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勇 指导:刘英锋
(1.江西中医药大学2012级硕士研究生 江西 南昌 330004;2.江西中医药大学岐黄国医书院 江西 南昌 330006)
明代医家吴又可在其著作《温疫论》中提出了温疫之邪伏于膜原之说,创立开达膜原之法和开达膜原之方——达原饮,首开膜原证治之先河。达原饮由槟榔、草果、厚朴、黄芩、知母、芍药、甘草7味药物组成,具有开达膜原,辟秽化浊之功效,主治邪伏膜原证。笔者认为,方中槟榔、草果、厚朴的配伍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达原饮以及后世医家诸开达膜原之剂,必备槟榔、草果、厚朴3味药,我们试就其配伍意义,论述如下。
1.1 膜原实质探析 膜原,又称募原,其概念起于《内经》。《素问·疟论篇》曰:“其间日发者,由邪气内薄于五脏,横连募原也。其道远,其气深,其行迟,不能与卫气俱行,不得皆出,故间日乃作也。”历代医家对膜原的释义很多,极具代表性的注解,则有唐代王冰注:“所谓膜,谓鬲间之膜;原,谓鬲肓之原。募原,谓鬲募之原系。”元代丹波元简注:“膜本取义于帐幕之幕,膜间薄皮,遮盖浊气者,犹幕之在上,故谓之幕,因从肉作膜。其作募者,幕之讹字。”明代张景岳注:“肠胃之外,膜原之间,谓皮里膜外也,是皆隐蔽曲折之所,气血不易流通。若邪气留著于中,则止息成积,如疟痞之属也。”
膜原的实质是什么?综合各家释义,择其善者,笔者认为,膜原,即是三焦焦膜之原也,焦膜之原即是胸腹腔膜之原也[1],正如丹波元简云:“盖膈募之系,附著脊第七椎,即是膜原也。”可见,膜原实乃三焦之一部分,即三焦腔膜居中近膈之起始地带是也。膜原既属三焦,而三焦又属少阳,膜原亦为少阳所主[1],正如《重订通俗伤寒论》所言:“膜者,横膈之膜;原者,空隙之处。外通肌腠,内近胃腑,即三焦之关键,为内外交界之地,实一身之半表半里也。”
1.2 方剂配伍阐释 吴又可创立的开达膜原之方——达原饮,是为瘟疫或疟疾之邪伏于膜原而设,其临床表现为憎寒壮热,或一日三次,或一日一次,发无定时,胸闷呕恶,头痛烦躁,舌边深红,苔垢腻或苔白厚如积粉,脉弦数。瘟疫之邪陷入膜原之半表半里,邪正相争,故见憎寒壮热,形似疟疾但发无定时;温邪疫毒内侵入里,伏于少阳三焦之膜原,湿、热、浊、毒相壅,则见呕恶、头痛、苔白厚如积粉等一派秽浊之候;烦躁、舌边深红,亦是热象。综观其症,邪不在表,忌用发汗;热中有湿,不宜单纯清热;湿中有热,更忌片面燥湿。此证看似棘手,然治疗得法,是证可除,当以开达膜原,辟秽化浊为法。方中以槟榔为君药,取其辛散湿邪,化痰破结,使邪速溃。厚朴芳香化浊,理气祛湿;草果辛香化浊,辟秽止呕,宣透伏邪,共为臣药。方中槟榔、草果、厚朴三味药气味俱辛烈,三药配伍使用,则能辛散、燥湿、化浊,且三药可直达膜原,逐湿、热、浊之温疫毒邪从外而出。然而,温热疫毒之邪,极易化火伤阴,故佐白芍、知母清热滋阴,且可防诸辛燥之药耗散阴津;佐黄芩清热燥湿;甘草为使,既能清热解毒,又能调和诸药。七药合用,则能起到开达膜原、辟秽化浊、清热解毒之功效,使秽浊可化,热毒可清,阴津可复,最终使瘟疫秽浊毒邪速离膜原。
刘英锋、刘新亚[1]认为:草果,燥湿之中尤强于化浊,故归经虽曰脾经,实能透脾脏而达膜原,乃开膜原“浊秽郁伏”之专药;槟榔,辛散苦泄兼备,性温质重而降,归经虽曰阳明,实能透胃肠而搜膜原,乃消膜原“宿滞巢穴”之专药;厚朴虽非膜原之专药,但其行腑气、破固结之用,能承前两位膜原主药逐浊导滞之效,故能引腐秽之邪借胃肠之道而下出。可见,槟榔之辛温苦燥,散、开、降、泄并举,由草果领之入,既可疏利气机,又能直达膜原,搜邪外出;草果之芳香温燥,燥湿、化浊、温中并施,虽归脾、胃二经,但由槟榔领之出,则能开通“伏邪盘踞”之膜原,使湿浊腐秽之邪速离膜原;厚朴之辛温,温中、行气、消滞并用,虽不能直达膜原,但得槟榔、草果相助,领厚朴速达膜原之所,则可清理戾气胶结膜原之地带。“用药如用兵”,槟榔、草果、厚朴的组合,充分体现了吴氏制方之严谨、配伍之精妙的治学态度,这不得不令人叹服,若以其他药物代之,既不能体现吴又可组方用药之精髓,又悖离了开达膜原之要旨。
基于上述中医理论阐释,我们可以发现,达原饮所包含的7味药中,槟榔、草果、厚朴的合用,切中邪伏膜原证之病因病机,三药相配,具有协同作用,可直达邪气盘踞之巢穴,迫使邪气最终离膜原而去。因此,三药具有十分关键的配伍意义,开达膜原之剂,必备槟榔、草果、厚朴3味药,其配伍对整个方剂功效和主治的发挥起主导作用。
厚朴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味苦、辛,性温,归脾、胃、肺、大肠经,本品苦能下气,辛以散结,温可燥湿,功善燥湿、行气、消积、平喘,故《名医别录》谓其“温中益气,消痰下气,疗霍乱及腹痛胀满,胃中冷逆,胸中呕不止……厚肠胃”。草果性温味辛,入脾、胃经,本品有特异的香味,功能燥湿散寒,除痰截疟,故《宝庆本草折中》谓其“主温中,去恶气,止呕逆,定霍乱,消酒毒,快脾暖胃”,《饮膳正要》也曰:“补胃,下气。”槟榔辛开苦泄,性温而降,归胃、大肠经,既善驱虫截疟,又可辛散湿邪,化痰破结,故《名医别录》谓其“主消谷逐水,除痰癖,杀三虫,伏尸,疗寸白”,《药性论》也谓其“宣利五脏六腑壅滞,破坚满气,下水肿……”中医文献记载的开达膜原之法,常将三药配伍使用,旨在疏利气机,开泄郁闭,透热外达,引病势尽从外出而不内攻。正如吴氏在《温疫论》中所说:“槟榔能消能磨,除伏邪,为疏利之药,又除岭南瘴气;厚朴破戾气所结;草果辛烈气雄,除伏邪盘踞。三药协力,直达其巢穴,使邪气溃败,速离膜原,是以为达原也……以后四药,乃调和之剂,如渴与饮,非拔病之药也。”
从以上中医文献资料分析,槟榔、草果、厚朴的配伍符合方剂配伍原则,在开达膜原的方剂组成中起到十分关键的配伍意义,配伍精当,故疗效肯定。
吴又可的疫邪伏发膜原说,是对《内经》“募原”学说的一次较好的运用与发挥,受其启发,后世医家,特别是温病学家在对外感病的临床实践中,逐渐建立起了邪伏膜原的病证体系,如叶天士的膜原受邪秽浊说、薛生白的邪伏膜原湿热说、雷少逸的膜原芳香宣透说等[2]。清末医家通过对膜原病证的探索,以及长期的临床实践,进一步提出了膜原证治也可借用疏利少阳之法,从而打破了伤寒学派与温病学派之间的门户之见,如戴天章提出,邪伏膜原,治法宜达原饮加柴胡为主;俞根初则指出,达原饮去知母白芍二味,加枳壳、桔梗、柴胡、青皮四味,较原方更加精妙。以上开达膜原方证的临床运用,都很重视槟榔、草果、厚朴的配伍,槟榔、草果、厚朴的配伍,几乎成了开达膜原之法的固定组合。
现代亦有不少医家采用以槟榔、草果、厚朴配伍为核心的方剂加减,治疗发热、急性支气管肺炎、慢性荨麻疹、病毒性脑炎、流行性感冒等疾病者,如杨钦河等[3]运用达原饮加柴胡、青蒿治疗湿热型外感发热139例,结果总有效率98.56%;周菊林[4]运用达原饮加减治疗不明原因高热1例,以达原饮为主加减,共6剂,每日1剂,而后改用青蒿鳖甲汤加味4剂,结果最终患者得以痊愈;梁桥秋[5]采用中药达原饮加贯众、柴胡、生石膏与西药结合治疗急性支气管肺炎31例,结果总有效率96.8%;陈蓓华[6]应用达原饮加减治疗小儿病毒性脑炎21例,结果总有效率90.5%,服药时间最短为3天;黄健等[7]运用达原饮加柴胡治疗流行性感冒100例,通过“柴胡达原饮”治疗,收集的100例流感患者均于3天内体温正常,头痛恶寒、肌肉关节酸痛等症状基本消失,食欲增加、舌苔变薄,调养3天至5天后全部恢复正常。
综上所述,膜原实质上隶属于少阳之半表半里,以手少阳三焦为主,邪伏膜原证治,常会用到槟榔、草果、厚朴3味药,这3味药的配伍在达原饮与诸开达膜原之法中具有非常关键的配伍意义,其配伍直接影响着达原饮以及开达膜原法诸方的主要功效和主治证型,在达原饮及其类方中是
不可随意分割的。
[1]刘英锋,刘新亚,陈瑞春,等.寒温沟通论膜原(下)——辨证的统一[J].江西中医药,2003,34(7):9-12.
[2]刘新亚,刘英锋,陈瑞春.寒温沟通论膜原(上)——历史的回顾[J].江西中医药,2003,34(6):11-13.
[3]杨钦河,陈孝银,姜杰,等.柴蒿达原饮治疗湿热型外感发热139例[J].陕西中医,2001,22(6):346-346.
[4]周菊林.达原饮治疗不明原因高热验案一则[J].江西中医药,2002,33(2):61-61.
[5]梁桥秋.中西医结合治疗急性支气管肺炎31例疗效观察[J].新中医,2005,37(7):59-60.
[6]陈蓓华.达原饮治疗21例病毒性脑炎的体会[J].中国中医急症,1999,8(4):188-188.
[7]黄健,闫莉莉.柴胡达原饮治疗流行性感冒100例观察[J].内蒙古中医药,2005,24(5):2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