力资本政策、技术进步政策以及新一轮的体制改革政策。(14)
兰州大学经济学院院长高新才认为,目前中国并不存在典型的凯恩斯危机,中国需要的是进一步放松政府管制,实现结构调整,因此,纯粹的需求管理在当前中国并不适用,而供给管理的部分政策主张恰恰是中国急需的。
中国经济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关键在于放松政府管制,推动市场化改革。从这个角度看,供给学派的政策主张更有利于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
中国政府当前的重要任务之一是改善民生。近年来,中国政府逐步加大为居民提供包括医疗、教育、养老、就业等在内的基本公共服务的力度,但截至目前,中国居民所享受的公共服务还是低水平的,而且不同区域之间,尤其是城乡之间的差距甚大。这就意味着,如果完全追随供给学派的政策主张,中国就要削弱目前较低的社会福利水平。很显然,中国不可能采取这一措施。相反,中国目前要做的,应该是在社会福利领域加大投入,以满足民生改善的需要。从这个角度看,中国也不可能完全抛弃需求管理政策。
而且,考虑到中国政府目前的负债,中国还处于稳健水平,这也就意味着,中国拥有实施需求管理的必要条件。中国目前7.5%左右的经济增速并不算低,但是,中国也不可能让经济增速出现大幅下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国际市场、企业、民众就会对中国丧失信心,这将让中国陷入典型的凯恩斯危机之中。因此,中国目前并没有强烈的实施需求刺激的需要,但这必须作为一种备用手段,以提升市场信心。
从长远考虑,为了培育中国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发展能力,当前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应遵循供给学派的主张,更注重市场化改革,放松管制,并推动经济结构的优化升级。新一届政府目前实施的宏观经济政策以此为主,其实,这也是中国急需的改革。李克强总理所强调的“改革释放红利”就是希望通过市场化改革挖掘经济发展潜力。但是,中国未来一段时期的宏观经济政策很可能要在供给管理和需求管理之间实现较好的平衡,供给管理更侧重于挖掘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潜力,而需求管理则可以应对短期的经济停滞。(15)
长春师范学院政法学院副教授徐敏认为,供给管理政策应成为今后扩大消费需求的主导。当前为了扩大消费需求,应实行供给管理政策,并主要从四个角度着手:
1.从偏向生产转向鼓励生产创新。从前面的分析来看,我国的消费需求不足主要是由于偏向生产的经济发展结构导致的,所以扩大内需的前提就是要扭转这种偏向,结合国际经济发展趋势,我们主张从偏向生产转向鼓励生产创新。中国经济未来能否在国际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关键就在于生产的创新。
2.促进投资消费均衡。促进投资消费均衡不是要减少投资,增加消费,而是要使投资合理化,并在投资合理化的基础上带动消费增长。从国民经济的整体来看,我国的投资消费具有典型的二元经济结构,即在农村主要是投资不足,在城镇主要是消费不足。因此,从总体上来看,应促进农村地区的投资,促进城镇居民的消费。尤其要扩大对农村基础设施的建设,依靠基础设施建设拉动农村地区的投资,促进农村地区的发展。
3.收入分配制度的改革应能促进消费需求增长。收入分配制度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了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瓶颈,所以必须对我国的收入分配制度进行改革:(1)提高居民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2)调整财政支出的格局,完善社会保障制度;(3)调整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限制过高收入、增加低收入者收入,培育大量中间收入者;(4)对于城乡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则应该采取一切办法促进农民收入提高,保证农业稳定,促进农村发展。
4.倡导大规模减税。实行减税政策,一方面促进生产的发展,一方面促进消费的增长,则可以避免这种两难局面的形成,又不会产生财政赤字。(16)
华南师范大学华南市场经济研究中心教授刘志铭认为,结合近期国内外热议的“克强经济学”,可以清晰地梳理出我国宏观经济政策框架的基本思路,即在厘清政府与市场的边界和放松政府微观经济干预的基础上,推动宏观经济政策由凯恩斯主义需求管理向供给管理转型,以体制改革来释放企业家精神和促成经济内生动力生成。
我国宏观经济政策调整的当务之急是从需求管理为主转向供给管理为主,将政策重点由短期的“救市”、“维稳”转向提升增长效率和质量,即着眼于从优化结构角度推出改善供给的政策组合。
科学的宏观政策框架需要体制改革作为支撑。
要建立科学的以供给管理为主的宏观政策框架,必须有体制改革作为坚实的基础,即要创造改革的红利,实现向改革要效率而非向刺激要增长。具体分析,当前支撑供给管理宏观政策的体制改革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通过要素价格改革淘汰落后产能。推进资源要素价格改革,根据资源稀缺程度对各类资源进行合理定价,扩大资源税征收范围,实施并在城市推广阶梯电价、水价、燃气价格改革,使劳动生产率与全要素生产率较高的企业能够真正受益,并加快农村土地确权的步伐,以解决土地流转过程中的价格错位。
二是通过打破垄断促进民间投资稳步增长。真正贯彻落实“新非公36条”和与之相配套的42项细则,建立公平的竞争环境,引导国有投资尽快从竞争性行业逐步退出,最大限度地避免与民争利,真正做到“非禁即入”,尤其是允许民间资本进入传统的行政性垄断行业。
三是通过财政税收体制改革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优化产业结构。推进结构性减税,落实已出台的中小企业税费优惠政策,鼓励企业家的创新和市场竞争,利用财政支出引导资金更多投向战略性新兴产业与现代服务业;进一步完善“营改增”政策,降低服务业的税负,促进专业化分工和服务的发展,并改变地方政府过度依赖工业投资的倾向;适度提高资源税和排污收费,改善企业资源要素消费结构,加大企业承担对环境保护的社会成本,转变企业经营行为;推进房地产税改革,建立抑制房地产泡沫的长效机制。
四是通过货币金融改革加强对实体经济的金融支持。优化金融资源配置,用好资金增量,盘活资金存量。将部分资金从低效行业或不合理领域退出,合理控制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和房地产行业的债务规模,严格控制对高耗能、高排放行业和产能过剩行业的贷款,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先进制造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劳动密集型产业和服务业、传统产业改造升级等的信贷支持;加大对“三农”、小微企业等薄弱环节的信贷倾斜。加强对影子银行监管,控制结构风险。(17)
江西师范大学教授林红斌认为,需求管理政策本身的局限性以及我国经济发展和体制改革的双重特殊性,表明需要引入并重视供给管理。一般而言,供给发生变化,包括生产成本及经济结构等方面的变化,往往是以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为前提,即以效率改变为条件,而这种增长方式的变化必然是长时期才可能的,因而,供给管理的政策效应大都更具长期性。在我国,不论是出现较明显的流动性过剩压力和通胀压力,还是其迅速演变为流动性不足和通缩压力,都存在某些领域明显的有效供给不足、投入滞后,即结构性供需失衡。应运用政府财力和其他可用财力着重强化经济社会的薄弱方面和“短线”领域,增加宏观经济中的有效供给。
考虑到中国当前的特定国情和特定发展阶段,宏观调控应注重“供给管理”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因为(1)政府可以直接控制供给管理政策的效果;(2)供给管理政策的应用更易于协调政策效应之间可能发生的矛盾,尤其是当做为需求管理政策运用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效应产生方向性差异时,易于协调;(3)供给管理政策具有总量调控效应的同时,也具有多样的地方性特征,因而,在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行为产生周期性差异的条件下,更具灵活性;(4)供给管理政策可以直接调节收入分配差距过大而形成的效率损失。
因此,供给管理政策在我国今后将扮演重要的角色。区域经济政策是供给管理政策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一部分,一个地区的政府没有主权国家政府那样的经济政策手段。比如,一个地区不可能执行货币政策。而如果通过财政政策增加总需求,那么增加的也只是本地区居民的总需求,而本地区居民的总需求中很可能只有一小部分是对本地产品的需求,因而对本地经济的刺激作用有限。其结果,一个地方政府花了钱,很可能是促进了其他地区经济的发展。因此,需求管理政策对于地区来说是不适合的,供给管理政策因而就成为唯一选择。经济全球化使得一个个国家和地区越来越像主权国家管辖的地区了。各国的经济政策不再独立。商品市场、资本市场的逐步开放都使得需求管理政策的效果越来越差,一国政府需求管理政策刺激起来的总需求很可能不是对本国产品的总需求。但供给管理政策就不一样。供给管理政策的直接受益人就是位于本国主权范围内的相关企业,因此受益最大的是本国企业。其他国家的居民可能也会享受到本国供给管理政策的好处,但毕竟是第二位的。因此,在调节经济方面,供给管理政策有着其独特的优势。可以预期,随着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和经济全球化的不断加速,供给管理政策在宏观调控中的作用将越来越大,应用范围越来越广泛,也将越来越受到政策制定者的重视。(17)
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孔哲认为,有必要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引下探索基于供给管理的宏观调控理念重构及其政策建议:
1.微观监管基础改革与宏观调控的密切结合。供给管理中的监管改革通过改善宏观经济的微观市场基础,可以弥补宏观调控的弱点、发挥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长效机制作用。
2.重新修正政府行为边界,创新供给管理工具。在基于供给管理的宏观调控理念重构下政策工具的创新,要求我们不断创新监管工具,例如放宽垄断行业准入门槛,以及清理、取消各种限制性和歧视性规定等,在垄断与竞争之间积极寻求平衡。并且借鉴国际经验,适度引入提高市场主体激励水平的监管措施。通过给予企业一定的自由裁度权(比如价格自主决定),诱导企业正确地利用信息优势,选择调控者所期望的行为,提高国民经济内生增长的根本动力。进一步,探索引入微观监管之外的各种竞争方式,如特许经营权竞标、可竞争市场等,以发挥监管与竞争的互补作用,提高生产效率与配置效率。
3.加强社会性监管改革,改进公共产品供给状况。必须进一步扩大环境、教育、医药行业、社会保障等领域的公共品供给,加强环境保护、个人安全与健康保护、社会公平等方面的立法。从美国实践来看,社会性监管所占比重在20世纪80年代即已超过经济性监管。而在社会性监管决策与实施过程中,理顺中央和地方之间的委托—代理关系,由中央政府设定政策目标的多个参数,并发布指导意见,建立有效的监督机制,地方政府则应当切实承担起社会性监管、提供公共产品的主要职责。此外,政府需要积极引导改变消费者偏好,降低带来过度资源消耗和环境破坏的消费方式的不良影响,实现生产方式、消费方式以及资源配置方式的全面转型。
4.实施减税方案,减轻企业负担。
同政府投资支出相比,减税是解决当前宏观经济问题的更加有效的政策工具,可以以较小的财政代价来解决宏观经济问题,完成宏观调控的任务。从长期影响来看,逆周期经济政策的实施不应该对长期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不能破坏有利于长期增长的经济结构和制度体系,短期的经济复苏不能以长期增长为代价,应尽可能选择市场维护型政策工具。基于供给管理的宏观调控理念转型和工具创新,将有利于调整经济结构、缓解社会矛盾等重大国民经济社会问题的标本兼治,有必要充分发挥其在我国宏观调控体系的指导作用。(19)
《证券时报》署名黄小鹏文章认为,需求管理应付一时供给改革效在长久。
世界进入了后危机时代,甚至可以更乐观地认为已进入新一轮复苏与增长时代。但这场危机的经验教训仍有待进一步总结,其中更有一些对中国有着特别的启示。如何处理需求管理与供给改革关系,供给改革如何推进,就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课题。
经济政策大致可分两类:一是需求管理政策,如扩张性或紧缩性的财政货币政策,其意在熨平短中期的需求波动,使需求尽可能地与潜在供给保持一致,以实现物价稳定下最大增长;二是供给政策,主要通过体制改革或机制优化,来提升潜在增长能力。广义上说,所有经济改革目的都是为了提升经济增长能力,因而均可认为是供给改革,但从各国具体实践看主要有三个内容:(1)解除产业管制,推动产业竞争,国有企业问题大的需要进行私有化;(2)优化社会保障,避免社会福利膨胀到阻碍经济活力;(3)增强劳动力市场弹性。
由此可见,一国能否推行有效的结构性改革,不仅决定平常时期能不能实现良好增长,而且也直接影响其抗危机的打击能力以及危机冲击之后的复苏能力。那些结构性问题严重的经济体如不从供给角度进行改革,以提升经济效率和竞争力,只是沉迷于财政货币政策的腾挪,很快就会走向山穷水尽,遭遇一大堆“两难”困境。相反,失去需求管理工具有时更有利于倒逼改革。
一国如在繁荣时居安思危进行改革当然最好,遇到小冲击能适时推动改革也不错,但如果非得要发生大危机才能刺激改革,甚至大危机下仍无法推动改革,那就相当糟糕了。任何一项改革,越是深入就会触动越多人的利益,遭到越多的抵抗,也越能体现改革者的意志。(20)
国家统计局钟禾认为,现阶段我国应当着力采取短期需求管理与长期供给管理相结合的通胀治理政策。一方面要通过包括货币政策工具在内的需求管理政策实现治理通货膨胀的短期目标,抑制价格过快上涨;另一方面,要充分认识我国已进入了长期性价格上涨压力凸显的发展阶段,必须转变思路,立足长远目标,加强和改善供给管理,充分化解劳动力、土地、资源、环境等多方面成本上升带来的通胀压力。同时,要适当提高对通货膨胀的容忍度,建立对低收入群体进行补贴的长效机制,充分利用价格上涨的倒逼机制,促进经济结构调整,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变。(21)
中共天津市委党校经济发展战略研究所副教授王得新认为,中国经济政策应尽快跳出凯恩斯主义的窠臼,从需求管理主导走向供给管理为主导。政府宏观调控的中心任务应转向企业自生能力的方向,激发经济体自身的内生力量,杜绝经济主体对政府扩张政策的过分依赖。
1.进一步推动政府职能的转变,减少政府的过度介入。尽快校正以GDP考核干部的做法,把考核的重点定位为就业率、参保率等民生指标,只有这样才能从源头上杜绝政府直接组织融资和操办项目所导致的重复建设和各地区的产业结构雷同,解决供给面的结构性扭曲,减少无效供给,从根本上解决政府对经济的过度干预。
2.强化以需求为导向、竞争为压力的创新动力机制,创造有利于创新创业的政策环境。
3.进一步打破行政性垄断,改革缺乏竞争力的国有垄断企业,避免和减少财政支出对民间投资的挤占效应、行政垄断对创造力的抑制作用。
4.采取更加灵活的汇率制度,让以汇率为代表的价格尽快恢复到市场力量供求决定的价格水平上,通过市场化的汇率价格调整资源在不同产业之间的合理分配。与此同时,企业也将会有较强的购买能力进口先进的资本品和技术。
5.在减轻企业税负的同时,进一步清理规范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加强涉企行政事业性收费管理,切实减轻企业负担,既可促进各企业的生产,以实现经济增长发展,又可降低物价,缓解通货膨胀。
6.增加政府在卫生、贫困人口生活保障以及众多公共产品性质的服务供给,弥补市场在提供公共产品方面的不足。(22)
河北经贸大学许永兵、刘华光、何焱撰文认为,注重供给管理是必然选择。需求管理政策具有短期性效应,对于总量失衡的调控快而且较为有效,但对于长期性效应的结构失衡的调控,则难以见效。经过30多年的经济体制改革,结构性失衡已成为当前我国宏观经济失衡的主要表现。针对我国宏观经济失衡的新特征,单纯地或者是过多地采用凯恩斯的需求管理政策是远远不够的,要更加注重供给管理政策。供给管理政策通常适用于调控由于结构失衡而造成的有效供给不足。凯恩斯主义注重需求管理政策而忽略供给管理政策是因为其大的逻辑是供给问题可完全由市场自发解决,因而不会出现有效供给不足问题。
在我国,不论是出现较明显的流动性过剩压力和通胀压力,还是其迅速演变为流动性不足和通缩压力,都存在某些领域明显的有效供给不足、投入滞后,即结构性的供需失衡。当前,我国有效供给不足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第一,产品品种供给不足;第二,产品品质缺陷;第三,产品开发与创新步伐不快,供给对消费需求的带动作用不强。
因此,我国当前的结构性供求失衡不仅是总量失衡的突出表现,而且有其深刻的经济结构原因和体制性等多方面原因,包括产业结构、资本结构、产品结构等方面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失衡。所以从根本上消除结构问题,不仅需要短期的需求管理政策,更需要长期的供给管理政策。
根据供给学派的思想,当有效供给不足时,唯一可供选择的出路是改善供给。结合我国具体情况,最主要的就是通过调整投资主体、放松管制、减税、创新激励等宏观和微观制度改革,为宏观困局提供根本解决手段。(23)
①⑥金辉:《宏观经济政策需从需求管理转向供给管理》,载于《经济参考报》2013年5月3日。
②(23) 许永兵、刘华光、何焱:《宏观调控应更加注重“供给管理”》,载于《光明日报》2013年7月13日。
③(17) 金丽红、杜文洁、林红斌:《供给管理政策在我国宏观调控中的应用》,载于《金融与经济》2011年第6期。
④(22)王得新:《转向以供给管理为主导的宏观经济政策》,载于《中国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12年第3期。
⑤贺铿:《由需求管理转到供给管理》,载于《经济研究参考》2012年第37期。
⑦李扬:《加快经济结构调整 转向供给管理调控》,载于《债券》2013年第5期。
⑧贾康:《中国需要以改革为核心的新供给经济学》,载于《地方财政研究》2013年第2期。
⑨贾康:《新供给:经济学理论的中国创新》,载于《证券日报》2013年12月10日。
⑩方烨:《宏观调控:将由需求管理转向供给管理访刘伟‘从需求管理到供给管理’》,载于《经济参考报》2010年5月24日。
(11)张静:《从供给端发力破解瓶颈推进改革》,载于《第一财经日报》2013年12月9日。
(12)方烨:《社科院张平:用供给管理取代需求管理》,载于《经济参考报》2013年12月11日。
(13)滕泰:《适时转向供给管理》,载于《中国证券报》2011年10月19日。
(14)任保平、张弦:《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由需求管理向供给管理的转变》,载于《学习与探索》2013年第5期。
(15)高新才:《中国宏观经济政策:供给管理与需求管理的抉择》,载于《甘肃金融》2013年第7期。
(16)徐敏:《从需求管理转向供给管理——“十二五”时期我国扩大消费需求的政策选择》,载于《生产力研究》2012年第3期。
(17)刘志铭:《以改革推动宏观政策从需求管理向供给管理转变》,载于《南方日报》2013年7月22日。
(19)孔哲:《基于供给管理的宏观调控理念及政策建议》,载于《地方财政研究》2011年第6期。
(20)黄小鹏:《需求管理应付一时 供给改革效在长久》,载于《证券时报》2012年3月20日。
(21)钟禾:《加强和改善应对通胀的供给管理》,载于《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1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