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军
(信阳师范学院,河南 信阳464000)
文本间性是西方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的文本理论重要思想之一,文艺批评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文本间性“网络”中每个文本可以是源文本而成为其他文本的参照和建构,也都是对其它文本的吸收(absorption)和转换(transformation)。[1]显然,文本之间体现一种多元的文本间性,文本内部可以相互转换,文本外部之间也产生互文效果,结果构建了互文指涉。常见的文本间性体现在引用、暗示、抄袭、粘贴、仿作、戏拟、重写、改编等方面。从文本间性的角度来看,朗费罗1850年发表的诗歌《浮木燃起的柴火》为海明威1925年发表的小说《了却一段情》环境描写、人物心理刻画、故事结构以及主题提供了一个参照,比较研究发现这种互文性是属于超文体性的内涵,体现了海明威的文学审美继承与创造共生的特性。
19世纪的美国诗人朗费罗是一位世界性的作家,通晓多种语言,创作了很多与世界文化题材相关的诗歌,作品的主题染上一层浓郁的世界性的色彩,对世界的关照也是多元的。他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文字,部分作品已经成为世界性的经典。善良、博爱、宽厚的书写是朗费罗普遍价值观和普遍人性的自然的流露。霍尔姆斯(O.W.Holmes,1809—1894))认为:“他是我们美国人最主要的歌唱者,他能帮助我们战胜悲哀,点燃我们的激情,能够带给我们温暖、同情、愉悦,保留痛苦的泪。”[2]朗费罗的名声波及欧洲,他的诗歌翻译成意大利语、法语、德语以及其他语言。[3]朗费罗本人在政治上拥护联邦体制,宗教上如同其家族一样信仰唯一神教派,在美国文学史上属于浪漫派,接近于浪漫主义晚期,绅士派的文风平静而简朴,既有阳春白雪之美也有下里巴人之妙;他的作品常把“自己国家的淳朴的殖民时期风尚与南欧阴暗的浪漫主义教堂和城堡都写得一样的完美,”[4]我们可以读到德、法、意、西班牙各国的文学思想、教堂、艺术馆,也能感悟到具有霍桑、爱默生等作品中优秀的美好质素以及其隐秘的思维习惯与创作模式。中外读者在朗费罗的作品中往往会有两个充实而富有回报的收获:既了解自己,也了解美国的历史。朗费罗将欧美两块大陆的浪漫主义文学辛勤地杂糅在一个崭新的民族文学中,积极向他的同胞介绍异域的文学追求,而这种新文明吸收的艺术手法影响后来者厄内斯特·海明威。海明威对19世纪欧洲传统文学的继承是我们认为他是传统派作家的依据,“经验主义地陈述事实”,“属于自然主义传统的作家。”[5]他的作品中有一种伤感、悲观的理想主义情调,小说有浪漫主义倾向。从文本关系的外部环境考察,海明威与朗费罗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先,他们有共同的写作习惯:对自己的作品严格要求。海明威写作态度极其严肃,十分重视作品的修改。他每天开始写作时,先把前一天写的读一遍,写到哪里就改到哪里。他认为三次大修改是写好一本书的必要条件。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初稿写了6个月,修改又花了5个月,清样出来后还在改,最后一页一共改了39次才满意。《丧钟为谁而鸣》的创作花了17个月,脱稿后天天都在修改,清样出来后,他连续修改了96个小时,没有离开房间。从文本内部关系考察,海明威作品中的硬汉精神正是他的文学先祖朗费罗一直所追求的:如《老人与海》中桑提亚哥是海明威所崇尚完美的象征:坚强、宽厚、仁慈、充满爱心,即使在人生的角斗场上失败了,面对不可逆转的命运,他仍然是精神上的强者,是“硬汉子”。“硬汉子”在外界巨大的压力和厄运打击时,仍然坚强不屈,勇往直前,甚至视死如归,他们尽管失败了,却保持了人的尊严和勇气,有着胜利者的风度。这一点与朗费罗的《更高的目标》是一脉相承的:躺在冰冷的灰白曙光里,他失却生命,但是美丽;从那明净邃远的天庭/落下来一个声音,象陨星:更高的目标。从写作的风格上,简洁是他们的共性,诗歌中的简洁使得朗费罗的诗歌流传至今,妇孺皆可诵之;小说的简洁使得海明威的作品在当代颇受欢迎。大海是他们两位作品中最为常见的意象书写:在朗费罗心中,大海呈现给他的是康特·阿诺德斯眼中那威武的战舰;听到的只有水手们豪放而美妙的歌声,这歌声让人无法抗拒,使人久久难以忘怀。随后他又发现了老怪物的秘密,这是他充满魅力的世界,是他的迷人所在,是他音乐中最富人性的音符,更是对人类心灵深处的抚摩。于是,他在大海诗人中赢得了独有的地位。[6]海明威作品中的大海是命运之声,传达的是失意和绝望,是一种硬汉精神的诉求,他与朗费罗的《大海的秘密》是完全一致的。对于美国印第安人的关注和写作也是海明威与朗费罗相同之处。朗费罗的《海华沙之歌》记录下印第安文化,海明威的《十个印第安人》是在朗费罗之后接着说,依然讨论的是美国社会中的印第安人问题。
海明威年轻时候的诗歌作品有很多朗费罗影响的因子存在。我们收集部分的材料发现海明威小说与诗歌创作蹈袭朗费罗的诗句和思想。如,海明威在1906年写过诗歌《献给F.W》(Dedicated to F.W):
Lives of football men remind us,
We can dive and kick and slug
and departing leave behind us,
hoof prints on another’s mug.[7]
(足球人的生活让我们想起
我们能够俯冲、反冲、抑或消极
将我们后边的队员抛弃
每位面孔上有奋斗的痕迹。笔者译)
该诗歌写足球运动员警示我们努力向前,将对手远远地抛在后边。最后两句仿拟了朗费罗的《人生颂》:在时间的沙子上留下脚印(footprints on the sands of time)。海明威曾经在诗歌《章节标题》(Chapter Heading)写到:
For we have thought the longer thoughts
And we have danced to devils'tunes,
Shivering home to pray;
To serve one master in the night,
Another in the day.[8]
(因为我们都有悠长的思绪
都会伴随魔鬼般的音乐起舞
浑身颤抖地在家中祈祷
夜复一夜
侍奉一位控制我们的主。笔者译)
“we have thought the longer thought”这一句诗歌来自于朗费罗的《我失去的青春》:少年的梦想是如此的悠长,悠长(And the thought of youth are long long thoughts)。
从文本关系外在特征来看:“互文形态表现为将一个文本与其他文本在语言的形式和内容等方面进行对比研究,从而找到一个文本在另一个文本网络系统中的特性;从内在联系来看,一方面,它体现了文学创作个体在互文活动中的文化价值追求;另一方面,它还追寻文本发生的社会历史、文化、文学语境,从而获得文化系统与文学传统的‘格式塔质’(Gestalt),这种内在体系的综合结构不仅能够显示出文本生成中各种话语的相互交织,而且也显示出了文学行为所具有的丰富而复杂的文化内涵与社会历史内涵。”[9]海明威在1925年发表的《了却一段情》(the End of Something)与朗费罗在1850年发表的《浮木燃起的柴火》无论是写作手法还是主题密切相关,显示出美国文学中的文化内涵与社会历史内涵。尽管海明威在短篇小说师从爱伦·坡的指导:短而呈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是在这部小说中海明威重点还是集中在情感的张力上。《了却一段情》是海明威的早期作品之一,收在短篇小说集《在我们的时代里》,其中大部分小说中都是以一个重要但不大为人们所理解的人物尼克·亚当斯为中心,所以人们称之为“尼克·亚当斯系列小说”。《了却一段情》主要写一天尼克和他的女朋友玛乔丽来到霍顿斯湾野炊的故事。霍顿斯湾是座伐木业城市,曾经辉煌一时,住在城里的人没一个听不见湖边锯木厂里拉大锯的声音,运木材的双桅帆船一艘艘开进湖湾,把堆放在场地上那些厂里锯好的木材装上船。一堆堆木材全给运走了。后来也就没落了,有一年再也没有原木可加工成木材了,那大厂房里凡是能搬动的机械都被搬出来:
“那就是我们那老厂的遗址,尼克,”玛乔丽说。尼克边划着小船,边看着树丛里的一堆白石。“就是这儿,”他说。“你是否记得以前这是个工厂的状况吗?”玛乔丽问。“我就快记不得了,”尼克说。“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座城堡,”玛乔丽说。尼克无语。他们顺着河湾边继续划着,工厂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尼克就近路穿过湖湾。“鱼儿没咬钩,”他说。“是啊,”玛乔丽说。他们钓鱼时,她始终盯着那钓鱼竿,即使嘴里说话时也不变化。她就爱钓鱼,尤其爱跟尼克一起钓鱼。然而,一晃十年了。尼克失去了当初钓鱼的热情。下完鱼钩,玛乔丽非常高兴,然而尼克情绪很差。他们在码头边将木头收集一起,准备生一堆火,一场纷争又发生了:“我不想吃,”尼克说。“快来吃吧,尼克。”“好吧。”他们默默无语,瞅着两根钓竿和水面上的火光。“今晚会有月亮,”尼克说。他遥望着湖湾对面的山丘,山丘在夕阳的衬托下轮廓更加清晰。月亮就要升起来了。“我知道了,”玛乔丽兴高采烈地说。“你知道一切,”尼克说。“嘿,尼克,别说啦!求求你,求求你别挖苦我!”“我必须说,”尼克说。“你的确这样。你什么都知道。问题就出在这儿。你很了解自己。”玛乔丽一言不发。在争吵中,我们看出尼克的性情烦躁,对生活的悲观以及对爱情的失望。结局是尼克失去一段美好的爱情,沙滩上留下一推尚未燃尽的篝火。
《了却一段情》作品也是海明威强调“客观”描写的一个典范,主题思想非常含蓄隐晦。海明威在他的作品中运用反讽、对比、象征、内心独白等艺术手法,熟练自如,独具匠心。《了却一段情》作品除了保留海明威的一贯风格之外,小说环境的刻画、主题、故事结构等方面受到朗费罗的《浮木燃起的柴火》的启发:
我们坐在农家的老房里,/它的窗户,正对着大海,/潮湿阴冷的海风不分昼夜/吹进到屋里来。/在不远处就是那个码头,——/那个奇怪,寂 静,老 式 样 的 镇 子,——/还 有 那 灯塔,——废弃的碉堡,——/古怪、棕色的木头房子。/我们坐着聊天,直到夜晚/降落到这个农家小舍;/我们彼此看不见了我们的脸,/只有我们的声音把寂静打破。/我们谈到许多过去的事儿,/我们曾经有过的想法,说过的话儿,/有些事是怎样啦,或可能是怎样啦,/谁改变了许多,谁已经死了。/当朋友们隐隐生痛地感觉到从此/他们的生活会是各奔东西,/他们再也不可能是一个整体,/一种从没有过的惆怅涌进他们的心里;/这一最初生发的心境之细微转变,/言词无力表达,/欲言又语塞,挂一漏万,/或者是渲染过分而走样。/我注意到,我们说话的语调/开始变得有点儿怪;/好像是记忆的页码/黑暗中发出沙沙声在凭吊。/我们要说的话常常是在/我们的嘴边突然消失/就像用遇难船儿的残骸/烧起的火焰会忽尔蹿起忽尔熄灭。/当浮木燃起的火光亮了又灭了的时候,/我们不由得想起海上失事的船,——/那些被摧损,在欢呼声中离去后/便再也没有了音信的船。/呼啸地冲刷着岸石的大海,——/被吹得吱吱作响的窗架——/猛烈的风儿,——摇曳的火苗,——/都不知不觉地羼入进我们的谈话;/直到它们自己也成为我们头脑中/杂沓纷呈的一个幻象,/那些勇敢的心灵再也没有了音信/的冒险总是勾起我们无尽的遐想。/噢,充满渴求的心灵!噢,红彤彤的火苗!/它们的确有太多的相像,/浮木的火是在外部燃烧,/思想是在内里燃亮。[10]
在此,我们很清晰地发现朗费罗对海明威作品的影响:海明威在书写他的作品中两位人物的心情时采用了朗费罗的诗歌中技巧,以荒野衬托人物内心的凄凉与无助:在不远处就是那个码头,——那个 奇 怪、寂 静、老 式 样 的 镇 子,——还 有 那 灯塔,——废弃的碉堡 (Not far away we saw the past,/the strange,old-fashioned,silent town,/The light - house,the dismantled fort,/the woman houses,quaint and brown.)朗费罗运用了“strange,old-fashioned,silent,quaint”词汇来反映作品中人物的性格。海明威也是采取了同样的方法,背景的描写有惊人的一致:一座座平房工棚、食堂、公司栈房、工厂办公室和大厂房本身都空无一人。留在湖湾边潮湿的草地上有大片的锯木屑。十年后,尼克和玛乔丽顺着河湾边划着船来,这里除了那断裂的白色石灰岩厂基露出在沼泽地的二茬草木之外,工厂已荡然无存。《了却一段情》开头荒废的工厂描写再次表明海明威善于写景,以景抒情、喻情,景物描写起着烘托和象征的作用,可谓一切景语皆情语。两者故事情节也是一致的:都是通过青年男女的对话谈论过去和现在正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海明威作品中尼克的言辞就是朗费罗诗歌最好的阐释:“我注意到,我们说话的语调开始变得有点儿怪。”尼克对女友的无端的指责和评价让人无法忍受:“我什么都教过你了。你知道自己的确这样。不管怎么说,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海明威通过反讽来烘托主题、深化主题,对照手法与大量使用对白,尼克的语气饱含讽刺和挖苦,不忍卒度。一个曾经激情满怀的男人而今对爱情“感到心里万念俱灰”,结局只能是女友对他的鄙夷和抛弃。两个故事关于爱情的主题一致性体现在文本关系中的重写而不是简单的仿作和改变。
在小说的结尾,海明威提供了来源于朗费罗诗歌的另一个线索:故事中两位人物离开了船,来到了沙滩,他们用漂流木燃起了篝火。很显然,这里流露出两者在创作风格上都采用了象征主义手法:《了却一段情》中的城市荒芜意味尼克与其女友的爱情关系的发展的终结;而所钓的鱼很多,却没有一个咬食上钩,这暗示了尼克就是一条鱼,不愿意走进结婚的礼堂;小说结尾的尼克非常沮丧表明他对逝去的感情留念,无可奈何花落去。如同朗费罗的诗歌,《了却一段情》不是讲解尼克的爱情故事失败的原因,而是故事如何发生,不是自己决定解除这段感情,而是承担这份感情失去的痛苦,这些与朗费罗的第五诗节何等相似:“当朋友们隐隐生痛地感觉到从此/他们的生活会是各奔东西,/他们再也不可能是一个整体,/一种从没有过的惆怅涌进他们的心里。”当尼克与女友讨论吃饭的时候,总是词不达意,很明显这种感情讨论的困难与朗费罗诗歌21-24诗行是一致的:“这一最初生发的心境之细微转变,/言词无力表达,/欲言又语塞,挂一漏万,/或者是渲染过分而走样。”尼克与女友交流的困难正是海明威要告诉读者是他们感情破裂的原因,而这也正是朗费罗诗歌象征意义:
浮木的火是在外部燃烧,/思想是在内里燃亮。尼克与女友交流的困难不正是朗费罗所说的:直到它们自己也成为我们头脑中/杂沓纷呈的一个幻象,/那些勇敢的心灵再也没有了音信/的冒险总是勾起我们无尽的遐想。
然而,朗费罗所要表达的是朋友间分别的痛苦,海明威所学习不是朋友这种分别,是情人之间的决裂。朗费罗对海明威的青年时期的影响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惊喜的是朗费罗跨越时空,在当代作家中有如此大的魅力。
通过海明威与朗费罗作品的对比研究发现:海明威与朗费罗虽然相隔一个世纪,从事不同领域的创作,但是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情感联系。作为当代伟大的小说家海明威有浓厚的朗费罗情结,在其文学创作中深受朗费罗的影响,充满仰慕与眷恋之情。海明威与朗费罗有共同的浪漫情怀,人文主义光芒;他对朗费罗在乡土文化上、文学才情上、文学思想的诉求有着强烈的认同感。同时,我们可以由此得出进一步的思考:首先,传统不容断裂。海明威的现代性也好,独创性也罢,如果创作离开了文学传统,必成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其次:传统与现代既是统一的,又是矛盾的。海明威对朗费罗的文学思想有着继承的关系是统一性的表达:说它们是矛盾的,是说它们是不可相互取代的。所以,传统和现代,是矛盾中的统一。伊格尔顿认为文本也能“主动产生意识形态”[11]。从文本间性考究,海明威对朗费罗的改写体现了海明威创作中文学审美意识形态,传播朗费罗作品中的伦理道德观、价值观和诗学观。文学创作不但体现在独创之中,也表现在对其他文学的改写和再创造,这种再创造就是一个作家的审美意识形态的展示。海明威为了能够向读者传递自己的文学审美意识形态同时,激发读者对作品的兴趣,以及对作品的情感上的共鸣,对朗费罗原作加以消化、裁剪、吸收,最终成功地完成一部杰作。
[1]Kristeva Julia.Word,Dialogue and Novel.The Kristeva Reader[M].Ed.T oril Moi.New York:Columbia UP,1986:37.
[2]Sullivan,Wilson.New England Men of Letters[M].New York:The Macmillan Company,1972:137.
[3]Calhoun,Charles C.Longfellow:A Rediscovered Life[M].Boston:Beacon Press,2004:245.
[4]罗伯特·E·斯皮勒.美国文学的周期[M].王长荣译.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0:98.
[5]董衡巽.海明威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133.
[6]William Ernest Henry.Other sea-Poets and Longfellow[M].Trans.Zhao Xiuming,world culture,2006:1.
[7]Nicholas Gerogiannis.Ernnest Hemingway:complete Poems[M].Rev.ed.Lincoln and London: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79:7.
[8]Ernest Hemingway.Three Stories & Ten Poems[M].Dijon:Maurice Darantiere,1923:58.
[9]姜秋霞,金萍,周静.文学创作与文学翻译的互文关系研究[J].外国文学研究,2009(02):97.
[10]王晋华.朗费罗诗歌精选[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0:69-71.
[11]Leitch,Vincent B.,ed.The Norton Anthology of Theory and Criticism.Vo .16[M].New York and London:W.W.Norton&Company,2001:2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