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礼
(聊城大学文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电视选秀节目的三重审美纬度
——以《出彩中国人》为例
孙建礼
(聊城大学文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电视选秀节目作为一种备受瞩目的节目类型,自上个世纪末引入我国以后,在长期的发展中逐步形成了自身独特的审美特征。将其置于节目传播与接受的语境中,从受众的角度来反观节目的本体,能够更客观地梳理出此类节目在期待视野、审美空间、认同机制这三个不同纬度上所体现出的审美特质。
电视;选秀节目;审美纬度;出彩中国人
电视真人秀也叫真人电视(Reality TV)自从上个世纪末引入我国以后,一直是电视荧屏的宠儿,在各级电视媒体上不断地以各种形式与观众见面。正像很多学者所说的那样,电视已经进入“泛真人秀”、“后真人秀”时代。迄今为止,真人秀节目已经衍生出诸多类型,清华大学尹鸿等人所著的《娱乐旋风——认识电视真人秀》一书中就将其分为:表演选秀型、生存挑战型、情景体验型等九大类[1](P110-139)。其实随着电视节目创作理念的不断发展,电视媒介对社会、生活介入程度的逐步加深,以后很可能还会衍生出其他更多的具体类型。真人秀节目出现的意义在于,它在带给广大电视观众一档新的节目类型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种新的电视节目创作理念和审美机制。
《出彩中国人》作为由中央电视台与灿星制作联手打造的一档大型电视选秀节目,正在当前的电视荧屏上热播。该节目沿袭了传统的电视选秀节目的设计模式,选手通过舞台秀才艺,秀故事,嘉宾点评并投票以决定当期的“出彩明星”,获得两票出彩的选手将有机会进入下一轮的比赛。《出彩中国人》自开播以来,收视率屡屡攀升,“前五期节目全国收视率从2.06%一路飙升,最高达到2.5%,在央视创下首播收视纪录的同时,也正不断刷新着自身的纪录,同时稳坐全国收视冠军宝座”。[2]选秀节目又一次缔造了收视率的神话,成为了2014年电视荧屏上又一道独特风景。
选秀节目作为电视娱乐节目的一个重要类型,在当前的电视荧屏上显得如此活跃,《中国好声音》、《梦立方》、《中国达人秀》……此起彼伏,令人目不暇接。无论是在实践领域还是学界都对其给予了高度关注,当前许多学者对电视选秀节目的探讨大多集中在节目形式的引进与本土化改造、价值取向的思考等方面。其实电视选秀节目之所以能够大行其道,固然与当前的娱乐消费的社会背景、市场化主导下日趋激烈的竞争环境有关以外,主要还是因为其自身的审美特征契合了当下电视观众的收视需求。而这种审美特征才是导致选秀节目长盛不衰的真正内驱力。本文试图从三个层面来考查电视选秀节目的审美特征,总结出此类节目共同的审美规律,以期对今后电视娱乐节目的创新有所启发。
“期待视野”作为接受美学的一个核心概念,20世纪60年代末德国文艺理论家,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罗伯特·姚斯在卡尔·波普尔和卡尔·曼海姆研究的基础上将其应用到文学理论的研究中来。根据接受美学的理论:文学活动作为一个审美接受与生产的过程,在作家(创造者)、作品(述说行为)和读者(接受者)三者之间并非静止的、孤立的,而是一个连续的整体活动。读者的阅读行为也不是单纯的被动接受,而是具有能动性的、创造性接受,读者原有的经验、趣味、观念等审美诉求会在阅读过程中形成一种审美期待。[3](P23-25)
电视观众的收视行为也不是一个完全无动于衷、被动接受的过程,在节目——观众之间也存在着一个期待视野的问题。选手的才艺展示、评委和现场观众的反应和表现、最终的比赛结果等所有的现场元素都将纳入观众“期待”的范围。当观众在面对一档选秀节目的时候,已有的审美经验和收视体验会积极地参与到收视活动中来,从而使自己进入一种特殊的信息接收状态,并产生特殊的观看心理活动。比如在《出彩中国人》第一期的节目中,十一岁的意大利籍混血选手朱刘登台后,评委蔡明问其表演什么节目,他说弹琴。在一般观众眼里,会弹钢琴的青少年不在少数,然而朱刘在这个舞台上会有什么样的精彩表现,观众会心存期待。当朱刘在正常弹了一段后背转身继续演奏的时候,让人眼前一亮,峰回路转了。这个清秀并略带羞涩的小男孩赢得了观众的掌声。但在进入评委投票表决阶段时,持有关键一票的评委李连杰在表达了对才艺本身的不认可态度,即将投出反对票时,小选手却又给自己争取了再一次表演一个节目的机会,观众的希望又重新被燃起。在这样一个表演——受挫——努力——逆袭的过程中,观众的判断与节目的进程一直在进行不断的印证,并且这一活动始终贯穿于整个收视过程。电视媒体通过声画叙事建构起来的“期待视野”营造了这种悬念迭起的“阅读语境”,赋予了此类选秀节目以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创造了屡创新高的收视率神话。
“期待视野”对于电视节目的收视活动而言有着重要的作用。它不但能够影响到观众的收视兴趣,而且对观众的收视期待与节目文本之间契合度的达成与释放起着关键性作用,可以说,它决定了收视活动所产生的意义。根据姚斯的观点,文本的述说行为对受众的阅读期待产生的反馈会有能动的反应。随着整个阅读过程的不断深入,读者的期待要么被保持要么发生迁移和改变。电视选秀节目的收看过程也是这样,在观众的期待视野与节目的实际内容不断印证的期间,无论是保持一致与和谐还是矛盾与对立,都将会产生强大的张力,从而使得整个收视过程变得津津有味,高潮迭起。
秀,在《康熙字典》中解释为:荣也,茂也,美也,禾吐华也。《尔雅》中说:禾谓之华,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者谓之秀,荣而不实者谓之英,以英与秀对文[4]。秀的本意是指植物吐穗开花,后来引申为美好,出众的意思,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5](P2302)。中国古代宫廷就有选秀的传统,在大众传媒日趋繁荣的今天,各种类型的电视选秀节目主要是从普通大众中筛选才艺出众的人。在这种选秀活动中,参赛选手和评委的现场表现是节目的主要看点,而在这二者中选手的元素又占据了主要地位。所以,舞台上选手的形象塑造和展示是所有选秀节目的核心内容,而选手又主要是通过展示出众的才艺和美好故事的叙述来完成的形象塑造。
才艺展示在电视选秀节目中所占的分量有越来越弱化的趋势,而且在不同的电视选秀节目中,参赛选手的才艺展示和衍生故事所占的比例是有区别的。随着国家相关电视主管部门对电视文艺节目的规范和引导,节目创作理念的成熟,选秀节目越来越凸显其公益色彩,有意识地弘扬主流价值观,倡导一种积极向上的、健康的娱乐理念,而这种节目理念更多地是通过选手的故事衍生出来的。《出彩中国人》第一期:渔家乐老板娘表演的歌曲的《我和我的祖国》固然精彩,但最让观众心动的是她的故事中流露出来的她对音乐的执着,对生活的热爱,她的乐观精神;第二期节目中:爱博艺术团一群中老年妇女表演的热舞,则展示出了中国普通中老年人年轻的心态,积极的生活态度;黑豹乐队前主唱秦勇为了照顾患病的儿子,离开乐坛多年,为圆儿子的梦想又重新走上了舞台,带来一曲《一起长大》,唱出了一曲父爱的颂歌。他们的才艺表演或许说不上是最专业、最优秀的,但是在才艺之外的故事却是最能打动人,最能撩拨起观众心
中那根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的。在娱乐内容日益丰富、观众的审美趣味日益提升并且对娱乐节目已经产生一定的“耐受性”的今天,再单纯依靠才艺展示这种刺激强度不算太大的娱乐方式很难再让观众兴奋起来。才艺展示与故事化叙事共筑的审美空间赋予了此类节目以新的审美增长点,成为当前电视选秀节目屡试不爽的杀手锏,比如《中国好声音》因其音乐加故事的模式而被戏称“中国好故事”[6]。
电视选秀节目的平民意识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是在其普世价值观观照下的一种“接地气”、亲民化的表现。它们一般都是采用海选—晋级的选拔方式,参赛选手报名规则门槛设置不高,甚至是“零门槛”,只要你觉得自己有一技之长都可以来参加。选秀节目的这种海选方式的意义在于它改变了传统电视高高在上的形象,将普通电视观众从完全被动的欣赏者、接受者地位,吸纳到了节目中来,使其成为了节目传播的元素之一,打破以往对上电视当明星的神秘感。当观众发现节目中的主角变成了跟他们身份一样的普通人,甚至就是身边熟悉的亲戚、朋友、同事、邻居的时候,也就无形中拉近了与电视的距离,他们会觉得节目更亲切,更真实。渔家乐的老板娘、在校学生、警察、消防官兵、流浪艺人……各个领域、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机会走进电视荧屏,这让更多的“草根”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时也更强烈地刺激了他们参与节目的欲望。
电视选秀节目平民意识的另一个表现是普通观众可以通过自己意见的表达来影响选秀节目的比赛结果,虽然这种影响力会因节目规则设置的不同而有所区别,但是至少给观众营造出了这样一种感觉。最明显的是在《超级女生》中,手机短信支持率的高低会左右参赛选手晋级还是出局的命运;在《出彩中国人》中,现场观众的态度会影响到评委的投票结果进而决定选手的去留。比如在第二期节目中当评委周立波即将让山东消防总队搜救犬训导员表演的节目出局的时候,拗不过台下观众如雷的“出彩”呼声,终于投出了赞成票。可见在选秀节目中,活动主办方日益重视来自受众的意见,至少是已经意识到了普通观众的存在,这也是电视媒体从单向传播到追求互动的传播理念进步的一种表现。
选秀节目的平民意识映射出的是一种对电视观众认同机制的尊重与遵守。从审美接受的角度来看,人类的审美活动是功利性与无功利的统一,在某种意义上审美活动可以看作是人们自我完善,自我认同的行为。德国艺术理论家玛克斯·德索在《美学与艺术理论》中将人的艺术接受审美经验划分为了三个层次:在看的方面纯粹的美感愉悦的经验;形式方面的审美快感和作品中的形象作为象征符号而激发的审美情感。在谈到第三种审美情感的时候,他明确指出“我们一看见这种符号就必须回想起某些形象和概念,并且还意识到潜伏在我们心中的某种情感”[7](P101)。在审美活动中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得到了完美的统一,并且审美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得到充分的注意和重视。
同样,电视观众的收视行为也完全具备这些特点。电视节目单纯地用声音和画面营造出的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力仅为审美活动的初级层次;观众根据自己的收视经验和审美体验对电视节目形式的感悟,将感知到的各种审美元素具象化为一个有意义的整体来进行重新的审视,这是第二个层次;而只有进入到对节目内容的反思和情感注入阶段,才是一种深层次上的审美。观众已经不再仅仅将在电视上观看到的对象视为纯粹的客体,而是与之心意相通,自由地游弋于物——我之间。俄罗斯美学家鲍列夫在《美学》中将这种审美体验概括为,“在艺术欣赏过程中,信息接受者把作品中的形象和情节‘移植’到自己的个人生活境遇中来,把主人公与接受者的‘自我’同一化。这是艺术欣赏的一个方面。这种与人物同一的过程又同欣赏主体与人物的对立和把后者视为‘别人’结合起来。由于这种结合,接受者才有可能在想象和艺术感受中扮演一个在生活中从未扮演的角色,并取得未曾经历,但却在想象中体味到了的生活的经验”[8],这多少有些类似于古人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式的移情。电视观众也正是在观众——演员的不同角色的转换中,获得了更为丰富的审美感受和人生体悟,释放了心中潜在的不易察觉到的情感欲望。可以说电视选秀节目中的平民意识促成或者说是提
升了观众的这种认同机制。
选秀节目作为当前电视荧屏上的一种常见的娱乐节目形态,节目的意义产生在收视活动中或者是节目播出后,对其审美特征的认识也必须要放在节目的传播和接收活动中来,并结合观众的收视心理、收视行为来进行理解和分析,才能得出更客观、更理性的结论。期待视野、审美空间、认同机制就是从受众角度反观出的选秀节目所共有的审美特征,至于它们在具体的节目中分别是如何建构的、张力的大小强弱等则不一而足。
[1] 尹鸿,冉学儒,陆虹.娱乐旋风——认识电视真人秀[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
[2] 潘凯.《出彩中国人》收视屡创新高 正能量感动中国[N].北方新报,2014-3-11(21) .
[3] 姚斯,霍拉勃.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M].周宁,金元浦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4] 张玉书、陈廷敬等.康熙字典[EB/OL]. http://tool.httpcn.com/Html/KangXi/32/KOCQCQTBXVMERNCAZ.shtml.
[5] 李康.运命论[A].萧统编,李善注.昭明文选·卷五十三[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6] 何佳穗.中国好声音 还是中国好故事?[N].成都晚报,2013-7-15(13).
[7] 玛克斯·德索.美学与艺术理论[M].兰金仁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
[8] 鲍列夫.美学[M].乔修业等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
(责任编辑 颜健)
Three Aesthetic Dimensions of TV Talent Shows——Take the Amazing Chinese as an Example
SUN Jianli
(School of Literal Arts,Liaocheng University, Liaocheng,252059 China)
As a high-profile kind of program, TV talent show has gradually developed its unique aesthetic features sinceits introduction in the late tweentith century. Being placed in the context of program communication and recipient andjudg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audience, its aesthetic features embodied in three different dimensions, namely, thehorizon of expectation, aesthetic space and identity mechanism, can be teased out more objectively.
television; talent show; aesthetic dimension; Amazing Chinese.
G206.3
A
1004—1877(2014)02—0031—04
2014-02-13
孙建礼(1978-),男,山东济宁人,聊城大学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文化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