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自费”政策分析

唐熙灵 韩雄华

一、政策解读

为完善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改善研究生学习、科研和生活条件，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2013年2月，经国务院同意，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教育部印发了《关于完善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的意见》，对完善财政拨款制度、完善奖助政策体系、建立健全收费制度三方面内容做了相关规定：

（一）完善财政拨款制度

中央财政对国家招生计划内的中央部门所属高校全日制研究生，安排生均综合定额拨款，并建立拨款标准动态调整机制，逐步提高拨款水平；中央财政设立绩效拨款，由学校自主安排用于研究生培养。各地要参照这一模式，建立健全地方高校研究生教育拨款制度。

（二）完善研究生奖助政策体系

设立研究生国家奖学金，加大对优秀研究生的激励，每年奖励4.5万名研究生，标准为博士生每生每年3万元、硕士生2万元。从2014年秋季学期起，将研究生普通奖学金调整为国家助学金，每年资助标准博士生不低于10000元、硕士生不低于6000元。同时设立研究生学业奖学金，鼓励研究生积极参与教学、科研、管理，加大对“三助”岗位的津贴资助力度。提高国家助学贷款最高限额，保证家庭经济困难研究生就学。落实和完善鼓励捐资助学的优惠政策。

（三）建立健全研究生教育收费制度

从2014年秋季学期起，按照“新生新办法、老生老办法”的原则，向所有纳入国家招生计划的新入学研究生收取学费。现阶段全日制学术学位研究生收费标准，原则上每年硕士生不超过8000元、博士生不超过10000元，全日制专业学位研究生以及目前已按规定实行收费政策的研究生暂执行原收费政策。研究生学费收入按规定纳入财政专户管理，实行“收支两条线”，由高等学校统筹用于研究生教学、科研、改善待遇等支出。

二、政策问题分析

（一）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不健全

1.研究生培养经费供需矛盾突出

研究生教育经费的不足会严重影响教育质量的提升。1992年以来，我国高等教育已经形成了国家财政拨款为主的多渠道筹措教育经费的体制，但研究生教育并未与本科教育的成本补偿政策衔接，仍处于收费与免费并存的阶段。按照《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关于进一步规范高校收费管理若干问题的通知》，允许收取学费的研究生范围仅包括专业学位研究生、在职攻读学位研究生、申请学位的同等学力人员、示范性软件学院工程硕士研究生、委托培养和自筹经费研究生、研究生课程进修班学生等。国家招生计划内的学术学位研究生并不在收取学费范围内。

据统计，目前国家培养一名硕士研究生的费用约为3万元/人，培养一名博士研究生需4.5万元/人。中国的大学普遍存在经费不足的问题，按照我国的实际，随着研究生规模的不断扩大，如果研究生不收学费，既不能保证研究生的培养质量，也将影响义务教育或其他教育的经费投入。

2.研究生培养成本分担机制不健全

研究生教育属于非义务教育，应实行以政府投入为主、受教育者合理分担培养成本、多渠道筹措经费的投入机制。从国际经验看，对研究生收取学费也是国际通行做法，其中出于国家发展、安全、扶持少数民族或特殊群体、文化传承、慈善等原因需要培养的研究生，都是通过设立专用奖学金的办法，由政府、公益机构、企业筹集。完善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的指导思想就是“立足基本国情、遵循教育规律”。我国研究生教育收费制度不健全，既不利于非义务教育成本分担机制的建立，也阻碍了研究生奖助政策的完善和研究生财政拨款的增加，不利于激励研究生珍惜机会潜心学习、促进研究生教育健康发展。［1］

国家教育财政已不足以负担起数量日趋庞大的公费生。研究生教育属于准公共产品，受益方包括国家、社会有关机构、受教育者本人及家庭。依据“谁受益谁负担”和付费能力原则，受益方应该共同分担教育成本。从人力资本理论出发，研究生教育是高等教育的一个阶段，个人投资研究生教育，能提高个人的未来经济收益和非经济收益。［2］

3.研究生奖助政策体系不完善

按照原收费政策，公费研究生三年学费全免，［3］每人每月获得200－300元的生活补助。原奖助政策实为“吃大锅饭”，低额生活补助不足以维持贫困生生活，家庭条件富裕的学生也对此不在乎。并且，原政策的“平均主义”也无法刺激研究生学习积极性，竞争性不足。助学金集中发放，保障贫困生基本生活；将奖学金用于奖励学习成绩优异和品行优良的学生，才是真正的公正，能体现奖助学金的作用。

（二）研究生教育培养质量有待提高

研究生教育是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承担着培养高层次人才、创造高水平科研成果、提供高水平社会服务的重任。近年来研究生的招生规模连续扩大，研究生教育培养质量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研究生教育稳步发展，上世纪末进入快速发展轨道。目前，我国在读研究生总数近170万人，位居世界前列，已成为研究生教育大国，基本实现了立足国内培养高层次人才的战略目标。

但总体上看，研究生教育还不能完全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多样化需求，培养质量与国际先进水平相比还有较大差距。《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有关部署，三部门从投入机制和深化改革两个方面入手，努力实现研究生教育四个转变：一是发展方式转变，即从注重规模发展切实转变为注重质量提升；二是类型结构转变，即从以学术学位为主切实转变为学术学位与专业学位协调发展；三是培养模式转变，即从注重知识学习切实转变为知识学习和能力培养并重；四是质量评价转变，即从注重在学培养质量切实转变为在学培养质量与职业发展质量并重。到2020年，基本建成规模结构适应需要、培养模式各具特色、整体质量不断提升、拔尖创新人才不断涌现的研究生教育体系。

三、政策预测分析

“研究生全部自费”的政策早已在100余所中央部委所属院校进行试点。包括复旦、交大、北大、清华在内的17所高校从2007年开始取消公费，收取学费；自2009年起，中央部委所属院校所有研究生开始缴纳学费，实施奖学金制度。

研究生自费政策的出台是为了完善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改善研究生学习、科研和生活条件，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营造一个更加公平、公正的求学环境。

（一）推动高校提高办学质量

研究生全面收费政策的执行将迫使考生在选择学校时，综合考虑学校的办学质量、收费标准、提供的奖学金情况。反之，大学必须权衡收费和奖学金对考生选择学校的影响，同时提高办学质量来吸引学生。

研究生自费政策一方面能够产生鲶鱼效应，刺激大学通过提高科研水平，设立覆盖面较广、额度较高的奖学金吸引学生；另一方面，当一批批优秀的学生进入学校能产生良性循环，不断提高学校的实力。

（二）调节研究生教育学科结构规模

首先，研究生自费政策可能会导致学校的优胜劣汰。当全国高校都不招收公费生后，非重点院校对于优秀学生的吸引力就更加微弱。加上教育资源更多向重点高校倾斜，非重点院校的招生将会更加苦难，这也许会促使全国高校呈现优胜劣汰的竞争状态。

其次，研究生自费政策可能会导致学科专业的优胜劣汰。在自费与公费“双轨制”阶段，相关部门可以通过在不同学科类别设置不同公费生名额比例，提升冷门学科专业的吸引力，而当这些学科专业取消公费后，考生也便失去了报考的重要动力，这无疑会导致冷门愈冷情况的出现。冷门之所以为冷门，主要因为就业率低，市场不需要，导致招生困难，因此这类专业并无继续开办的必要。适应我国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需要的研究生教育学科结构规模调节机制仍未建立起来，研究生学费与资助政策改革为优化研究生学科机构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政策手段，利于学科专业优胜淘汰。

（三）端正学子考研动机

在扩招政策背景下，高校招录研究生的人数均以较大幅度递增。在研究生自费与公费“双轨制”阶段，大部分本科生为了躲避巨大的就业压力，选择考研与找工作双管齐下，在准备就业的同时也准备考研，考上了继续深造，考不上就找工作。

国家取消公费研究生的初衷是为打破研究生收费“计划内和计划外”的双轨制，用奖学金制度代替一考定终身的公费或自费的评定。高额的奖学金也会使一部分学子相当于享受了公费待遇。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够获得高额奖学金，学子在考研的同时也将考虑家庭经济的承受能力。新政策可以吸引更多希望继续深造的研究型人才报考研究生，并刺激他们更加努力地学习。只有真正为未来投资的人才会坚定考研之路，与此同时，想一劳永逸“混日子”的考生人数会一定程度减少。从长远看，考研人数每年20%～30%的增长速度肯定会放缓。

（四）突出研究生创新和实践能力培养

新的奖助金制度实施动态管理模式，注重激发研究生的科研态度，提高其科研创新能力。学校不再完全以入学考试成绩评定奖助学金等级，而是根据研究生每一年的在校表现重新评定奖助学金等级，评定标准将参考学生的成绩、科研成果、发表论文情况、参与社会活动情况等。

此外，新的奖助制度还设有配套的“三助”岗位，即学校设立一定数量的助研、助管和助教岗位，在校研究生可以申请相关岗位获得相应的劳务回报。奖学金制度的改革，有利于培养研究生的实践应用能力。［4］

四、政策建议分析

研究生自费政策从出台到实施间隔一年半的时间，并且已经在100余所高校试点五年左右，全国各院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适应。对研究生教育进行收费，符合国际高等教育财政体制改革的发展方向，但是一项具有改革精神的政策的出台往往会对固有思维习惯和工作方式产生巨大改变。为了让政策效果能够惠及更多的学子，应当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地做好配套工作才能保障新政策顺利实施。以下是几点政策建议。

（一）强政策宣传，解学子疑惑

自研究生自费政策公布以来，社会各界的质疑声和担忧一直不绝于耳。国家对研究生教育经费投入减少？新政策适用于已在读研究生吗？收费是否会增加研究生经济负担，从而影响家庭经济困难研究生顺利就学？奖学金如何落实？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有哪些重要举措？实行新的收费制度后，是否会影响教育公平，不利于寒门学子深造？部分院校是否会因为助学金额度不多而致其招生优势下降，生源减少？

面对重重疑问，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应加强宣传力度，向群众解读新政策的具体操作细节，针对不同的群体采取不同的宣传方法；延长宣传时间，扩宽宣传渠道，避免大家对政策产生误读。

（二）完善“奖、贷、助、补、减”五位一体的资助体系

收费制度改革中最核心的内容是研究生培养由国家培养和自筹经费并行改为资助制，也就是研究生自费后，要提高各种资助在研究生培养经费中的比例。因此，如何在以人为本的原则下，通过完善研究生奖助政策体系，改善研究生学习、科研和生活条件，切实提高了研究生待遇水平，成为此次收费制度改革的重点工作。［5］

完善奖学金制度，必须坚持系统设计原则，通过破除体制机制障碍，化解深层次矛盾，建立健全符合我国国情“奖、贷、助、补、减”五位一体的资助体系，全面激发研究生教育的活力，促进研究生教育持续健康发展。现存的资助体系存在诸多弊端，如实行平均主义，评定标准模糊，评奖程序不公正等。在新的资助体系建立过程中，应将奖学金、助学贷款、助学金、补助、费用减免各项措施纳入一个系统，互为辅助、保持平衡，同时保证资助标准全面客观、评定过程民主公平、评定结果公开透明。值得注意的是，校方需要详尽地掌握学生家庭经济状况，并且了解学生在校的真实表现，综合考虑确定受助对象与资助等级。

（三）制定具体的收费方法

根据成本补偿理论，作为准公共产品的研究生教育，其费用应当由受教育者分担部分培养成本。但是研究生收费政策虽然已经出台，具体的收费标准与收费方法却未确定。研究生收费是按照学分收费，或是按照学年收费呢？研究生教育收费标准的确定要考虑研究生教育的生均培养成本、毕业研究生在劳动力市场上的供求和预期收益、学生的负担能力、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等因素。在我国高等学校财务会计科目暂时无法明确分离出用于不同学科、不同层次学生培养的经费支出时，可以将大学作为估算单位，然后将全体学生的培养成本按不同的比例分摊给本科生和研究生。再依据不同学科和专业的培养特点、劳动力市场需求、预期收入进行调整。

（四）调整课程设置

新政策的一个重要目标是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除了完善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还需要遵循教育规律，立足研究生教育的特点，遵循研究生成长成才规律，通过深化研究生教育综合改革，提高研究生培养质量。

研究生分为学术型硕士和专业型硕士：学术型硕士的培养目标主要是培养未来的教学和科研人才，大多从事基础学科研究；专业型硕士主要是培养市场紧缺的应用型人才，读研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研究生分类培养仅实施了几年，各项政策配备并不完善，并未根据不同的培养目标设置有针对性的课程和计划。随着新政策的执行，研究生课程设置应该做出相应调整，包括针对不同类型和不同专业进行调整。

（五）推进研究生自主招生

新政策的执行应从招生开始，统筹规划各环节的执行，积极稳妥推进改革。目前的研究生招考制度限制了考生的选择权，考生无法在考试结果出榜后，再结合学校的教育质量、提供的奖学金选择大学。推进研究生自主招生可以扩大高校自主权，深化高校招生录取制度改革，是选拔优秀创新人才的新探索。在兼顾公平与效率的科学方法的保障下，推进研究生自主招生才能发挥出研究生收费政策调控生源的作用。

健全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是推进研究生教育综合改革、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的重要保障。研究生收费是一种必然趋势，但这不只是收费模式的转变，而是一场改革。改革会有各种阻力，新政策未必一出台就能达到理想的效果，我们要充分预见研究生收费将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充分调动各类研究生培养机构的积极性，加强中央和地方政策衔接，积极寻找对策，进行统筹规划，制定预案，完善配套政策。

［1］ 焦新.如何完善研究生教育投入机制［N］.中国教育报，2013年3月3日（002）.

［2］ 研究生全自费需要多重解读［EB/OL］.［2013－2－8］.http：//news.xinhuanet.com/mrdx/2013－02/08/c＿132159443.htm.

［3］ 2014年硕士研究生自费政策及解读［EB/OL］.［2013－2－19］.http：//edu.southcn.com/e/2013－02/19/content＿64070614.htm.

［4］ 杨靖.促进教育公平 突出创新和实践能力培养［N］.科技日报，2013年5月9日（007）.

［5］ 2014年秋季起研究生全自费 硕士学费不超8000［EB/OL］.［2013－2－7］.http：//edu.163.com/13/0207/09/8N3OKCMC00293OM3－all.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