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释双墩墓葬器物装饰美感与艺术发生

2014-04-12 02:47万惠玲
关键词:蚌埠先民淮河

万惠玲

(蚌埠学院艺术设计系,蚌埠 233000)

考释双墩墓葬器物装饰美感与艺术发生

万惠玲

(蚌埠学院艺术设计系,蚌埠 233000)

淮河中游蚌埠双墩春秋墓器物装饰融合了中原严谨与威厉的器物装饰特点,又蕴含着吴越秀丽端庄的造型美学,嬗变出清逸的简洁多变图像,其图像装饰语言具有强烈的视觉艺术美学,浓缩并沉淀着春秋时期强烈的情感思想、信仰和期望等深层美学意识形态,促进着器物装饰艺术发生的合力系统。

双墩墓;器物装饰;艺术美感;艺术发生

淮河中游蚌埠双墩春秋墓出土了数件精美器物,在青铜器、漆木器、玉器、石器等器物装饰纹饰中,出现了大量以蛇、鸟、太阳等为造型的装饰图像,蛇的图像姿态生动,蛇纹饰多表现头部和眼部,运用变形、夸张的手法,使蛇的形象更具艺术美学的视觉冲击力。繁缛、清新的蟠螭纹构成二方、四方连续的组合形式大面积地刻附在如柄、足部器壁表面上以及配件上,以单独造型为主,或造型镂空、或凸出立体,精美细腻的装饰纹样既秀丽、自然,又具有附于礼与法的精美。其中完整的一件金箔饰表面压印着繁复缜密、表现手法奇特的装饰图像,这是继四川金沙遗址太阳神鸟金箔饰之后的又一考古发现(图1、图2)。它以夸张、生动的装饰图形语言,传达着春秋时期先民对蛇、鸟、太阳的敬畏情感,这种装饰纹样艺术美学与《楚辞》的表现手法有异质同构的相似点,其蟠螭纹的装饰花纹像重叠缠绕的蛇在蟠之又蟠蟠,又像受到阻力继而喷发的水泉,与《楚辞》的“回荡”艺术表现手法有着其曲同工之妙;同时透露了春秋时期极为盛行的图腾崇拜的习俗,为后人了解春秋先民的复杂精神观念的艺术创造活动,追溯祭祀巫术的活动情形,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实物资料。作者此前对“双墩春秋墓金箔的艺术文化解析”有所研究,本文将主要考释春秋双墩墓葬器物装饰美学与艺术发生的主要内容。

图1 钟离方国金箔饰

图2 金沙太阳神鸟金箔饰

一、双墩墓葬器物装饰美感意识的形成

淮河中游蚌埠双墩春秋墓的封土和填土均为五色混合花土,有黄、灰(青)、黑、红、白,其中黑色土与白色土为异地运入,是否代表四方、是否与五行学说有一定关系,本文不做断论,但这些五色颗粒土混合的深层涵义一定是反映墓主人童麗(钟离)国君利用代表某种思想的符号来象征权利与利益的延续,具有人类社会观念与情感的宣泄,这与祈祷丰收的社稷坛有着相似之处,有着共同神秘意味的因素,不是偶然现象。这种装饰美感意识的形成是灵魂意识的产物,是由巫术所兴起的(当然也有由劳动和其他社会实践而起的)艺术和审美活动的源头[1]。装饰意味新生命,灵魂意识可以超脱,这样灵魂意识就赋予了装饰的物态化特征。同时,反映了春秋时期先民们向大自然祈求自身灵魂的解放,起初可能是对当时环境的一种感知,意识与自身以外的其他人和物的狭隘联系,后来他们对自然有了审美意识,得以创造装饰艺术,继而所谓的美感。马克思、恩格斯对意识的模式做了这样的解释:“自然界起初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人们同它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它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2]这种意识模式也影响着春秋时期的淮河先民们,因为海水倒灌,海岸线深入到中国东部,古老的族群“夷”一直生活在东部沿海,淮夷部族活动的区域主要是在淮河中游地区,淮河中游蚌埠双墩春秋墓所处的环境就是靠近沿海的沼泽地带。这片地方在上古时代,河网密布,洪水泛滥,而环境考古揭示了中国自旧石器时代晚期至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天候情况分为五个时期,即干燥期、洪水期、波动期、第二个洪水期、平稳期,洪水期延续时间最长[3]。综合以上这些因素的影响,我们可以推断出淮河先民们对装饰图像的崇拜是由对环境的禁忌转化而来的,这是延续对大自然的崇拜意识的精神向往,从原始意义上解释,那就是对自然界中神的祭祀,祈求“天人合一、人者天地之心也”的哲学思想。

从上古时代的洪荒到7 000多年前淮河中游的稻作文化再到春秋时期的农耕文化,逐步向文明迈进,这中间离不开原始崇拜观念的伴随。太阳、鸟、蛇的图案纹样是我国图腾崇拜的主题图案,淮河中游春秋时期也不例外,钟离方国隶属徐国,徐国则是东夷其中分支,东夷是崇拜太阳的部落,视太阳神为上天最有威望的神,而太阳神则是他们的首领。原始历法的起源和太阳崇拜是密切相关的,他们对与自然万物联系密切的太阳产生崇拜敬畏,是因为它与人类的繁衍生息紧密关联。淮河中游蚌埠双墩春秋墓中对太阳崇拜的历史印记表现在出土器物的器形、装饰图案以及墓坑的放射线等。在20条放射线遗迹呈扇形由中间墓坑向四周辐射,这些放射线的形状和分布说明淮河先民对太阳的崇拜,借助对天圆地方宇宙观的联想,由崇拜通过对太阳光芒的细致观察,用生动的装饰图像语言表现丰富的祭祀观念。另外,在墓坑周边有着大量印有“十”字形植物茎痕、绳索痕的方体、尖顶圆体或不规则的土偶,且颜色各有不同,这与女娲抟土作人的神话形式有着一定的联系。在春秋时期淮河先人的意识中寻求死者来生去向的灵魂思考,让自身的灵魂在躯体消失后依附新的躯体,这些同样反映在土偶的设计布局以及装饰图像的特殊遗迹上。

蚌埠双墩春秋墓器物装饰图像凸显多文化交融碰撞的地域特点,表现出较高装饰图像的美学价值。这里既汲取了中原威厉、严谨的装饰纹样特点,又融合了吴越秀丽多变的造型风格,嬗变出清逸的简洁变形图像,再渗入到老庄的虚无观,逍遥游、自由恣肆的审美情怀。在今天的设计理念看来就是空间的扩展概念,“道”与“无”的思辩对应着老子的所谓“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也,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4]。这种大象无形的艺术审美思维同样丰富了我们当代设计理念,起到延续历史美学与传承地域文化的作用。“道”的本体论美学思辨的地方色彩夹赋,其“道”的哲学思辨深层指向生殖崇拜的文化上,而“道”的代表性徽标太极图就蕴含着阴阳概念。这种阴阳概念的更深内涵都指向淮河先民期盼国家吉祥安宁,万物有序发展。同时“道”始于深层情感,情感影响着淮河先民的装饰艺术,在祭祀的象征中,对神一定要以善德情感为基础,春秋双墩钟离墓发掘的种种物件可以找到一些证据。这种装饰图像阴阳意识的无意识延续,也是一种灵魂意识,苏格拉底在讲到德行的时候,会把它理解为“灵魂”的善,“善”与“美”是相通的,这种“灵魂”的善可以升华到“神”的观念,笔者认为这也许是春秋时期淮河先民装饰图像的美学意识产生的真正原因。

二、双墩春秋墓器物装饰纹样的艺术发生

春秋时期淮河先民对于鸟、蛇、太阳图腾的崇拜呈现在祭祀器物的装饰纹样中,其艺术发生有哪些成因?要解读这些问题,需要从多种历史视角来释读,诚如卢卡契所言:“人类的审美活动不可能由唯一的一个来源发展而成,它是逐渐的历史发展综合形成的结果。”[1]器物装饰图像美学的艺术发生固然印证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但社会实践并非只是劳动一种,艺术创作是一种精神世界创造动力。我们也应重视劳动与艺术创造的中介作用,春秋时期淮河先民存在除了劳动外还有战争、祭祀、部落间的交际以及由性欲发展而来的人对情爱的追求所构成的各种人际关系等等,这些中介与劳动实践活动的交融共同影响并促进着装饰艺术发生的合力系统。

我们可以从《左传》中对战车的记载可窥见各诸侯争霸对武器的重视,春秋诸侯争夺霸权主要对“礼”的概念主导。在战争的背景下,早于欧洲1 600多年的冶铁技术开始出现,诸子蓬起,强烈的经济、文化碰撞,形成了农耕文化的丰富表达期。而农耕文化的自然法则也影响着道家的诸多概念,如道家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春秋时期淮河先民的思维方式也必然受到自然与社会的深刻认识与理解,正是由于春秋时期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均衡,楚文化、吴越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融形成自身独特的地域特色,其器物装饰图像的应用与自然、社会生活紧密联系,与古淮夷的民族精神保持一致。自然环境、劳作方式、风土人情的独特性影响着古淮夷人的文化思维模式,古淮夷人劳动的过程中,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同时劳动也使人产生审美感觉和审美能力,这些都直接折射到装饰艺术物品上。淮河先民将稀有的金箔作为乐器的装饰,说明乐舞是钟离方国劳动生产中不可缺少的一种艺术,可以反映战争、农耕,他们把战争、劳动、乐舞及金箔装饰艺术融合为一体,从中有意无意地感觉到自己本质力量的体现。同时也映证了普列汉诺夫的话:“艺术活动的性质分明证明着有用的对象的产生和一般的经济活动,较艺术的发生为先行,因而那上面也捺着最鲜明的印记。”[5]蚌埠双墩春秋墓器物装饰艺术起源于劳动实践,但并非全部,对于古淮夷人来说世界是神秘的,山川日月、虫鱼鸟兽都与他们有着神秘的亲族联系,灵魂意识后,对于灵魂崇拜就萌生了巫术及巫术礼仪,乐舞往往是为了巫术礼仪,当鸟、蛇、太阳图腾糅进了先民的物化形象后就打上信仰崇拜的烙印。中国古代传说有“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尚书·尧典》)[6],寄寓着图腾活动的再现性。对此,淮河先民对图腾意象和艺术再现不像美学家论美之本性所认为的那样,并不是观照或静观。图腾标记是一种狂热的巫术礼仪活动,图腾符号的标记是具有神力魔法的乐舞、咒语的凝冻化了的代表,浓缩并积淀淮河先民的强烈情感、思想、信仰和期望。

本文在分析论证时或有片面之见,总之,蚌埠双墩春秋墓器物的装饰美感与艺术发生是多向、多源传承延展的,并非是单线发展的,形成春秋器物的鸟、蛇、太阳为主题的图像研究系统,对研究春秋古淮夷文明历史与装饰艺术的延展渊源以及阴阳观念的深层内涵提供了典型论证。

[1] 金丹元.多元视角下的艺术发生学思考[J].艺术发生学的研究与维度,2010(9):19-23.

[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34 -35.

[3] 马彦.从蚌埠双墩墓器物纹饰探古淮夷地区蛇图腾[J].宜春学院学报,2011(5):113.

[4] 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9(9):112.

[5] 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81.

[6] 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三联书店,2009(7):11.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Shuangdun tomb decorative beauty and art

WAN Hui-ling
(Dept.of Art and Design,Bengbu College,Bengbu233000,China)

The decorative art features in the middle reaches of Huaihe Bengbu Shuangdun Tomb of the spring and autumn decorative fusion Zhongyuan rigorous and powerful and stern,but also contains the Wuyue dignified and beautiful sculpt aesthetics,and it evolves the Seiitsu concise changeable image,the image of decoration language has a strong visual art aesthetics.Enrichment and precipitation during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strong emotion,thought,belief and expectation of deep aesthetic ideology,and promotes the ability of decorative art of system.

Shuangdun tomb;decorative art;artistic beauty;art

K876

A

1009-8976(2014)02-0088-03

10.3969/j.issn.1009-8976.2014.02.027

2014-02-25

2013年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项目编号:SK2013B296)

2013年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项目(项目编号:SK2013A107)

万惠玲(1980—),女(汉),安徽宿州,硕士,讲师主要研究民间民俗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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