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希雍白芍平肝法浅析

2014-04-15 06:20:40李晓寅陆海峰俞欣玮
江西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4年2期
关键词:降气平肝白芍

★ 李晓寅 陆海峰 俞欣玮

(浙江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53)

缪希雍,字仲淳,号慕台,明代著名的中医临床学家、中药学家,原籍江苏常熟,悬壶于江浙两省,《先醒斋医学广笔记》(下称《广笔记》)和《神农本草经疏》为其传世之作。他的伤寒时地议、内虚暗风说、脾阴说、吐血三要法等理论,承前启后,影响深远:缪氏治伤寒,宗刘河间、朱丹溪之余绪,临证善用清润;缪氏治脾胃,用药主张甘润清灵,对叶桂创立胃阴说有所启示;缪氏治中风,倡“内虚暗风”之说,承朱丹溪“湿热相火,中痰中气”之意,主张清热开痰救标,滋阴补血治本;缪氏治吐血,反对专用苦寒,提倡用药柔润,提出“宜降气,不宜降火”之说。综观缪氏之学,主流源于刘河间、朱丹溪一派,但又有自己的创新发挥,用药主张甘润、养阴、清灵,处处顾及脾胃,时时固护津液。

白芍,首载于《神农本草经》,历代均为医家常用药物,多用于“缓中,治水气”,“中恶腹痛,腰痛”及“胎前产后诸疾”。但其平肝柔肝的功效,在历代本草著作中少有提及,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中,始有白芍可“平肝止痛”的记载。而缪氏在运用白芍方面颇有心得,在《广笔记》中,共载102方,其中应用到白芍的多达43方[1],广见于全书各卷、各种病症的治疗中。现仅就缪氏用白芍平肝柔肝的特点,兹掇其要,探讨如后。

1 酸甘合用,缓肝益脾

缪氏立足于临床,根据当时时气、方土、风俗等实际出发,提出了“脾阴学说”,突破了传统中医理论中脾为阴脏,脾为太阴及脾为至阴的樊篱。其治脾特点有三:(一)调理胃气,注重甘润清灵,多用人参、白扁豆、枣仁、白芍;(二)补益脾阴,主张酸甘柔润,常以石斛、木瓜、牛膝、白芍为君;(三)治脾注重调肝,多用沙参、麦冬、白芍等。上述3个用药特点中均论及白芍,可见缪氏遣方用药中常用白芍以缓肝益脾。《内经·藏气法时论》曰:“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酸泄之。”缪氏在其本草学著作《神农本草经疏》中论芍药:“专入脾经血分,能治肝家火邪,故其所主收而补,制肝补脾,陡健脾经。”[2]酸主收敛,酸味入肝胆,而肝藏血,甘能补中益气,酸能生血,甘酸合用,不仅能够补肝脾阴,还可缓肝急,泻肝实,肝气平则克脾自少,使“肝无不平之气,肝和则不能贼脾土”。缪氏这一酸甘化阴的治脾阴大法,不仅补充了李东垣论治脾胃偏主阳气升发而忽视脾胃之阴的不足,同时又成为了清代医家叶桂养阴学说的张本。

《广笔记·卷之二》脾胃篇中,缪氏治胃脘痛,便在橘红、白豆蔻为君的基础上,佐以酒炒白芍四钱、炙甘草四分,酸之白芍,甘之甘草,二者合用,则可补益脾胃,缓肝止痛。

2 滋阴降火,降气平肝

缪氏认为,肝木属刚脏,“为将军之官”,不受制约,其性升发开展,喜条达恶抑郁,喜散恶敛,以血为体,以阳气为用,体阴而用阳。肝木升发适度则气血流通,五脏安和,一旦升发太过或不及则“诸病多自肝来”[3]。缪氏治肝,紧紧把握肝脏的生理特性,注重肝木易升易动,阴易亏阳易亢,气常有余体常不足的病理特点,组方用药力避刚烈克伐,主张清灵甘缓,多从清降入手,喜用甘寒、酸寒佐用辛散。缪氏认为白芍“酸寒能泻肝”,同时质地柔润,使脏阳充而不刚,畅达疏泄。而对于阴亏血耗所致的虚火升浮,缪氏参用降气之法,认为“虚则气升,故法宜降”,“气降则火自降,火降则气归元”。缪氏论白芍“酸敛入阴”,可“敛逆气,理中气”。缪氏降气,重用白芍,既可滋阴降火,又可平肝降气,又兼质地柔润,此等濡润之剂与养阴法并进,使得肝不妄升,阴阳平秘,“气火自降”,“血火自潜”,同时兼顾固护津液,力避苦寒伐胃。缪氏“益阴宜远苦寒”的认识,对后世温病学派滋阴思想的形成亦有着重要影响。

《广笔记·卷之一》中风篇中,缪氏论治内虚暗风,“法当清热顺气,开痰以救其标;次当治本,阴虚则益血,阳虚则补气,气血两虚则气血兼补,久以持之”,且“治痰先清火,清火先养阴。最忌燥剂”。处方以苏子、橘红为君,顺气消痰,又配之以白芍。缪氏明确提出:“初清热则天门冬、麦门冬、甘菊花、白芍药、白茯苓、栝楼根、童便”,取白芍药性微寒,既有清热滋阴之功,又有降气平肝之效。

3 凉血补血,制肝柔肝

缪希雍著名的“吐血三要法”对后世治疗血证影响深远,可广泛运用于诸多血证之中。其治吐血,认为其主要病机为阴虚火旺,迫血妄行,以及肝气升发太过,肝不藏血,气逆火升刑于肺金,伤于血络。治吐血三法可概括为“宜行血不宜止血”,“宜补肝不宜伐肝”,“宜降气不宜降火”。“宜补肝不宜伐肝”一则,充分体现了缪氏柔肝的思想。对于阴虚火旺,缪氏明确提出阴虚治法“宜生精补血,兼清虚热,敛摄,酸寒,甘寒,甘平,咸寒,略兼苦寒”,主张以生精补血为主。白芍“味苦、酸,平,微寒”,凉血补血,益水添精,既能滋养阴血,又可扶持脾土,“酒炒为君,佐为炙甘草,为健脾最胜之剂”,[4]“肝脾和,阴血旺”,则火自熄。无怪缪氏有云:“芍药甘草是血虚之圣药也。”

通读《广笔记·卷之二》妇人篇可见,凡血虚证,缪氏均遣白芍。治血虚经行后期太甚,半边头疼,更以白芍为君,滋阴补血,凉血平肝。《神农本草经疏·卷八》芍药篇中,缪氏提出酒炒白芍配以炙甘草,能治血虚腹痛;同当归、炒黑干姜、续断、麦门冬、五味子,可治产后血虚发热;另与白芷、甘草配伍,可治痘疮血虚发痒。

而对于肝气升发太过,缪氏认为:“肝为将军之官,主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职也,养肝则肝气平则血有所归。伐之则肝虚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所谓伐肝,指过用香燥辛热之品劫夺肝胃之阴,使得肝经气火更旺。缪氏用药,一改过去辛燥之品劫伐肝阴的风气,提倡使用柔润之品,云:“仲醇立论,专以白芍炙甘草制肝。”白芍味酸入甘,炙甘草味甘入脾,酸甘化阴则肝阳得制。由此可见,芍药既可补精血涵肝阴以养肝,又可酸甘化阴抑肝阳以制肝,使得气平血凝,不再外溢。

《广笔记·卷之二》吐血篇中,缪氏治吐血所遣煎方,以枇杷叶、麦门冬、贝母清肺,以番降香、苏子下气,佐以白芍、甘草平肝,用药甘寒而非苦寒,亦无当时治吐血“专用人参”的痼习,降气而不伤脾胃,平肝而不伐肝阴。纵观缪氏治血方中用白芍,可谓养阴清热并重,平肝补血并举。

由以上可见,缪氏对白芍的运用广见于他的整个医学理论体系,见肝之病可说必用白芍。肝不足者用之可补;肝太过者,用之可抑。总使顺肝之所喜,使之畅达疏泄。同时讲究配伍,注重炮制,对后世白芍的应用研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1]赵瑞占,叶素川.缪希雍临证用药组方规律浅析[J].河南中医,2010,30(4):346-348.

[2]任春荣.缪希雍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40-141.

[3]闫兆君,岳彩雷,朱莉.缪希雍顺势治则初探[J].四川中医,1996,14(2):1-2.

[4]李顺保,褚玄仁.缪仲淳医书全集[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0: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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